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在巫星,男人大多長發。陳昭眉為了入鄉隨俗,也蓄一頭長發。
身為地球男人的他不習慣打理長發,更不習慣把頭髮梳平那種扯著頭皮的緊繃,因此,他總是隨意地把頭髮鬆鬆散散地紮起。
因為扎得不緊,他被白瑰拉扯兩下,身體一歪,頭髮就隨之披開,凌亂地散落在臉上和枕邊。臉上耷拉著頭髮的感覺並不好,不過,他的頭髮很快被撥開。
白瑰伸出手,撥開遮蓋陳昭眉半張臉的黑髮,像撩開衣襟一樣的溫柔風情,又俯下身,循著他的嘴唇吻下去。
陳昭眉再度落入一個吻里,被奪走呼吸地癱軟,伸手下意識地去攀住白瑰的肩膀。就在陳昭眉的手循著本能亂摸的時候,手掌觸及到的溫熱血液,立即像一盆冷水那樣把他的熱火澆滅。
陳昭眉猛地把白瑰一推,關心地說:「你的傷……」
白瑰被他猛地一掙,扯開背部撕裂成薔薇刺狀的傷口,尖銳的疼痛衝上腦門,使他獲得片刻的冷靜。
他沉下氣來,一手抓起散在床邊的清心念珠,一手拉起披散的長袍,遮掩裸露的肉身。看著錯愕的陳昭眉,白瑰捻著玻璃般澄澈的清心念珠,淡聲說道:「實在不好意思,請你先出去。」
這回他沒有使用真言。
陳昭眉也沒有不客氣地以吻封緘。
但陳昭眉並不肯聽從白瑰的話,他非但不離開,還往前進了一步,說:「公子,你的傷看起來挺要緊的,我幫你看看吧。」
白瑰正要拒絕,陳昭眉又說:「我有針對巫毒的萬能解毒藥。」
所謂「萬能解毒藥」,當然不是真的萬能的。但足以對付市面上百分之九十的巫毒。這樣的好貨色,是他來巫星的必備良藥。
聽到陳昭眉這麼說,白瑰便也沒有繼續拒絕他的好意了。
雖然白瑰是名門公子,卻沒帶這樣的玩意兒。或許,正因為他是名門公子,所以才不會揣著解毒藥出遠門。
陳昭眉從行囊里拿出藥丸,遞給白瑰。白瑰將藥丸放到掌心,仔細檢視。陳昭眉擠眉弄眼地笑了:「怎麼?公子還怕我害你不成?」說著,陳昭眉開玩笑道:「您大可放心,我要您的命,也得先等您結尾款呀。」
白瑰也是笑笑,答:「怎麼會是信不過你?只是這樣的藥丸想必很貴重,你帶的也有限,每一顆在關鍵時刻都是救命的。我得看看對不對症,吃了沒效果倒是其次,怕的是浪費了你的救命葯。」
陳昭眉聽這話倒是中聽,笑著點頭:「那公子看了怎樣?」
白瑰讓陳昭眉取來一杯溫水,送服下這顆藥丸。組織給的靈藥果然功效顯著,白瑰的傷口很快不流黑血了。
陳昭眉打開藥箱,取了繃帶,為白瑰包紮。
一邊替白瑰纏上繃帶,陳昭眉一邊問:「怎麼受的傷?」
白瑰忽然身受重傷,確實很可疑。陳昭眉想到昨晚記憶斷片的事,心下就更疑惑了。
白瑰顯然不打算好好解釋,只道:「我今天告假,你可沒有。你趕緊回去上課吧。」
陳昭眉當然不聽,反說道:「不去不去!我遲到了,肯定要挨批評。」
白瑰笑得有幾分無奈:「遲到好過沒到。」
陳昭眉替白瑰包紮好后,又幫他把長袍穿上,沿著他敞開的胸膛一顆顆的把紐扣系好,直至身體被衣服遮蓋,只露出頎長的脖子。
陳昭眉又道:「要不要請醫師看看?」
白瑰搖搖頭:「不用。」
陳昭眉對白瑰受傷的事頗為上心,忍不住又追問:「你可是個斯文公子,怎麼會惹上使薔薇刺的女巫?說出去,別人懷疑你不守男德怎麼辦?」
白瑰挑眉:「你還認得薔薇刺,倒是很有見識。」
陳昭眉大剌剌答:「那是當然!」
