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也只有司煙大人能夠管得了他◎
短暫詭異的沉默之後,鍾吾安靜如雞的在床沿地上躺下。
見鍾吾在司煙面前,就像是一隻小雞崽子似的,雲夢感到很解氣。
她嘟噥一聲:「也只有司煙大人能夠管得了他。」
司煙耳力敏銳:「我可不管不了。」
能夠管得了男主的,唯有女主。
這段對話鍾吾也聽見了,他心裡湧出複雜的情緒,但對這些上涌的情緒有些不解。
一直到困意忽然來襲,合上眼睛之前,腦海里浮現的是司煙的面容。
繼溫少衡昏睡之後,躺下去的羽霄和鍾吾,亦在雲夢施法中陷入沉睡。
淅淅瀝瀝的雨聲喚醒羽霄和鍾吾,他們看見天街小雨潤如酥,然而感受不到雨水撲在身上。彷彿一個旁觀者,旁觀著一段故事徐徐展開。
這一場春雨來得太急,明明早上還是晴空萬里,到日暮時分,卻雨幕籠蓋。
周清婉站在學堂的角落,沉默看著其他同窗被家中僕從接走,慢慢地,人越來越少。
她聽見有人低聲議論她。
「周清婉家裡怎麼沒遣人過來接送呢?」
「你不知道嗎?她一直都是自己上下學的……她能來這裡讀書,還是溫家擔心落個不義的名頭,才這麼做。但其實,心裡恨不得她能趕緊離遠一點,別被纏上才好。」
「她家裡就剩她一個人,她不纏上還能怎麼辦?聽說她和溫少衡小時候還定過親,溫家現在肯定很後悔吧?」
「依我看,溫家不會遵守諾言的,反正周家人都不在了,就憑一個周清婉,也不能強要溫家守諾。溫少衡不就在隔壁學堂嗎?也從沒見過他來找周清婉。」
……
這時,後面一轉,只見學堂外的長廊上,站著兩道身影。
少年一身儒雅氣,正是溫少衡,他身邊還有跟隨的一個書童。
但聽著這段話,他只靜靜站著,並未有任何動作。
她們的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以說毫不避諱周清婉,壓根不怕她聽到。
很快,家中僕從各自趕到,也離開了學堂。
轉眼間,學堂里就只剩下周清婉。
而這時,溫少衡便從門外走進來,神色驚訝。
「清婉妹妹,你怎麼還在這裡?家中僕從難道沒有來接你嗎?」
周清婉看到溫少衡,感覺自己很狼狽,低著頭勉強一笑:「最近溫伯伯客人很多,只怕僕從都各自有事,沒空過來接我。沒關係的,我等雨停再回去就行。」
「接你而已,能花多少功夫呢?」溫少衡不滿地皺皺眉,又嘆一口氣,「他們估計也是擔心事情沒做好,會挨父親的罵。」
溫少衡說:「我的馬車就在外面,但若是與你共乘一輛馬車,只怕惹來非議……」
周清婉連忙道:「沒關係的,少衡哥哥,你自己回去吧,不用管我。」
「怎麼能不管你呢。」溫少衡笑了笑,拿過書童手裡的傘遞過去,「你撐傘回去吧。」
周清婉一怔:「可是……那少衡哥哥你怎麼辦?」
「我沒事啊,我馬車不是就停在外面嗎?」溫少衡蠻不在乎說著,又催促她,「你快回去吧,趁現在雨勢有些小了,注意安全。」
周清婉握著傘,眼裡泛起水霧,微微動容。
她認真道:「多謝你,少衡哥哥。」
「快回去吧。」溫少衡眼睛里盛滿笑意,「我慢你一點,馬車跟在後面,也能保護你。」
周清婉心中一暖,再三道謝后,撐開傘走進雨幕中。
注視著她離開的背影,書童忍不住道:「少爺,你對清婉小姐可真好啊。」
溫少衡扯了扯嘴角,淡淡一笑:「周家和溫家世代交好,如今周家雖然沒落成這般,溫家卻也不能做得太過冷漠。母親不懂事,難道我還能跟著不懂事嗎?」
書童道:「馬車裡還有一把傘,奴才這就去拿來給少爺撐傘……」
……
周清婉撐著傘腳步輕快走在雨幕里。
幾滴雨水隨著風灑在臉上,朦朧她的雙眼。她壓住心裡又酸又澀的感覺,欣喜而默默說道。
「爹、娘,你們放心,我現在有開始在慢慢變好。人心也不全是冷漠,也有如少衡哥哥一般溫暖的人,至少為這樣的人,我也要好好活在世上。」
她不曾看到,在街角的一邊,有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看到撐傘微笑的她,慢慢停住腳步,收回即將遞出手中傘的動作。
他鬆一口氣,隨之微笑,不緊不慢跟在身後不遠處。
一直到臨近溫府,他腳步一台,變化回原身——一條周身墨色的黑犬。
看到他,周清婉驚喜笑著,彎下腰揉了揉他的腦袋。
