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司煙,下雨了◎
聽著明以湛的話,司煙覺得匪夷所思。
目光一轉,只見鍾吾抱著雲夢的背影,她才恍然。
她想了想,還是溫和地說道:「是的,需要我為仙君牽橋搭線嗎?」
明以湛笑:「那倒不用。」
「那走吧,天都要亮了,我還想在天亮前歇一歇。」
司煙抬步就走,明以湛不緊不慢跟隨在側。
第二天,雲夢驚醒,坐直身體。
垂落的幔帳映入眼帘,她一轉頭,見到坐在桌邊吃橘子的司煙。
明以湛坐在司煙對面飲茶,鍾吾靠著柱子閉目養神。
她眨眨眼,一時間居然分不清是在夢裡還是現實。
「司煙大人……」好半晌,她小心翼翼喚道,「我怎麼會在這裡?」
她一邊說,一邊努力回憶昨晚發生的事情。
當時,她聽從司煙之命,沿著東南方向飛去。遠遠地,只見山嶺樹影綽綽,冷風蕭瑟得似是鬼哭狼嚎。
伴隨清脆的攝魂鈴,有一排殭屍伸長手臂,跳躍向前。
趕屍並不稀奇,但稀奇的是這些殭屍臉上貼滿密密麻麻的黃符。尋常趕屍隊所趕的殭屍,只需一張黃符便可鎮住,因而見到此景,雲夢便心生有異。
接著,她又發現殭屍身上隱約散發濃郁的煞氣。
趕屍隊前進的方向正是流古府,流古府居民成千上萬,倘若這些殭屍有問題,只怕會是一場大禍。
看來司煙大人說的果然不錯,東南方向有異象,指的必然是這個。
雲夢心中暗自思量,先行使些絆子攔一攔趕屍隊,接著,再回頭去稟報司煙。
結果她一上前就後悔了。
儘管她沒有潔癖,但面對身上流淌膿水、雙眼泛白、皮膚烏青,更是散發一股臭水溝混合著茅房和腐爛氣味的殭屍——還是一群。
她差點被臭暈過去。
也正是這時,她險些被發現。
危急時刻,突然有一道身影從天而降——是明以湛。
還沒來得及讓明以湛搭把手,更沒來得及慶幸一下子。
她就見明以湛衣袂從眼前掠過,殭屍身體隨之一個個倒了下去。
而在這時,趕屍人將攝魂鈴搖得震天響,刺耳得她一陣恍惚,隱約只見倒下的殭屍又站起來,接著其中一殭屍往她身上砸了過來。
「明以湛。」她平靜地問,「你是不是往我身上扔殭屍了?」
明以湛轉頭對著司煙揚起唇角:「司煙,還好,你的小蛾子腦子沒有被砸壞。」
雲夢磨了磨牙齒,暫且將這筆仇記下來。
不然,她現在也打不過。
而且比起這個,她更關心的是趕屍隊。
「那些殭屍都死絕了嗎?如果讓他們闖進流古府,只怕大事不妙!」
司煙咬了一口橘子,抬眸去看明以湛。
按照原作來看,這批趕屍隊是闖入了流古府。她昨晚讓雲夢前去阻攔,一則給女主製造麻煩,二則也的確希望能夠攔住這場禍端。
但沒有預料到的是被明以湛插手。
她現在也不確定劇情的走向。
明以湛將茶盞放下,與她對視。
「昨晚我攔的,都死絕了,也處理乾淨了。」
雲夢鬆一口氣:「那就好。」
司煙沒能這麼放鬆,她捕捉到明以湛形容的字眼。
昨晚,他攔的。
莫不是趕屍隊不止昨晚那一批?
溫少衡和周清婉的婚事就在明日,只要度過明日就好,別再生出風波就好。
司煙將手中的橘子吃乾淨,站起抬步往外走。
雲夢立即噠噠噠緊跟上去。
鍾吾等回過神來時,也跟隨在後了。
怎麼會這樣?明明也沒有叫他……彷彿已經習慣這麼做。
他暗暗握緊手中的劍,心裡有些掙扎:看起來司煙來此別有目的,他是不是應該找個機會逃走?
