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第164章
管家連連擺手,說然少爺太客氣了,隨後便引他去了存放賀禮的庫房。
因為來源不明,那份賀禮還沒有收起來,而是單獨放在桌案上的。
齊然一眼就認出了上面熟悉的字跡。
他緘默著前行幾步,忽然拿起賀禮上留下來的信箋,那目光很冷,帶著凜冽怒意,容子晏甚至能感覺到他的手在發抖。
他從沒見過齊然這樣的情緒失控。
就因為齊琛送來的一份賀禮嗎?
容子晏心下凝重,垂眸看向那句話——
「感謝您對驕驕多年以來的照拂。」
齊然目光凝滯,忽地把整張紙按進掌心揉成一團,堅硬的稜角硌到手指帶來些微的疼痛,卻更是激起了他心裡的怒意。
齊琛他憑什麼說這句話?
當年離開的時候,他就不再是他的哥哥,他與齊家沒有半點關係,和他更是一點關係也沒有了,他憑什麼還敢說自己是他的家人,還敢用這種口吻?他有什麼資格?
周遭氣氛沉凝,僕人噤若寒蟬,管家見他神色實在不好,小心翼翼地道,「要不我把這東西退回去吧?」
齊然閉了閉眼,勉強壓了下怒色,「既然是給霍爺爺的禮物,就收著吧。」
他推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夜色深沉,院落里卻燈火通明。
齊然大步流星,步伐很快,容子晏晚了一步便沒能追上。
他神色凝重,心下因著齊琛生出了罕見的不安,這讓他臉上一貫的笑容都掛不住。
而另一邊,齊然被風吹得冷靜了些。
他停在一片竹林前,聽見手機響了聲。
是五分鐘前的信息。
【聽說今日是霍老爺子的八十大壽,我給他送了份賀禮,聊表謝意。】
這些日子齊琛每天都有給他發信息,不過他從來不會點開,偶爾看到也只是無動於衷地劃過,但今天或許是被怒火沖昏了頭,齊然撥了個電話過去。
「驕驕?」那邊馬上接通了。
齊然冷冷地問,「你到底想做什麼?」
齊琛一愣,過了半晌齊然才聽到他有些低沉的聲音,「霍老爺子這些年幫了你很多,我只是想謝謝他,沒有別的意思。」
「你有什麼資格謝他?」齊然譏笑一聲,口吻十足的冰冷,「齊琛,霍爺爺是我的親人,跟你有關係嗎?」
「驕驕,我——」
齊然毫不留情地打斷他,「你憑什麼叫這個名字?」
齊琛不由沉默下來。
他合上眼,薄唇抿緊,又蒼白地鬆開,「抱歉,下次沒有你的允許,我不會再這樣做了。」
齊然直接掛了電話。
竹葉縫隙落下來的月影橫斜,斑駁落在他的臉上,他摩挲了一下虎口,下意識從口袋裡摸煙——
卻摸了個空。
齊然這才想起來,今天來參加老爺子的壽宴,他特意沒有帶煙。
但這時候的煩躁著實讓他有些難以忍受。
齊然側過臉,朝黑暗裡喊了一聲,「子晏。」
容子晏從牆後走了出來,他們實在是多年的好友了,齊然一個眼神容子晏就能明白,他從西裝口袋裡取出煙盒,抽了一支遞到他的唇邊。
齊然張口咬住。
艶麗的唇間吞沒了一截白色。
容子晏的動作頓了一下,按在打火機齒輪上的手改了方向,垂下眼又抽了根煙出來。
咔噠一聲,他點上火之後,靠近了他。
猩紅的火光照在男人的臉上,明明滅滅,起伏不定。
齊然彷彿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什麼。
但下一瞬,繚繞的灰白煙霧遮住了那雙眼睛。
尼古丁的味道抽走了他的情緒。
齊然用了一根煙的時間徹底冷靜下來,才注意到容子晏指間靜靜燃燒著的煙,「你怎麼也抽煙了?」
他是知道容子晏不愛抽煙的。
容子晏朝他笑了笑,扔掉手上的煙頭,「陪你么,」他並沒有多問方才的事,「要不要回去?」
齊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走。」
*
他們回去的時候霍老爺子剛出場,老人家身體健朗,眼神炯炯地在台上講了幾句話,齊然聽了會,忽然聞到一點極淡的,熟悉的雪松香。
他心下微動,耳畔忽地一熱。
「你去哪了?」男人壓低了聲音。
齊然往後握住他的手,「賀叔叔。」
賀遠章淡淡地掃了一眼他身旁的容子晏,十指溫柔地插進他指間相扣,「剛剛外公在找你。」
齊然側過臉,「怎麼了?」
賀遠章附在他耳邊輕聲說,「他心血來潮想拉你一起上台,被我勸住了,我知道你不喜歡這種場面。」
齊然笑了一下,小指在他掌心劃了划,「還是賀叔叔懂我。」
他們旁若無人地說著悄悄話,彷彿忘了身邊還站著個人,容子晏的臉色沉了沉,正好對上賀遠章的目光。
平淡至極,彷彿空無一人。
容子晏氣得想笑。
這姓賀的也就只能在他身上找找優越感了,也沒見他敢去阻攔齊然見任何一個情人啊……
他無聲地朝男人冷笑一下,等齊然回過頭來,他臉上的表情又收斂得乾乾淨淨,同往常沒有半點分別。
*
