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巫星人和地球人在生理結構上其實非常相似,可以說是一模一樣。巫星男人自然也和地球男人一樣有著較強的色慾。
在地球,這種慾望被視為正當。男人哪有不好色的?不好色的男人肯定是不行!
但在巫星,觀念恰恰相反。女人是生命的源泉,綻放和授粉是鮮花的使命。人不風流枉少女!
而男人的慾望是骯髒的、下流的,不守男德的。為了制約男性的欲求,只要是條件允許的好人家都會給兒子來一套《禁慾書》。這本書大約百來頁,每一頁寫著類似「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的禁慾格言,要求男子背誦。
但說實話,陳昭眉自己就是男人,知道色氣上來了,別說背古文,就是背聖經都無用!這種書怎麼能壓得住少年氣血呢?
而事實上,《禁慾書》最大的作用也不是通過這些名言警句來感化精蟲上腦的少年。《禁慾書》之所以價貴,是因為上面的墨水摻了足量的「垂柳汁」。垂柳汁是巫星特產的一種草藥,可以使男子短期內無法♂,但又不會傷害男子機體。實在是居家旅行男德必備之物。
所以,當男子受不住的時候,就會翻開《禁慾書》,用手反覆摩挲上面的文字,直到藥物通過皮膚作用,男子能暫時進入一個「垂柳」的狀態。這時候,男子再背背古文,睡一覺,自然就能達到戒色的目的了。
很明顯,前夜陳昭眉大肆施展手腳的是時候,白瑰剛用過了《禁慾書》。所以,白瑰能夠以「放馬過來」的坦率姿態面對他,還可以大言不慚地說自己對陳昭眉沒有興趣。
但是第一次,白瑰卻沒有這份大方,他板著臉使用了真言術,讓陳昭眉退下。這樣的強硬,和第二次的時候判若兩人。而這份強硬之下,其實才是最大的軟弱吧?
所以嘛,白瑰這個人還真的很假正經。
陳昭眉搖搖頭。
他就說嘛,他的GAY達怎麼可能出錯?白瑰一看就是GAY,他是對男人有興趣的。陳昭眉對他而言也是有吸引力的。這並不是陳昭眉的盲目自信。
陳昭眉的自信並不盲目,他知道自己雖然對白瑰而言具有吸引力,但這僅僅是非常流於表面的那一種吸引。白瑰養在深閨,十八年來都幾乎沒接觸過外人,X教育方面想必也是相當匱乏的。但偏偏十八歲的小夥子正是坐著公交車聽著歌都能突然♂的物種,這時候忽然冒出來一個長得漂亮的傢伙對他實行勾引,就算不動心,也不能不動身的。
白瑰這樣的精緻千金,自然不會對陳昭眉這樣的粗鄙之人動心,只是在身體上很難拒絕本能的對於漂亮年輕小鮮肉的渴望。
陳昭眉正想著這些的時候,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得意的弧度,但這個弧度很快就被一個腦子飛快閃過的念頭給壓下去了。
不對。
不對不對不對。
陳昭眉晃了晃手機,問旁邊的紀玲瓏:「這些都是巫星常識,基本上90%的人都知道的那種常識,對嗎?」
紀玲瓏點點頭:「是的。」
說著,紀玲瓏略帶幾分嗔怪地看了看黑老大:「你也是的,為什麼這麼急著打發阿眉過來?也不給他先培訓培訓基本常識?要是出了岔子怎麼辦?」
「能有什麼岔子?這麼簡單的任務,我也不懂為什麼阿眉要辦這麼久!」黑老大不以為然地說,「再說了,阿眉以前就接觸過巫星人,也不是第一次來巫星做事了,還用讀這些無聊的信息嗎?這不是耽誤時間嘛!」
「那怎麼一樣?這次是要接觸人!而且是長期接觸!」陳昭眉沒好氣地搖頭。
「為什麼要長期接觸啊?」黑老大不解地瞪大眼睛,「咱們都給你鋪好路了,你就是他一貼身侍從,給他搓個背洗個澡的時候就能上手了啊?」
陳昭眉挑眉,說:「他那麼貞潔,能讓人輕易上手?」
