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如果我偷偷走了,你很傷心,那我不會偷偷離開的。
寧文沒一會兒就回來了,身上的血跡未褪,伴隨著他的匆匆步履迤邐了一地,落在地上觸目驚心。可他卻渾然不覺,那雙眼睛不斷地掃視著院子,待到看到院里風平浪靜,只有林初一個人躺在那裡,才展了個笑顏。忙不迭地朝他奔去。卻在五步遠的地方一頓,將身上的血跡盡皆除去之後才挪了過去。
「無事吧。」林初將頭歪在藤椅上,輕聲問道。
「你揉揉就沒事了。」寧文乖巧地低下了頭,咬著尚還艷紅的唇,順坡撒嬌道。
林初一怔,面上似有猶豫。長長的睫毛輕眨著,想起方才林子揚的話,面色詭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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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我,又不是我。」林子揚坐在他身邊的青石板上,揚起臉思忖道:「師兄不妨回憶回憶,您死遁之前的在幹什麼。說不定,他就能想起來他的目的。「林初想到那句」他像我,又不似我。」帶著股無法抑制的複雜心緒望著寧文。還是僵硬地伸出手去輕輕地揉了揉還是道:「去閉關療傷吧。」
「不用。」寧文卻是執拗地搖搖頭,漂亮得眼睛里清晰地倒映著林初的影子,有些失落道:「不用了。我現在連眼睛都不敢隨便眨。生怕只一個眨眼,你就沒有了。」
「你會走嗎?林初?」寧文半坐在林初跟前,反握住他的手,灼灼問道。
「我..」林初那撫在寧文頭上的手一僵,連著笑容都勉強了起來。再也抑制不住的心虛浮在了臉上,失語又無措。
林子揚的提醒太過明顯,讓林初想要忘記都難。
這句話,林初記得林子揚問過,在自己死遁的前夕。
林初是在自己突破大乘期后回過味兒來。自己的修為竟然也陪著林子揚水漲船高了。可偏偏,自己並沒有林子揚那般宵衣旰食地修鍊。畢竟,總有一天會離開這裡。既然努力沒有用,為什麼不把時間和精力放在其他地方上呢?
可林初的修為還是在蹭地往上漲。
事情的真相來源於他無意跟系統凡爾賽自己修為過高后。在某一天夜裡,林初被系統驚雷般炸醒。
卻被系統建議不要睜眼。迷迷糊糊的林初,均勻著呼吸發現自己的靈力自行地在周身運轉。
幾米外是一個好心人,隔空替他灌輸那磅礴到讓林初都無法承受的修為。
林初沒有聽取系統的建議,而是選擇睜開了眼睛。清冷的臉上帶著些許的不解,直直望著林子揚道:「為何?」
「哥,你處罰我吧。」林子揚卻是跪在了地上,雙拳緊握著,死咬著牙不肯多說半個字。
林初因為這個稱呼有些愣神,林子揚從被清衍宗收為弟子后便在林初的建議下改叫師兄了。
這件事情源於當年自己給他起名之後。自己當日說弟過兄償,替林子揚打傷執事堂堂主犯的錯受過。便毫無意外地被清衍宗帶走了。
可還沒等自己想到辦法的時候,林初已然被放回了清風崖,林子揚已然成了自己的師弟。
不難猜到,清衍宗為了將林子揚收入麾下用了多少威逼利誘來對付這個有些木訥的孩子。
林初因為這件事情沒少在背地裡罵清衍宗趁火打劫,手段下三濫。卻還是清晰意識到獨木難支,眼前的孩子實在是有些太過依賴自己了。若是在自己日後離開,沒有一兩個摯友傍身,又無宗門庇佑,哪怕修為頂天又如何?還不是可憐?
想了又想的林初索性讓林子揚從那以後改口叫師兄。
林子揚叫了師兄很多年,只有有事的時候才會叫自己哥。如今再聽到這個稱呼,不由得一愣。尋思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怎麼就如此慎重呢?
「修為皆是你日夜惕厲,辛苦所得,怎可濫用在幫助他人投機取巧之處?」林初半天得不到林子揚的解釋回應,只能自己走流程,訓誡道。「師兄不需要你的修為。日後無需做這樣的無用功。」
「為什麼?」林子揚卻是突然抬起了頭,狹長的眼眸里一道暗光一閃而過,倔強問林初道:「為什麼,師兄從不好好修鍊。」
「以往師兄修為高於我的時候,是這樣。而今我修為一日千里,師兄仍然對修鍊之事懈怠極了。」屋外的月光漏了一地,將屋裡的地板照得光亮。林子揚隱在光與暗之間,脊背直挺著,卻像是被拋棄的一條狗,倔強又可憐。
林初心說你只用「懈怠」實在是太抬舉我了。是從林子揚可以自保之後,林初便再也沒有在修鍊這件事上上心過。
林初感受到了他似乎真的對這件事情執著不已。剛想胡諏一個自己身患重病,修鍊無益的借口,便見到林子揚突然握著拳頭,幽幽道:「還是,師兄有別的打算?」
此時無聲勝有聲,林初便順坡下了,垂眸低吟一聲道:「嗯,此事有內情,我不方便說。」
「是嗎?」低垂著眼眸的林初沒有看到林子揚的聽到他的回答后,身體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哽咽了一聲,才狀若平靜地回了一聲:「是嗎?」
林子揚緩緩地站了起身,僵硬地離開了林初的房間。卻在替林初掩門的時候,突然轉身道:「哥,你在這裡不開心嗎?」
「也沒有開心或者不開心吧。」林初又聽到他叫哥,心裡一悚,勉強打起精神繼續應付道:「好似也沒什麼區別。」
「那,師兄,你會走嗎?」林子揚的手緊緊攥著門框上的木頭,輕輕問道。
林初只記得自己當時虎軀一震,連著眼睛都驚得下意識地睜大了幾分,借著清明幽靜的月光,沉沉望著林子揚。想了又想,才道:「師兄永遠在精神上支持你。」
支持歸支持,走還是要走的。林初頗有些冷漠地靜靜想著。倒不是現實世界里有什麼值得他牽挂的人,只是,如果兩邊皆無所謂的話。為什麼不選擇一個更擅長的世界呢?
林初現在回想起曾經那投機取巧的回答有些心虛,面前人的眼睛如此真摯。林子揚當年也是懷著這樣惴惴不安的心,來小心翼翼地問自己的吧。
卻得到了一個現在看來,如此殘忍又冷漠的回答。
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像一直都沒有在意過,林子揚的世界,失去了他后,是多麼的蒼白了與灰暗。
林初有些扼腕,還是輕動著被寧文回握的手,望著他道:「如果我偷偷走了,你很傷心,那我不會偷偷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