宴會結束后,時間已經不早了,老爺子想留齊然在霍家住一晚。
雖然不常住,但他在霍宅是有自己的房間的,齊然自然沒有推脫,他陪老爺子對弈一局后,已經是凌晨了。
老爺子最愛同他下棋,神采奕奕地還想再下個痛快,卻被齊然和管家勸去了休息,只約好明日再來。
齊然這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床頭的壁燈亮著。
朦朧燈光落在男人臉上,加重了他身上的書卷氣,他一手摩挲著書頁,聽聞聲響抬起頭來。
「你回來了。」賀遠章朝他一笑。
齊然眨了眨眼,唇角輕輕上揚,卻作出一副不解的模樣,「賀叔叔怎麼在我這裡?走錯房間了嗎?」
雖然老爺子做媒心切,但他並不知道兩人早就發生過關係,安排的房間也是分開來的,一個二樓一個三樓,不可能會走錯。
而賀遠章看了他一會,卻是合上手中的書下了床,「沒有走錯。」
齊然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好整以暇地靠在門上。
他的桃花眼流轉間笑意浮動,「可這是我的房間啊,賀叔叔,你什麼居心?」
賀遠章低頭咬住他的唇,「居心不良,你怕不怕?」
齊然也不打怵,含笑朝他眨一下眼睛。
男人收緊了手臂,將他抱了個滿懷。
和他這個人一樣,賀遠章的動作不徐不緩,細細密密的吻地落下來,將人呼吸吞沒,又一刻也不停歇,順著脖頸一路蜿蜒向下。
兩人倒在床上的時候,齊然忽然想到什麼,笑得格外不懷好意,「賀叔叔,這裡隔音好像不太好。」
賀遠章無奈地擰了下眉,咬住他的喉結磨了磨。
齊然驚呼一聲,嘴唇又被賀遠章堵住。
他笑得溫柔,「驕驕,小聲點。」
齊然瞪了這個壞心眼一眼,不甘示弱地伸手扼住了他的要害。
*
老爺子惦記著下棋,第二天一早就起來了,管家讓傭人準備好了早飯,眼見時間過了九點半,轉悠了半天的老爺子準備厚著臉皮去看看齊然起來了沒有。
他剛到二樓,卻撞見自家孩子衣衫不整地從齊然房間里出來。
霍老爺子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賀遠章頓了一下,莫名有種早戀被抓的感覺,他悄聲關上門,理了理衣領走過去,「外公。」
他壓低了聲音,好像怕吵到房間里的人。
霍老爺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齊然的房門,忽然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興奮道,「你小子可以啊,總算把我的話聽進去了!」
賀遠章笑著搖了搖頭,「您小聲些,別吵著他休息。」
霍老爺子習慣了這個外孫胳膊肘往外拐,也不意外,搓了搓手高興地問,「所以今年是不是能帶小然和我一起過年了?」
賀遠章搖頭,「外公,我們不是說好不再提這個了嗎?」
霍老爺子傻眼了。
他反應過來,上下打量了賀遠章幾遍,見他衣領遮的嚴實看不到一點痕迹,驚詫地問,「你們不會一晚上什麼也沒有發生吧?」
賀遠章沒說話。
老一輩人的觀念比較傳統,他不好去和他講,也不想把自己和齊然的私事告訴他。
但這在霍老爺子眼裡就完全是另一種解釋了,「你小子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啊?」他喊了一句,忽然意識到什麼嗓門低了下來,「我認識幾個老軍醫,要不什麼時候介紹給你去看看?這事想解決得趁早啊……」
賀遠章哭笑不得,「我沒有問題,外公,你別操心了。」
霍老爺子狐疑地瞧著他,不太相信,「跟我你也沒必要瞞著,有問題就去看,你還年輕,能治好……」
他正說著,房門忽然打開了。
老爺子的話音猛地一停,往門口看去。
齊然穿著襯衣走出來,他朝兩人笑笑,彷彿沒有聽見霍老爺子方才那番話,道了聲早。
但霍老爺子想想都覺得尷尬,一時也忘了要找他下棋,連忙找借口溜了,「剛才老李找我,我先下去看看。」
那腳步快得完全不像個高齡老人。
齊然收回目光,揶揄地笑了起來,「賀叔叔,你什麼時候去看病啊?」
賀遠章無奈地捏了捏他的耳垂,「我這是為了誰?」
齊然才不承認呢,「我叫了你自己回去的,誰讓你不早點起來。」
瞧瞧,這理直氣壯的,好像今天早上抱著他當抱枕不鬆手的人不是他一樣。
賀遠章氣笑了,掌心按上他的胸口。
齊然唔了聲,「你幹什麼?」
賀遠章輕輕揉了揉,好笑地說,「摸摸你有沒有良心。」
作者有話說:
齊驕驕:你才沒良心!
捉個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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