「貞潔是對女人的,你是男人,又是僕人,他看你跟看個桌子椅子一樣,哪裡會防備?」紀玲瓏說道。
陳昭眉搖搖頭,說:「白瑰還是比較保守的,只讓我伺候過幾次更衣,還是讓我脫了袍子就出去。說實話,我連他的守宮砂在哪兒都沒見著。」
這話半真半假。
「你伺候過更衣,卻沒見過他的守宮砂?」紀玲瓏想了想,說,「看來,他的守宮砂不在手臂之類的顯眼地方,可能在比較私密處。」
「嗯。」陳昭眉點點頭。紀玲瓏猜得不錯。白瑰的守宮砂確實在比較私密的地方。還是前夜,白瑰讓陳昭眉放開手腳「誘惑」自己的時候,陳昭眉才得以窺見:那一點硃砂在白瑰的下腹。
黑老大抓了抓頭髮,一臉煩躁地說:「啊呀,這麼簡單的任務,你的進度怎麼這麼慢?你趁他睡著的時候下手不就行了?」
陳昭眉說:「那可不行,他很淺眠的,我走近他就醒了。」
紀玲瓏轉了轉眼珠子:「那就給他加點安眠藥?」
陳昭眉心裡騰起幾分怪異:「說起來,這個白瑰只是一個普通養在深閨的公子,也不曾得罪過什麼人,到底是誰要這樣害他?」
在來巫星之前,陳昭眉做任務接觸的大多是巫星女人,對巫星男人的狀況其實是一知半解,只有耳聞。聽到抹除男人守宮砂這樣的任務,只覺得荒誕無聊,並未多想。然而,當他真的去了男德學院生活了一陣子,才發現抹守宮砂這個行為是多麼的陰毒。
面對陳昭眉的發問,黑老大不以為意:「管他是誰?我們只負責收錢辦事!」
紀玲瓏觀察陳昭眉的表情,問道:「怎麼?你跟白瑰還處出感情了?捨不得害他?」
陳昭眉笑笑,說:「沒,我只是覺得很奇怪罷了。」
「收起你無用的好奇心吧。」黑老大粗聲粗氣地說,「趕緊把事兒給辦妥了。越早完成任務,就越早能回去和你家人一起度假。」
陳昭眉揉了揉眉心,半晌點點頭。
陳昭眉帶著滿腹心事回到男德學院。
沒想到,剛踏進學院門口,就被風紀委員喊住。風紀委員一臉嚴肅地說:「來院長辦公室一趟!」
聽到這話,陳昭眉就知道沒好事兒了。
不過,他也得硬著頭皮跟著去。
等進了辦公室,就見院長坐在大辦公桌背後,金瓶及其男僕站在一邊,白瑰則站在另一邊。陳昭眉挑了挑眉,說:「有什麼事嗎?」
院長咳了咳,對金瓶的男僕說:「你說吧。」
金瓶的男僕便站出來,一臉正色地說:「報告院長,我今天出門採購的時候,看到陳昭眉鬼鬼祟祟的一個人走進了龍馬坊。不過,那種地方我是不敢進的,所以沒跟進去。只是無論如何,他穿著短袖進了龍馬坊,那是板上釘釘的。我在附近守了快一個小時,才見他出來……」
他說完之後,金瓶便點頭,道:「啊呀,這可真叫人吃驚啊!院長,如果讓別人知道男德學院的男僕穿短袖去那種地方,旁人知道了,會怎麼說?」
院長沉吟一會兒,對陳昭眉說:「你真的去了龍馬坊?」
陳昭眉回答:「沒有啊。」
他這撒謊撒得毫無愧疚感。
他拿準了金瓶的男僕沒有手機相機之類的奢侈品,所以是空口無憑。金瓶的男僕確實也沒這些,但看到陳昭眉這樣一臉理直氣壯的撒謊,也是驚呆了。
男僕急聲說:「他確實去了,現在卻不承認!」
陳昭眉卻道:「我真的沒去。當然不承認啊。」
院長的目光在陳昭眉和男僕之間打量。說實話,陳昭眉能來男德書院當男僕,根本就是不合規矩的。他的男僕學院畢業證是偽造的,這一點院長其實也能看出來。然而,院長是收了紀玲瓏的賄賂的,所以院長還是傾向於保護陳昭眉。
故男德學院院長只說:「如果沒有證據的話,確實不能胡亂給阿眉定罪。不過,阿眉確實穿了短袖,這是抵賴不得的。這一點我要批評你。」——這看似是批評陳昭眉,其實是和稀泥。
陳昭眉心裡門兒清,立即裝出一臉受教:「是的,我會深刻檢討自己。」
眼看院長就要把陳昭眉輕輕放過,金瓶哪裡忍得?
