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快給我一點體液。
——他說這話時雙眼明亮,聲音清晰,滿臉寫著理直氣壯。
話音未落,他就踮著腳往白瑰的唇邊湊。
白瑰卻把臉側開:「胡鬧。」
陳昭眉嘟噥道:「你真的一點兒也不想要嗎?」
白瑰只是看著他,沒有說話。
陳昭眉笑了一聲:「你想要的。」
說著,他變貓似的舔了舔白瑰的嘴唇。
白瑰張了張嘴,許他一點甜頭,就立即收回,任陳昭眉發出欲求不滿的嗚聲。他滿臉冷靜,彷彿完全不為美色所動。
陳昭眉卻嘀咕道:「你明明就想要的。」
他並不覺得自己是地球男人的盲目自信,他認為自己的判斷還是很客觀的。按著白瑰的性格,要是對陳昭眉沒有想法,就算陳昭眉死在他面前,他也不會多看一眼,更別說一親芳澤了。
至於為什麼白瑰明明動了情,卻又不肯越雷池一步,大約是男德入腦導致的。
像白瑰這麼守男德的人,遇到了今天的事情,心裡得多難過啊!
陳昭眉想到這個,就怏怏不樂:「那個姓李的是不是有病呀!怎麼當眾造你的黃謠!真不要臉!我當時就該抽他丫的。」
白瑰搖搖頭。
陳昭眉繼續說道:「還有那個逃脫的山匪,她怎麼回事呀!去了官府還能扯謊!」說著,陳昭眉都覺得有點兒不對勁。
從一開始,山匪出現就很蹊蹺,再到山匪到官府造黃謠,就更不合常理了。他懷疑這是幕後有人操縱的。
只不過,他沒想到是白汝嫦,更懷疑是單維意與黑老大幹的。
想到毀白瑰清白是組織任務,陳昭眉也是一陣頭痛。
身為當事人的白瑰倒是平靜得很:「你別衝動,就算你打殺了李公子和山匪,也是無補於事。男子的名聲就像是白紙,一旦沾上了墨水,就再也洗不清了。」
陳昭眉心下一沉,對白瑰又憐又愛,對世道又憤又恨,猶豫半晌,終於咬牙說:「你跟我走吧!」
陳昭眉說得動情,大著膽子伸手去抓白瑰藏在袖子里的手。
他知道自己這樣做有些冒昧,但所幸白瑰並沒有躲開。陳昭眉一把抓到了白瑰纏在手腕上的念珠,冰涼的,硬邦邦的。
白瑰雖然沒有躲閃,但臉上還是沒有動容之色:「哦,所以你想我和你私奔?我是大家公子,要是跑了肯定會引起追捕。要躲起來的話,可以選擇的地方很少,你是打算帶我私奔到什麼窮鄉僻壤、窮山惡水,還是索性私奔到外太空?」
這話倒是真夠潑冷水的。
不過,陳昭眉勝在大膽心細臉皮厚,一點兒也不覺得難過,反而笑了一下,有點得意地說:「怎麼可能?就算是糟糕的地球男人,也不可能讓真正喜歡的人無名無份地私奔的!」
聽完這句話,白瑰似笑了一下,說:「確實。」
陳昭眉卻覺得背脊冷颼颼的,好像有一雙幽怨的眼睛從背後盯著自己。他下意識地回頭,卻見背後沒有眼睛,只是那隻惡魔山羊的頭骨不知什麼時候轉了過來,眼洞搖曳著黑色的玫瑰。
陳昭眉又把頭轉回來,認真嚴肅地對白瑰說:「我對你是認真的,如果不是,我也不會裝成女人給你送花。」
「認真?」白瑰似乎在斟酌這個字眼,微微側過臉,用眼角看他,「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這句話由白瑰睥睨著說出口,似乎在說:你一開始並不認真,現在卻說認真?
