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第40章 第40章

早在陳昭眉鬧進來的時候,李府前頭就有人去彙報給李家主人了。李家大人聞訊帶著幾個府兵匆匆趕來。

「這是怎麼了!」李大人看著混亂的場面,高聲喝道。

見到母親大人了,李翎羽忙跑過去,苦著臉告狀:「這個齊國來的眉公主好不知禮數,跟個流氓似的闖進來,還辱罵兒子。」

李大人趕來的時候,已從家丁口中大約得知了情況,便去看這個「眉公主」,見他手持長鞭,一派盛氣凌人。李大人便冷笑道:「齊國公主倒是好大的氣派……但國有國法,就算是天朝的太女,也沒有拿著武器強闖命官內宅的道理!」

陳昭眉把眼一瞪,大聲回答:「對不起,我這個人沒讀過書,素質比較低下!」

李大人噎了一下,她沒想到堂堂一個公主會作出這樣無恥的發言。不過,她到底是見過世面的,很快反應過來,冷笑一聲說:「儘管如此,對就是對,錯就是錯。」

陳昭眉乾脆利落地道:「那我認錯,對不起哦!」

李大人這一下子反而不知要拿陳昭眉怎麼辦了。陳昭眉雖然硬闖進來,卻也沒造成什麼人員傷亡或物品損壞。陳昭眉高低也是一國公主,現在還肯道歉,李大人真的沒法把他抓起來。

李大人只好忍下這口氣,不冷不熱地說:「眉公主既然知錯了,那本官也不好追究。請你離開吧。」

看到李大人帶著府兵趕來的時候,李翎羽簡直高興得毛都要抖起來。他沒想到母親就這樣把陳昭眉輕輕放過,立即滿臉不可置信地說:「母親,你這就放過這個狂徒嗎?」

李大人對這個被慣壞的兒子也是十分頭疼:難道這孩子不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成了出了名的潑夫了嗎?怎麼還不依不饒?這是怕自己潑辣的名聲還不夠響亮嗎?

李大人對兒子板著臉說:「你身為男子,見到外女闖入,怎麼不躲著,還衝上前?你也有錯!」

李翎羽沒得到撐腰,還被母親訓斥,一下就蒙住了,又是傷心又是委屈:「這……這怎麼就成了兒子的錯了?」

陳昭眉卻覺得好笑,只說:「李府的家教還是可以的。怪不得請朋友來看戲,還看《列男傳》柴氏斷手的故事呢!想來,如果是李府的公子被女人摸了手,也一定會貞烈無比地自斷一臂吧?」

李翎羽也是一個講話不過大腦的,氣性上來,便大聲回答:「當然!我可不是那種被玷污了清白還拋頭露臉不知羞恥的貨色。」

「荒唐!」李大人忍不住喝道,「胡說什麼!」

李翎羽被母親呵斥,嚇得一個激靈,聳著肩不敢說話了。

李大人卻聽得出陳昭眉話里藏著針,也對著陳昭眉板起臉,說道:「我雖然是女子,不知道男子的事情。但先皇和先聖都曾有遺訓,說現在女男平等,男人也有自由生命權。《列男傳》里有些故事太過驚悚離奇,不應該推廣。無論是哪家公子,遇到這樣不幸的事情,我們為官做宰的想到的都應該是懲治歹徒,而不是迫害男性。我想,眉公主這樣的貴女也應明白。」

這話說得漂亮,但也未必是李大人的真正想法。

李大人看陳昭眉是個混不吝的,又拿話激李翎羽……李大人怕陳昭眉真的跑去摸李翎羽的手,到那時候,李翎羽是砍手還是不砍手?

無論是砍還是不砍,李翎羽半輩子也算是毀了。

別看這個眉公主長得漂亮可愛的,但絕對是能幹出這種混賬事的人。最緊要的是,眉公主真摸了李翎羽的手,受傷的也只有李翎羽。眉公主是女人,根本不會有任何損失!

所以,李大人才會說為官的會懲治歹徒而不是迫害男性。他這樣是要敲打陳昭眉,叫他不要想著胡來。不然,刑部當官的李大人可不會輕易放過他!

陳昭眉聽了,挑了挑眉,說:「但是我怎麼聽著,令公子不是這個看法呢?難道你們母子不同心?」

李大人看著陳昭眉這麼盛氣凌人,心中自然慪氣,但又沒法直接和他翻臉。李大人便指著李翎羽,說:「還不給公主道歉?」

李翎羽聞言,眼睛瞪得賊大:他原本就夠委屈了,以為母親來能給自己撐腰,沒想到不但沒有腰可以撐,還得道歉?

