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這裡是?」燭龍看著這扇攔住他們去路的巨大冰門,瞪目結舌。
「應該是一個陵墓,至於為何會藏在下面,可能是隨著時間變遷逐漸往下沉,也有可能從一開始就是建在下面。」白笙伸手,隔空觸碰冰門旁的一左一右雌雄英招。
只見它人面馬身,背生雙翼,側有虎紋繞腹,其音如榴,徇於四海。歷有看守花園之神的稱呼,此刻正一左一右盡忠職守在冰門兩側,抵禦著一切別有用心之輩。
流轉在冰面上的法則之力令她不敢小覷,警惕出聲:「小心行事。」
燭龍一聽有危險,立刻緊張地擋在她面前:「主人你站在我身後,要是遇到什麼危險我好第一時間保護你。」
如今的主人在他眼中脆弱得就像三月份新抽花苞,易折又易脆,經不起半點風吹雨打。
「不用,我還沒有脆弱到這種地步。」
「他說得沒錯,白白你先站遠一點,要不然我擔心突然產生的靈力波動會對你造成危險。」聞瑜長身玉立擋在她面前,男子漢氣勢尚未彰顯,先被一隻素白小手搭上肩膀,嫌棄推開。
白笙指揉眉心,一臉無奈:「我沒有你們所想的那麼脆弱,我只是修為沒了,又不是缺胳膊斷腿,值得這麼大驚小怪。」
修為沒了那就從頭開始,鬼魂都能修成鬼仙,地仙,何況是人。
見他們仍是一臉不放心,憂愁地嘆了一口氣:「你們可知道英招的來歷。」
聞瑜絞盡腦汁才想到一句:「我只知道是看守花園的神靈,山海經中曾有記載:槐江之山,英招是主。巡避四海,抵翼霎僥。」忽左手握拳捶在右掌心,恍然大悟,「所以白白的意思,冰門後面可能就是沙漠之心的藏身之處。」
話雖如此,但仍有不少地方解釋不通,就連這一路前行得過於暢通無阻。
白笙像是猜出了他心中所思所想,蹲下來撿起腳邊一塊小青岡石拋著玩:「你要是沙漠之心的持有者,你會將它藏在令人輕而易舉就能取到的地方嗎。」
毫無疑問,否。
小燭龍聽不懂他們的話裡有話,正望著這扇帶給他無上威壓的冰門發愣:「主人,那我們現在是要將這扇門打破,然後進去嗎?」
他的做法換來了的白笙的不認同。
「啊?要是不打開,那我們怎麼進去啊?總不能在地下挖個洞鑽進去。」幾根呆毛翹起來,緩緩彎成一個?
「白白,你的意思是這扇門不一定就是真的入口,說不定只是一個誘人入內的陷阱?」智商難得上線一次的聞瑜接住話頭,眼神唾棄那條笨蛋燭龍。
白笙沒有否認地點頭,腳尖往旁邊一挪,手中青岡石落在地上發出陣陣迴音:「你們還記得我們進來的那扇門,是往哪邊開的嗎。」
「不只是門,門上還刻有一幅畫,畫中百春爭艷,奼紫嫣紅無人舊相識都指向一處。」有時候一點點的小細節,就會將原本不可能的事情反敗為勝。
並沒有仔細觀察的聞瑜打算出去看一眼出口石塊,卻被白笙一句:「左邊。」硬生生停下腳步。
她說的左邊是一堵密封冰牆,完全沒有通過的可能。
手指敲上去,顯示的也是實心,並非空心。
接觸到示意的燭龍立刻化成原型鑽在冰壁下挖出一個小洞,被挖掘出的冰屑很快消失,不是化為一灘冰水,而是徹徹底底地消失。
很快,凍得兩爪掛霜的燭龍吸溜著鼻涕,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將腦袋鑽出來:「主人,這堵冰牆後面和你前面猜測的一樣,確實是空心,不是實心。」
白笙在他發問前,先一步解惑:「你還記得我前面把玩的青岡石嗎。」
「嗯,記得。」他前面還想要接過,用帕子擦乾淨了才遞給她把玩。
裹緊狐裘往冰牆走近的白笙也沒有賣關子:「按理說這座下沉的陵墓從未有人來過,平坦光滑的黑鐵石甬道內不可能會出現青岡石,可它就那麼神奇地出現了,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會不會是那個製造陵墓的人故意留下的?」畢竟有些人的惡趣味非常人所能理解。
「不會,因為建造這座陵墓的主人是個強迫症。」強迫症要是留下了一塊不屬於這裡的青岡石,還不得抓耳撓腮,翻來覆去。
至於她為何能猜出對方是個強迫症,除了冰門兩側大小一致的一公一母,腳底踩下的方形花紋,便是進來的那塊巨石。
他們往左邊走去,另一伙人剛抵達這座巨大冰門前。
而他們選擇了右邊。
他們所見的門的方向,被她吩咐燭龍移到了右邊,原先的奼紫嫣紅已成百鳥爭鳴,鶴尾撩原。
不同於他們小心翼翼地不破壞冰牆,他們選擇了簡單粗暴地破壞。
