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復仇
紅番鎮警署。
前後只有七八個科室房間，連著外面的花園佔地也不超過四百平的紅番鎮警署，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從昨日凌晨開始，到現在已差不多到了第二天的午夜，內內外外足足好幾百人來回忙碌個不停。
外面是一輛輛警車和貼著通行證的私家車，不時還有騎著摩托的巡警來回遊弋。
皮膚黝黑體態肥壯的切爾曼左手夾著一根煙，右手拿著一瓶水，雙眼滿是紅絲地從紅番鎮警署內快步走了出來。
「切爾曼，你等等。」
面容英俊的萊特從警署內追了出來，幾步趕到了切爾曼的身邊，「各區的高級警員警探都在，你這樣離開會議室，太不合適了。」
「不然還想怎麼樣？」
切爾曼吐了口煙霧，將手裡的煙頭扔在地上，狠狠踩滅，側頭瞟了一眼紅番鎮警署二樓會議室炫亮的燈光，嗤笑一聲，「除了上午去看個現場外，搞了一天，最後把嫌疑人放在了『光明教』的那些人身上，你覺得可能嗎？」
「呃——」
萊特稍稍猶豫了一下，方才開口說道，「還是有可能的。幾個監控攝像頭儘管沒有拍到兇手的正面，但捕捉到的一些個背影和側面，看得出其著裝與那些『光明教』的人極其類似。」
「這算什麼證據，黑衣黑袍而已。」切爾曼瞟了一眼萊特，口水幾乎噴到對方臉上，「懷疑這個，還不如懷疑那看場子的利爾德，這人不是說已經跑了么？」
「海關和其他幾個行動組，已經去找利爾德了，只是現在還沒有消息。」萊特攤了攤手，接著又問道，「你到底怎麼想的？」
切爾曼可以說其他的各方面不行，但是論說到破案，從各種複雜的問題里，抽絲剝繭的找出一條真正有用的線索，還是很讓他信服。
至少這幾年萊特跟著切爾曼不能說學到對方多少層本事，但確實是大有長進。
「還記不記得對『死亡讚歌』的調查？」切爾曼又點上一根煙，隨口問道。
萊特微微思忖了一下，開始說道：「『死亡讚歌』夜場有七個股東，其中三個大股東分別是『阿蘭托投資公司』、『埃德加基金管理有限公司』和『賽門資產管理有限公司』，這三個公司背後對應的正是西林排名前二十的『阿蘭托』、『埃德加』和『賽門』三個富豪家族，另外那四個小股東，一個是博格投資諮詢公司，屬於一個新晉資本富豪博格全資控股的小公司，一個是個普通女性，不過她的關係網路上，與司稅局的一個副局長有些瓜葛，另外兩個一家是柯雷兄弟控制的皮包公司，另一個是一家小型安保公司。不過……」
「停停停。你背書啊，把這些個資料信息記的那麼熟。」切爾曼在萊特說了一大堆后，連忙打斷道，說著又搖搖頭，「真難為你有這麼好的記性，不過你不說我還真是不知道，這些夜場背後的關係人物這麼麻煩，不是大富豪，就是官員，要麼就是幫派……」
「那你到底想問什麼？」萊特滿是疑惑，又補充道，「對了，那個在逃的安保主管利爾德，就是其中那家安保公司德諾安保集團的實際控制人之一，同時，科雷兄弟和鐵鎬黨的人，也在這家安保公司佔據了股……」
「好了好了，別和我說這些了，我聽著頭疼。」切爾曼扭動著肥壯的身軀微微有些無奈，「我想問你的是，你記不記得對『死亡讚歌』現場的調查，資料我記得你看過了。
」
「看過了。」
萊特再次輕輕低頭，思索一下，「案發現場，包廂外面的走廊有劇烈的爆炸痕迹，從現場的跡象推斷，威力應該類似於小型手雷。這些爆炸是造成『死亡讚歌』將近二十名安保人員死亡的最直接原因。
而那個包廂內，有七名死者，受到的致命傷都是強力重擊，都是兇手的拳腳傷害造成的，從這點看，兇手具備遠超常人的近戰搏擊能力。
