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惡鬼面具

二.惡鬼面具

意識從清醒逐漸模糊,再由模糊轉為清醒,這是一種非常奇特的感覺,就像是在保持著清醒的狀態下渡過了入睡到清醒的階段,這樣的感覺江晨每天都會經歷,也是他一天之中最為期待的時刻。

輕柔的微風拂過耳畔,讓人身體暖洋洋的卻不會感到炙熱的陽光灑在身體上,鼻尖嗅到了熟悉的馨香,江晨睜開了眼睛,原本如同死水一般的雙瞳倒映著眼前的一切,煥發出了驚人的生機。

這是一片大到好似無邊無盡的花海,放眼望去看不到任何阻礙,也看不到盡頭。

「咦?」

一聲陌生的輕咦吸引了江晨的注意,他一扭頭就看到了一大一小,一熟悉一陌生的兩道身影站在自己的不遠處。

「又是一個可憐人嗎?竟然還這麼年輕,這世道還真是讓人活不下去了啊。」

充滿了複雜情緒的陌生女子向江晨投來了同病相憐的目光,臉上滿是苦澀的笑容,這樣的表情江晨已經看到過很多次了,似乎每一個在這片花海看到他的人都會露出類似的表情,從小到大,幾乎沒有例外。

知道對方誤解了什麼的江晨並沒有解釋的打算,目光投向了另一道嬌小的身影。

那個他無比熟悉同時也無比依賴的身影。

「又有客人嗎?」

江晨一天里第一次主動開了口,然後呼喚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那個名字。

「詩姐姐。」

詩姐姐,他一直都是這麼稱呼那個坐在花叢中一身白裙的嬌小身影,哪怕對方看起來比他的年紀要小得多也沒有絲毫彆扭。

因為他從小都是這麼稱呼對方的。

「客人?詩姐姐?」

那位陌生女子明顯一愣,苦笑的表情在意識帶自己誤解了什麼之後僵硬在了臉上並逐漸轉變成驚愕,最後變為驚駭。

猛的扭頭看向了那道一直恬靜坐在草地上的嬌小身影。

「詩?你有名字?!」

陌生女子就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一般,額頭上開始滲出汗珠,強自鎮定的想要控制呼吸,但因為太過於激動和緊張導致身體對於氧氣的需求激增,越是強烈的想要遏制越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大口呼吸新鮮空氣來鎮定情緒。

高聳的胸口因為大口的呼吸變得更加起伏,汗水滑入眼中的感覺刺痛且酸澀,只是這種小問題陌生女子不可能還有心思在意,她的腦海中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得了的問題,但一時間沒能抓住頭緒。

「我有名字是很奇怪的事嗎?」

名為詩的少女輕輕一笑,她連眼睛都沒有抬一下,依然自顧自的撥弄著手邊的不知名小花。

「有名字不奇怪,但是以你的外貌,他怎麼可能叫你姐jie……」說到這裡,陌生女子陡然驚覺:「這孩子是從小就和你接觸的?」

察覺到這一點的陌生女子渾身緊繃著流露出了警惕的神情:「你想做什麼?!」

「什麼都不做。」

沒有因為陌生女子的態度有絲毫改變,詩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我只是認了個弟弟而已,這麼緊張幹什麼?」

與詩那隨意的態度截然相反,陌生女子臉上的神情不斷變幻,當即扭頭看向了面無表情的江晨。

「……」

這是在對我說什麼嗎?

看著對方神情嚴肅的看著自己不斷開闔著嘴唇,一個字都沒能聽到的江晨心中有些好奇的想到。

「聽不到我說話嗎?」

意識到了這個事實的陌生女子感覺身體如同掉入冰窟一般冰涼,

她不可能相信詩這樣的存在會無緣無故的認一個人類做弟弟,一想到這件事背後可能存在的深意,她的身體就無法遏制的微微顫慄,緊緊的抿著嘴唇看著面前身材嬌小,看似人畜無害的女孩。

恐懼、顫慄、憤慨、無力……

無比複雜的情緒不斷交替,她無法理解眼前之人究竟為什麼會打破一貫以來的傳說,但她知道,這位自己逼不得已才進行禁忌交易的詭異存在絕不會做什麼無用功!

「既然這樣的話!」

陌生女子眼中閃過一抹堅定的厲色,只是瞬間就做出了決定,哪怕是捨棄自己想要實現的那個願望也一定要將江晨殺死!