司煙出門要去找的是羽霄。
助羽霄以人身向周清婉表明事實,還在日程里。
但她走到一半時,正好碰見周清婉在遛狗。
周清婉神色間充滿擔憂,看見司煙心不在焉打了招呼,想一想,又忍不住問。
「仙長,你法力高深,可否幫我算一算,是不是最近日子不太對?」
她雖沒有說明,但言語間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事。
司煙略一思索,仰頭望天。
今日是陰天,烏雲密布,遠處流古府的江水洶湧。
似是一場暴雨欲來。
「運勢一事,既看日子,但更看人。」司煙溫和問道,「可是溫少衡發生了什麼事?」
周清婉連忙點點頭,心中對司煙更加信任:「少衡今早起來便心情不順,後來聽說府中來了客人,是來參加我們的婚事。但少衡似乎不太高興,突然讓人拿了許多驅邪的黃符……」
「我平時不插手少衡的事情,但明天就是大喜之日,此舉讓我心中不安。」
周清婉眼眶泛紅,不知不覺間淚眼朦朧:「我家中出事前夕,我看到父親拿了許多驅邪的黃符貼滿家中的角角落落……」
司煙眼皮一跳。
這一段劇情她大致記得,但原作中對周清婉家中出事,只一筆帶過。
現在,她卻從周清婉口中聽到一句更詳細的描述。
「周小姐。」司煙保持著平和的語氣,以免周清婉更加焦急,「能否請你說說,你家出事時的情況?」
周清婉一怔。
她感受到羽霄在她身邊蹭了蹭,心中的恐慌方才平息一些。
她彎下腰揉了揉羽霄的腦袋。
「仙長,不是我不告訴你,而是我也不知道。」
周清婉擦乾眼淚,聲音平靜了一些,「那段時日,我隱約感覺家中出了些事,但父親母親都不肯告訴我。出事前夕,家中貼滿黃符,父親卻似乎還感到不安,讓奶娘帶我到郊外的農莊暫住。」
「我心裡覺得不太對,那天晚上我想回去。奶娘受父親交代,並不答應……後來,是我害死了奶娘,奶娘為了我,決定回家一趟……」
「等接到消息的時候,父親、母親,奶娘……所有的家人都死在府中。」
回憶起這段痛苦的往事,周清婉依然能感受到當時的絕望,那種壓抑而窒息的感覺,彷彿還迎面撲來。
「嗯,我知道了。」
司煙心情登時變得沉重。
書中三言兩語概括周家的事情,現在看來的確並不簡單。
她更是沒有預料到,這條線會在多年後和這場婚事牽連起來。
雲夢已經攬著周清婉安慰。
「周小姐,你先回房歇一歇,我去看看府中可有出什麼事。」司煙看了滿眼擔憂的羽霄一眼,「讓羽霄陪著你,沒事暫且不要出門。」
周清婉溫順點點頭:「有勞仙長了。」
周清婉轉身那一刻,又頓住動作,回頭來認真地問司煙:「仙長,我……我和少衡可以順利成親嗎?」
少女的眼中有強烈的不安,和對將來的期盼。
她曾失去過「家」,而今,另一個「家」即將出現。
這讓她患得患失。
「我沒有辦法給你一個準確的答案。」
司煙並不願意給她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如果希望落空,那會更加痛苦。
她沉吟道:「但上天沒有辦法註定所有的事,一切都有可能,氣運也可以改變。」
周清婉眉頭舒展,福了福身:「我知道了,多謝仙長。」
待周清婉離開之後,司煙立刻去查看溫府。
果然如周清婉所說,溫家準備了大量驅邪的符籙,貼滿府中的角角落落。
黃紙硃砂寫咒的符籙與大紅喜字相互交映,景象荒誕而離奇。
充滿著詭異與不安。
「仙君。」
明以湛聽見司煙的聲音時,心頭一跳。
居然感覺很不可思議。
他低眸看去,只見司煙神色肅然。
他跟著肅然了神色:「嗯。」
司煙對於這個世界的認知,局限在對原作的認識。
對於這種詭異的行為,她只能詢問看起來知道很多事的明以湛。
「你覺得,周家是怎麼滅門的?」
「聽起來像是一種邪術。」
「以活生生的人修鍊的……邪術?」
明以湛頷首。
那麼問題來了,是誰要修鍊邪術?
周家如何招惹上,為何溫家也招惹上了?
時間急迫,司煙決定儘快查清事情真相。
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明以湛扯了扯嘴角,問:「司煙大人,你要助人為樂了嗎?」
司煙瞧他一眼,淡淡地道:「不是,我只是對此邪術很感興趣,想研究研究。」
「原來如此。」明以湛恍然點點頭。
聽說溫府有客人來到,那很大可能便是修鍊邪術者。
思及此,司煙對雲夢和鍾吾道:「你們先回去等我。」
鍾吾皺眉問:「你去哪裡?」
司煙故意冷笑一聲:「我偷聽牆角的事是你可以打聽的嗎?」
鍾吾:「……」
他壓住亂跳的心,咬牙指了指明以湛:「為什麼他跟著?」
明以湛笑出了聲,笑聲里,似有幾分嘲諷。
「大概因為我法術比你高明吧。」
鍾吾聽言臉色更加的臭,但沒吭聲。
司煙對此不置可否。既然明以湛願意跟著那就跟著,將他留在雲夢和鍾吾身邊,她反而還不太放心。
誰知道這位仙君會不會有什麼主意。
片刻后,司煙和明以湛一前一後閃身落在窗邊。
倘若對方是法術高強的修行者,那動用神識探尋則很容易被發現,因而近距離偷聽是反而是最不易被發現的方式。
明以湛抬起頭,透過枯黃的葉子看烏雲密布的天。
忽然,有一滴雨落在臉上。
他心中一動,輕聲說:「司煙,下雨了。」
「哦,你安靜一會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