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桑枝到了薑母的院子,才知道原來是安安摔了個跟頭,摔破了額頭。
此刻正在哭著找她。
薑母:「我想著你過會就來,便沒有派人去喊你。安安剛還好好的,上藥的時候也沒哭,可能是念想你得緊,害怕了。」
安安:「娘親嗚嗚……」
看著兒子額上裹著紗布,哭腫的眼和鼻子通紅,臉上還掛著大顆的淚珠。坐在薑母的腿上,邊喊著她邊朝她伸著胖胖短短的胳膊。
桑枝心裡一陣疼。
「娘親在。」
桑枝伸手把兒子抱起。
安安抱緊了桑枝的脖子,把濕漉漉的臉蛋埋進了人的衣服里。小腦袋還在抽泣著。
顯然是疼緊了。
「疼不疼,對不起,娘親來晚了,我們安安好勇敢,都有乖乖在等娘親,不哭,不哭……」
安安眨巴著眼,哽咽著,直掉著眼淚。
桑枝無奈朝薑母笑笑。
「娘,我先帶安安回去吧。」
薑母點頭。「也好,你熬點糖水喂人喝,早早讓人睡下。」
「好。」
桑枝抱著兒子正要走。
一丫鬟匆匆跑進來。「不好了,不好了夫人!眷花院里傳出了好大的聲響!」
桑枝聞言一愣。
眷花院——正好是桑枝房間坐落的院落。
樓延鈞還在那裡。
桑枝心下一蹙,正待走,又看了眼懷中的兒子。把兒子抱回了薑母懷裡。
「娘,你幫我看下安安……」
「念念!你去哪?」
*
桑枝回了齊眷花院,外頭已經圍著一群僕從丫鬟。
已有下人去通知姜兼行。
桑枝推開人群進去,發現傳出打架喧嘩聲的果然是自己的房間。
一扇門被撞到,而後是連帶著門一起被撞飛出來的人影。
男子捂著胸口,吐出了一口黑血,一身墨色衣裳,正是跟在蕭正陽身邊的那個侍衛。
只不過現在,那張「平平無奇」的臉,有些許脫落樣貌。
丫鬟僕從們看著猛然被扔出來的一人,嚇得驚叫後退。
然後,便見到了從那間房間,出來了一身赤色墨紋錦袍的人,寬肩高大,臉色陰冷,正是使官大人。
不知為何,眾人心一定。
桑枝卻察覺了樓延鈞臉色似乎有些不對勁。
這是來自共同生活了近兩年床頭人之間的直覺。
桑枝是唯一一個沒有往後退的人。
她的視線光顧著樓延鈞的不對勁,忘記了近頭那個侍衛。
桑枝正想著樓延鈞是不是受傷了,便覺一股力把自己攥過去。
是那個驀然站起來的侍衛。
他鉗住了桑枝的胳膊,一把扛起,幾乎是落荒而逃地,越過高牆,朝外奔去。
「小姐!」
僕從們還沒來得及驚叫。
就覺一道人影飛快掠過。追了上去。
正是那個使官大人。
*
桑枝被迎面灌來的風吹得睜不開眼。
當她試圖要睜開眼,看見的是扛著自己的男子已經抹洗掉的真正的面目。
一雙銳色陰鷙的眼,五官說不上多出彩,但氣質卻很可怖。
桑枝看著人被發現,驀地男子轉過頭,一雙如毒蛇一樣的眼,直視進桑枝的眼底,桑枝心下一抖。
雲州多山。
扛著桑枝的人逃竄得急,桑枝正被顛得難受。
忽然被男子一拋。
一失重。
桑枝還未叫出口。
便落入了一個滾燙的懷抱,這才知道那男子為什麼會被她扔下。
因為樓延鈞追過來了。
樓延鈞接住了桑枝,步伐便擱置了下來。
侍衛已經躲進了深山裡,逃竄得沒有影子。
*
桑枝被樓延鈞放下。
腳踩在了厚實的土地上,剛才嚇得蒼白的臉色才恢復了點血色。
「那人……果然不是好人,對吧?」
桑枝仍心有餘悸。
卻見身邊的人一直沒有出聲。
回頭。
樓延鈞扶著樹,一向清冷的面上,浮現著几絲潮紅。
額上汗珠滑落。
桑枝第一反應便是人受傷了。
想也沒想便跑過去。
「你受傷了?傷哪裡了?」
樓延鈞只是將人要伸過來攙扶的手推開,甚至垂眸移開眼,半分眼神都不留給人。
