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第215章

第215章 第215章

箱底便簽

「別叫我笨蛋。」阿列克嘶吼道:「我再愚笨,也沒有做出背叛家族和蟲族的事情。」

他們與寄生體在食物鏈上的位置,從一開始就意味著雙方根本沒有和解的餘地。

這是真正的亡國滅種之戰。

「那又怎麼樣。」阿萊席德亞淡淡地說道:「只要我足夠強大。別說蟲族,就連寄生體也有侍奉我為王的一天。」他抬起頭顱,「到那個時候,背叛又算得了什麼。歷史從來都是勝利者書寫的。」

「可你失敗了。」溫九一戳破阿萊席德亞的幻象。他冷靜又克制,縱然一想到自己體弱多病的雄蟲弟弟興許被此人折磨,也壓抑著說道:「看來,你認為自己這個時候已經覺得背叛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看來,現實中的我還沒有死。」阿萊席德亞笑著摸摸自己的臉,「聽口吻,你所代表的軍部利益也被我觸動了。」

不。

阿列克心想,比那還要更嚴重。

溫九一不動手,只因為眼前的阿萊席德亞並非現實里的阿萊席德亞。在這個世界中,對一個幻象施展暴力,除了讓雄蟲的內疚更深外,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溫九一道:「阿列克。」他呼喚著阿列克的名字,轉身就走,「沒有什麼好說的,我們走吧。」

溫九一從不做無意義的事情。

阿萊席德亞背叛是處於他自己的意願,而非寄生體卡利的誘惑或寄生,對於雄蟲來說,就足夠證明白來一趟。

阿萊席德亞望著他們的背影,沒有氣餒,更談不上任何憤懣。

「我輸了,對嗎?」

「是的。」溫九一頭也不回地說道:「你背叛了蟲族,多年後,寄生體又背叛了你。」

到頭來,阿萊席德亞什麼都沒有得到。

「這樣啊。」幻象中的阿萊席德亞訕笑,「那我也不必再客氣了……反正都被人賣掉了……和寄生體有關的內容在笨蛋的房間里。」

「我房間。」阿列克詫異地回頭,一個箭步衝上來,「我房間?!」

「是啊。」阿萊席德亞拍掉弟弟湊上來的手,嫌棄地說道:「別湊那麼近。想打架嗎?」他抓抓自己捲髮,不解地道:「難道你只是為了帶自己的雄蟲和我見個面?吃個飯?呵,別裝了。」

阿萊席德亞拍拍自己弟弟的肩膀,示意他看向溫九一。

「這張臉可是寫滿仇恨的一張臉。」

溫九一和阿列克料想不到阿萊席德亞真的有藏一些東西。

仔細想想,一個隨時準備孤軍奮戰,在兩個種族之間反覆橫跳的人,怎麼可能不自己握著些許底牌呢?

「為什麼是我房間?」阿列克不理解,只能站在利益的角度去評價哥哥的所作所為,「是不是想到以後被抓了,別人回來搜他自己的房間,也不會搜我的房間?」

「也許,他希望你能發現。」

「溫琹。」阿列克義正言辭,「你不要把他想得太好。就算找到了,我也不覺得這傢伙是為了我的安全。」

說不定和機密資料放在一起的,還有幾張紙條,上面寫著:「笨蛋阿列克,如果不能在發現這些資料后,將他們送到某某人手中,等我回來就宰了你。」

比較符合阿萊席德亞人前端莊,人後瘋狗的樣子了。

至少,阿列克一直這麼認為。

和阿萊席德亞充滿各種裝飾、閃耀珠寶和遊戲機、電子產品的房間不一樣,阿列克的屋子顯得樸實無華,落滿灰塵的手織地毯被兩人捲起來,放在一邊。

書桌上用玻璃隔板壓著阿列克從小到大的畢業照片、與阿萊席德亞的合照、雄父雌父抱著蟲蛋拍的合照。柜子一眼掃過去,則是細心用報紙包了書皮,從高到低排序好的教科書。

自從阿萊席德亞犯事後,阿列克也不回來住了。

霎時間回到房間,恍惚他還是剛剛應徵入伍的軍雌,尚未脫離學生氣,連教科書都不捨得丟,總想著過段時間還能用上。

阿萊席德亞的資料會放在哪裡?

他的房間難道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遭到了魔改?還不等阿列克胡思亂想,溫九一從床底下拽出一個箱子,吹吹灰,用手指撥動上面生鏽的密碼鎖。

「阿列克。」溫九一的手掌上都是黑印,箱子擦了又擦,只能察覺到材質是軍用的鋼材,輕微晃動裡面沉甸甸,嘩啦啦地想。

阿列克瞧見,沒覺得會有什麼問題,「這是哥哥送我的生日禮物。」阿列克接過箱子有些懷念,「大概是七歲吧。他說給我當藏秘密的小寶箱。」

實際上,就是阿萊席德亞根本沒準備禮物,隨手從軍部順了一個空保密箱丟給他啦。

阿列克知道真相后,真情實感地大哭一場,賭氣式地把箱子丟到床底下,除了打掃衛生看一眼,其餘時間根本不動這個鐵疙瘩。

故而,密碼是什麼阿列克也忘記了。

「試試看拍賣會時的密碼。」溫九一提醒道:「阿萊席德亞似乎習慣用那套密碼。」

阿列克聽罷,輸入。

鎖開了。

灰塵隨開箱的動作懸浮,二十多年過去,紙張依舊如新,恰如多年前有人將他們一一放入其中那般。阿列克將他們拿起,阿萊席德亞好像害怕他看不見一般,特地將寄生體卡利的名字用紅色大字標註。