金瓶惡狠狠地瞪大眼睛,瞥了男僕一眼。男僕會意了,便上前一步,朗聲說:「我願意對巫神發誓,我所說的是真的!」
聽到「對巫神發誓」五個字,院長身軀一震:「這種事可不能玩笑。」
「當然不是玩笑。」男僕舉起左手正色道。
已經在紀玲瓏手機閱讀過巫星常識的陳昭眉也知道這個發誓的份量很重。巫星是存在超自然力量的,他們大多是有信仰的人,所以對誓言十分看重,可不像地球人那樣發誓當吃生菜。
陳昭眉神情鬆動地說:「行,那我也發誓!」
說著,陳昭眉學著男僕的樣子舉起左手。
他這淡定的姿態都把金瓶主僕二人驚著了。金瓶咬牙笑說:「你可真夠無恥的。對著院長撒謊也就罷了,難道對著巫神也敢說謊?好啊,那你發誓,我就在這兒看著雷怎麼劈死你!」
院長並不希望一個雷下來劈死任何一個人。這事兒傳出去,他這個當院長的也不好。
因此,他站起身,說:「夠了!胡鬧!難道你們不知道發誓是很神聖的事情嗎?你們兩個卑賤的男僕,跟著高貴的主子上了多久的男德課了?竟然還沒學會男德?你們說說,何為『男言』?」
陳昭眉忙應答:「擇辭而說,不道惡語,時然後言,不厭於人,是謂男言。」
「嗯,」院長點點頭,又問男僕,「那你說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男僕低聲回答:「對自己要說的話要有所選擇,不說惡劣粗俗的語言。說話選擇時機而說,以免引起他人的反感,這些就是男人說話要注意的地方。」
院長點頭:「看來你也知道。你們在這兒為了沒有根據的事情高聲爭辯,甚至還要因為雞毛蒜皮的事情驚動巫神,這是你們該做的事情嗎?」
男僕和陳昭眉都不說話。
院長假裝憤然道:「你們回去各自抄寫五十遍《男德》!好好反省自己!」
這事就以雙方各打五十大板結束。
從頭到尾,白瑰都沒有說一句話。他既沒有責備陳昭眉,也沒有維護他,好像這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一般。
在院長訓話結束后,白瑰才開口告退,帶著陳昭眉離開院長辦公室。
直至回到宿舍里,白瑰也沒有說話,更沒有問陳昭眉到底有沒有去過龍馬坊。倒是陳昭眉自己忍不住,湊到白瑰身邊,問他:「你覺得我去沒去龍馬坊?」
白瑰看他一眼,沒有應答。
陳昭眉托著下巴,笑盈盈說:「我去了。」
白瑰也不理他。
然而,白瑰越是冷漠正經,陳昭眉就越想撩撥他。陳昭眉索性坐到白瑰旁邊,絲毫不顧主僕之別,翹起二郎腿,笑說:「你猜我去做什麼了?」
白瑰輕聲說:「我不猜。」
「為什麼不?」陳昭眉問。
白瑰目光輕輕從他臉上掠過:「你想說的話,我會聽的。你不想說,那就罷了。」
陳昭眉噗的一聲笑了,道:「是你選擇不聽的,可別後悔。」
白瑰淡漠地捧著瓷白色茶杯,並不理會。
——瞧你能假正經到幾時?
陳昭眉一邊想著,一邊站起身,走到白瑰的卧房去。
他把放床頭櫃的《禁慾書》拿下來,換上了一本一模一樣的。從封面到內容,看起來都和白瑰原本的《禁慾書》一樣。唯一的區別是,這本是陳昭眉從龍馬坊淘來的廉價仿本。
這個仿本只仿了形,而沒有仿神。
這本《禁慾書》只有那些空洞洞的戒色言論,而沒有一墨千金的垂柳汁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