第24章 夜鶯與玫瑰
「枯萎的島民會吸活人的血……」黃景輝盯著面板上這行字看得打了個哆嗦,「難道這裡的島民都是吸血鬼嗎?!」
「不一定是吸血鬼。」鹿苑冷冷地說,「但肯定不是人了。」
「先走吧。」韋嗣被凍得臉色青白,呵氣發顫,「無論這島上島民是什麼東西,再不找個有火的屋子取暖,我們就要被活活凍死了。」
在海水裡凍了這麼久起來,他們還能活著爬上海岸,已經是個奇迹了。
「榮伊,走嗎?」
三人一同望徵詢地望向尤榮伊,只有王一尚牙冠緊咬,一字不吭,他看向尤榮伊的眼神依舊帶著明顯的恐懼。
尤榮伊的視線越過重巒疊嶂的島上山丘,看向隱沒在山丘和樹林之間的房屋和荒田,厚厚的積雪足有半隻手掌那麼高,雪色純白,一看就是才下的新雪,沉沉壓在枯敗的荒野和房屋上。
整個島上一副灰白交錯的森冷深冬景象。
他垂下結冰的長睫:「走吧。」
一行人顫抖地走入夜鶯島,天色漸漸昏暗了下去,島上原本寂靜漆黑的房屋窗戶依次亮起了燈,橘黃色的燈光透過窗框照在路旁,在沉寂凄冷的雪夜裡看著分外溫暖。
「那邊有火光!」
黃景輝見到這些燈光神色狂喜,他凍得身子都快木了,見到暖氣就迫不及待地朝那邊去,但下一秒,他剛跑兩步,臉上的喜意就僵在了臉上。
只見窗框映著昏暗的燈光,可以看到屋內人影影綽綽的影子,這些人的影子或站或坐,能模糊地看出是男人或者女人的身形輪廓,可越朝窗子靠近,這剪影越清晰,就能看清楚這些人的影子不正常。
他們雖然有人的身子,但卻長著一個似人似鳥的頭顱,嘴長似喙,頸部左右搖晃,嘴裡發出一些奇異的嬉笑聲響。
「今年運氣真好,居然來了十四個島外人。」
「……你聞到了嗎?他們的血可真香,一定紅艷無比吧。」
「噓,別說了,再說我要流口水了,嘻嘻!」
黃景輝被嚇得向後連退好幾步,差點沒忍住叫出聲來,旁邊的韋嗣見到這一幕也是臉色發白,他看向尤榮伊,壓低聲音詢問:「我們要進去嗎?」
雖然這島民很明顯有問題,但天色漸暗,他們受凍嚴重,生命值都開始受影響往下掉了,急需找一個地方取暖。
「那邊。」尤榮伊撩開眼皮,「那個屋子裡的島民影子是正常的。」
韋嗣瞬間看過去,只見在不遠處,房屋群落的最邊緣地帶,有一個屋子孤零零地佇立在冰天雪地里。
昏黃的燈光下,確實是一個女人正常的影子。
韋嗣都來不及感嘆尤榮伊觀察力的敏銳,從一大堆影子里一眼瞄中了正常的,攙扶起已經凍得有點不行的黃景輝:「那我們走!」
一行人走過去,這屋子周圍是一片被積雪覆蓋的花田,花田大約有十幾畝,花枝都枯萎了,從積雪裡衰敗地探出花枝,屋頂和花田內都蓋了一層厚厚的雪,只有燈光透微微著暖意。
韋嗣一邊打顫一邊拖著黃景輝往那邊小跑趕去,整個人臉上都全是霜了,在路過花田的之後,尤榮伊微微一頓,他側眸一掃這被厚厚積雪覆蓋著的花田。
這花田裡傳來似有所無的血腥氣。
這麼厚的積雪,這麼冷的天,他還能聞到血腥氣,那隻能說明一件事——
——這花田最近見過血。
看起來這個地方沒有那麼安全。
花田中央是一所陳舊的木屋,門鎖環扣都有些舊了,韋嗣走過去,急忙敲了敲:「有人嗎?」
「吱呀——」
木門緩緩打開了,裡面露出一張蒼白憔悴的臉,雙頰凹陷的女人的臉。
這女人消瘦得眼珠都有些凸出了,脖頸纖長細弱,像一隻瀕死的鳥,嘴唇塗得殷紅,頭一探出來就把敲門的韋嗣嚇了一大跳。
女人用漆黑的眼珠盯著韋嗣一行人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你們是什麼人?」
她的聲音讓所有人渾身上下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沙啞乾澀得不像話,簡直像是連續幾日不眠不休地發聲哭泣后,才會有的聲音。
「我們是上夜鶯島遊玩的遊客,不慎落水,實在太冷了,想進來烤烤火。」韋嗣小心翼翼地詢問,「行嗎?」
女人靜了片刻,才緩緩地推開門:「進來吧。」
一走進去,溫暖的熱氣撲面而來,這是個很暖和的小木屋,篝火在壁爐中徐徐燃燒,桌面上擺放著熱氣騰騰的飯菜,門的背後掛著幾件厚實的冬衣,似乎是剛剛掛上去的,雪都還沒化,是一副十分家常的景象。
溫馨的場景和溫暖的熱氣讓凍僵的一行人長鬆一口氣,神經鬆懈下來,黃景輝更是直接趴在篝火旁邊,恨不得把頭探進去猛烤。
「我這輩子沒這麼冷過。」黃景輝喃喃自語,神色恍惚。
