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現身

凈水巷逼仄狹窄彷彿纏繞著的絲網一樣的窄巷內，晦暗的路燈燈光照著五六個黑色的人影。

「……先生，是黑鳶的人，之前我找過他們，但他們拒絕了。今晚我們通過您提供的聯繫人，他給出的線索，我們又找到黑鳶的人插手了……」

「……醫生應該不是他們的目標……那個神秘人，救走醫生殺了我們十幾個莫洛爾同族的神秘人，他可能是黑鳶的目標……」

「……感謝您給我的機會，您的恩典我們莫洛爾人永世不忘。我，查帕素察，以先祖的榮耀起誓，我和我的兄弟一定會解決掉醫生和那個殺害我們同族的神秘人……」

路燈下，小鬍子西裝男神情鄭重地掛斷了電話。

他的目光掃過周圍的其他幾人，與他一起的三名西裝男子一個個也朝他望來，臉上都是堅毅之色。

顯然，方才小鬍子西裝男，也就是查帕素察，在與隆科的某位高層的電話，他們全部一一聽在耳里。

一旁的傑里米和那個留著刺蝟頭的黑鳶幫成員，對於小鬍子西裝男查帕素察所說的內容有些不太理解，有些卻也聽明白了。

尤其是查帕素察最後立誓時的那幾句，那種決絕與兇狠，站在一旁的兩人都能感覺到寒意。

「巴頌——」

小鬍子西裝男查帕素察將手機收起，又朝之前那個神情剽悍的西裝男招呼了一聲。

「問你老大，他們現在在哪？」

叫做巴頌的西裝男頓時一個側身，一把抓起黑鳶幫的那個刺蝟頭，語氣低沉卻帶著一種令人難以拒絕的兇狠，「打電話給你老大，問他們在哪裡？」

刺蝟頭青年咽了口口水，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說。」很快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老大，我是赫奇。」

刺蝟頭青年說話帶著顫音，瞟了一眼面前的幾人，接著說道，「隆……隆科的人找……來了，老大你要找到人也是他們要找的。」

「讓他們滾……」電話那頭不耐煩的聲音接著響起。

不等叫做赫奇的刺蝟頭青年繼續說話，他的手機已被身旁的小鬍子西裝男查帕素察搶走，「史丹佛，我是隆科的安保部的查帕素察，那個黑衣人還有醫生，是我們隆科要找的人……」

「老大，他們殺了哥頓……」

就在這時，一直唯唯諾諾的刺蝟頭赫奇，忽然在旁邊大喊了起來。

只是一句話沒說完，旁邊神情剽悍的西裝男巴頌，已狠狠一拳砸在了刺蝟頭赫奇的小腹中，劇烈的痛楚頓時讓他雙手抱著腹部，根本說不出話來。

「你們殺了我的人？」

電話那頭的聲音頓了頓，似乎聽到了這邊的異動，傳出了低沉而又彷彿壓抑著怒火的冷笑聲，「呵呵，隆科安保部的查帕素察？莫洛爾人？」

「在哪？」查帕素察絲毫不理會電話那頭聲音里傳出的情緒，只是冷冷問道。

「凈水巷後面的小山，345號防空洞。」聲音從電話的另外一頭再次傳出，「你一定要來。」

查帕素察放下電話，目光掃過身旁的三個西裝男和刺蝟頭，最後落在了一直縮在旁邊的傑里米身上，「凈水巷後面的小山，防空洞，知不知道？」

「防空洞？」

傑里米先是念了一遍，然後連連點頭，「巷后的防空洞群，我知道我知道。」

砰——

又是一聲槍響。

暗淡的路燈等光下，

刺蝟頭赫奇腦後開了一個血窟窿，軟倒在地。

查帕素察又將手槍對著傑里米，輕輕擺了擺槍口，「帶路。」

……

345號防空洞門前。

史丹佛緩緩掛斷手機，鋥光瓦亮的腦門下，面容陰狠，雙眼裡更是閃爍著怒火。

「老大？！」

旁邊一個黑鳶幫的小弟見到自家老大接了個電話，神情明顯變得不好看，不由出聲試探著詢問。

史丹佛擺了擺手，沒有去理會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直接走到了人群前面的奧迪斯面前。

