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開刃
「是與不是?」宋燕看向戈瓦的眼神像是能將人看透一樣。
戈瓦不知為何眼前一陣眩暈,再睜眼時原本兇狠的眼神也變得無害起來,他獃獃地看著宋燕,準確來說是陷入了宋燕的眼睛中。
一雙金黃色的獸瞳中。
戈瓦的聲音極輕,他誠實道:「不是,是。」他回答的分別是宋燕問的兩個問題。
宋燕得到的傳承中只有關於真言的隻言片語,而且是伴著獸瞳使用的,所以他現在能作用的只有讓人回答是與否。不過這也足夠了,畢竟在他對立面的不再是近乎兇殘般天真的霸主,而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
宋燕得到答案,沒想到戈瓦真的不是匈奴人,那根據那副毒藥就是巫蠱之地的人了,但一南一北,而戈瓦又明顯帶著記憶,也不知道經歷什麼成了如今這個模樣。
宋燕的視線落到了戈瓦臉上怪異的紋路,問道:「你臉上的圖騰是否與你的親人有關。」
現在戈瓦的耳朵里只能聽到宋燕的話,即使他內里的意識極為清醒,卻也控制不住回答宋燕的一問一答。
戈瓦這次遲疑的厲害,不過最終還是艱難扯著嘴角輕聲回答:「是。」
「匈奴是否與蠻子有勾結?」
威脅大行南邊的就是蠻子,他們那裡多山多林,環境潮濕又惡劣,巫蠱鬼魅盛行。
是有名的巫蠱之地。
戈瓦這次遲疑的更厲害,嘴裡蹦出了是,但過會兒又道不是,總之來回反覆,到最後也沒回答出個是與不是。
見此,宋燕眨了下眼睛,獸瞳漸漸褪去,只剩墨一般漆黑的眼瞳。
隨著宋燕的舉動,戈瓦的眼睛也同時恢復了清明之色,恐懼往後一退,一個沒站穩就往後跌去,砸在了潮濕陰冷的枯草上。
戈瓦的脊背砸的生疼,但他的全部注意力全在了宋燕身上。
「你,你——」戈瓦照舊說的匈奴話,他習慣這樣,即使對方說的是漢話,當然他自然是能聽懂漢話,畢竟他們的對手他們垂涎的都是漢人及漢人的富饒。
戈瓦說的話讓一旁垂首而立的小兵一頭霧水,他單知宋將軍在問話,可卻聽不明白戈瓦回答的是什麼,直到這裡戈瓦的話帶上了憤怒他才覺得回歸了正軌。
畢竟,宋將軍與匈奴人和諧相處的畫面太令人驚異了。
他們本該就是劍拔弩張、不死不休的樣子。
戈瓦慌亂了,開始情緒激動罵了一大串卻始終不敢看宋燕的眼睛,從心底升起的不安讓他恐懼,他現在只想讓宋燕走。
戈瓦曾聽說過讓人吐真言的泛黃符紙,就拿在大婆手裡,但現在宋燕卻不需要符紙就能讓他不受控制說出真話。宋燕,比大婆還要厲害。
他的眼中兇狠與脆弱交替,口中出來的是破口大罵。
宋燕的神色很平靜,就像戈瓦不是在對自己發瘋,他吩咐身邊的小兵:「讓人看好他,如果他有什麼想說的直接讓他寫下來交給我。」
小兵領命,戈瓦亦是聽清了宋燕說的話,不易察覺地頓了一瞬後繼續罵。他算是破罐子破摔了,爛命一條,殺了那麼多漢人也夠本了。
他偏執地想,被惡鬼扯進地獄才是他的榮耀!
宋燕沒有再管戈瓦,此人的秘密很多,說不說其實都可以,就看他忍不忍得住。他更加在意的是匈奴與蠻子有沒有關聯,如今戈瓦的模樣他更傾向於沒有。
一是兩地間隔太遠了,二是如今就只有戈瓦一個被證實來自南蠻,卻又是這樣的不想提起他來自哪裡。
瘋狂想拒絕宋燕問的關於圖騰關於親人,而這樣的態度又這樣偏向於不齒提起,而非像個對家鄉有眷戀的人。
那麼這樣的人也不會促成北匈奴與南蠻子的聯手。
宋燕走出地牢,此時的天已完全黑透,甫一出來刮來的風都帶著徹骨的寒,空氣中的氣味也變了模樣,像是風雨欲來的預兆。
宋燕無奈,堪透風雨,聽著好聽,卻有點雞肋。
把這個換成點石成金也成啊。
宋燕回了皇帳,帳內角落燃著幾盞燈,許懷清還沒有醒,依舊安穩睡著,睡顏亦是好看,反正宋燕稀罕得厲害。
自家雌龍么,任何溢美之詞堆積在他身上都不為過。
宋燕躺在許懷清身旁,將人抱在懷裡,長夜寂靜,他即使才醒過不到一個時辰此時也閉上眼開始睡覺。
他不好打擾陛下,現在就只能用這種笨方法攢靈氣。
好在他感覺良好,畢竟靈氣再小,也沒有放過的道理。
……
隨著懷裡一動,下一刻宋燕便睜開了眼,低下頭便看到了惺忪眼的美人。
「怎麼起這麼早?」宋燕靠近問。
