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四隻赤井

赤井秀一還沒從那聲擲地有聲的渣男之中回過神來,就和從對面巷口鑽出來的青年對上了視線。

青年眨了眨那雙淺藍色的眼睛，神情複雜地看著他，幽幽開口：「想不到你是這樣的秀一哥哥……志保她才十四歲哦,跟妹妹是同齡人呢。」

胃隱隱發痛的FBI搜查官甚至不知道該先從哪裡開始解釋，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雪莉前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就臉色大變喊他渣男,更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剛剛出現的青年正是他的二弟，羽田秀吉。

赤井秀一其實也有好多年沒和對方見過面了，能認出來全靠對方有雙和他們的父親一模一樣的眼睛,以及那句透露太多信息的話。

「好吧，不開玩笑了。」『羽田秀吉』穿著一身普通的休閑裝,大大方方地站在那裡任他打量，笑了笑好心提醒道，「我知道你大概有很多想問的，我們換個地方聊？這可不是適合在外面講的話題。」

赤井秀一微微皺起眉，思索過後點頭同意了。

於是『羽田秀吉』轉了個方向走到宮野志保身前,仗著背對的方向赤井秀一看不清他的表情,飛快地沖對方眨了下眼睛。

「偵探團那邊還需要人去看顧他們的安全,志保，你快去吧。」

宮野志保動作頓了頓，將失控的表情收拾好后朝他點頭,一個眼神也沒分給赤井秀一,不發一言轉身離開了。

剛才,那個『羽田秀吉』對她了個口型,喊她『灰原』,還有偵探團這個暗示……她大概能猜測這人是誰了。

她想問的問題有很多,只是既然對方這樣大費周章遮掩易容還提醒她離開,那她當然分得清輕重急緩。

何況，宮野志保本身也不太樂意和赤井秀一多待一會。

被在心裡嫌棄了的赤井秀一忍住了打噴嚏的衝動，跟在『羽田秀吉』身邊，兩人走進了一家這個時間點剛開業還空無一人的甜品店。

一開門鼻間就盈滿甜膩的氣味，對甜食並無多少嗜好的赤井秀一將視線投向櫃檯前的『羽田秀吉』。

「這個時間只有這裡開門了，將就將就吧。」對方聳了聳肩，狀似無奈地說道，「嗯……我要檸檬派好了，秀一哥哥應該也還沒吃早餐？」

哪有人會在甜品店吃早餐啊。

赤井秀一嘴角微不可見地抽了一下，搖頭拒絕這個提議，只要了一杯冰美式。

他還在思考怎麼開啟話題，『羽田秀吉』……不，工藤新一則把心思完全放在了剛剛端上來的檸檬派上。

【誒？新一先生原來也喜歡檸檬派嗎？】001興奮地壓低聲音嘀咕道，【我的CP沒有be！】

【想什麼啊你！】工藤新一無語地在心裡反駁，【都說了我和小蘭是不可能的，我就是想嘗嘗看漫畫里那個我會說喜歡的食物！】

在食物方面，工藤新一要說不喜歡的倒是有，說偏愛的，其實是沒有的。

所以在看到漫畫里的自己疑似喜歡檸檬派后，他倒是躍躍欲試好幾天了，不過工藤新一也很清楚『江戶川柯南』並不是單純喜歡檸檬派，只是喜歡毛利蘭做的食物而已。

……怪不得001那麼那麼真情實感地嗑CP，連工藤新一本人都覺得那對小情侶實在太膩人了。

「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赤井秀一忽然開口，語氣篤定，「我並不是單純地失憶或者被洗腦了，對吧。」

「你從來都是這麼敏銳。」工藤新一不置可否，轉而開始自我介紹，「那麼，初次見面，另一個世界的秀一哥哥，我是赤井秀吉。」

赤井秀一挑了挑眉：「竟然沒有改姓嗎？」

「還以為你會先問『另一個世界』。」工藤新一攤手，「如你所見，沒有。」

「我看到了很多記憶碎片，差不多能猜到這裡不是我的世界了。」長發青年平靜地說，「記憶能是被植入的，一兩個人之間的變化可以用偽裝解釋，網站跟新聞同上，但是明美和雪莉——我認得出來她們沒有易容，並且和我記憶里的性格很像——她們的年齡沒辦法這麼直接地改變。」

況且，雪莉作為組織里備受重視的科學家，立場本來就是純黑的。這樣的人要是知道他的真名和真實身份，不可能會像剛才一樣無所謂地和他相處，他也不能不做更完整的偽裝就可以出現在大街上。