高大的身軀，強壯的體魄，陰狠兇殘的表情，僅僅只是走到奧迪斯面前，就帶給他一種強大的壓力。

「你去喊人開門，我們跟著你。」

史丹佛看著奧迪斯，又朝身後跟著他的一群小弟擺擺手。

咔咔咔的手槍撥開保險的聲音頓時響起。

史丹佛身後那群或是戴著耳墜鼻環，或是髮型紅紅綠綠極為誇張的青年，一個個從腰間掏出了手槍。

其中還有兩個比較誇張，一個搞了一把霰彈槍，一個弄了一把伸縮托的卡賓槍。

能夠成為一個幫派崛起的關鍵人物，並且佔據了當前油水豐厚的環港摩托機車賽事投注點部分生意，史丹佛行事雖然兇狠囂張，但其實並非一個莽撞之人。

奧迪斯被史丹佛和其他一眾黑鳶幫成員槍口逼著，只能無奈朝著345號防空洞洞口走去。

他從洛克那裡聽過對方說住在這，但一直以來奧迪斯忙於塔可店的生意，也沒有來過。

這還是第一次。

只是，這一次卻是在其他人威脅之下，來找洛克的麻煩。

奧迪斯不知道洛克與黑鳶幫到底結了什麼仇怨，但目前的情況，很明顯難以善了。

以他的性格，他並不願意就這麼出賣洛克，但在傑里米被黑鳶的人控制的情況下，他別無選擇。

「等等……」

就在奧迪斯準備到345號防空洞門口時，忽然史丹佛又出身叫住了他。

史丹佛從旁邊一個小弟的腰間，翻找出了一個手雷，交到了奧迪斯手裡，臉上露出殘忍的笑意，「等下裡面的人來開門，你就把這個東西扔進去。」

「你……」

奧迪斯抬頭看著史丹佛光溜溜腦袋笑滿是殘忍戲謔的面容，一時不知該說點什麼。

「嘿嘿……不用謝。」

史丹佛舔了舔嘴唇，伸手在奧迪斯肩膀上拍了拍，「我這人不喜歡讓為我做事的人為難，等會裡面的人出來了，你扔個手雷，嘭！一切結束，多好，良心都不用過不去。快點去吧。」

看著奧迪斯慢慢轉過身，腳步踟躕地走向345號防空洞洞門，史丹佛的聲音從後面又響起，「想想你的家人啊，塔可店那小子和機靈也很有膽量，我想你應該不願意讓他出什麼不好的事情……」

奧迪斯回頭瞥了一眼沖著他擺了擺手的史丹佛，手裡握著那顆手雷，轉過頭狠狠一咬牙，敲響了345號防空洞的大門。

咚咚咚的敲門聲回蕩在清冷的夜幕里。

奧迪斯的聲音跟著響起：「洛克，是我，奧迪斯。」

防空洞內，悄然無聲，沒有應答。

奧迪斯又咚咚咚地敲了幾下，「洛克，洛克，你在不在裡面？」

防空洞內，依舊沒有任何聲響。

足足有好幾分鐘的時間，奧迪斯不斷的敲門，裡面絲毫沒有一丁點兒的反應。

門外站著的一群黑鳶幫成員，一個個手裡握著槍，可見到這一幕，不由面面相覷。

「該死的，你是不是在騙我？我可沒耐心再陪你繼續等下去。」

站在黑鳶幫幫眾中間的史丹佛，見到奧迪斯接連敲了好幾次防空洞門，裡面毫無動靜，不由煩躁起來，舉起手槍對準了奧迪斯的後腦勺。

「我沒有騙你，他和我說的地址就是這個。」奧迪斯聲音有些乾澀，又解釋了一句道，「沒有人回答，可能是他這個時候不在。」

「這時候不在？」

史丹佛臉上似笑非笑，頗有些神經質地扭了扭脖子，突然左手一伸，將方才交給奧迪斯的那枚手雷又奪了回來，「不管在不在，手雷可不能再給你了，萬一你腦子想不清，要拉著我們陪你去死，那我不就虧大了。」

