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第3章 第3章

長寧帝卿自十歲被傳惑星降世之後便很少在外露面。

關於他容顏身段的傳言,大多來自於宮裡被放出來的老人。

顏色姝麗之罕見,體態輕盈風姿綽約,一步一踏皆足以動人心弦。

可謂步步生蓮。

自小教養出的尊貴,動靜中更顯儀態萬方。

以前羅綦是不信的,後來見到了真人,頃刻淪陷。

那種事物,就如同天上月鏡中花,因為離得太過遙遠,根本肖想不得,並不會產生佔有的邪念來。

她這種身份眼界也就只配想想以後每頓都能吃上燒雞的富貴生活,悟不出更多來。

心動只限於朦朧,戛然而止。

沒多久那個到目前為止算得上她人生最美好的一個傍晚就被羅綦徹底拋到了腦後。

她有更多慾望和野心,不甘心一輩子都爛在這鬼地方。

這兩天汾水碼頭上壓的都是貨,南方來的船一艘艘往裡進,全都是預備著給幽都人過冬用的。

其中有名貴稀罕的物件自然也有低廉尋常的劣品。

天氣轉涼之後搬貨沒夏天那麼曬,但架不住事多,還有人暗地裡使壞,捆箱子的繩搬到一半就綳斷是常事。

羅綦每天回家睡覺的時間都不夠,哪還有心思想那些烏七八糟的事兒。

早晨天剛蒙蒙亮,微光透過半開窗子照射到蓋著藍布薄被的女人身上。

破舊發黃的補丁被緣側起了毛,只用被角將將蓋住一個小腹,手腳具呈舒展狀的睡姿慘不忍睹。

滿頭的汗液珠子自額角淌下又很快乾涸在頭髮上,結成一綹一綹兒的鋪散開來。

身體下面墊了張個夏天的破竹席,大概是睡了太多天,上面還印了個白色的人影子。

平時這時候羅綦早該起了,去換半夜上貨的姐妹。

「七娘,七娘,快起床,大懶蟲!太陽都曬屁股了!」

長生是羅綦養的傻子,沒有姓。

她和郭萬鼎打獵回來的時候在山下撿到的。

臨澤山下可不止她們一個村子,匯通八方,是個福地。

她們也不曉得這傻子是從哪個村跑出來的,那天突然出現,一直蹲在路邊用石頭扔路過的行人,惡狠狠地罵她們壞蛋。

羅綦見著她長得白嫩,身上衣服也乾淨,家裡人應該照顧得挺好。

開始羅綦沒想管,扔了個糙米餅子給被她踢了一腳然後躲在樹榦後面不敢出來的傻子。

後來這用麵餅子騙回來的小傻子就一直跟她們擠在同一個破廟裡,怎麼趕都不走,每逢吃飯的時候來得最勤快。

那時候世道還沒如今這麼混亂,多張嘴少張嘴對於羅綦來說沒什麼差別,而且傻子吃得也不多。

見她家裡沒人來尋,羅綦乾脆自個兒給她取了個長生的名兒,當作小貓小狗養在身邊。

這一處就處出了感情,最艱難的時候她也沒捨得把長生趕走。

長生拿著根門外雜草堆里剛拔上來的狗尾巴草,鑽她鼻眼裡鬧她,傻呵呵地笑著,沒一會兒就被不耐煩的羅綦給一手給掀翻到了地上。

「嘿嘿,七娘,起來吃飯了。」

羅綦扶著額還沒迷糊著,嗓子眼兒乾的直冒火,煩躁不堪。

她眯眼瞧見笑嘻嘻拍乾淨衣服站起來的傻子就來氣,老娘他爹的在外面掙錢買糧食,她能幹什麼,整天就知道亂跑,連只能抓老鼠的貓都不如。

緩了會兒羅綦踢開被子,邊下床邊把散亂的頭髮一攏重新紮上。

還是昨天那身衣服,才穿了兩天用不著換洗。

屋子裡就三個女人住不會打理,汗味兒餿味兒,味道屬實不算太好。

住習慣了還挺好,反正聞不到。

羅綦用瓢舀了碗水缸里昨晚剛打上來的井水,一冰透心,直激到腦殼兒頂,瞬間清醒了不少。

剩下的水她就用來抹了兩把臉,算是簡單收拾過,準備出門上工。

「七娘,拿饅頭,吃!」

「碼頭上有。」

「哦。七娘,七娘,我今天能出門嗎?我已經把糧食都藏起來了,保管不會再被人偷走!」

羅綦回頭狐疑地看著她,像是在評判著她嘴裡說出那話的是否可信。

「上次你不就藏老鼠洞里去了嗎?」

長生睜著一雙清澈的眼睛,惹人憐的單純,努力搖搖頭保證道:「這次肯定沒有,藏得可好了,你也找不到!我都好久沒去河邊撿石頭了,想去。」

羅綦好笑地推了把她的腦袋,無奈道:「想去就去吧,記得把牌子給掛上。」

「嗯嗯!」

得了羅綦的肯長生便撒了歡,討好地趁其不備硬是把饅頭給塞進了她手裡,然後蹬蹬蹬跑回屋把一塊破木牌子給掛上了脖子,煞是威風。

上面龍飛鳳舞,歪七扭八地寫了五個大字兒。

「羅七娘的人」

再沒有小孩子敢欺負她。

長生的智商也就是個三四歲的小孩兒,羅綦就算擔心她跑丟了也不可能天天捆身邊帶著,要不大家都得一塊兒餓死。

這麼些年除了她出門忘記上鎖,家裡被偷了幾回,沒出過什麼大事兒。

羅綦啃著饅頭朝家裡扒著門框的人揮揮手,大步進了城。

昨夜是柳懷瑾看的貨,羅綦到的時候她正蓋著草帽躺木板上睡大覺。

