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第203章
聖歌文明
笨蛋新人面面相覷。阿列克被雄蟲盯得越發不好意思,腦袋都快埋在地上了。
這就不得不說到威門了。
阿列克第一次覺得這位前同事如此喜人。「九一部長。」威門狼狽地脫去自己的外套,用手扒拉掉渣的頭髮,「好久不見!」
溫九一臉上沒有半分表情,雖然他和阿列克說話也是這種表情。但明眼人都能察覺到雄蟲身上的氣息一變,像是巨手將兩人推開至海岸兩側。
「我已經不是你的上級了。」溫九一摟住衣服,從聖歌之蛹中走出來,「你的檔案也一直在蟲族基因庫。」
威門擦擦汗,隻字不提溫九一屍體的事情。他不是瞎子。死而復生的溫九一可比死掉的溫九一有科研價值多了!如果這件駭人聽聞的事情傳入軍部政界高層和基因庫那群瘋子耳中,他們勢必要將溫九一拿下。
他戰勝了死亡。
「不管怎麼說,我們曾經共事過。」威門擦擦汗,「部長,您難道不想知道九一部門的情況嗎?」
溫九一的身形一頓。
阿列克緊張地握住雄蟲的手,宣誓主權式地將自己的五指插入溫九一的掌心。
生化九一部門。
溫九一曾以為自己會和前兩任部長一樣,從任職那一刻做到卸任的那一天。他的手掌黏糊糊,一時間分不清是阿列克的汗水,還是自己沒有清理乾淨的黏液。
威門自顧自地說道:「因為清道夫導彈,生化九一部門被全面整改。研究部門和執行部門徹底分離……前兩任部長費心打造的生化連也徹底被拆分。」
「你想請我回去?」溫九一捏住阿列克不安分的手指,道:「威門這是你的意思,還是蟲族基因庫的意思。」
生化九一部門實驗部門應該合併到蟲族基因庫那一塊,而生化連和執行部門應該繼續被軍部掌控著。這是溫九一的設想,實際上卻完全相反。
軍部拿走了實驗部門。
蟲族基因庫補充了自己的中高端戰鬥力。
「生化九一從成立之初,就是為了殺人。」溫九一莊重地說道:「我們殺寄生體,也殺蟲族,殺敵人,也殺自己人。」
威門汗毛豎起。
他望著溫九一,感覺自己才是那個沒有穿衣服的人。
「基因庫,要造反嗎?」溫九一輕描淡寫地斥責,和過去他冷漠的口吻比起來,興許是結婚了。溫九一越輕鬆地說出這句話,威門便有窺見鋒芒的一剎那。
還不等他確認這句話中是否帶著剷除異己的殺機,鋒芒「啪」得一聲收斂入鞘。
阿列克才不想要溫九一和生化部門又扯上什麼關係。他還記得裝滿毒藥的保溫杯,直到今天,他都無法理解雄蟲為什麼要天天喝這種傷害身體的東西。
聖歌女神裙綃蝶家專修刺殺和毒藥的雌蟲也是會享受生活的。
他對威門那點微弱的好感再次消失,忍不住半個身子貼在溫九一胳膊上,撒嬌道:「我不舒服了。」
威門盯著阿列克生機勃勃的臉,眼睜睜看雌蟲深吸兩口氣,裝都懶得裝,光明正大把自己搭在溫部長肩膀上,「去醫護室好不好嘛。」
溫九一毫不猶豫答應了。
阿列克乾脆半個人掛在溫九一身上,摟住雄蟲的脖子,對威門翻了一個白眼。
真裝都不裝了。
「溫部長。」威門還想要爭取片刻,在聖歌女神裙綃蝶家的地盤上,他想要拿走聖歌之蛹的碎片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唯一可以爭取地只有溫九一那點微薄的舊情。
威門說道:「大家都很想您。」
「威門。」溫九一沒有回頭,他只是停下腳步,道:「我最後說一次。」
「我已經不是部長了。」
溫九一的通緝令還在邊境飄散呢。聖歌女神裙綃蝶作為流竄在邊境最多的一群人,手裡的通緝令多得拿來撕著玩都剩一大堆。
阿列克乖乖聽著醫生的話,躺在病床上做了一大堆無關緊要的檢查,死皮賴臉囔囔要來一個新婚體檢套餐。
「溫琹,溫琹。」雌蟲手舞足蹈,臉貼在溫九一的胸口,「溫琹溫琹,就做個檢查嘛!」
有點吵。
但溫九一不排斥這種吵鬧。他覺得阿列克將自己完全釋放出來,會哭會鬧雖然有點笨笨的,但他和孩子一樣裝不下太多東西的大腦全是自己時,令人愉悅的佔有感同樣讓人倍感舒心。
「聖歌之蛹內是什麼感覺呢?」阿列克和溫九一併排坐在病床上。醫生正在給溫九一抽血,雄蟲的鮮血在中和后毒性有所下降,放在強光下依舊會出現沉澱狀的金粉。
「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溫九一看著醫生將血液裝入運裝箱,回答伴侶的問題,「像沉溺在海底。」
「能聽見我說話嗎?」阿列克還想著給溫九一驚喜呢!新婚項鏈這種東西當然要做好后才可以拿出來!
