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第27章 第27章

總裁的眼神微動,但沒有說話,只是微笑。在一旁的張銀便坐不住的,有點兒不高興,但還是十分客氣地笑著說:「小陳啊,你也是組織里的老人了,應該知道什麼話該問什麼話不該問呀!」

陳昭眉意識到自己可能踩到界線了,立即把在在總裁底線邊緣試探的腳丫子給縮回來,飛快認慫道:「是、是、是,我這不是剛經歷了一場事兒,壞了我的腦子嘛!您多擔待呀!」

看到陳昭眉認慫認得這麼迅雷不及掩耳,張銀有點錯愕,也有點欣賞:好傢夥,比我還會裝孫子!真不愧為總裁的親孫子!

張銀笑道:「這是哪裡話呀?」

總裁輕瞥張銀一眼,說:「小陳不是別人,既然他想知道,就告訴他也無妨。」

張銀一下愣住了,竟然沒想到總裁對陳昭眉如此寬宥——果然是九代單傳的親孫子吧,我的猜測太靠譜了。

陳昭眉也略感意外,心裡拂過一陣愉悅,但臉上還是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擺著手說:「不、不、不,這怎麼行?哪能壞了規矩呢?」

總裁不接陳昭眉的話,只是又看了一眼張銀。張銀明白了,立即笑著說:「什麼規矩不規矩的?規矩都是人定的嘛!」說著,張銀便伸手把大拇指摁在牆壁上,保持三秒不動。

在這架「健脾開胃號」上,所有的平面都是觸控裝置,這樣能讓人員十分機動,在飛船上任何地方都能進行操作,十分高效方便。面對突髮狀況,也能更好應對。

牆壁識別到張銀的指紋,AI女聲立即發出:「歡迎登錄,張銀先生。」

張銀在牆壁上操作了一番,便調出了白瑰任務的檔案。

陳昭眉瞪大眼睛,一瞬不錯地瀏覽牆壁上的訊息。按照張銀的級別,能查閱到檔案的大部分內容,但是在委託人那一欄上,依然是【保密】。

陳昭眉皺了皺眉,看來,只有總裁知道誰是委託者。

任務內容和陳昭眉了解的大差不差,他便飛速掠過,直接把目光定在他最好奇的部分:人權與倫理認定評估。

每個任務都需要通過人權和倫理委員會的評估,符合星際人權原則才可以通過。也就是說,組織不收黑心錢。

而在這份文件的評估部分,寫的內容也非常特別:

鑒於該任務從倫理與人權角度上存在較大爭議風險,委員會原本決定不通過。后經星際聯盟人權協會會長及星際聯盟總主席的擔保,特批通過。

在評估欄下,還有星際聯盟人權協會會長以及聯盟總主席的簽名。

在旁邊,還有總裁的特批簽字。

陳昭眉震驚不已,看著總裁,問道:「星際聯盟人權協會會長及星際聯盟總主席……?」

「不錯。」總裁點頭,「因為他們很堅持,認為這個任務符合人權原則,並大力建議我們接受,聲稱這個任務對人類福祉有益。」

陳昭眉皺起眉:「所以你就同意了?」

總裁微微頷首:「所以我就同意了。」

陳昭眉心裡罵了一句「扯淡」,嘴裡還是客氣一些:「這也太荒謬了。陷害白瑰能對人類福祉有益?」

總裁回答:「我想這兩位大人物願意出面擔保,必然是有他們的道理的。」

「可是……」

「如果僅僅是出於私怨,這樣的大人物想對付白瑰,恐怕有無數種更方便的辦法,可是他們沒有這麼做。」總裁平和地說道,「不是嗎?」

陳昭眉竟是無言以對。

對話進行到這裡,就很難再有什麼進展了。

陳昭眉低頭看了看腕錶,這個時候才突然想起來:他已經離開男德學院一整天了。

白瑰怎麼樣了?

他是不是應該醒來了?他醒來之後發現自己不見了會怎麼樣?

陳昭眉連忙站起來,說:「我得回去了。」

張銀皺了皺眉:「回去?回哪兒去?」

陳昭眉理所當然地回答「男德學院啊」,之後,他從張銀的表情里讀到:他的理所當然並不理所當然。

張銀說:「你不是已經退出任務了嗎?而且你現在的情況不穩定,我建議你還是不要回去了,直接留在艙內觀察吧。」

這是非常合情合理的建議,如果陳昭眉拒絕的話,反而會顯得不合情理。但是,陳昭眉也顧不得這麼多,撓撓頭,說:「我啊……我……我想在巫星多待一會兒……做點收尾的工作。」

張銀感到不可理解:「什麼收尾工作這麼重要?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男人願意在巫星多待一會兒不肯走的。」

陳昭眉也是無言以對,確實是,色字頭上一把刀。這不是白瑰的美色惑人,使他願意留在巫星么!