他還以為他這個南方人要被活活凍死在神降里了。
尤榮伊是最後一個走入屋內的,他從上到下環視了整個屋子一眼,最後目光緩緩落在坐在壁爐旁的女主人身上,她正低頭,專註地整理自己膝邊的東西,似乎這一屋子詭異的外來客,根本比不上她膝下東西萬分之一重要。
尤榮伊的視線下落,看向了女主人膝邊的東西。
全屋最引人矚目的,便是女主人膝下堆疊著大堆大堆成束捆綁的紅玫瑰,這些玫瑰花株飽滿,花芯還戴著水珠,顏色鮮紅艷麗,猶如被血沐而成,美麗無比。
屋裡緩緩地滲出一股溫暖怡人的玫瑰香,但這玫瑰香和尋常的玫瑰香又有所不同,其中蘊著一種鮮艷又腥甜的氣息。
玫瑰的馥郁香氣之下,是愈發明顯的血腥氣。
尤榮伊雙手環胸,他垂眸詢問:「現在不是玫瑰產出的季節吧?為什麼您的屋內會有這麼多新鮮玫瑰?」
外面可是寒冬,這屋子外面花田裡的花枝可都被厚厚的積雪蓋著,全都是枯萎的狀態,根本不是能產出新鮮玫瑰的狀態。
女主人的動作一頓,她緩緩別過臉,看向尤榮伊:「你們來夜鶯島,連夜鶯島的特產——鶯血玫瑰都不知道嗎?」
「鶯血玫瑰?」沉迷烤火的黃景輝聽到任務關鍵詞猛地抬頭,「什麼鶯血玫瑰?」
韋嗣也精神一震,繼續追問:「能請您具體說說這個鶯血玫瑰嗎?」
「看來你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就來夜鶯島了。」女主人緩緩地轉過身,她一邊低頭繼續一朵一朵地剪掉玫瑰上的雜枝和刺,一邊嘶啞低語,「夜鶯島的特產之一,就是能隆冬盛開的鶯血玫瑰。」
「能隆冬盛開的鶯血玫瑰?」黃景輝恍然輕語,「居然能有在冬天盛開的玫瑰。」
「據說,曾經夜鶯島也是沒有能冬天開的玫瑰。」女人手持剪刀,動作輕微一頓,「這要從兩百年前,夜鶯島還是夜鶯國時候說起了。」
「傳聞在兩百年前,夜鶯島還是夜鶯國的時候,出了一個極其殘暴的國王。」
「這位國王非常非常地喜歡紅玫瑰,喜歡到痴迷的地步,上任的第一日,便用殷紅的玫瑰花瓣傾灑全國,歡慶了三天三夜,還將自己的的夜鶯宮殿改叫玫瑰宮。」
「從那一日開啟,這位國王便要求全國上下都每年夏日都要向他進獻大量玫瑰,這被稱之為玫瑰稅,如果不能按時交納,便要被繩索絞死。」
女人坐在壁爐旁,篝火的光影在她臉上猙獰地跳動,影影綽綽,猶如鬼魅,她雙目直勾勾地望著地上的玫瑰,脖子上一道似有若無的陳舊勒痕,她
接著開口:
「至那以後,成千上萬噸的玫瑰便日日不停地運往玫瑰宮,聽說那裡的玫瑰香氣,哪怕在百裡外都能聞到,那裡居住的宮女僕從連出的汗都帶上了玫瑰香氣。」
「可無論朝玫瑰宮運去多少玫瑰,都不夠,因為玫瑰是鮮花,是活物,被採摘下來之後無論怎麼費盡心思地保存,無論上繳多少玫瑰稅——」
女人緩緩地將臉轉向黃景輝,她一字一句,聲色喑啞,猶如泣血,但臉上卻帶著一種詭譎的笑意:
「——都會死去,會枯萎。」
黃景輝被盯得打了個哆嗦:「然,然後呢?」
「為了確保國王的玫瑰宮裡能永遠有嬌艷欲滴的新鮮玫瑰,國王下令,夜鶯國所有的國民都開始種植玫瑰,於是一夜之間,我們的農田變成了玫瑰田,我們的劇院變成了玫瑰苑。」
「但就算這樣,玫瑰依舊不夠。」
女人緩慢地說:
「因為冬天的土地里,長不出玫瑰,而玫瑰宮的主人,是不允許敬獻上去的玫瑰少哪怕一朵的,他不會管如今是春夏還是秋冬,因為他的玫瑰宮永無冬日,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溫如暖春,盛如燦夏。」
「——於是為了確保玫瑰不少,那年冬日,國王對我們徵收了冬日玫瑰稅。」
鮮艷的紅玫瑰,在篝火的映襯下折射出血一樣的紅光,明暗不定地照在屋中的女主人慘白的笑臉上,有種詭異的美感,她輕聲低語,語氣柔和,彷彿訴說一個甜美的童話故事。
「因為無法繳納冬日玫瑰稅,死了數以萬計的夜鶯國國民之後,有人從夜鶯棲息的深谷中找尋島了一種可以冬日盛放的玫瑰。」
「這種玫瑰與尋常玫瑰不一樣,它生長在夜鶯棲息的山谷內,在最寒冷的冬日也可以盛開,色紅如夜鶯之血,香氣也帶著濃濃血腥氣。」
「我們叫它——【鶯血玫瑰】。」
女人的話音剛落,五人的面前跳出系統面板:
【玩家獲得主線任務關鍵信息(鶯血玫瑰的由來)】
【主線任務進度: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