白瑰也不問他為什麼下意識就認定使薔薇刺的一定是女巫。這是很理所當然的事。好比在地球,要是說某人被歹徒持刀傷害了。人們也會下意識地認為歹徒是男人。
陳昭眉想到今天早上白瑰對自己的警告,心念數轉,像想通了什麼一樣問他:「你叫我不要再用同夢咒,因為同夢咒就像是開門,我永遠不知道門背後是人是鬼。難道,我昨晚開錯了門,招惹了一個使薔薇刺的『鬼』?你因此被傷著了?」
白瑰聽陳昭眉這麼說,倒沒否認。大約陳昭眉說得也八九不離十。
陳昭眉「啊呀」一聲,臉上頓時流露出懊悔之色:「是我不好,我錯了。我聽你的,從此再也不使這種邪門的咒術了。」
清晨的時候,白瑰跟陳昭眉痛陳利弊,只說最壞的接過是陳昭眉跌進空間裂縫,陳昭眉聽了只道厲害,卻也沒答應什麼。倒是現在,陳昭眉看見白瑰為此受傷,立即傷心懊惱,低頭認錯,堅決表示再也不幹了。
看著平日肆意妄為、陽奉陰違的搗蛋鬼突然變得這麼乖巧,白瑰還真有些意外。而這份意外,又因為陳昭眉的懊惱之色添了幾分不為人道的甜味。
陳昭眉更不肯去上課,鞍前馬後地照顧白瑰,又是斟茶遞水,又是煮湯做飯的。他在白瑰身邊當了那麼久的男僕,還是今天才真正有點認真伺候人的樣子。
白瑰身為富家公子,本來就是習慣了被人殷勤服侍的,卻又不習慣被陳昭眉這樣對待。他倒不時勸陳昭眉一兩句,叫他歇一歇,又說自己不必這麼照顧。
陳昭眉也不聽,只說:「你這個傷,可厲害著呢!中了巫毒,那是鬧著玩兒的嗎?要是今晚沒好轉,我也不管別的,一準兒要給您叫巫醫來看。」
白瑰靠著床頭,微笑道:「也好,這樣一定把院長也驚動了,主父也驚動了,讓所有人都知道你這個男僕偷看巫術書,私下動用禁術,把主人家給害了。那你就是斷手斷腳都是輕的。」
陳昭眉聞言咋舌,好像這才想到自己犯了多大的罪過。
陳昭眉撇開話題,說:「公子可是一等的真言師,怎麼還會被傷?看來我招來的這隻『鬼』來頭不小!」
這話是明晃晃的試探打聽了。
白瑰就知道陳昭眉會好奇,只是笑而不語。
陳昭眉不死心地繼續追問:「公子不是會真言嗎?怎麼不開口叫他去死?」
白瑰明知自己不該接這話茬,但看著陳昭眉表情好笑,還是忍不住答話:「既然是鬼,那就是已經死過一回的了,再叫他去死有用嗎?」
陳昭眉聽這話越發狐疑:「還真的是鬼?」
但白瑰這時候再不肯答話了,只是保持神秘的微笑。
鬧了半天,陳昭眉又服侍白瑰躺下,替他將被子蓋上,才離開卧室。
出了卧室,陳昭眉找了個僻靜無人的角落,撥通了紀玲瓏的電話號碼。
紀玲瓏是專業的,24小時ONCALL,電話沒響一秒,她就立馬接起來了:「阿眉,怎麼了?」
陳昭眉問道:「我們是不是有機動小飛船停在附近?」
「是。」紀玲瓏點頭,「你是想離開了嗎?是的話,我可以安排。」
「嗯,我還有點兒收尾工作沒完成,先不離開。」陳昭眉搖搖頭。說起來,陳昭眉的飛船票還在白瑰手裡呢。
紀玲瓏便疑惑了:「那你問飛船的事情幹什麼?」
陳昭眉現在關心的也不是飛船票的事,而是昨晚把白瑰傷了的「鬼」。他只說:「飛船里是不是有精神治療艙?我腦子好像出問題了,昨晚斷了片,失去了一些記憶……」
紀玲瓏聽這事可大可小,忙追問:「怎麼會斷片?是喝酒了嗎?」
「不記得了。但我沒喝酒,倒像是被巫術襲擊了。」陳昭眉的謊話張口就來,「不知道和任務有沒有關係,所以我想申請進行深層意識治療,恢復記憶。」
