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啊啊啊疼……松嘴!松嘴!」樓允溪哭天喊地。「賤人你敢咬我!你們兩個傻站著幹嘛,還不給我……」
「住手!」
充滿威壓的短短二字。
把剛要動手的兩個丫鬟嚇在原地。
樓允溪望著滿臉寒霜的樓延鈞走近,喉嚨里的話竟然一時哽頓住。
像被窒息一般。
但樓延鈞並未看她。
他的目光落在咬著她手的人身上,不知是不是錯覺,樓允溪甚至覺得樓延鈞的語氣都溫和了幾分。
「松嘴,桑枝。」
也不知桑枝用了多大勁,樓允溪得已收回手時,已經是血淋淋一片。
雲石已經喊來了下人將雪地里的樓知婉送回三房,順便遵從少爺的囑咐通知了老夫人。
樓允溪還想解釋,但卻只能看著樓延鈞將桑枝抱走。而她一個字都說不出。
紅絡和綠纓早已經跪在雪地上,抖如篩糠。
「小姐,小姐……你可得幫幫我們呀。紅絡、綠纓不想被趕出去……」
不知為何,兩個丫鬟懼怕不已。明明堂兄並沒有多加一言,但包括樓允溪在內,就是心悸。
涵嬤嬤過來請喚樓允溪。
樓允溪才恍然從一身冷汗中回過神。
「紅絡、綠纓,各杖責二十板。」涵嬤嬤說,「至於二小姐,請跟老奴過來。」
「二小姐、二小姐……」紅絡和綠纓兩人泣涕漣漣。這大寒天的二十板子她們怎麼受得了。
樓允溪倒是心大。「行了,沒把你們趕出府呢。別哀嚎了。」
樓允溪最擔心的也是這個,畢竟紅絡和綠纓是方氏栽培許久的,要是真沒了,自己定會被方氏罵死。
「疼死我了,那死丫頭咬這麼狠……」
涵嬤嬤靜靜望著主僕三人,沒有言語。
*
里院。
壁燈搖曳。
雲石已經貼心地備了熱水熱毛巾和藥箱。並且自覺地掩門出去。
桑枝還埋在樓延鈞的懷裡,哪怕已經到了屋裡。也沒鬆開圈住人脖子的手。
樓延鈞把人在暖榻上放下。
桑枝垂著眼,凍得通紅的手交織在膝蓋上,濃密的睫毛下,唇邊還有血跡。
「張嘴。」樓延鈞的眸從那沾著鮮紅血跡的唇邊掃過,一對好看的眉頭皺起。
桑枝抿緊了嘴,眸子濕潤。瘦小的肩膀都在發顫。
不知是氣急還是疼急。
樓延鈞似是輕嘆,抬手,輕抬起桑枝的下巴。
桑枝牙齒咬緊,被捏起下巴時,豆大的淚珠也跟著滾落下來。
模樣可憐至極。
樓延鈞是想看看她嘴巴的傷口。看樓允溪手上的傷,桑枝似乎是發狠了咬。
滾燙的淚珠,灼傷一般落在樓延鈞的手上。
樓延鈞一聲輕嘆,手倒是不知道怎麼放了,「還疼嗎?」
桑枝搖搖頭,又點頭,嘴一撇。淚珠跟不要錢一樣,成串地止不住。
「莫哭。我看看。」樓延鈞單手手掌托著桑枝的下巴,拇指指腹摁在人下唇上,輕一用力,桑枝便張了嘴。
她嘴裡還有些血跡,應是樓允溪的。
見人沒有受傷。
樓延鈞眼暗了暗,收回了手,又拿了桌上的毛巾,沾了熱水擰乾。本想遞給桑枝,但頓了下,還是自己上手。
清緩擦拭了桑枝臉上的污漬以及唇邊的血跡。
桑枝在接過少爺的熱水漱口后,嘴裡的鐵鏽味沒有了,情緒也逐漸平靜下來。
「少爺,二小姐會受罰嗎?她竟然把發燒的知婉給丟雪地里。」
桑枝一雙紅紅的眼瞪起,只是或因嘴疼,話還說得不利索。
「交給祖母了,她會處理好的。」樓延鈞頓了下,轉而皺眉,「你太冒失了。既然知婉昏迷,你便不該同她們糾纏,應先去稟報其他下人。」
桑枝站起,「哎」一聲吃疼又坐下。
樓延鈞也跟著起。「哪裡還疼?」
桑枝這才想起二小姐踹在自己腰上的一腳。那時候又冷又氣沒有感覺,現在暖和下來,才發覺火辣辣地疼。
但桑枝惦著樓延鈞的話,不滿:
「桑枝怎麼可能把知婉扔下自己一個人跑掉……」
樓延鈞又恢復了冷淡的神情。「我知你同她感情好,但你陷進去只能兩個都受傷,若不是我們碰巧遇見,最後你也會傷著……」
「以後有這種情況,我希望你以自己為主,再去幫她。你安全了才能找人來救,如若是我沒經過,你是不是就得挨折磨了?」
