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白瑰臉上罕見地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陳昭眉這時已採取行動。
他猶如一個矯健的騎士,側身抬腿,輕輕一翻,就已經順勢跨坐到白瑰身上。白瑰下意識地後仰,而後被陳昭眉推倒在床上。
白瑰仰頭躺下,瀑布般的長發散落在紫羅蘭色的床單上。和花一樣幽淡的暗香從發間沁出,那是睡前白瑰使用過的護髮茉莉精油的香氣。
陳昭眉用不起這些貴重的護理品,也懶得用,他身上是一身乾爽的氣息,讓人聯想到地上的草木,是清新的,自然的,迎著陽光或是雨露都能散發出不同氣味的天然特質。
白瑰仰躺在床上,看著這樣熱烈的陳昭眉,沒有進行任何的反抗。儘管他看起來是一位柔弱千金,但他想要阻止陳昭眉的話,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甚至說,如果他真的感到了冒犯,還可以像對待那幾個不知死活、貿然闖入的雇傭兵一樣……
但他不會這樣對陳昭眉。
陳昭眉隱約能感受到這一份縱容,所以他的行動越來越大膽。他的手順著白瑰的長袍下滑。
穿白色長袍的白瑰總能讓陳昭眉想到古希臘的雕塑。夏袍薄而柔軟的面料如同一層濾鏡籠罩在他的身體,軟衣的皺褶順著山巒起伏般的肌肉走向而動,光是看著就能感受到裹再服飾里的男性力量。
衣袍腰帶上綁著複雜的結,作為男僕的陳昭眉倒是解得熟練,扯開玉帶,袍子下擺自然分開,露出衣服主人結實的大腿。
就像是大理石雕塑的古希臘男人一樣,那兒的肌肉是靜止的,卻蘊含著引而不發的力量。沒有人能夠忽視。
白瑰認為,現在的形勢太過荒唐了,他應該叫停這一切。
但是,身體又有另一股力量阻止他,那是最原始的力量,最本源的心念。沒有垂柳汁的幫助,身為健康男青年的他實在難以與這樣的本能對抗。
陳昭眉少有這樣自上而下地俯視他,而且最難得的是,他第一次看到了白瑰露出不像「神像」的表情。
白瑰終於流露出了更像人的模樣。
他不再冷漠溫和,也不再溫柔慈悲。
白瑰雙眉蹙起,薄唇微抿,表情似在忍耐,像是在忍受什麼難以承受的折磨一樣。
他那如上等瓷器一樣潔白的完美終於出現了裂縫,呈現出纖美的破碎感。這份巫星男人特有的柔美在陳昭眉看來可謂是一抹異彩。他好奇而熱切地俯下身,望向白瑰美麗的眼睛,以圖一親芳澤。
然而,在下一秒,一股強大的力量將陳昭眉后推。陳昭眉沒有提防,被推得後仰,身體落到床被上。他驚訝地瞪大眼睛,察覺自己與白瑰的姿勢倒轉,現在他又成了被居高臨下俯視的那一個下位者了。
白瑰一手撐在陳昭眉的耳邊,臉上仍帶著那種破碎似的脆弱表情——不過,這一回,陳昭眉看清了,白瑰掙扎的脆弱里揉雜著一股隱而不發的侵略性,就像是被馴服過的野獸控制著自己不去噬人一般。
他的脆弱和他的侵略性一樣強烈。
陳昭眉的心劇烈地跳動。
在這麼近的距離下,他相信五感發達的男巫白瑰也一樣能夠聽見他擂鼓一般的心跳聲。
白瑰的目光如落在河裡的一條絲綢,順流而下,從陳昭眉的頭頂看到他的腳趾,彷彿野獸逡巡自己的領地,又像是打量送到眼前的食物。
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陳昭眉本能地顫抖,腳趾蜷縮。
「好了。」
不知過了多久,白瑰才開聲。
他的聲音恢復平日的冷淡:「你贏了。」
說完,白瑰退開,緩緩支起身,盤腿坐在床上,又是那莊嚴安靜得像雕塑的模樣。
「什麼?」陳昭眉略帶慌亂地坐起身,撥了撥額頭邊上有些凌亂的頭髮,睜大不解的眼睛看著白瑰。
「你不是要與我再比一回嗎?——如果你非要把這種事情當作是比賽的話。」白瑰答,「勝負分曉,是你贏了。」
陳昭眉訥訥看著白瑰:「啊……這個……」
白瑰目指門外:「你可以出去了。」
「我……不是……」陳昭眉腦子渾渾噩噩,好像沒反應過來,但在白瑰上位者的壓迫感之下,他下意識地選擇服從。
離開房間后,陳昭眉糊塗地摸著腦袋:「是不是有哪裡不對?我覺得……」
待回到書房,陳昭眉在書桌旁坐下,定下神來,盤了一會兒邏輯,才總算清醒過來。他忙不迭暗罵自己剛剛慌什麼?有什麼好慌的?不就是被那個男人推倒了嗎?
你推回去不就得了嗎?
他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大小姐」啊,你一見慣世面的大男人還怕他不成?
而白瑰在洗浴過後,再次回到床邊,拿起那一本《禁慾書》,翻看兩下,像是察覺到什麼似的手指一頓,半晌,他將這本書扔進壁爐里。
裝幀精美的盜版書被扔到火堆里,跳動的火舌舔上華美頁面上的一句:
莊嚴清凈,不污不穢,是善男子。
白瑰深吸一口氣,盤腿而坐,也輕聲吟誦,試圖當一位莊嚴清凈、不污不穢的善男子。
然而,《禁慾書》被焚燒殆盡的時候,房門再次被打開,那位年輕的男僕又不知死活地跑了進來。
猶如一隻兔子愉快地蹦躂到老虎的地盤找蘿蔔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