桑枝急死了。「你為什麼不說,是我把你叫到我的房間,害你在我的房間受傷的……你不說,是想等情況嚴重了,好讓我愧疚自責是吧?好,你不說,我自己檢查。」
桑枝氣惱地湊上來。
「別……」樓延鈞啞聲,咳嗽了一聲,推開人。
桑枝聽著人聲音都啞成了那樣,心下更急。
「……沒受傷,只是中了點迷情香。」
桑枝固執拉著人的胳膊的手立馬鬆開。
並往後退了幾步。
兩人一時無話。
過了一會。
桑枝眼觀天,摸了摸鼻子:「嗯……等我們下山了,大夫肯定能幫你解毒的。」
樓延鈞也「嗯」了聲。
沒再說什麼。
至少從表面來看,如同往常。
雲州的山林樹都長得一個樣子。
桑枝:「你知道回去的路嗎?」
樓延鈞搖頭。
兩人已經在山間走了多時了,但是仍舊沒有找到下山的路。
似乎是在迷宮中兜圈。
桑枝想,只能等姜府的人尋過來了。
忽然。
又下起了暴雨來。
找到個避雨的山洞的功夫,兩人渾身都濕透了。
樓延鈞先巡視了山洞一圈,發現並沒有危險可疑的東西,才默默坐到了山洞的最裡頭。
桑枝穿著一身薄荷綠裳,外罩著淺藍的蛟綃衣,荷粉綢帶箍住一柳腰,正彎腰擰著濕透的袖子。
雨水打濕了人,整個人愈發清透明麗的,皙白的臉微微透著粉色。
像是剛經過清泉濯洗的桃子。
樓延鈞垂了眸,閉眼念清心口訣。
*
桑枝並不清楚迷情香會造成什麼後果。
她的餘光一直偷偷注意著樓延鈞。
雖然人依舊是冷淡的臉,但是桑枝還是能看出人與往常的不同。
甚至還發現樓延鈞一直盡量避免著與她對視。
山洞的光線有些昏暗。
桑枝隱約看見人的眼尾殷紅起,如盛開的絢爛夏花,鋒利冷削的輪廓,挺拔孤高的身影,隱沒在山洞的最深處。
桑枝暗暗咬了咬唇。
儘管已經告誡自己多次,萬千莫要著了樓延鈞的道。
但……
可惡,這次是自己叫他來房間的……
桑枝朝山洞裡頭走去。
樓延鈞聽聞了聲響,轉過頭來。
近距離的對視。
桑枝看清人眸中的血絲。
桑枝心頭一緊。
「別過來。」樓延鈞開口,聲音隱忍而低啞。
桑枝頓了一下,還是往前走,見樓延鈞竟然往後避開,想也沒想就伸出了手。
手掌觸碰到的是炙熱的溫度。
桑枝訝住。
「你瘋了嗎?你怎麼這麼燙……」
樓延鈞撩起眼皮,灼熱的視線似起水霧一般。直直盯著桑枝半會,又垂眼避開。
桑枝一愣:「你……不會燒傻了吧?」
桑枝能聽到人清晰的喘息聲。
在山洞裡,格外明顯……勾人。
桑枝咬牙。
「我告訴你……這只是為了救你,事後,就是兩清了……我們依舊沒有關係……」
桑枝朝著人靠近。
然而樓延鈞卻偏開了頭,顯然是抗拒的。
桑枝愣片刻,隨之惱起來。「你——」
見到人竟然抗拒,桑枝不容人拒絕。解開了自己的綢帶,跨坐到了人身上。
樓延鈞撩起薄薄的微紅的眼皮,一雙深沉的眼,一瞬不瞬地看著人。
開口的嗓子啞。「下去。」
桑枝惱他,水光瀲灧的眼瞪了他一眼。「你不要命,我還不想擔殺人的罪呢!」
樓延鈞把眼垂下,但並未再趕人。
桑枝貝齒咬了下下唇,外衣滑落,「……儘快。」
樓延鈞眼底精光剎那而過,緩緩伸了手,鉗握住了細細一腰。
外頭暴雨清刷不停。
雲城山高偏冷,山洞中的溫度卻在逐漸上升。
……
樓延鈞望著累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唇烙在人額鬢上,溫熱,纏綿。
眼神清明繾綣。
「我們……不要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