許懷清鬱氣未散但心情卻好了不少,他好說話地解釋道:「過兩天會有大雪,我們得趁著這個時候乘勝追擊匈奴,畢竟現在他們軍營內只有個主事的匈奴二皇子,不大頂用。此時是個絕佳的時候,他們的糧草在逐漸減少,達爾根的死又讓他們在情緒上有了弱點,再加之匈奴單于即使派援兵也會被堵在大雪下不能寸進。」
「所以,這兩天痛打落水狗是最好的時候。」
說到正事,許懷清的神色極為認真。
他是個極為合格的帝王,謀求的全是利於大行的利益,即使這兩天不眠守在宋燕的床邊也強撐著做出最優的決斷。
兩天時間戰局瞬息萬變,這個來的既急又穩。
不過也對,宋燕將達爾根擊殺了,下一步不是整個匈奴大營都說不過去。
宋燕沒有遲疑立刻跟上許懷清的步伐:「好!我與你一起。」
許懷清沒說話但意思明了,自然是一起的,畢竟都是正三品的懷化大將軍了,追隨著他才不奇怪。
兩人利索起了床,便開始召集軍隊。
許懷清穿上了明黃色的盔甲,在後方指揮,所有的軍情都會有小兵以極快的速度遞到他的案桌上,而精神抖擻的將軍們亦是站在他下首聽候發令。
宋燕領著先鋒軍率先出了軍營,直奔匈奴所在的方向,而匈奴臨時得到消息,一眾匈奴士兵慌慌張張就被推到了戰場上。
匈奴二皇子廢是廢,但手裡的兵卻不遜色,光是他們手中各色的武器都可以看出來他們在揚長避短,將自己自身的優勢發揮到了極致。
第一波人不少,領兵的是一個胖子,宋燕在匈奴二皇子的營帳內見過他。
雙方連放狠話都沒便隨著鼓聲響起衝殺在了一起,鼓聲激蕩,激起了心中無限的仇恨與勇猛。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拿匈奴人的血來祭奠他們逝去的親人鄰居亦或者陌生被害的漢人同胞,祭奠慘死在戰場上的英靈!
他們背上的刀疤叫囂著衝上去,他們等這一天好久了。
宋燕騎著馬亦是沖了上去,直奔那個胖子,沿途想要擋他的全被他一個重刀拍死過去,徹底給他讓了一條道。
沒道理看著他的兵去衝鋒陷陣他卻無動於衷。
這個兇殘時刻顯然不適合他掌控全局去練兵崽子,但不似上次的看護的是宋燕本就相信他們。
他們當中有一直駐紮在邊境士兵,有許懷清帶來的精兵,他們並不弱,這是他們的主場。
所以請盡情廝殺,他為他們掃除後患。
宋燕朝著後患衝去,擒賊先擒王,既然匈奴二皇子不在,那就拿那個胖子開刀,總歸能亂了他們的陣腳。
那人看著宋燕朝他疾馳而來,急忙拉緊韁繩,似走非走,周圍人擠人,根本沒有退路,況且他也不能退,讓二皇子知道會撕碎他的。
他慌亂,但地上不知道是匈奴還是漢人的血染紅了他的眼睛,廝殺的聲音響徹他的耳邊,血與刀劍混在一起,這是沒有退路的戰場。
他使勁喝了一聲,舉著鎚子便想砸向宋燕,死去吧!!
可沒有,明明他都找不到路,宋燕偏偏用馬蹄疾馳出了一條路,他舉起鎚子的那一瞬宋燕手中的重刀就從他的手中飛出,擦過這匈奴將領的脖子,頃刻間,血噴涌而出,兜頭砸向了身旁的匈奴士兵。
而宋燕的那把重刀以極不可思意的角度迴旋了一下重新回到了他手裡。
他的刀開刃了,給了這麼一個匈奴將領。
宋燕用力喊道:「匈奴將領已死,將士們!報仇的機會就在眼前,殺了匈奴人,以慰那些死了的英靈!衝進匈奴大營,活捉匈奴二皇子!!」
「匈奴的將領已死,衝上去!殺了眼前的匈奴,勝利就是屬於我們的!」
他騎著馬滿場的衝出一條又條的路,將匈奴將領死亡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戰場,還不忘鼓舞士氣。
一時間,大行的士兵殺紅了眼,同伴倒下不怕,受傷了也要捂著傷口往前沖,刀劍插進仇人的血肉里他們沒有興奮,只有燃著不滅的仇恨。
這是家國讎恨,他們不喜殺人,卻不是不會殺人,他們是匹夫卻也絕不容許被侵犯!
他們被寄予厚望,即使成為肉身的屏障也絕不會讓匈奴進犯。
到最後,宋燕也下了馬,將受傷的士兵撿給後勤小兵,將難纏的敵人親自解決。
命多珍貴,一命一魂魄,絕不是用來送的。
而身受重傷還要繼續衝上去作戰的,宋燕直接將人拍暈,損失一個兵崽子他都會不爽,這些是他好不容易養出來的,一個個指點他們的不足。
他的夫子是陛下,他的學生是這群衝鋒陷陣的兵。
他們的身份早已是陛下的徒孫,他們既尊貴又可貴。
戰局由膠著開始一邊倒,勝利的桿秤正逐漸往他們這邊倒。
他們不勝利,宋燕都要問問老天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