這話似扯了陳昭眉一件衣衫般,讓陳昭眉生出一種赤裸裸的尷尬。他咳了咳,摸摸鼻子:「我一開始確實是……居心不良。但是……」陳昭眉說著,發現自己內心也亂似一團麻:「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把公子放到心上了。」
陳昭眉蹲到白瑰身邊——好像真實的男僕,也像求婚的地球男。他雙眼匯聚著星光,閃爍明亮:「我本來能坐著飛船離開這個吃男人的星球的,但我沒有……因為我一想到你要留在這裡,我就……我就舍不下。我寧願冒著險,也想回到你身邊,把你帶走。」
陳昭眉收起那副不要臉的嬉皮笑臉,神色莊重,態度嚴肅地說:「我會以公主的身份迎娶你,三書六禮,八人大轎,讓你風風光光的出嫁!我絕對不會讓你丟臉的!」
白瑰聽到這話,比起感動,更多的卻是感慨:如果是紅瑰或是黑瑰聽到這樣的話,那得激動成什麼樣子?
白瑰卻非常平靜,俯瞰著陳昭眉,用很平淡的語氣說:「可你是一個假的公主,你給我的婚禮就算再風光,也只是一場騙局。」
陳昭眉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白瑰會這麼說。可他很快就想明白了,搖頭誠懇地說:「我雖然不是真公主,但對你是真心的,婚禮也是真的。所謂婚禮,和兩個人的身份有關係嗎?這種東西,本來就是做給別人看的。我會給你幸福的婚姻,難道這不夠嗎?」
白瑰定定地看著陳昭眉幾秒,半晌說:「我好像還是沒法那麼容易地相信你。」語氣竟然透露出幾分遺憾。
陳昭眉倒不意外,白瑰那可是千金大小姐啊,這種事情怎麼能夠輕易答應呢?這也不符合白瑰的身份。說實話,白瑰能夠鬆口,已經讓陳昭眉很驚喜了。
陳昭眉笑盈盈地說:「只要你肯給我機會,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看著白瑰態度軟化了那麼多,陳昭眉只道自己攻略的路子找對了。之前他屢屢碰壁,就是因為他誤信了什麼初級色誘技巧。那種玩意兒,是對付褲腰帶松的地球男的。像白瑰這樣恪守男德的清白男子,那得是拿出正正經經的態度、許諾一生的慎重,才可以打動芳心的。
陳昭眉決定放下那些奇怪的技巧,像一個正常男人那樣追求他……雖然,男扮女裝求婚好像也正常不到哪裡去。
下定決心之後,陳昭眉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了白瑰的閨房。
【惡魔山羊的頭骨被一把菜刀利落地砍開,在蝸居的小房子里充當簡易花瓶。
隔三差五,陳昭眉便會拿回來幾朵白玫瑰,討白瑰開心。
不過,白瑰好像也不太白了……不是指他的膚色,而是他的衣服。
從前在白家當公子的時候,白瑰總是穿一身潔白。但真正來到「民間」,他才發現雪白的衣服在日常生活中非常不方便。他漸漸開始穿耐髒的深色,大約是疲於搭配,他大多數時間會選擇穿百搭的黑色。
還有一個原因,是他第一次穿黑色的時候,陳昭眉眼裡掠過的驚艷。
陳昭眉說:「你穿黑色比白色好看啊。」
就是為了這一句。
如果陳昭眉說白瑰穿白的才好看,那麼白瑰就算每天洗衣服洗到把搓衣板搓爛,也會天天穿白色。
黑色的白瑰。
黑瑰大多數時間會穿黑色的襯衫去上班。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去上班。
季夫人也沒想過。
有一天他千金萬金養大的嫡子會被一個刁奴騙走去過洗衣煮飯上班的苦日子。
再次站到兒子面前,季夫人氣得要發昏:
「你是不是瘋了?」
黑瑰看起來一點也不瘋,他平靜地看著季夫人——那樣的目光,不像是在看含辛茹苦把自己養大的父親,倒像是在打量一個擾人清夢的陌生闖入者。