李翎羽雙眼頓時蓄滿委屈的淚水:「憑什麼?我不道歉!」

李大人恨聲說:「男子應該以柔順為美德……你怎麼還犟嘴?」

「嗚嗚嗚……我討厭媽媽!」李翎羽哇哇大哭,擰身子一轉,哭著跑了。

李大人嘴角抽了抽,對在座的人道歉:「李某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眾人忙讓過,紛紛表示沒事沒事,都是誤會。

李大人又朝白瑰微微一鞠,說:「實在抱歉。」

白瑰作為知書識禮的大家閨秀,怎麼可能受李大人的鞠躬?就算李大人這個鞠躬角度非常輕微充其量只能算是點了點頭,他也不能安然接受的。白瑰連忙讓過,躬身說:「李大人說的這是什麼話?李公子設宴款待,我喜不自勝。李大人這句抱歉,真的不知道是從哪裡說起?」

李大人見白瑰不慍不火、斯文有禮,又是這樣的模樣,心裡一嘆,想道:為什麼我的兒子不能想他一樣呢!

白瑰斯文有禮,但陳昭眉可沒這麼好脾氣。他冷笑著把手按在腰間,只說:「李大人知道道歉,看來也是個講道理的,不是為老不尊、仗勢欺人之輩。希望你能管束好令公子。要是當母親的管教不好他,還是有強者可以教他做人的!」

李大人雖然道歉,但也不是軟蛋,聽到陳昭眉這樣大放厥詞,身為高官的她心生不悅,更加覺得這個眉公主不識抬舉。

她只想:我家翎羽其實也沒幹什麼,不就是說了白瑰幾句、搭了一台戲而已嗎?白瑰也沒因此少根胳膊斷條腿的。倒是她一個朝廷命官願意對著兩個黃口小兒當眾低頭道歉,壓著兒子訓斥,已經是很給面子了。眉公主如果是個識趣的,也應該像白瑰一樣順著台階下,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她好歹是朝廷三品大員,論實權地位比這個不知所謂的庶出公主不知高了多少倍!

陳昭眉想的卻很不一樣:很明顯,那個李翎羽根本不服氣。李大人現在不痛不癢訓斥兩句,根本沒給李翎羽任何實質性的教訓,反而會讓李翎羽更加怨恨白瑰。要是李大人不嚴加約束,過兩天李翎羽肯定會作出更過分的事情來。所以,陳昭眉便出言威脅,逼李大人好好約束李翎羽。

但陳昭眉卻忽略了一個事實,巫星女人都是靠拳頭說話的。要讓對方心甘情願受威脅,這個施加威脅的人必須要比對方拳頭還大才行。

而李大人,很明顯不認為陳昭眉有這麼大的拳頭。

李大人之所以會道歉,本來就不是因為怕了陳昭眉,而是怕麻煩。他家孩子正值社交季,因為這樣鬧一場而傳出潑夫之名,影響很不好。所以,李大人才想大事化小。他也有點兒擔心眉公主這個混不吝的一時衝動真的會當眾摸李翎羽的手,那就更不好辦了。

李大人原本想讓眉公主順氣,大家當無事發生,和氣生財,但現在聽眉公主的意思,反而是得理不饒人,還要騎在自己頭上了!

李大人決計不再容忍,心裡已經想好了怎麼挫這個野生公主的銳氣,便冷笑一聲,說:「既然如此,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送客!」

陳昭眉也冷笑一聲,送白瑰回驛站。回去路上,白瑰問他:「你怎麼突然來了?」

陳昭眉拿起手機,說:「不是你給我打了視頻電話?」

白瑰看了看,搖頭說:「我沒有,大概是我不小心摁開了。」

陳昭眉有點兒不高興地說:「你也是的,明知道那個李翎羽不是什麼好相與的,為什麼還去他府上做客?他那樣欺負你,你也不吭聲!怎麼不拿出點真言師的霸氣來,治一治這些煞筆的臭脾氣?」

白瑰看了陳昭眉一眼,說:「那你還記不記得《男德》第一章

陳昭眉只認真背過第一章

「你還記得就好,男子最緊要就是謹守卑弱之道。」白瑰說,「謙讓恭敬,先人後己,有善莫名,有惡莫辭,忍辱含垢,常若畏懼,是謂卑弱下人也。*」

陳昭眉聽這種男德的話聽得眉頭大皺,搖頭說:「那你怎麼不管管李翎羽,不指責他不守男德?」

白瑰道:「《男德》有雲,擇辭而說,不道惡語。我怎麼可以指責他人?」

陳昭眉噎了一下,真的想把白瑰的腦子扔進洗衣機啟動脫水功能。陳昭眉沒好氣地說:「那完了,我沒得救了。按照《男德》的說法,我是垃圾人了。」

「沒事,地球男人幾乎都是。」白瑰安慰道。

陳昭眉:……謝謝,完全沒有被安慰到。

白瑰見陳昭眉臉都綠了,心下好笑,又說:「不過,你現在是公主,根本不用守男德。」

說到這個,陳昭眉不住點頭。他倒是慶幸自己是個高貴的「公主」,才能在白瑰遭欺負的時候跳出來幫他,不然,白瑰多可憐呀!