紀玲瓏那邊沉默了一兩秒,就立即答應道:「沒問題。我替你安排。」
陳昭眉又提出:「上次你給我的那張飛船票,我弄丟了……」
出乎陳昭眉的意料,紀玲瓏完全沒有怪罪他,甚至還有些驚喜。當然,紀玲瓏表現出來的更多是「驚」,而不是「喜」。她以十分意外的口吻說:「怎麼會弄丟了呢……不過還好你不是要坐飛船離開,只是上船做治療,我幫你弄一張通行證就行了。」
陳昭眉趁著白瑰請假不上課,他自己也可以跟著曠課,便離開男德學院,前往飛船停停機坪。
離開學院之前,他還察看了一下白瑰的狀況,但見他狀態良好。因為巫毒祛除了,傷口以非常驚人的速度癒合。看來,巫術天賦高的人和普通人類不是同一個物種啊。怪不得巫星的階級固化得這麼離譜。
看著白瑰情況穩定,陳昭眉才放心離開。
巫星上對地球科技的管制非常嚴格,但也不是完全禁止。在註冊在案的太空飛船上還是可以擁有一定規模的地球科技品的。這艘「健脾開胃號」就是一艘配備精良的太空飛船。
紀玲瓏在「健脾開胃號」門外等他,看到他來到之後,簡單地寒暄一番,就給了他一塊通行證,把他領上飛船。
陳昭眉看到通行證上面的照片和名字都和自己不符,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紀玲瓏跟他解釋道:「因為你飛船票丟了,我要臨時給你弄個通行證不容易,就問別人借了一張。」
這個解釋勉強合理,很多人也是這麼做的。但是陳昭眉的直覺跳動起來,好像在提醒他:這不符合紀玲瓏做事的一貫風格。
陳昭眉不覺多留了一個心眼,後退一步,說:「這樣不符合規定吧!要是被發現會挨處分的。」
紀玲瓏愣了愣,好像沒想到陳昭眉會說出這種話。按她對陳昭眉的了解,陳昭眉可不是什麼時刻遵守規定的老實人。所以,陳昭眉說出這樣的話,最大的可能是——他起疑心了。
紀玲瓏的手微微收緊。
陳昭眉繼續說:「其實這事兒也不急,要不等我本人的通行證給申請下來了,再上來做治療唄。」
說完,陳昭眉就後退要走了。
這時候,紀玲瓏已經完全確認,陳昭眉已經察覺到了什麼。她也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錯,可是已經不打緊了。陳昭眉這小子滑得很,這次如果給他溜了,後面麻煩可就大了。
紀玲瓏臉色立即一肅,說:「對不住了。」
聽到這句話,陳昭眉就知道不好,立即撒丫子跑。
但這也來不及了,紀玲瓏迅速按下警報按鈕,整座飛船立即響起凄厲得像尖叫一樣的號音。紅燈猶如火警一樣在飛船內部每一個空間閃爍。人工以及AI警衛立即出現,如潮水般湧向陳昭眉。比起這些人流,陳昭眉渺小得像一隻螞蟻。
更別提,這些警衛都配備著先進的武器,而陳昭眉赤手空拳,根本沒法全身而退。
他被制服之後,聽到紀玲瓏用冷靜的聲音對警衛長說:「這人帶著非法通行證上來,十分可疑。把他帶到審訊室。」
紀玲瓏職位高,大家自然聽她的。陳昭眉無論怎麼呼喊解釋,都沒有人相信他。甚至因為嫌他過於吵鬧,警衛長在得到紀玲瓏的示意后,用電擊棒將陳昭眉擊昏。
陳昭眉經受不住電流的刺激,瞬息就眼前一黑,昏迷過去。
當他蘇醒過來的時候,眼前出現的是一個他完全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