溫九一誠實道:「可以。」
阿列克泄氣一半,不過他很快把這點事情丟在腦後,「我不管,你就當沒聽到。」
「好。」
他們兩個坐在病床上,不約而同地別開臉,手指卻和打架一樣。先是阿列克用指尖勾勾溫九一,雙方忍不住用手指互相按住對方。
「你現在……」
「溫琹……」
阿列克臉一紅,接著道:「你先說。」
「你先說。」
這回輪到溫九一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也不再承讓,道:「你現在能看到我幾歲的記憶。」
一個人的記憶過分龐大,二十餘年的點點滴滴,不管是有無用處的信息都被雄蟲的記憶宮殿收納。阿列克與溫九一記憶互通后,還沒能做到瞬息之間了解對方的全部。
鏈接是鏈接在一起了。
但看,還是得一個一個翻看過去。阿列克只重點翻看了最近一兩年的事情,從莎莉文號慘案開始,到今天結束。
「只看了現在。」阿列克道:「過去的事情,你想說自然會告訴我。」
「嗯。」溫九一不太懂,「你想知道什麼就問我吧。」
「接下來我們要去做什麼。」阿列克直截了當,「還要去殺寄生體嗎?我感覺自己變強了。說不定靠我們兩個真的可以殺死卡利哦。」
溫九一的執念便是莎莉文號慘案。
殺死卡利。殺死卡利。
殺!殺!殺!
阿列克準備在家族裡稍微進修一段時間,等他完全和精神武器槍拉克西斯磨合好,能夠復刻雌父的招式后,還怕一個將軍級寄生體嗎?「殺死卡利后,我們就舉辦婚禮吧。」
「嗯。」
「我們先要一個蟲蛋,把他孵出來后在結婚。讓小蟲崽給我們當花童。」
「嗯。」
「領證稍微有點難。不過家族裡,可以讓大家長做證婚人嗎?」
「嗯。」
「我可以把家族裡單身的雌蟲都叫來參加嗎?人稍微有點多。」
「嗯。」
「接親的時候,可以用冰淇淋車嗎?」
「不行。」溫九一頭疼地按住阿列克蠢蠢欲動的手,「冰淇淋車不可以。」阿列克笑成一團,倒在溫九一身上。
醫生真是待不下去了,匆匆收拾東西,把門帶上。
「為什麼不可以呢?」阿列克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靠在雄蟲膝蓋上,揚起臉,「算了。聽你的。我總算比阿萊席德亞更勝一籌。」
阿萊席德亞,單身,至今未婚。
阿列克深知自己哥哥那個人模狗樣的臭脾氣。別看人前端莊大氣像是個解語花,對親密的人簡直就是一個嫉惡如仇——當然,這話也稍微帶點偏見。畢竟阿列克從小被阿萊席德亞用拳頭教育得太多了。
談到了哥哥阿萊席德亞,阿列克自然引申出自己在太陽下所看見的幻覺。
「哥哥也去過死人之國。」他嘀咕道:「真神秘,雌父離開前也沒有告訴我們,死人之國到底是什麼。」
整個家,就他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普通人。
「文明。」
阿列克一頭霧水,他爬起來,確定這兩個詞是從溫九一的口中發出,「你說什麼?」
「是文明。」溫九一重複道:「還記得嗎?阿萊德尼說過,我有機會再見到雄父。」
文明。
兩個字,說出口輕若鴻毛,實際上重於泰山。
「死人之國是文明的產物。」溫九一解釋道:「他說出這句話,只是有機會。但你們家很確定自己存在一個「神諭」和「神域」。」
文明,是在漫長歷史中由特定區域和特定群體創造出來。
他是一套認識和適應世界的精神追求,一類群體社會追求和行為構成的集合。他從中會誕生出家族、工具、語言、文字、宗教、城市、鄉村,甚至是國家。
而這些元素又共同地組成不斷奔涌的文明長河。
「聖歌女神裙綃蝶家,在舶來品的宗教上,已經衍生出了屬於自己定義的宗教。」溫九一貼著阿列克的褐金色捲髮,捲髮細軟纏繞在他的指尖,乖巧又聽話。全然看不出它的主人身上流淌著多麼尊貴的血統,「你們有屬於只聖歌女神家的歌曲、文學、神話、寓言、教育模式、行為準則,甚至是封建的血統論。這在整個蟲族都十分罕見的。」
「你們就像一座島。在和外界產生隔絕的同時,全然發展和蟲族、蝶族完全不同的文明形態。」
而夜明珠閃蝶家不一樣。
他們只是一個圍繞著雄蟲家主繼承製運行的老牌貴族家庭。他們最大的遺傳是美貌。與整個聖歌女神裙綃蝶家相比,他們不過是島嶼岸邊一塊礁石,在日復一日地浪水拍打中磨去了稜角。
沒有神話,卻有家族史料。
沒有宗教,卻有口口相傳的處世準則。
沒有龐大的維持文明運轉的人口,自然也形成不了規模宏大且穩定的文明狀態。
自然,只能用上「可能」二字。
作者有話說:
阿列克:我終於比我哥強了!
阿萊席德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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