陳昭眉便笑盈盈地說:「對啊,我是公主,才配得上你。」

說著,陳昭眉扯著白瑰的袖子,道:「公子什麼時候才肯做駙馬?」

街上人來人往的,也不少人注意到這一對衣著華麗的俊女美男。看著俊女拿手扯美男的袖子,還有人發出嗑到了的笑容。

看來,無論是巫星還是地球,都不乏喜歡看美人談戀愛的人類。

然而,注重男德的白瑰立即把袖子拉回來,只道:「非禮勿言。」

陳昭眉樂呵呵地說:「要不,我現在就上你們家提親?」

白瑰卻道:「不要開這種玩笑。」

陳昭眉正色道:「我可不是開玩笑的,我是認真的。」

白瑰斜睨:「你是認真的?那敢問公主準備了多少聘禮?」

陳·貧窮並欠了組織一屁股債·昭眉:……

陳昭眉只是名義上的公主,齊國公願意配合他,給他一個身份,但錢財上的資助是沒有的。不然,陳昭眉也不會連個侍從都沒有,單人匹馬上京了。

陳昭眉本人也根本沒多少固定資產,給組織打工掙得多,但全都用來還債了。全身最值錢的東西就是天星石(還是白瑰送的)。他當然可以把天星石變賣,換成幾抬聘禮,但這樣總有一種「白嫖」的感覺?

陳昭眉突然醒悟:騙財騙色渣男竟是我自己。

陳昭眉撓撓頭,說:「我……我……」

他也說不出那種「雖然我沒有錢沒有車沒有房給不起彩禮,但我有一顆愛你的心」這種屁話。他只得眼巴巴看著白瑰,說:「我……我會想辦法的……」

但這句話聽起來也不怎麼樣。

陳昭眉:要不去搶銀行吧。

想到這個,陳昭眉甚至還問:「附近有多少家銀行?幾點關門啊?」

白瑰笑了一下,說:「不必認真,我怎麼可能要你給聘禮?」

陳昭眉愣了一下。

白瑰又說:「因為我是不能嫁給你的。」

陳昭眉臉色一變:「為什麼?」

白瑰卻又說:「你為什麼覺得我必須嫁給你?難道是因為山匪的事情,我名聲盡毀,沒有人要了,只好跟你這個冒牌公主亡命天涯?」

陳昭眉聽得一臉不樂:「這是什麼話?你說我是冒牌公主沒錯,我確實身份不好。但你絕不是沒有人要的。你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好男人,不用自輕自賤。原本就是我配不上你。你不願意和我一起,也沒什麼奇怪的。」

白瑰沒想到陳昭眉會說這樣的話,在白瑰心裡,陳昭眉就是全宇宙最好的男子,怎麼可能配不上自己呢?白瑰說什麼不肯嫁給他、問他要彩禮,當然也不是真心的,不過是欲擒故縱罷了,他可沒想讓陳昭眉為此不開心。

白瑰臉上佯裝的不快頓時消去,正要跟陳昭眉好言好語地說點什麼,卻又見陳昭眉滿臉氣惱。

陳昭眉只說:「那些山匪固然可惡,但那個李翎羽也是根攪屎棍!居然還這樣編排你!等我找天當街摸他的手,看他會不會真的一頭撞死!」

白瑰正色道:「你不可以這麼做。」

他說得非常嚴肅,彷彿在禁止自己養的貓去拿毛爪子撈馬桶。

而當人這麼阻止貓的時候,貓都是在想:他不讓我玩馬桶,說明馬桶一定很好玩哪喵嗚。

陳昭喵:?(?ω?)?

作者有話說:

*謙讓恭敬,先人後己,有善莫名,有惡莫辭,忍辱含垢,常若畏懼,是謂卑弱下人也。——出自《女誡》卑弱第一

古時,女孩子出生多月後,就讓她躺在床下,以表明她的卑弱,地位低下,給她玩瓦,表示以後要辛勤勞作,所以生女兒也稱「弄瓦」。生男則稱為「弄璋」,古時拿玉給男孩玩,期望他將來有如玉一般的品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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