少爺義正言辭。
桑枝很少見少爺這麼嚴肅,她張了張嘴,卻是有些不服。
最後咬緊了唇,委屈巴巴。「桑枝知道了。」
樓延鈞淡「嗯」了聲,「還有哪疼。」
「腰。」
「我看看。」
兩人話一前一後出,樓延鈞手都伸出去了,碰到桑枝的衣服,才恍然覺察。輕咳了聲收回。
「我讓雲石給你送點葯,等會讓蘭茴給你塗。」
「少爺,那三小姐還好嗎……」
樓延鈞薄唇抿了下,「她有人照顧」。忽又想起了什麼,樓延鈞嚴肅:「明日你別去看她,知道嗎?她許是染了寒,需要好好靜養。」
「好。」桑枝應,但眼卻滴溜溜轉。
桑枝的小動作並沒有逃過樓延鈞的眼。
樓延鈞眼微沉,輕捏起桑枝的下巴,面色冷峻。
「聽進了沒?不準去,你也得靜養,知道嗎?」
「聽進了。」桑枝睜著忽閃的眼,軟著聲應,「桑枝知道了。」
樓延鈞這才收回了手。
*
另一邊。
面對著怒臉的樓老太太,被喊過來的方氏嚇白了臉,連連斥責樓允溪。
但樓允溪在過來的路上早就想好了說辭,咬定了是要幫忙送樓知婉回去,定說自己沒有加害她。
但樓老夫人怎會信,不說孫兒都將這事交給她處理,就是樓允溪竟然把知婉扔雪地,樓老太太都不能姑息。
「涵嬤嬤,記話。二小姐驕肆無規無矩,關五天禁閉,抄一百遍佛經。另外兩個,杖責了二十大板后就趕出去,永生都別想進我們樓府伺候!」
若是因犯錯被主人家趕出的僕從和丫鬟,基本在長京城是待不下去的,根本不會有其他府會僱用。
樓允溪頓時紅了眼眶:「祖母,您怎麼能聽信一個外人也不信我,知婉是我的妹妹,我怎麼可能會那樣做。紅絡和綠纓也是忠心耿耿孫女的,你把她們趕出去,誰來伺候我!」
樓老太太:「這話你不必對我說。這是你堂兄的決定。」
樓允溪怔住,似乎又是想起剛才那冰冷的目光,不覺一抖。她在自家爹爹面前都沒有那麼害怕過,一對上樓延鈞的眼,彷彿能窒息一般。
「可是……」現在樓延鈞並不在,樓允溪垂淚很是委屈。「那、那個丫頭咬了我怎麼說,她一個隨便丫鬟,都敢對主子出手。她也要趕出去!」
「胡鬧。」方氏拉了把女兒的衣袖。
「你越來越不像話了!」樓老太太橫眉一挑,「什麼叫隨便丫鬟!那是老身帶來的人,你要動手問過我沒!是我死了嗎!」
樓允溪嚇得哽咽。「我,我沒有這個意思,祖母……」
方氏:「老夫人,允溪只是一時氣急。允清近日才出了牢獄,允溪也是擔憂清兒,才一時沒了分寸。您看,允溪這手被咬得血紅血紅,倒也是不假啊……」
怕樓允溪還會說出什麼惹老太太更不快。方氏忙搬出樓允清。
樓允清被捲入工部貪贓的案子,近日水落石出,他是被誣陷的。
但因之前樓延鈞鐵面無私,所以還未查明前,樓允清也是吃了好些苦頭。
長孫如此不講情面,樓老太太雖然理解,但也多少有點心疼自己的二孫兒。
特別是樓允清被放出來后,狼狽凄慘地喊她祖母,更讓樓老太太心有所愧。
樓老太太揮手讓方氏母女回去,不過孫兒將這事交給她處理,樓允溪的責罰還是免不了。
「你為一個小丫頭和祖母起什麼衝突?那丫頭現在還受寵,你是偏要氣死我是嗎!」離開了大房,方氏頭一回對女兒發火。
「但她憑什麼……」樓允溪還是不甘心。
「你怎麼這麼沉不住氣?她能得寵幾日!」方氏簡直要被自己女兒的愚蠢氣死。「還有你想教訓樓知婉,竟然在大庭廣眾下,你是沒長腦子嗎!」
樓允溪被母親一頓說教訓得說不出話來。
而等方氏母女回去。
樓老太太則望著茶盅若有所思。
涵嬤嬤:「老夫人?」
老夫人卻笑。「我以前怎麼沒想到,這事,還得從桑枝那丫頭入手啊。」
什麼事?
老夫人了悟般大笑,涵嬤嬤伺候老夫人這麼多年,卻是頭一次聽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