那樣的眼神,冰冷得讓季夫人一個哆嗦。過了一會兒,他才找回主父的自信,拍案罵道:「你還不知錯嗎?」
黑瑰沒有回答這句話,只是問他:「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季夫人冷哼一聲,說:「你倒是聰明,很懂得藏匿行蹤,跑到這個三不管地帶來。等閑確實找不到……」
「有人幫你找的我。」黑瑰言簡意賅,目光一轉,「是誰?」
「是我。」
出現在黑瑰面前的是一個高挑的身影,披著象徵高貴的紫色長袍,絨面袍子上綴滿了流星一樣閃爍的水晶——他是聖女重梳。
在這位貴人面前,前一秒還怒容滿面的季夫人立即收起咄咄逼人的嘴臉,變得低眉順眼:「聖女大人……」
陋室吊著那盞電燈泡晃蕩出黯啞的光,照在重梳聖女的臉上,忽明忽暗。他炸了眨眼睛,目光落在惡魔山羊頭骨上。
要知道,惡魔山羊的力量聚集在角上,因此,一個山羊頭骨價值連城,能被製造成強大的法器。而現在,卻被菜刀劈了拿來插十塊錢的花。
重梳嬌俏的臉上閃過一絲恨鐵不成鋼:「你這麼高的天賦,卻浪費時光玩過家家……」
黑瑰截口道:「我不覺得浪費。」
重梳冷笑:「儘管陳昭眉是一個騙子嗎?」
黑瑰怔了一下。
重梳從紫色長袍中伸出手,手指晃動,在空氣中劃出全息影像——是陳昭眉在組織的任務清單和記錄。
上面明確寫著:陳昭眉是奉命來毀公子瑰的清白的。
此外,還有陳昭眉跟組織彙報情況的畫面。
雖然這些東西都可以造假,但是,假東西是矇騙不了黑瑰的眼睛的。黑瑰的巫術並不在重梳之下——這些東西,只能是真的。
陳昭眉接下了毀公子瑰清白的任務,並認真執行,時刻彙報,兢兢業業得讓人齒冷。
看到這一切,最驚愕的竟然是季夫人。
季夫人先是大吃一驚,而後是憤怒:「大膽!大膽!過分!過分!他……」
憤怒把季夫人的臉容都扭曲了,如果陳昭眉就在跟前的話,他一定會把陳昭眉撕成碎片。
相較起來,當事人黑瑰則顯得平靜許多,表現出某種麻痹似的木然。那種木然,就像是突然被抱在懷裡的蛇咬了一口,疼啊,但是又反應不過來,來不及做任何錶情,心臟就停止跳動了。
「這些都是在你私奔之後,我追查到的。」重梳把雙手收回紫色長袍之中,杏仁一樣的大眼睛直視黑瑰,「這值得嗎?」
黑瑰沒有回答,而是緩聲說:「我要見他。」
重梳那張總是笑盈盈的少女臉一瞬間收住了暖意,嘴唇發出的聲音像他衣服上的珠寶一樣堅硬而冰冷:「你見不到他了。」】
白瑰睜開眼。
這場靈感夢讓他有點兒疲憊,他嘆了口氣,從床上下來,打算去倒一杯水。
就在這時候,山羊頭骨插著的黑玫瑰化作一陣黑煙。這股黑色的煙霧又慢慢幻化成一個人的模樣——是黑瑰。
那個已經學會煮飯洗衣還能上班996賺錢的黑瑰。他嫻熟地沖了一杯寧神的熱果茶,遞到白瑰手邊。
白瑰接過並說了一聲謝謝。
看著這位從山羊頭骨飄出來的黑瑰,白瑰用篤定的語氣說:「你聽到今天阿眉跟我求婚了。」
黑瑰點頭:「聽見了,他說要三書六禮、八抬大轎娶你。」
白瑰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啜了一口溫熱的果茶。
「我以為你會答應他。」黑瑰靠在牆邊,抄著手,說。
「是你的話,當然會高興地答應。」白瑰說,「但我不是你。」
黑瑰嘴角微微勾一勾,那是白瑰臉上不可能出現的表情——看淡一切、玩世不恭的微笑。他說:「你心裡已經在放鞭炮了,恨不得馬上上花轎呢,以為我不知道嗎?」
白瑰沒有否認,只是低頭看著果茶上自己的倒影:「和那種隨隨便便跟男人私奔的傢伙不一樣,我是很矜持的。」
黑瑰:……說誰呢,綠瑰(綠茶的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