總裁卻道:「沒關係,你想留在巫星的話,這兒正好有一個巫星相關的任務,你可以考慮是否接受。」

陳昭眉再度震驚於總裁的好說話:「什麼任務……」

總裁又給了張銀一個眼神,張銀嘆了口氣,便對陳昭眉這位「皇太孫」說道:「紀玲瓏安排黑老大進入男德學院,就是為了這個任務。現在紀玲瓏跑了,你正好頂替她的位置。」

陳昭眉眼睛睜得老大,特別好奇地看著牆壁,那兒浮現出黑老大潛入男德學院的任務內容。

陳昭眉把任務內容和報酬看完了,點頭表示自己願意接受。

總裁看著陳昭眉,說:「你是要頂替紀玲瓏的角色的,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陳昭眉眨眨眼有些茫然。

張銀也笑了一下,在旁邊解釋道:「這就是意味著,你需要扮女裝。」

陳昭眉:……得加錢。

在這天以後,陳昭眉就再沒有回到男德學院。

走失了一個向來不守規矩的外包契約男僕,對於學院而言並非什麼大事。大家都覺得是這個男僕自己偷跑了。

遠在冬城的白家主父季夫人得知此事後,還覺得挺好的:「那個陳昭眉,一看就是狐狸,也不知會不會把我的兒子勾引壞了。原本看在院長的面子上,不能解僱他。現在他自己跑了,倒是好事情呢。」

季夫人特意給院長掛電話,說要親自撥一個家生奴才到白瑰身邊去,不用勞煩院長再尋了。院長也知道,季夫人是不滿意院長給白瑰找的契約男僕呢。這個陳昭眉確實幹啥啥不行、耍滑第一名,院長自知理虧,便也同意。

就這樣,打小服侍白瑰的那名男僕又回到白瑰身邊去了。

這名男僕出生的時候,母親沒有進產房,而是在家裡緊急生的。她被放到用桃枝竹所編的席上接生。所以這孩子喚作篾席,是家生子,打小就跟在白瑰身邊服侍的。

去男德學院的時候,篾席也是跟著的。但因為紀玲瓏的暗算,篾席得了傳染病,不能繼續服侍,便被送了去治病。現在已經治好了,又回到白瑰身邊。

篾席再回到白瑰跟前,心下便有些納罕,總覺得白瑰和從前比起來,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但到底是什麼地方不一樣了,篾席這小腦袋瓜也想不明白。他頗為粗笨,當然是看不透白瑰這蓮藕似的心眼子。

不過,季夫人挑男僕,就愛挑這種笨的,因為覺得這樣的奴才老實好用。像陳昭眉那樣靈動活潑的男僕,在季夫人看來就是倒貼錢都不收的垃圾貨色。

篾席確實老實好用,不像陳昭眉那樣會偷懶耍滑。他老老實實地伺候著白瑰,因此,遲鈍如他也能發現白瑰的狀態不太尋常。

首先,白瑰再不用他貼身伺候了,只要他幹些普通的粗活就可以。洗漱梳頭的功夫,白瑰自己就給自己做了。

對此,篾席很是惶恐:「是不是奴才哪裡做得不好?是我梳頭手藝退步了嗎?還是我的手掌太粗糙,給主子更衣的時候弄不好?」

白瑰笑著搖頭:「不是,你別多想。我只是覺得自己事情自己做,是男子美德。」

聽到「男子美德」,篾席沒話說了,感嘆道:「公子在學院熏陶了這些日子,思想境界越來越高了。」

除了不用篾席貼身伺候,白瑰也不容許篾席進入他的卧室和書房了。為此,篾席也一樣的不適應。白瑰的解釋是:「我已經成年了,卧室只能讓未來的妻子進入。至於書房,男子無才便是德,我自己都不怎麼進了,你就更別去了。」

篾席更加覺得,白瑰的改變是出於他男德水平的提高,自然沒有二話。

不過,還有一點,讓篾席覺得很奇怪。

白瑰私下待著卧室的時間便多了,很少再和篾席共處一室。不過每天早上,白瑰會在陽台喝茶的習慣並沒改變。

只是,白瑰飲茶的時候,總是以悠遠的目光望向天邊,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種深遠的眼神,是篾席不能理解的……幽怨。

十足篾席在閨閣里見過的怨夫。他們待在窗前盼望妻子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表情。

然而,白瑰半步不出閨門,只在男德學院進修,又怎麼可能心生閨怨呢?

篾席覺得一定是自己搞錯了。畢竟,公子的思想水平那麼高,哪裡是自己這樣的粗笨奴才可以領略的?

白瑰每天喝完茶后,都會把濾過的茶葉細細端詳,一手端著茶杯,一手放在胸前,表情彷彿在看什麼經書一樣虔誠而細緻。

篾席倒沒太在意,因為他是麻瓜。

如果他稍微懂得巫術,就會明白,白瑰是在用茶葉進行占卜。

白瑰每天都在占卜,每次都在問同一件事,每次都是在念同一個人。

而每次,上天給予他的答案都是一樣的:他一切安好,將在六個月後再次與你相見。

按理說,得到答案后,他該安心,該定神。

但是,他又控制不住地每天重複一樣的問題,沒有意義地消耗自己的靈力。

就好像海淘后急切想要收貨所以每天不厭其煩地花錢打越洋電話催問跨境快遞什麼時候到的購物狂一樣。

但是,白瑰的表情很鎮定,每天都表現得很正常,他的臉上從不浮現半絲焦躁。

只不過,他不允許任何人去碰陳昭眉用唇碰觸過的茶具餐具,更不讓男僕去使用陳昭眉用過的梳子。

如果篾席是一個細心的巫師的話,他就會發現,白瑰每晚都不在卧室里睡覺。

白瑰夜夜睡在書房,睡在那張陳昭眉睡過的小床上,裹著那條包裹過陳昭眉赤身的毯子,吸取著已經不存的氣味與溫暖。

白瑰如同海一樣寧靜,連洶湧得足以吞沒一切的漩渦都是無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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