他不是一個好哥哥。

每一份資料為了避免被人用網路侵入查找到,全部用手寫。紙張也不完全一致,有的是線稿紙,有的是便利貼,有的皺巴巴揉成一團沾滿了茶漬,更有一些字體已經被褐色的鮮血覆蓋。

他們唯一的共同點,是帶有蝶族貴族字體繁複的繞圈式寫法,和句末習慣性上鉤的收尾。

阿萊席德亞確實做好了隨時離開的準備。

沒有人知道,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準備。

「戰場上,寄生體的不同特性……卡利一脈確實如傳言所說,擅長使用血肉戰術……眼睛很噁心,和這一脈寄生體打架都太髒了」

「打爆了一個高等寄生體。得到了一些消息:如果能夠讓自己處於被寄生卻保持清醒的狀態,有一定概率可以進入到佳肴榜……也就是可以與更多的寄生體實現精神共通。」

「七號告訴我一些關於神域的事情。」

「將軍級卡利長期居住在黑洞內……坐標每年都在變動,如果想要真正和他近距離接觸,我必須抓一個足夠高等級的寄生體。」

「七號(劃掉)、白服(劃掉)、灰紋。」

「寄生體寄生后不一定會馬上見效。他們可以休眠很長一段時間,決定在什麼時候醒過來。我認為這是可以利用的一點。」

「沒有打開腦域在精神力戰鬥中太吃虧了。我想如果可以依靠吃掉寄生體獲得精神力就好了……我對如何提取他們這種精神體充滿興趣……」

「寄生體分體和本體,是子與父的關係。」

「想要找到將軍級寄生體,最快的方式還是殺掉或融合一個高等寄生體的部分。通過高等精神體之間的感應,來確認最終目的地。」

與其說是資料。

不如談這是一份,拿到市面上會讓所有研究人員瘋狂的活體實驗記錄本。阿萊席德亞,蟲族當代公認最有戰鬥才華的天才,以身試法與寄生體融合的全程記錄。

一直無法開啟腦域的他,像是無法忍受自己身上的缺陷,一步一步奔赴自我毀滅的道路。

阿列克和溫九一誰都沒有說話。

他們透過逐漸稀疏的字句中,看見越發潦草和狂放的筆觸。而紙張也越來越小,後面已經不再按照任何規律排序,只是閑散地丟在一起,分不出先後。

「刨除掉軀體,蟲族似乎和寄生體沒有任何區別。」

「蟲族不斷地在進化,只要有雄蟲在,必然會不斷進化出比我更強,比當代所有人都要強大的雌蟲——生育和基因進化,如此看來。雄蟲確實是無比神奇的存在。」

「如果我可以和寄生體一樣……不斷地更換軀體,不斷地重生和涅槃……那麼是否意味著我將實現永生……以我的天賦,和強大的軀體,實現永生?」

「卡利追求的「賽諾斯」在我看來是不可能的……因為這點實現之後,他必然不再是卡利,而是全新的個體「賽諾斯」。如果是這樣一個結果,前面所有的努力和汗水,不都是為別人做嫁衣嗎?憑什麼,憑什麼。」

「如果我繼承了雌父的精神力就好了。」

「試試看吧。」

後面就不再是完整的句子了。

溫九一和阿列克將這些支離破碎的辭彙組合在一起,毫無意義地看著它們,一個接著一個念出來:

「精神力。」

「永生。」

「雌父。」

「雄蟲。」

「寄生。」

「死人之國,聖歌之蛹」

「子宮。」

阿列克一頭霧水,喃喃道:「阿萊席德亞已經瘋了。」他知道死人之國的存在,為什麼還要去追求永生?為什麼還要投靠寄生體?難道只是為了追求現世里永恆的生命和無窮的力量嗎?

溫九一將資料小心地收好,裝在一個塑封袋裡,密封保存,「阿列克。」他叮囑道:「如果我還是生化九一部門部長,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將這份資料拿到手。」

「我哥已經瘋了。」阿列克反駁道:「他已經……完全不把自己當做蟲族了。」

「從言語判斷,阿萊席德亞後期已經食用過高等寄生體的精神碎片。而且如他自己推測那般,他沒有瘋,更不存在意識被控制。他很清楚在做什麼,要做什麼。」溫九一將紙片一枚一枚收起來,資料很快見底,「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干這麼做了。」

資料很快見了底。

那裡墊著一張純白的紙。當溫九一將白紙拿起來后,發現金屬箱子底,白紙下居然還貼著一張淺色的便利貼。

「笨蛋弟弟。」

阿萊席德亞後期唯一寫上日期的紙張上寫著這麼一段話:

「如果混不下去了,就拿著這箱東西舉報我吧。」

溫九一數了數日子,便利簽上的日子,是在薇米亞戰線全面崩潰的三個月前。

他將便利簽遞給阿列克時,並不清楚這天是阿萊席德亞最後一次在家的日子。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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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族之侍奉準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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