另外，在『死亡讚歌』夜場的後巷，又發現了三具屍體，都是受到強力重擊死亡。總署和其他幾個分區警署的重案組同事判斷，兇手是可能有兩到三人，而你判斷是一個人。」
「你記不記得今天早上我還問你，有沒有人能夠面對持槍的兇徒，幾秒之內近身將對方擊殺的超級戰士？」切爾曼啜了口煙，神情在淡藍色的煙霧裡變得有些深沉。
「你是說……」萊特似也想到了什麼，但很快，他又搖搖頭，「這兩者還缺乏關聯的證據。」
「證據？」
切爾曼忽然咧嘴笑了笑，「你有沒有想過，我們那位來自王國的貴族『老爺』，商工局的辦事員大人，為什麼會出現在『死亡讚歌』夜場？一個怯塔爾的上層人物，即便去紅番鎮的夜場，他們的選擇也只會是『巴博』和『內閣』兩家。」
「你的意思是有人邀請了他？」萊特一下想到了關鍵點。
作為一個怯塔爾與西林的混血兒，他在怯塔爾聯合王國受過訓，回到西林之後也有接觸過一部分，知道那些家世背景顯赫的上等人，確實在選擇夜場的時候，優先選擇的是「巴博」和「內閣」兩家。
「死亡讚歌」這樣的夜場，對於本土富豪、政商人士、各種二代們，以及大量的游弋黑白兩道的掮客們，幫派大佬才會選擇在這裡。
當然，這種事情並非絕對，可大多數時候彷彿一個無形壁壘，即便看不見摸不著，但有時候就是存在在那裡。
「開這間高檔包廂的人，名字叫做切爾，切爾-施特羅夫，也就是『死亡讚歌』後巷的死者之一。」切爾曼慢悠悠的說出了一個讓萊特之前完全沒有注意到的信息，「而這個切爾，切爾-施特羅夫，他是水牛幫的人。」
「水牛幫？」萊特這次精神猛地一震，望著切爾曼道，「所以他們之間……」
「切爾-施特羅夫當晚是和他的老大加拉瓦出現在死亡讚歌，巴羅夫的老大也是加拉瓦……這個加拉瓦去了哪？有些信息可能還需要佐證一下，但我已經讓人去弄了，估計很快就有答案。」
切爾曼臉上露出了極為自信的神情，「我的判斷不會有錯的，我應該很快就能……」
嗡嗡——
忽然，紅番鎮警署外，一陣強烈的引擎咆哮聲打斷了切爾曼後面的話。
切爾曼和萊特兩人一起順著聲音，朝著外面望去，登時看到了一輛警車打頭，後面跟著兩輛高檔的轎車，以相當迅疾的速度駛到了警署門口。
車門推開，兩名穿著警服別著高級警司肩章的警隊高層，以及一眾穿著黑灰色西裝的人員，簇擁著中間一個身形高大，身著長風衣的冷峻男子，腳步匆匆的朝著紅番鎮警署走來。
這一群人與站在警署外的切爾曼和萊特兩人交錯而過。
不論是那兩個別著高級警司肩章的警隊高層，還是其他行動幹練的黑灰色隨行人員，沒有人朝切爾曼和萊特兩人多看一眼。
「王國那邊來的？」
等這些人全部進了紅番區警署，切爾曼沖著旁邊一直盯著這些人消失的身影出神的萊特，挑了挑下巴。
萊特輕輕點點頭，低聲道：「中間那個不知道，其他的，嗯，像特別情報局的人。」
「特別情報局的人？」切爾曼臉上露出了思索之色，隨即朝著萊特笑了笑，「看來那位不走運的王國貴族，身份確實不太簡單。」
……
紅番鎮警署內。
一樓一間過去應該是會議室的寬敞房間內，兩台空調被開到最大，呼呼吹出的冷氣肉眼可見的形成了白霧。
在房間的空地上，十幾具蒙著白布的屍體，逐一排開。
哪怕是房間空調開著充足的冷氣，但濃重的血腥味以及某些怪異的氣味，依舊瀰漫在空氣里。
砰地一聲，房間門被打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里，十多個身影從外面走了進來。
走在前面的兩個，正是方才切爾曼和萊特在門口見到的那兩個高級警司，在兩人身後則是那個一身長風衣的冷峻男子和一群簇擁著他的特別行動隊成員。
「蘭開斯特先生。」
