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一百五十四隻新一
赤井秀一沒來得及從突然恢復記憶的頭疼中穩住心神,就看見黑澤陣背後的窗邊有一道陌生的身影朝著他們的方向舉起了槍。
他根本不需要反應時間，完全是條件反射地迅速抬手先一步對陌生身影的手臂開了一槍，打掉了那個人的武器,隨後才稍微鬆了口氣。
而在赤井秀一開槍的第一時間裡，黑澤陣就根據對方偏移的槍口判斷齣子彈的落點在自己身後，所以當襲擊者手上的槍剛落地沒來得及撿起時，他已經上前幾步狠狠把對方重新按到在地了。
明明中途沒有一句交流,兩人之間卻油然而生一股奇怪的默契，這套配合也相當行雲流水，好像事先練習過幾十遍。
突然出現在房間里的入侵者被他打暈，黑澤陣反而皺起眉,他伸出手,警惕地在入侵者出現的地方摸索了一遍，又敲擊幾下,聲音沉了下去：「這裡還有暗道。」
赤井秀一現在還有些頭暈目眩的,聽著那邊黑澤陣說的話,他扶住額頭，開口提醒時的嗓音意外沙啞：「那個人剛剛要襲擊的是你。」
「這裡是為你……不。」黑髮綠眼的青年即使頭痛欲裂，額發被汗水打濕貼在皮膚上，腰背也在恢復記憶后就挺得筆直,他定定地看著又從那邊走回來的黑澤陣,「應該說,這裡是為我們兩個人設計的陷阱。」
看著那雙和他色澤接近的眼睛，黑澤陣投在赤井秀一臉上的眼神變得晦澀，硬是把問話說成了肯定句：「……你想起來了。」
要不是場合不對,聽見這句話的赤井秀一都想像以前一樣轉身就走了,但這個念頭在腦海中過了幾遍,搭在槍托上的手指顫了顫，他最終還是沒有那麼做，而是面色平靜地點了點頭。
其實赤井秀一和黑澤陣從認識的那天開始就知道彼此之間隱隱有著不可調和的觀念衝突，所以他們最初也確實處處表現得不對盤，勢如水火。
哪怕工藤新一的加入使他們最後成為了所謂摯友，他們也知道這隻不過是把矛盾暫時在工藤新一的面前掩飾了起來，它還在那裡，但他們不約而同地逃避了這個問題，選擇忽視它。
也正因如此，三年前的那個事件才會像一把恰到好處的火，將他們的矛盾點燃激化，徹底在他們的關係中留下來一道深深的裂縫。
而赤井秀一所說的『陷阱』指的不止他們現在所處的環境，也包括了那個致使他們分道揚鑣的任務——在白鴿已經被幾乎剿滅的如今，他們早都清楚無比，黑澤陣會收到那個任務是必然的，他們以為的意外實際上是別人的精心設計。
因為白鴿想要他們分裂，想要公安和烏丸集團無法達成合作，也想要膈應工藤新一，所以親手放了這把火。
可知道歸知道……
「是不是陷阱已經無所謂了，他們算計我的代價我會親自討回來。」黑澤陣冷淡地說完，稍加停頓后語氣又嘲諷了起來，「偉大又正義的公安警察大人不是說過永遠不會原諒我的自大嗎？怎麼，難道你說的那些話也是被別人設計陷害的？」
黑澤陣說著想起來面前這人在自己被同化期間對自己做的那些蠢事，臉色再次黑了一度。
就和他說的一樣，知道那是別人設計的陷阱也沒辦法一下子讓他們改變想法，畢竟他們的衝突和矛盾不會因為這樣的原因而消失，赤井秀一對他開的那一槍和那個失望的眼神也不會在他的記憶里褪色。
他對自己的記仇能力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就好像知道他在意的點是什麼，赤井秀一按壓著眉心，猶豫著開口：「我當時不是對你失望，我只是……」
咔嗒的一聲輕響，打斷了他的話。
兩人猛地看向了發出聲音的地方，赫然是被關上的前門，離那邊更近的赤井秀一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去按門把手，房門卻依舊緊緊地關著。
有人從外面把他們反鎖在這裡了！
反應過來這一點不需要多少時間，黑澤陣下一秒就舉槍對準了第一個敵人出來的那條暗道入口。
在他們看不見的另一個房間里，工藤新一強壓下心裡的擔憂，試探性地詢問001：【001，你剛才有聽見我和誰說話嗎？】
人工智障獃滯兩秒，大驚失色：【什麼，剛才有人說話嗎？！】
準確來說不是人，不過001沒有聽見嗎……可以在黑羽快斗這個變數的幫助下觀測未來，甚至進行干涉，面對世界意識的時候卻毫無抵抗能力，怪不得001被工藤博士稱作實驗半成品。
也許還有點委婉了，要是世界意識知道他們曾經想用這個小笨蛋代替祂，說不定會氣到七竅生煙——啊，世界意識好像沒什麼人類的情感，那就沒關係了吧。