滴答,滴答……
冰塊化水滴落的聲音有節奏響起,就像是滴在頭蓋骨上,令人渾身雞皮疙瘩直冒。
本是漆黑無光的甬道內,因著一顆燈籠大的熒光石亮如白晝,驅散暗中邪祟。
白笙看著那隻時不時擦過她手背,想要假裝意外牽住她的手,直接雙手抱胸,絲毫不給他一點可乘之機。
跟在後頭的燭龍正掏出一個凍得硬邦邦的饅頭放在嘴巴里啃,磨得牙齒咯吱咯吱。
甬道的盡頭,是一堵普通的黑晶牆攔住去路,幾簇幽靈藍火蹭地亮起,照得他們三人的面孔跟著泛起幽幽藍光。
「這裡是?」用袖子擦去嘴角面屑的燭龍停下啃饅頭的動作,眼珠子瞪得溜圓。
裡面給他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像是厭惡。
「這裡應該就是真正的入口了,你們小心。」
話音剛落,他們腳下的石塊突然發生動蕩,就像是劇烈遊走的浮蘚散發著強烈惡臭,藏在浮蘚下的是正用生命呼吸的軟體生物。
黏糊糊,陰惻惻,軟綿綿,一旦嗅到活物的氣息就肆無忌憚地往上爬,好將他們拉進腐爛沼澤。
發現不對的聞瑜立刻將白笙抱在懷裡側身閃躲,掌心凝冰封住下頭蠢蠢欲動的不知名生物,任憑他們哀嚎深淵。
幾支鐫刻滅神陣法的利箭正好扎進她剛才所站的位置,利箭所及之處竄起能將人神魂銷毀的三昧真火,久久不散。
「要是讓我知道這是誰布置的腌臢玩意,看我不將他們的腦袋捏爆。」將人抱在懷裡的聞瑜回想到先前一幕,止不住地后怕。
對於這座陵墓主人也起到了遷怒。
「往裡面走。」臉色略顯蒼白的白笙推了推他的胸口,「你先放我下來。」
「不放,要是等下再遇到像前面的危險怎麼樣,我就你一個媳婦,我捨不得。」不但不能放,還得要抱緊一點。
「我們兩個沒有關係,你放我下來。」被他一句話氣得腦殼突突直跳的白笙連按摩太陽穴都緩和不了。
「我們兩個孩子都有了,還拜過天地,哪裡沒有關係。」想要追媳婦,第一準則就是不能要臉。
燭龍覺得他要是再不出聲,肯定會被小心眼的男主人記恨上,弱弱地舉起小爪子:「主人,我們現在不應該糾結這個,我們想的應該是怎麼找到藏沙漠之心的地方,或者是離開這裡。」
「他說得對。」聞瑜讚賞了他一個眼神。
「對什麼對,你現在馬上把我放下來。」
爭執的檔口,忽聞空氣中傳來一道馥郁花香,迷醉得令人聯想到春日嫣然。
原先一直在耳邊嘰嘰喳喳的燭龍消失不見了,冰冷陰暗的甬道轉為春暖花開的山谷,清風徐來,花枝亂顫點霏霏。
「這裡是?」
「幻境。」白笙摘了一朵格桑花置於鼻間輕嗅,掐於掌心糜爛成泥,感受著汁液糊在手心的黏稠感,青臭。
花香是真的,花也是真的,能製造出那麼逼真的幻境,說明陵墓主人的修為必然達到了化神期。
「還好我一直抱著白白,要不然白白消失了我都不知道。」說到這個,他仍是心有餘悸。
經他提醒,白笙才反應過來她現在正坐在男人的大腿上,被他像抱小孩一樣的姿勢,耳根倏然通紅,粉面浮霞:「好了,你先將我放下來。」
「不放,要是我一放你就消失了怎麼辦。」其他的可以妥協,唯獨這個絕對不行。
「你放不放。」
「男子漢大丈夫,說不放就不放。」
「好,你不放,我自己下來。」笑話,欺負誰沒長兩條腿。
還未從他腿上跳下來,猛地感覺到不對勁,脖子轉動間都帶著僵硬弧度。
活蹦亂跳的小魚,抱著她不懷好意的大魚,可真是刑!
臉皮日漸增厚的聞瑜抱著她蹭了兩下,下巴搭上她肩窩,雙手箍緊纖蘭腰肢:「這屬於正常的生理現象,說明我還是一條能行的健康人魚。」
「要是白白想,我們一年抱倆,兩年抱三我都聽你的。」
「…………」
「你給我收斂一點!」齒縫中生冷蹦出幾字,身體僵直得不敢亂動,生怕星火燎原,引火自焚。
「我很想收斂,分明是那兩個壞傢伙太想白白了。」聞瑜暼見她逐漸黑沉的面色,心下一咯噔地取出一條紅繩系在彼此手上,乖巧地捂著□□和她拉開距離,生怕她真的會打爆他魚頭。
「這樣,白白就不用再擔心我會走丟了。」
白笙看著系在手腕上的紅繩,連在紅繩另一頭乖巧得像只紅眼兔子的男人,只要一扯就會晃動中心的金色鈴鐺,額間劃過一條加粗黑線。
他怎麼就那麼地幼稚,今年貴庚?
作者有話說:
槐江之山,英招是主。巡避四海,抵翼霎僥。
出自—
吾·郭璞《山海經圃蓿·神英招》:「槐江之山,英招是主。巡避四海,抵翼霎僥。寅惟帝同,有謂玄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