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第172章
不歡而散。
似乎從回來起,每一次他與齊然的見面,到了最後總是不歡而散。
齊琛苦笑一聲,發燒帶來的酸軟無力同胃裡的絞痛交纏在一起,他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聲音。
*
走出很遠,齊然才漸漸感到一陣涼意。
已經是秋日了,夜裡有些涼,又下著雨,他出來的匆忙,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襯衣,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雨絲打濕了大半,這會被風一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從口袋裡摸出煙盒,抽了一支夾在指間,擋住風點火。
繚繞的灰白煙霧順著夜風飄出去,同淡淡雨霧交纏在一起,不斷上升,散開。
齊然望著廊外的雨,肩上忽然一沉。
「別著涼了,」賀遠章把風衣披在他身上,又碰了碰他的手背,「冷不冷?」
齊然把煙夾在指間,搖了搖頭。
賀遠章接過他的煙蒂,扔在了旁邊的垃圾桶上,「你最近抽的有些凶,是遇上什麼煩心事了嗎?」
齊然的眼睫輕輕顫了一下,側頭看他,「你是想問齊琛吧。」
賀遠章也沒想瞞他,他的確想知道齊琛與他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更擔心齊然的狀況,「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告訴我。」
齊然看了他一會。
很多時候,賀遠章對他而言的確是有些不一樣的,親人的陪伴,長輩的照顧,愛人的溫存……這些他都盡數給予,也讓齊然願意和他親近些,但齊琛的事牽扯太多,太過複雜,又該怎麼去講。
齊然扯了下嘴角,「算了。」
他轉過身,攏了攏身上的外套,「我們回去吧。」
賀遠章嘆了口氣,輕輕地應了一聲,「好。」
*
晝夜交替,月落日升。
驕陽集團近來接連著啟動了幾個項目,最為矚目的就是那個跨國合作案,前期繁忙的準備工作結束,也到了慶祝聯誼的時候。
按照慣例,是上半場酒會,後半場晚宴的形式。
齊然原沒準備參與,但對方卻通過秘書傳遞來消息說他們家主會出席,想見他一面,他在接觸過程中也對這個神秘的財閥家族產生了幾分好奇,就應下了。
晚上七點,他準時抵達。
身側的秘書為他推開包廂門,齊然往裡面掃了一眼,目光忽地一頓。
一旁前來迎他的經理連忙介紹,「齊總,這位就是sun集團的董事長,齊琛先生。」
齊然的眼睫眨了一下,瞬息之間的怔然過去后,只剩疏離和客套,「幸會,齊先生。」
齊琛愣了一下,勉強保持住了微笑,同他握了下手。
一觸即分,渾然陌生人的姿態。
齊然收回手,在他身旁的空位落座。
旁邊的人沒瞧出這一瞬間有什麼不對勁,只是齊琛的助手隱秘地打量了齊然一會,他是揣摩出了幾分家主心思的,所以覺得有些微妙,但這時候也不會沒分寸地表現出來。
觥籌交錯,酒過三巡,齊然和齊琛幾乎沒有任何交談。
雖然在座的都是項目核心人物,公司高層,但沒有幾個敢在大老闆面前放肆,說話很有分寸,偶爾開句玩笑也很適宜。
不過也有別出心裁的人,千挑百選找了個俊秀少年給齊然倒酒,動作倒規矩,衣裳也是基礎的白襯衣,但眉眼動人,身段極好,讓齊然的目光稍稍停留了一瞬。
他一看就知道是誰的主意,他手下就這麼一個不著調的人,敢在這種場合搞花樣暗暗給他送人,齊然看了對面的女人一眼,長發女人揚唇一笑,做了個口型——
有性趣嗎?