說著，史丹佛將那顆還沒打開保險的手雷，在手裡掂了掂，突然交給身旁一個黑鳶幫小弟，「你來，把這個門炸開。」

「是，老大。」

那小弟拿著手雷，立刻就準備上前炸開防空洞的大門。

防空洞群的這些大門，絕大多數都是厚重的實木，雖然久經歲月的洗禮，但關閉上后依舊堅硬牢固。

在被鎖上的情況下，想要打開，確實是需要手雷炸開。

「洛克，洛克，你有沒在？」

奧迪斯見到那黑鳶幫的小弟，拿到手雷，連忙又狠狠的砸了幾下門。

到了這個時候，他其實對於洛克是否在防空洞內毫無把握，甚至說洛克在的話，可能他和傑里米兩人的安全才有保證。

可奧迪斯終究不是那種可以豁出去徹底背叛朋友的人，哪怕是出於無奈的出賣，到了此時此刻，他也想著，若是洛克能夠聽到呼喊，有所準備去面對最好。

「看來確實是沒有人。」

而一旁的史丹佛這時候忽然笑了起來，「既然沒人，那你也沒有用了。放心，我會讓你兒子下去陪你的，一定父子團圓。」

說著，史丹佛微微後退兩步，隨手將方才的那把手槍插回了腰間，似乎奧迪斯並不值得他開槍，而與此同時，在史丹佛旁邊兩個黑鳶幫的小弟，則將手槍對準了奧迪斯。

「嘿，費西尼，你拿著手雷讓一讓。」

其中一個黑鳶幫的小弟似乎還嫌那個拿著手雷的混混礙事，晃動著手槍，讓其退到一邊。

「洛克，洛克——」

奧迪斯看著黑洞洞的槍口指著自己，真正緊張到了極點。

他其實遠不像傑里米以為的那樣只是個唯唯諾諾的塔可店老闆，相反，奧迪斯哪怕離開了黑巢，對於地下世界其實還是頗為了解。

只是作為一個父親，某些陰暗面一直不想讓自己的子女去觸碰。

奧迪斯不但有以前的一些如黑市的渠道，還有熟悉的人與他交流信息，偶爾他還會通過到他塔可店的客人口中，探聽到許多不被人注意的消息來相互佐證。

這也是之前奧迪斯能夠察覺到隆科的人在找凡勃侖和洛克的原因。

可正是這樣，奧迪斯其實比傑里米還早一步認出，黑鳶幫老大史丹佛，並且知道這傢伙是一個真正暴虐、兇殘又有些神經質的傢伙，真的是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史丹佛要殺他，毫不意外，落在這樣一個傢伙的手裡，不論他做什麼，基本上都很難逃過死亡的威脅。

唯獨讓奧迪斯無法接受的是，傑里米可能也會被這傢伙給殘害，這是他內心無法接受的。

「洛克，洛克……」

奧迪斯雙手拚命拍打著345號防空洞的大門，聲音已帶著悲愴的哭腔。

「搞定他！」

站在人群里的史丹佛，對於奧迪斯的求饒絲毫不以為忤，只是隨意地擺了擺手。

他這時候已不不在意這個事情，既然人沒有找到，他考慮的已是等會隆科的人找過來，該怎麼解決後續的問題。

隆科與黑鳶幫曾有不少牽扯，後來黑鳶實力強了，史丹佛看不慣隆科，這才與對方斷絕了關係。

因此，史丹佛對於隆科，尤其是隆科的安保部，他是有一定了解的。

隆科的保安部幾乎全是莫洛爾人，這幫無家可歸的瘋狗，為了能夠在西林立足，行事做派很多時候比黑鳶還有其他一些地下實力都要兇狠。

要不是一直以來，各家的勢力範圍和從事的「行業」基本清晰，否則光是隆科安保的那些莫洛爾人，就夠地下世界來上好幾次的火併。

既然已得罪了隆科，又被對方殺了幾個下屬小弟，那麼接下來真正要面對面碰上，自然是沒那麼容易處理。

咔咔——

而就在史丹佛腦海里考慮著接下來與隆科的人對上的事情，那兩個收到他信息的小弟，手裡的槍已舉起，對準了不斷拍打厚實木門的奧迪斯，手指已落在了扳機上。

「我聽到了，奧迪斯。」

這時，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

正拍打木門的奧迪斯先還以為是幻聽，可突然他的動作一頓，急忙朝後面轉過頭望去。

兩個正要開槍和那個捏著手雷考慮角度炸開大門的黑鳶幫成員，在奧迪斯轉頭后，跟著也齊齊轉身望去。

「怎麼了？」

陷入思索的史丹佛也回過神來，看著身邊的小弟齊齊轉身，他也跟著轉頭望去。

345號防空洞外面，微微帶著斜坡的路口。

昏黃的路燈下方，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影。

那是身材挺拔的身影，黑色的連帽衣彷彿一件黑袍披在身上，燈光的角度，讓人看不清全部長相，隱隱只有下巴和半邊還殘留著淺色疤痕的臉頰。

僅僅只是站在那裡，這人就給人以一種從黑暗中破出來的強烈視覺衝擊感。

「你們在找我？」

黑色的人影聲音低沉厚重，如電的雙眸掃過眾人，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