至於昨天的倉庫爆炸，赤井秀一也有關注過新聞，然而沒有一家報道了那起事件，很顯然被按了下去。

能做到把這麼明顯的事情摁下去的，也只有官方了。

說實話，平行世界這樣離譜的結論也是在這位『赤井秀吉』開口后，赤井秀一才確認了的。

「你似乎不怎麼著急。」他看著面前這個平行世界的弟弟問道，「我代替了這個世界的『赤井秀一』，那他該不會在我的世界？」

不愧是潛入搜查官，專業的卧底，接受能力還真強，居然已經開始想這些事了嗎！

工藤新一摸了摸下巴忽悠他：「說不定真的是呢。」

「我當然不著急了，你其實不是第一個，那位工藤警官才是。」他一本正經地說，「根據我們的測算，你很快就會和秀一哥哥換回來了，放心吧。」

不錯，他還真沒說謊，要論起先後順序，還真是作為主角的工藤新一排在最前面，只不過他沒有被成功同化而已。

關於出解決同化的方法，他們昨天已經試過了第一種『給予足夠的刺激』，雖然沒有直接成功，但效果還是很好的，起碼作為FBI的赤井秀一回想起了很多真正的記憶。

今天要試的是第二種，也是成功率最大的，『家人』。

「對於你的世界，我知道的事情並不算少……起碼，我知道那邊的爸爸在妹妹出生前就失蹤了。」

『赤井秀吉』低聲說道：「我這邊的情況完全不同。」

「爸媽幾年前就從MI6辭了職，現在在全世界旅行，我和妹妹去年也來了日本定居。」他說著說著，臉上露出了自然的笑意，「我之前還有在和爸爸的朋友學將棋，如今已經是很厲害的將棋選手了……不過比賽的時候用的還是羽田秀吉這個名字啦。」

赤井秀一沉默了半晌，淡淡出聲：「這很好。」

他加入FBI是為了調查父親失蹤的案件始末，得知這個世界沒有發生那些糟糕的事，他當然是高興的。

赤井秀一是個感情內斂的人，他很少會把對家人的在乎掛在嘴邊，只會用行動去保護他們。

「這是一個沒有那個組織存在的世界。」『赤井秀吉』說，「所有人都過著哪怕沒有特別幸福，卻也一點都不壞的生活。」

他看著平行世界的兄長，認真地說道：「不要把爸爸的失蹤徹底變成你的負擔，我們也想看到你能平安。」

「這個世界的哥哥最開始也是想加入FBI的，結果跟爸媽打了一架后，他就被丟到日本來當公安了。」青年說著又笑了起來，「媽媽他們這麼幾年雖然沒有鬆口說『原諒那個想考FBI的混蛋大兒子』，但還是很惦記哥哥的。」

「我相信，那個世界的媽媽一定也是這麼想的。」『赤井秀吉』語氣誠懇輕柔，「還有我和妹妹……無論哥哥你在做什麼危險的事情，我們會擔心，也會無條件支持你，因為我們是家人。」

「所以，偶爾也停下來休息休息吧。」

他說：「我相信你做的事是正確的，我們以你為傲，可別讓我們為你一直擔驚受怕啊，哥哥。」

這個沒有組織存在的世界風平浪靜，那些被組織深深荼毒禍害的人都擁有美好的新生活，赤井秀一不管是作為公安還是FBI在黑暗世界奔波為的就是守護這些美好。

他彷彿看到了組織毀滅后，那個屬於他們的世界會變得同樣美好。

……

這就足夠了。

對面座位上的赤井秀一閉了閉眼，過了差不多一分鐘才再睜開，眼底一片清明，看向對面所謂弟弟的目光里滿是無可奈何。

「我回來了。」他勾起唇角，準確喊出好友的名字，「新一。」

FBI搜查官不熟悉這個世界的一切，自然也沒認出這個人是工藤新一，但真正的公安赤井秀一認得出來。

被點破身份的工藤新一徹底鬆了口氣，垮下肩膀靠在了椅背上，趁著邊上綠植的遮擋撕下臉上的□□，大方承認：「是我。」

「歡迎回來，秀哥。」他的笑容很清爽，語氣輕快，「歡迎回到我們的世界。」

「赤井秀一，同化解除。」

—

宮野志保、或者說灰原哀，在她的記憶里自己本來是在博士家的實驗室做實驗，誰知道頭忽然疼起來，再回過神時面前就站著活生生的赤井秀一。

如果不是後面那個易容了的工藤出聲，她可能第一反應就是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裡。

灰原哀怕的不僅是赤井秀一，她更怕赤井秀一和自己這兩個叛徒的存在會把組織引過來。

直到跌跌撞撞走出了很長一段距離，她才忽然反應過來了另一件事。

——她的身體，不再是小學生的狀態了！

藉助街邊的玻璃窗，灰原哀勉強能判斷出自己目前的年齡是十三、十四歲左右……難道是不知情的情況下吃了半成品解藥的效果？說起來，工藤也恢復成大人的體型了。

還好街上的人不多，她戴上衛衣的帽子稍微遮住了臉，悶著頭準備先去附近的小公園等工藤新一過來。

彭！

「啊，對不起！」和她撞上的飯糰頭小男孩揉著腦袋道歉，「這個姐姐……誒？」

灰原哀攥緊了衣角，怎麼會在這種情況下遇到偵探團的孩子們，她得想個借口……

「姐姐？你沒事吧？」一道擔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灰原哀渾身都僵硬住了，血液彷彿也被凍了起來。

她保持著跌坐在地的姿勢抬起頭，衛衣帽子滑落的同時，她看見了說話的時候那個人。

不會錯的。灰原哀想。

這是她早已死去的姐姐，宮野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