齊然忍不住彎了下唇。
「砰——」
一聲巨響,然後是玻璃碎裂的聲音。
齊然微微皺了下眉,朝左邊看去。
是齊琛的酒杯打碎了。
酒水打濕了他的手,順著小臂蜿蜒流入襯衣衣袖,氤出一片深痕,但他好似完全沒有注意,眼底凝著一層冰,沉沉地盯著齊然。
四目相對,不言不語。
齊然彷彿看見了他眼底的怒意,卻分毫沒有上心,不在意地移開了目光。
這一下好像解開了什麼封印,周遭不再沉默,有人關切地詢問,招呼著讓侍應生來打掃以及更換酒杯。
但齊琛卻止住了對方。
他的目光慢慢地落在了齊然身旁的少年身上,道,「你來。」
少年下意識看了齊然一眼。
齊然合了下眼,算是應許。
少年小步走過去,正想拿工具清理玻璃碎片,卻聽見齊琛有些低沉的聲音響起,「用手。」
少年動作一頓,齊然先開了口,「齊先生什麼意思?」
齊琛目光凝滯,不辨喜怒地看過去,「只是讓他清理玻璃而已,這應該是他的本分。」
齊然勾了勾嘴角,「是嗎?」
他把少年拉到身後,「齊先生對我有意見可以直說,沒必要為難一個小孩。」
齊琛呼吸一滯,怒意在眼底蔓延,晦澀得讓人看不清晰,「你要護著他?」
齊然輕描淡寫地抬眼,「是又如何?」
齊琛深深吸了一口氣,唇線緊抿,下顎緊繃,顯然已經怒到極致。
雖然看起來不動聲色,沒有過多的外泄,可這並不代表他性情和緩,相反的,他骨子裡的威勢剛烈已經被歲月添上盔甲,寒光內斂,深不可測,銳不可當。
周遭噤若寒蟬,在座諸人無一敢開口,紛紛揣測兩位大佬的淵源,酒酣正熱的包廂里,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隔絕開,連呼吸都變得幾不可聞。
這樣僵硬的氛圍里,齊然彷彿一點感受不到,自顧自地倒了一杯酒,朝少年招了下手。
齊琛抬眸看向少年,那目光很冷,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涉世未深的少年哪裡見過這樣可怕的眼神,面色瞬間發白,下意識地尋求庇護。
齊然任他可憐地依偎過來,玩笑一樣地喂起了酒。
「咳……」青澀的少年嗆了下,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齊然笑了一聲,手指在他唇瓣上肆意地揉了揉,惡意又嘲諷地瞧著齊琛,好似在說
——你又能怎麼樣呢?
齊琛緘默了幾瞬,五指緩緩緊握成拳,他低下頭,「抱歉,我失態了。」
齊然挑了下眉,拿濕巾擦了擦手。
少年識趣地站了起來,坐著的人們好像才找回自己的神志,隱秘地交換了吃瓜的眼神,絕口不提方才的事。
但這一回,飯局沒再繼續多久就結束了。
齊然去了趟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正好遇到溫馥。
紅裙女人慵懶地倚在牆上,右手抱著胸,左手夾著一根煙,一縷墨黑髮絲墜進衣領間,襯得欺霜賽雪的肌膚愈發白皙。
見他出來,溫馥抬起眸,眼波流轉,瀲灧生輝,「齊總。」
齊然淡淡地說,「別撩我。」
溫馥忍不住彎唇,她按滅了手中的煙,把一側的長發挽到耳後,「齊總有火氣可別朝著我發,那小孩——」
齊然看她一眼,「哪來的?」
「我的一個小表弟,」溫馥漫不經心地說著,「說是仰慕你很久了,不知道從哪聽說了你的風流韻事,特意找到我這兒求我幫忙。」
齊然從她的語氣里品出了一點什麼,「給你什麼好處了?」
說到這個,溫馥也笑了,心照不宣地朝齊然眨了下眼,「他不是正在讀大學么。」
優質男大學生身邊,最多的當然是優質男大學生了。
齊然了悟了,輕輕點了下頭,「倒的確是你會做的事。」
溫馥笑笑,眼尾輕輕上揚,勾起一個弧度,「反正我也只是順手推一把,齊總有興趣的話,可以再找人做做背調,應該沒什麼問題。」
齊然倒不在意溫馥這樣做,他們也算是脾性相投的朋友,這點小事著實算不上什麼。
「不過溫總監,」他慢條斯理地說,「你知道我是什麼態度的,不怕表弟被我玩壞了?」
「那是他自己求來的,和我有什麼關係,」溫馥眼眸含笑,口吻卻涼薄,「況且齊總沒有聽說過一句話么?」
她勾了下唇,「心疼男人是不幸的開始。」
齊然眉頭微動。
「這句話也送給齊總,」溫馥這樣聰明的人,又是縱橫情場多年的老手,當然比今晚其他人看出來的更多,她幽幽地重複了一遍,「不要在意男人,會變得不幸。」
齊然揚了下唇,沒再說什麼,但在結束后少年靠過來時並沒有拒絕。
他喝了些酒,談不上醉,只是有幾分微醺,懶洋洋的,也就不願意坐車回家了。
少年扶著他上頂層的總統套房休息。
這家酒店是驕陽子集團旗下的,又因為地理位置的優越,總統套房常年都為齊然備著。
他們出了電梯,剛打開房門,背後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作者有話說:
嘻嘻,要一怒之下搞哥哥了
溫小姐:真的非常不希望我的海王朋友上岸,男人玩玩就得了,不需要在意(真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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