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鐵樹開花
「二哥。」
肖纖纖由丫鬟攙扶著來了。
肖坤立馬迎上去,小心的四下打量她是否無恙。
「二哥,你雖心急,但怎能忘了卸甲就來左都御史府啊?」肖纖纖一看他的這身行頭,眼裡瞬間閃過震驚,忙看向池夫人,笑道:「池夫人人海涵,千萬不要與我二哥計較。」
「肖姑娘身體可還好?有沒有哪裡不適?」池大夫人沒有正面回答她,握住她的手,岔開話題,親切的問她身體怎麼樣。
肖纖纖只能悻悻的點頭,「我無礙,幸虧池大公子及時相救。」
肖坤插話,「纖纖,我們回去吧。」
他遲鈍的大腦終於察覺到有哪裡不對。
左都御史總領監察之責,可彈劾百官。
而他,居然披甲帶刀的闖入左都御史府!
肖纖纖又望向池敬文,眸中瑩瑩淚光,希望他能說幾句,他是左都御史的嫡長子,說得話肯定有分量。
翩翩公子臉上的笑容依舊風流瀟洒,彷彿看不懂她的意思,沒有絲毫為她說話的意圖,肖纖纖心裡一片冰涼。
她最終只能不甘心的隨肖坤離開。
唐兮盯著兄妹兩的背影,忽然意識到上京城的這些公子小姐並不都是貪圖享樂、不學無術之輩。
池敬文以風流掩蓋自己的清醒與睿智;肖纖纖嬌養在閨閣,卻能一眼察覺出肖坤的不妥;田鏡看似莽撞愚蠢,但她誣陷裴恩瓊的目的也不單純;裴恩瓊確實像調查中那樣心思機敏。每個人都不容低估,不容忽視。
她的任務,道阻且難。
今日的生辰宴並不圓滿,池大夫人向所有人道了歉,又言說諸位小姐都受了驚嚇,安排大家離開。
臨走前,唐兮拍了拍池錦霜的手,安慰道:「別難過,你今日的宴會舉辦的很好,左都御史也許會誇你。」
池錦霜瞪大眼睛望著她,仿若她在說一個驚天大笑話。
唐兮沒有再透露其他,帶著小童離開。
另一邊,池敬文將一件外袍扔給簡遲瑾。
「這可是我池大公子的衣裳,錦繡軒的奢侈品,看在今日用了你外裳的份上,借你一穿。」
簡遲瑾用骨節分明的手指拎起打量,嫌棄的皺眉,紫色的外裳上綉著大朵的萱桂茶花,袖口衣擺全部都是,騷氣到無以復加。
這衣服,想必池敬文自己都穿不出去。
池敬文抿緊嘴巴,控制住自己不要笑出去,蒼天可見,他有多喜歡這件衣裳,這件衣服由錦繡軒的綉娘綉了大半個月才完工,他花了很多錢才買下,但實在是太花里胡哨,他若是穿出去,真怕他爹打斷他的腿。
但一直放在柜子里,他又覺得暴殄天物,那就拿給他的好兄弟穿。
池敬文歡快的眨了眨眼,雖然簡遲瑾那日在醉花樓揍了他,但他從不計較,還給他穿這麼珍貴的衣服,他可真是個以德報怨的好兄弟。
見簡遲瑾遲遲不行動,池敬文貼心的從他手裡拿過衣服,展開親自為他穿上。
簡遲瑾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不愧是我們寧遠大將軍,什麼樣的衣服都能駕馭得了。」池敬文支著下巴上下打量一番,忍不住的誇讚,三分調侃,更多的是真情實意,同時又有些牙酸,這人的身材簡直就是一個衣服架子,穿什麼都能穿出最好的效果。
唐兮從他們身邊路過之時,看到的正好是這一幕。
大朵大朵妖艷的萱桂茶花綉在紫棠色的綢緞上,本來是誰都支撐不起的樣式,被簡遲瑾輕而易舉的壓住,他英俊奪目的容貌如同解除了封印,沒有了壓抑的沉悶,眼角下的那一抹淚痣凸顯出來,與衣服遙相輝映。
唐兮一瞬間的失神,腳步不自覺放得緩慢。
簡遲瑾抬頭望向她,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匯,電光火石間,唐兮倉促的轉移視線,心臟卻控制不住的「砰砰砰」直跳。
望著漸漸遠去的背影,簡遲瑾略顯失望的回神,正對上池敬文八卦之魂熊熊燃燒的眸。
「快說,你們倆什麼時候認識的?」池敬文縱橫歡場數載,就這麼遠遠的瞧上一眼便看得出兩人在眼神拉絲。
簡遲瑾淡淡瞥他一眼,往外走。
池敬文才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他,「可以呀,簡遲瑾,鐵樹背著我開花了呀。」
鐵樹開花?
簡遲瑾想到他與唐兮每次見面,似乎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總是要掀起一場血雨腥風才罷休。
上次見面,她還一拳揍在他臉上,他鐵樹開花?怎麼會?
「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怎麼認識的?」池敬文追著他問,「我記得你回來那一日的宮宴,還向我打聽她了,你不會那個時候就看上人家姑娘了吧?」
「在宮宴之前便見過,只不過當時不確定是她。」簡遲瑾道,他想起回京那日,她帶著一伙人截下他的馬車,像一個女土匪一樣,上來就又摸又搶。
宮宴上再次見面,她又偽裝成淑女,時不時還要裝模作樣的咳嗽兩聲,可暗地裡呢,像只不馴的野貓,朝他臉上扔花瓶。
還有那次在醉花樓見面,她穿著異族衣裙在高台上獻舞,美得心驚動魄,他明知道她要勾引的是俞九川,她的目標也是俞九川,可一想到她馬上要坐在俞九川的懷裡使美人計,他就呼吸不暢,最後他將手握兵馬司讓出去,才從俞九川手裡把她要來。
後來還為了安撫她,幫她完成任務,把她帶去自己隱藏了多年的秘密地道。而上一個知道地道這個秘密的人,被他親手送入地獄。
簡遲瑾恍惚的停下腳步,他似乎無意間做了很多並不明智的決定,眯了眯眼,看向池敬文,「什麼情況下,你會情不自禁的為一個人破例?」
遨遊紅塵數載,池敬文對這個問題熟的不能再熟了,毫不猶豫的道:「肯定是喜歡這個人唄,」說罷,他頓了頓,驚道:「你不會真喜歡上唐家三小姐了吧?」
喜歡?
簡遲瑾挑眉,「為什麼不可能?」
池敬文驚得兩眼放光,不可置信這句話是從簡遲瑾嘴裡說出來的。
想他風流這麼些年還沒真正動過心呢,簡遲瑾一棵鐵樹卻比他先開花,老天不公。
「老實交代,背著我你們都幹了些什麼?你怎麼會突然喜歡上她?還有你知不知道那唐家三小姐身體不好,你養得起?還是她受得住?」
池敬文一連串的問題拋出,簡遲瑾一個也不想回答,走得飛快,欲擺脫他。
池敬文小跑著跟著他不放,「簡遲瑾,你重色輕友,怎麼?現在有了喜歡的人了,連你兄弟也不想搭理了?你走這麼快乾嘛?我就好奇問問,你小不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