工藤新一分散著自己的注意力，把自己和世界意識的對話解釋給了001聽。
【祂之所以讓我在這裡看，又刺激秀哥恢復記憶，為的就是讓我動搖。】他冷靜地說，【如果陣哥和秀哥真的因這番誘導而對彼此出手，我的確沒辦法坐視不管，很可能會再犧牲一些別的去答應祂的交易。】
所以不得不說，世界意識真的了解工藤新一了解到骨子裡去了，但這種了解就像是只針對工藤新一一個人的行動模式和思考方式的，對方的不懂人心反而讓這場交易不會成功。
因為工藤新一堅定地相信那兩個人不會變成那樣的，他在摩天輪上就是這麼想的了。
就是和陣哥恢復記憶的樣子比起來，秀哥怪倒霉的……他心虛地挪開視線，不敢看外面已經噼里啪啦和敵人打起來了的友人。
【001，你之前說快斗這次觀測到的未來里，我在一間辦公室里打算和世界意識同歸於盡？】警官轉移話題，向001問道，得到了肯定的答覆。
工藤新一低頭看了眼手機，距離那個未來所在的時間還有十分鐘左右。
這麼說來，按照工藤新一原本的打算，他確實會在十分鐘內離開這裡趕到頂樓的BOSS辦公室，又或者……但筆記本被盜一叔帶走了的話，未來應該是沒有來得及被快斗改變的。
這也就是說，他現在就得從這裡出去。
【陣哥和秀哥在處理完這裡的敵人後就會去找我了，我要在他們之前找到世界意識那裡去。】工藤新一垂著眼帘，若有所思地說道，【祂之前沒對陣哥動手，還主動幫秀哥恢復記憶，是為了和我做那個交易，但現在談判破裂也依舊沒動靜……】
這也許不是世界意識不想，而是祂不能！
否則，之前在外面表現出來能夠直接影響他們想法的世界意識，為什麼不幹脆直接再把黑澤陣和赤井秀一同化，而是選擇用那群怎麼看都不可能打得過那兩個人的雜魚拖時間呢？
想通這點后，工藤新一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一直知道同化全世界的人不是什麼簡單的事，不然幾個月前他撿到001時世界意識就會這麼做了，再加上001最初和他解釋『主幹與分支』時的說法是『無意識同化』……
這代表著最開始的同化也許不是世界意識的主觀意願，只是後來祂發現這樣很方便后，才這麼做下去的。
【……新一先生？】001瑟瑟發抖地聲音傳來，【你、你在笑什麼？】
是嗎，他在笑啊？
工藤新一抬頭看向面前的玻璃，手機屏幕上瑩瑩微光使他看清了玻璃上倒映的自己的樣子——唇角上揚，眼神明亮，無聲卻笑得十分暢快的樣子。
他找到破局的答案了。
【世界意識並不是無所不能的。】工藤新一語氣篤定，【我的公寓沒有變化，其他人在我眼中也依舊是原來的樣子，帝丹高中的醫務室不在我過去的記憶中和漫畫里的位置，而在實際上這兩年才重新裝修的地方。】
【和我的記憶不同的只有網路數據、其他人的記憶以及大部分情感，前面那些東西卻沒有變化，這用來作為證據也足夠了。】他一字一句地說，【作為，世界意識無法干涉現實已經存在的人事物的證據。】
一口氣把所有人都同化、篡改了所有數據資料、分出心神關注他並阻止他對其他人說出關鍵的話，這些種種加起來絕對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哪怕是對世界意識來說。
正是因為世界意識不是無所不能的，才會為了讓他對祂產生恐懼，讓他主動放棄和祂對抗，而營造偽裝出自己無法戰勝的假象。
換言之，世界意識是可以被工藤新一，被他打敗的。
目前看來，工藤新一猜測要做到這點起碼需要滿足三個條件，這三個條件也是此前無法對他直言什麼的博士通過各種方式暗示，並在實踐中和他一起摸索出來的。
『001是為了成為世界意識而生的半成品。』
第一個條件，世界里要有001這樣的半世界意識存在。
『那個工藤新一誤打誤撞變成組織成員的世界中，意識奄奄一息，世界破損不堪。』
第二個條件，作為特異點的工藤新一身上需要出現和主世界的形象完全對立的分割點。
還有最重要的第三個條件，也是博士最為強調的那個條件。
不要忘記自己是誰，不可以在和世界意識的對抗中迷失自己。
工藤新一閉了閉眼，深呼吸一口氣。
【既然組織的BOSS是誰都可以。】
【那麼，是我的話也無所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