兩名高級警司中，一個看上去年歲稍微大一些，大概在五十左右的男子，走到了最中間一具蒙著白布的屍體旁，停住腳步，轉頭面露沉重之色說道，「關於科里昂先生遭遇的不幸，請您節哀並向您表示我們沉重的歉意。」
那個被稱作「蘭開斯特」的冷峻的男子，年齡看上去大概在三十左右，只不過雙眼之中的滄桑和洞察力，又讓人覺得對方似乎應該有四十幾歲。
高鼻深目，留著微卷褐色頭髮，面容堅毅，這使得他在沒有笑容的時候，很容易就給人以一種冷峻的疏離感。
沒有理會面前這名高級警司的話，被稱作「蘭開斯特」的冷峻男子，只是走到蒙著白布的屍體旁，動作輕柔地拉開了白布。
白布下，遮掩著的正是之前在「死亡讚歌」夜場被洛克所殺的科里昂。
一天的時間，他的屍體皮膚已變成了白青色，脖子扭曲凹陷，整個頭部幾乎無法與身體連接固定，歪斜到了一側。
面容冷峻的蘭開斯特，看著科里昂的模樣，嘴角輕輕抽動了一下，但依舊沒有說話，只是沖著後面擺了擺手。
在蘭開斯特身後站著的眾多灰色黑色西裝的隨行人員里，立刻就有一個扎著馬尾辮，看著就極為幹練的女子走到了兩名高級警司面前，「兩位，蘭開斯特先生希望你們能暫且迴避。」
兩名高級警司彼此對視了一眼，輕輕點點頭，沒有多說其他，走出了這個被臨時充作停屍房的會議間。
他們都是怯塔爾人，在警隊是實打實的高層，在整個西林也算是不大不小的人物。
可對於來自王國的這位蘭開斯特先生，不要說是他們，即便是總督，身份地位也不見得高到哪裡去。
總督在任期到了之後回到王國，若想在政界有進一步發展，謀求到一個好的職位，需要拜訪這些掌握了上議院的貴族支持。
自然，換做正常的流程，哪怕僅僅只是一天，這些屍體不可能停放在這裡，要麼是總署那邊的停屍間，要麼就是與紅番鎮警署合作的殯儀館。
之所以停在這裡，那就是給權勢和金錢開了方便之門。
「你們去繼續調查。」
在兩名高級警司離開房間后，被稱作蘭開斯特的冷峻男子，再次揮了揮手，「西林的這些人，已經過慣了上等人的日子，不懂得該怎麼做事了。」
「是。」
之前與兩名警司交談的那個幹練女子點頭應是，很快整個房間內，除了兩名隨行人員在門口把守外，其他人全部散開，通過交涉和證件，融入到了紅番鎮警署的調查工作當中。
房間內，在所有人的離開之後，蘭開斯特臉上終於不是之前那種幾乎沒有表情的冷峻之色，居高臨下看著科里昂的屍體，聲音低沉，彷彿自語似的說道：
「老東西們總喜歡說，如果你想窺見未來，那就看看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我以前一直不太理解這句話，但我後來漸漸意識到，我們確實沒辦法逾越過去。」
「在我們還小的時候，我們一起接受訓練，那時你就是一個只會哭泣和逃避的可憐蟲，你完成不了那些老東西們的任何要求。後來，我教過你很多東西。拳招、發力技巧、應對經驗，呵呵，你都沒辦法讓人滿意，你總是能夠想出各種各樣的手段偷懶。」
「在遇見其他家族的混蛋們時，你又是第一個被揍的，第一個逃跑的……叛逆，自私，我行我素。我親愛的弟弟，你都不知道，從小大到我有多少次想掐死你。」
「我本以為，離開了王國，將你扔在西林這種地方，會讓你變得有種一點，聰明一點，厲害一點。但在我心底，我一直都知道，不管我教過你什麼，你都會有這樣的下場。」
蘭開斯特說著，雙眸微微發紅，伸手緩緩將科里昂身上白布拉起，「但是不管怎樣，你和我都流著一樣的血。就像過去一樣，哪個混蛋敢欺負你，我就會替你打回去。這是最後一次，無論那個人是誰，我會找到他，為你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