「羽霄,下這麼大的雨,怎麼還要出來接我啊!走吧,我們回去……唔,你靠近一點,不要被雨淋到啦。」
……
盛夏,蟬鳴聲聲中,周清婉在亭子里抄寫佛經,不過一會時間,汗水便細細密密冒出來。
她小心擦擦汗,生怕汗水滴落在宣紙上,一切都得重來。
羽霄在她身邊,不高興地叫了幾聲。
周清婉一邊手中動作不停的抄寫,一邊輕聲安撫:「羽霄,今天我要把這些佛經抄完。這是溫伯母交代給我的事情,特別叮囑過急著要,我不能辜負。不能陪你玩,你先自己待一會好不好?」
儘管溫夫人的這個行為,會讓人往不好的方面聯想。比如故意刁難周清婉。
但周清婉性子軟,更不願將溫夫人往這方面去想,況且,她寄居籬下,也希望自己能夠幫得上溫家的忙。
正在這時,一個丫鬟端著一碗酸梅湯走過來。
「清婉小姐,少爺知道你在為溫夫人抄寫佛經,天氣炎熱,特命奴婢端來酸梅湯給你。」
周清婉連忙接過:「麻煩你了。也幫我給少衡哥哥帶句話,謝謝他的掛懷。」
丫鬟轉身離開。
周清婉捧著酸梅湯,小口小口喝著。
與此同時,羽霄在亭子外隱蔽的角落。
他幻化成人形,輕輕吹一口氣,一陣涼爽的風吹過,吹動周清婉的髮絲。
周清婉將酸梅湯的空碗擱在一邊,只覺得悶熱一掃而空,心情逐漸變好。
「酸梅湯好清爽,這時候好像也有風了,真是幸運。嗯……那就一鼓作氣快些抄寫完吧!」
……
過年時,溫府門庭若市,宴請的客人一波接著一波。
周清婉身份特殊,但誠如別人所猜測的那般,為表示溫家並非不義之人,大多數的宴會,周清婉都會被安排參加。
周清婉性子內斂,又因為身世的緣故,同齡女眷都很難和她聊到一起。
但她努力想要融入進去,費盡心思找話題。
她好奇地問:「我好像不曾在流古府看到梅花。」
聽言,大家都笑起來。
「又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有梅花,流古府這地兒不適合梅花生長。」
「妹妹,你這個問題有些無知啊。」
周清婉鬧了個大紅臉,不好意思道:「抱歉,我不知道這件事。」
有一道隨意的聲音響起:「算了吧,估計她爹娘沒教過她。」
周清婉一僵,笑容變得勉強。
「汪!」
身邊的羽霄憤怒叫了一聲,將眾人嚇一跳。
周清婉連忙站起來:「抱歉,他沒有惡意的,你們不要害怕,他不會咬人,我也會看好他。」
溫少衡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無奈道:「清婉妹妹,我知道這條狗一直陪著你,但你也不能總形影不離帶著他……」
周清婉慌亂點頭:「好,我這就帶羽霄離開。」
走在返回的路上,周清婉垂頭喪氣,她看著灰濛濛的天,彷彿心情也變得陰霾重重。
她小聲道:「羽霄,我好想家啊,那裡有父親帶我親手種下的梅花樹……你也想家了,是吧?」
第二天早晨,溫少衡出現在周清婉的房外,從身後拿出一束梅花。
周清婉驚喜睜大眼睛,聲音微微發顫:「少衡哥哥,這是從哪裡來的?」
溫少衡搖頭,笑:「不告訴你,這是秘密,你喜歡嗎?」
「我好喜歡!」她激動得無以復加,只能不斷重複著一句話,「我好喜歡,我真的好喜歡啊。」
實際上,溫少衡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家裡的杏花樹會突然開出梅花。
但重要嗎?不重要。
他命人將一整株樹移走,準備贈與當地某個大官。
不過臨時,他想起昨日周清婉提起梅花,於是摘下一束,過來了。
但鍾吾看得清清楚楚,是羽霄,在夜裡偷偷鑽出房間,幾乎耗盡所有法力,終於讓一棵杏花樹開出梅花。而這隻為換得周清婉一張笑顏。
……
「你!你真的要少衡娶周清婉嗎?」
溫夫人的厲聲質問中,溫老爺面無表情靠在椅子上。
溫少衡則淡定許多,他問:「爹,發生什麼事了嗎?」
溫老爺沉默半晌,開口說:「朝中有人給為父使絆子,還拿周家的事情做文章!現在連皇上都知道這事了,為父也沒有別的辦法,如果不這麼做,只怕會引起朝中非議,調職到京城的事情也別想了。」
溫夫人怒極將茶盞摔在地上,氣道:「我當初就說不能和周家聯姻!那周家有什麼好啊,小門小戶,還發生那麼倒霉的事情……」
「娘,別說了。」溫少衡淡然打斷,堅定地開口,「既是如此,那我便娶周清婉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