黑色的眼睛在瞬間變得血紅,飄逸的長發就好似擁有生命一般瘋狂生長,頃刻間就披散在了地上,散發出詭異黑煙的同時,如同無數條扭動的蛇向著江晨涌去。

面對如此詭異的情況,江晨卻只是站在原地連動都沒有動一下,瞳孔深處閃過一抹血紅,但只是瞬間就消散的無影無蹤,就像是身體的條件反射卻被主動壓制了一樣。

他很清楚,在這裡沒有人能傷到自己,所以他什麼都不需要去做,安靜的待著就好了。

沒有出現任何意外,一直安靜坐在草地上安靜賞花的詩眼眸微抬,隨意的往江晨那邊看了一眼然後輕啟雙唇。

「誓約成立。」

輕靈如泉水滴落山澗般的嗓音就好像擁有魔力一般,話音一出就讓眼神無比堅定的陌生女子定在了原地無法動彈,那些披散的詭異長發只差一線就能觸碰到江晨,但那一線卻如同天塹般無法逾越。

她的眼中閃過一抹絕望,但卻很快調整了過來,眼睛死死的盯著江晨,似乎想要通過眼神來告訴江晨些什麼。

只可惜,她的眼睛不會說話,而江晨也沒有讀心術,就連順著江晨目光蔓延過去的無形力量都被消弭得悄無聲息,最終什麼也沒能傳遞給江晨。

不等她再做些什麼,身穿潔白長裙,雪白長發上系著淡紫色絲帶的小小女孩恬靜的笑著攤開了自己嬌柔的手掌,無數並不刺眼的微弱光點就像黑夜中的螢火蟲般紛紛攘攘的從陌生女子身上浮現,然後在詩的掌心匯聚,待到白光散去,一枚小小的種子靜靜躺在白嫩的手心。

將掌心中的種子拈起,純白的女孩一邊親手將其種下,一邊慢條斯理的開口說道。

「誓約已然締結,你的願望將會實現,待到願望成真之時再見吧。」

就像是在道別一般,種下種子的詩微笑著輕輕擺動纖塵不染的小手,陌生女子的眼睛腫流露出不甘,但卻完全無法遏制自己逐漸變淡的身影,消散無蹤。

送走了不屬於這裡的陌生女子,詩第一次仰起頭,將彎彎的眼眸看向了江晨:「好奇她想說什麼嗎?」

「無非就是認為姐姐對我有什麼企圖罷了。」

江晨的臉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波動,從小到大類似的情況他已經見過太多次了,對方從最初的苦笑到最後的決然,態度變化顯然是因為自己的那聲詩姐姐引起的。

他對剛才那個陌生女人的話不感興趣,既然姐姐不想讓自己聽到,那就不聽好了,連好奇都是一件很沒有必要的事情。

見江晨毫不在意,詩的臉上笑容更甚,輕輕拍了拍自己身旁的草地。

不需言語,江晨自然而然的走了過去然後坐在了她的身旁。

在詩這裡是江晨一天中最放鬆的時刻,哪怕一個字不說,只是和她待在一起都是一種享受。

柔和的風不知從何吹拂而起,草葉搖擺的聲音似是某種囈語,含糊不清,捉摸不透,早已習慣這種囈語的江晨完全沒有在意,舒服的微微眯起眼睛,明亮卻絕不熾熱的陽光灑在身上為微風增添了些許暖意。

目之所及,茫茫無邊的花海中泛起道道漣漪,輕輕搖擺著。

這裡很美、很香、也很安靜,就連偶爾傳入耳中的囈語也像一首輕柔的催眠曲,只會讓已經聽習慣的江晨感到放鬆,而不會去探究那些縈繞在耳邊的囈語究竟訴說著什麼。

一望無際的花海中除了風吹拂草葉發出的簌簌聲還有彷彿並不存在般的囈語,無比靜謐。

沒有鳥叫沒有蟲鳴,如果細心去看的話就會發現,這無邊無際的花海之中每一朵花都不盡相同,根本無法想象這片花海中的花究竟有多少個種類。

又或者,每一朵花都獨一無二……

至少,江晨從未在夢境之外見過與這片花海中的花一模一樣的種類。

花的特別對於從小在這片花海中長大的江晨而言並不值得在意,他來到這裡不想也不需要去想任何複雜的問題,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享受這份安寧。

這裡的安寧對於江晨而言無異於救贖,也只有在這裡他才能放鬆下來。

可惜,這份寧靜並沒有持續太久就被打破。

一股驚人的壓力將江晨所有的閑暇全部摧毀,躺在花叢中微闔著眼睛的他猛地彈起身來,與此同時,美麗的花海還有柔和的日光都在同一時刻轟然崩碎。

「醒了?看來你今天挺悠閑的啊?」

明顯帶著揶揄的聲音在江晨的房間里響起,從床上彈起的江晨第一時間看向了那個反坐著椅子,將手肘擱在椅背上撐著下巴注視著他的中年人。

與這無比隨性的坐姿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身上那驚人到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氣勢,被這股氣勢所針對的江晨眼中早就沒有了周圍的一切,只剩下那張椅子上的那個人,還有那張臉上戴著的,惡鬼般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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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盡詭異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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