羅綦走過去扔了個碼頭上發的土炕燒餅,罵道:「滾回家睡里去!」

柳懷瑾朝胸口上抓了抓,等摸著餅子直接往嘴裡送了口,坐起身笑道:「算了,今天上午估計得進十船,就你們幾個夠嗆。我再挺半天。」

「行,今天的工錢你拿大頭。」

柳懷瑾拱拱手,文縐縐道:「好說。」

一天就那麼些子兒,連口白面都買不起,再找人過來又得分。

羅綦不太樂意帶新人,就仗著年輕拚命地干。

她也跳上木箱子,對著整天曬太陽也沒見黑一度的柳懷瑾問道:「昨晚沒出什麼事兒吧?」

話里說的是林世蕃。

林家是紮根在這場子上的老人,而羅綦是剛冒尖的刺頭,互相看不順眼。

同一個地方幹活兒做事,利益相關,難免生出些口角是非。

人家勢力大地位高,羅綦願意忍著,可欺負到頭上來了她也不怯,索性爛命一條,不如下輩子爭取投個好胎。

她剛來的時候也是吃的林家的飯,後來發覺林家兩母女摳門小氣,心術不正,沒多久就轉投了別家,清河商會右分堂的于晴。

比林茹林世蕃母女稍微好點兒,不過也就那樣兒吧。

從底層混起來有幾個是良善的。

「沒出什麼大事兒,不過...」柳懷瑾把草帽帶頭上,斟酌道,「見著了幾個外鄉人。」

羅綦沒多在意,隨口道:「咱們這地方一天多少個外鄉人啊,有什麼可稀罕的。」

「聽口音是北方來的,虎口上還有拿刀的老繭。那幾個不像是普通押運貨物的船夫。」

羅綦面色正經起來,坐直身準備細問,忽然迎面走來幾個女人。

為首的人穿的衣服比她們不知道高几個檔次,臉上的油腥子比她們前幾天吃的肉還誘人。

「林二管來碼頭點貨啊?」

羅綦問得隨意,沒從箱子上下來。

林世蕃臉上登時就沒掛住,腳一頓橫肉一抖,指著羅綦不快道:「這碼頭可不是于晴一個人的地兒,別以為跟著她你他爹的就能發達。」

羅綦臉上趕緊堆起笑,應和道:「這我怎麼敢啊,前兩天老堂主壽辰我不還送過去一份兒禮,林二管可別誤會了我。咱現在雖不在一個分堂里干,老堂主對咱的恩咱們心裡記著呢。」

「哼!算你識相。叛徒!」

真要論職務,羅綦跟林世蕃算是平級,各管各的人,誰也不必聽誰的。

區別就在於一個有錢一個沒錢,一個得自己帶頭干,一個坐汾水河邊晒晒太陽喝喝茶還能拿銀子拿到手軟。

最近明爭暗鬥的那個新公口說到底算是左右分堂奪取勢力。

羅綦拿的下也是為她的上級于晴效力,講的是義氣,用的是血汗。

這是她們碼頭人出來打拚的根本,無可指摘。

因此林世蕃也只敢暗地裡使絆子,不敢擺在明面上,以防上頭知道了不喜。

羅綦回答得八面玲瓏,林世蕃再計較也沒什麼意思,帶著稀稀落落的手下趕著去把下一船貨給劫了,以免在讓羅七那丫頭討了便宜。

羅綦則慢悠悠地吃飽了肚子,不心急,等日頭升起來,最曬背的時候帶著群手下流竄在人頭擁擠的汾水邊,人人背上扛著一百來斤的大箱子,沒幾個人能吃得了這份苦。

忙到晚上下了活兒,羅綦就在河邊看見了柳懷瑾說的那幾個外鄉人。

正坐在面鋪子里吃飯,穿得也是普通百姓的衣服,除了身材高大點兒和旁邊人沒什麼不同。

要不是柳懷瑾注意到她們手上有刀繭還真就發覺不出什麼不對勁出來。

察覺到羅綦的目光,那幾個北蠻子立刻警覺起來。

有個人怒瞪了眼,衝動站起身要過來教訓她一頓,隨即被身邊人給扯住了手腕。

羅綦沒再久留,拎著剛用工錢買回來的一小袋雜麵直往家裡趕。

她平時的行事作風算是狠的,但比起這些從在死人堆里滾過來的還是稍顯稚嫩。

身上染過多少人命,終究不一樣。

聽說北方現在亂得很,到處都在打仗,人餓得能互相賣孩子煮著吃。

韃子的兵馬已經突破塞北沿線,魏王魏希凌領著十萬大軍拚死抵抗才守住了鐵騎進一步入侵之勢。

羅綦不清楚這些人來幽都幹什麼,也不知道北邊兒現在到底是個什麼境況。

她從小就生活在幽都周邊,過著窮苦日子,也沒什麼保家衛國的概念。甚至皇座上換個人對她來說沒多大不同,能多給她發糧發銀子的才是天王老娘。

作者有話說:

明天放男主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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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亡國帝卿纏上后(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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