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第221章
卡利修斯
火龍捲錐子一般刺入子宮內,高熱與高壓同時作用,效果是阿列克數千個疊加在一起都比不上的刺目!
溫九一看見那個怪物的顱骨被火龍捲鑽出缺口。正如他內心假設:一個生物的軀體勢必要遵守物理法則。當寄生體脫離了完全的精神體狀態,攻擊手段便不再局限於精神力。
隨著高熱進入腦髓深處,巨人之嬰發出類似野獸般的慘嚎聲,他的雙手抱著頭翻滾,手臂和腿上無數雙眼睛睜開,混合著仇恨和瘋狂死死地盯住溫九一,他在生命的盡頭髮出的聲音慘絕人寰,但終究不過是一個還沒有破殼而出的嬰孩,帶著一種小而尖的哀哭。
溫九一不為所動。
他漂浮在太空中,看著那巨大的軀體在翻滾中目呲欲裂,血流滿地。
地獄般慘烈的景象,沒能讓他鬆懈自己手中為數不多的牌。
「卡利。」溫九一不相信到了這個地步,寄生體還能繼續沉得住氣。既然他將巨人之嬰當做文明的新象徵,自己便毀了它。
神諭帶來的效果終究有時間限制。
溫九一能夠清楚感覺到疲倦慢慢爬上來,他咬住牙齦,壓低聲音再次念誦聖歌女神裙綃蝶家的禱告詞和自己的名字。
卡利還沒有死。
他的戰鬥還沒有結束。
溫九一舉起自己的雙手,鮮血與蟲紋融合在一起,軍刺已經擺脫了實物。如果阿列克還清醒,必然詫異溫九一手中所握著的軍刺光芒萬丈,與家族的異化能力如此相似。
然而,這就是聖歌女神裙綃蝶家的異化能力。
光,顯化!
對寄生體,你永遠不能放鬆!這是每一個軍雄從小便接受到的教育。因為沒有人可以清楚地認識到寄生體到底還有多少底牌。
蟲族與寄生體的牌桌上,他們緊緊捏著自己的牌,都在等待對方的必殺。
溫九一揮舞軍刺,在巨人之嬰的嚎叫中,軍刺無限延展,筆直形成一把星球的赤道。溫九一鷹一樣撲擊出去,在聖歌女神裙綃蝶的加持下,他比阿列克更加出色,但只能做到這種程度。
光刺上的高溫灼傷了他的手掌心,疼痛被雄蟲拋棄在腦後。他躍入太空,任由重力牽扯自己向下,再一次進入到子宮內部,光刺雙雙插入巨人之嬰的咽喉上下,形成一個巨大的狗頭鍘。
這就是他精神力能夠延展的極限!
巨人之嬰掙扎地站起來,他竭力地伸長脖子,那些無用的眼睛中生長出更多的手和鰲鉗,憤怒讓它們的眼角裂開,仿若巨蛇吞噬獵物時的嘴。溫九一踏入他軀幹的一瞬間,森然的尖刺洞穿雄蟲的小腿和膝蓋骨。
伴隨著咔擦一聲。
巨人之嬰的腦袋與他的軀幹徹底分開。無數尖刺依舊在生長,而那個被丟棄的腦袋快速乾癟,縮水成棗核大小。所有的怨毒匯聚在尖刺中,指向了溫九一。
這一擊,來自一個還沒有出生的怨靈。
一個龐大生命體垂死之際的致命殺招,疾如風,暴虐如急雨。
溫九一被他固定在原地,直面著最後的以死相逼。
「嗤。」
牙齦處什麼東西被咬破了。溫九一驟然抬腿,將自己整個抽離出來。
狂虐的攻擊將整個黑洞草皮打得凹陷下去。
但巨人之嬰已經看不見了。
他不知道,雄蟲為了這場戰鬥做了多少準備。從一開始,他連自己可能來不及換上衣服都算上去了,在後牙槽安裝了一枚濃縮的新型精神力增幅原液。
他再次變強。
藥物流淌進溫九一的軀幹,饒是雄蟲是能夠把毒藥原液當保健茶來喝的狠貨色,也無法在短時間抵抗強大的藥效。血一般的赤紅色頃刻染透了瞳孔,巨大的力量從溫九一軀幹中爆發,膿腥的血泉從他眼角滾滾而下,像是兩道全新的殘酷蟲紋。
巨人之嬰的尖刺噴涌著上前。他們沿著破開的道路前行,像是不斷匯聚的山洪。
溫九一在這座牙骨堆積而成的破天巨浪面前,不足一粟。
他的光刺也隨著時間流逝,慢慢淡化。
第二波!
溫九一沒有在瞬間閃開,他徒手抓住什麼,一瞬間並非光刺飛入他的手中,而是已斬下巨人之嬰頭顱的光刺再次延展出長度,送到溫九一手中。
一擊!
披荊斬棘,劈風斬浪!
血泉潑天覆蓋在雄蟲身上,他從血泉中揮灑光刺,同時插入巨人之嬰的胸膛。長而深的峽谷直擊其脊椎,如果這是一顆真正的行星,這道深深的攻擊將會讓地核破碎成兩瓣。
溫九一躍起,跳入峽谷,穩穩落地。
「卡利。」
他看向軀幹的中心。尖刺與骸骨鋪滿地,寄生體的審美糟糕到極致,任何東西到達極致都會呈現出一種震撼。
凌亂的震撼。
血腥的震撼。
都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
「這就是你最後的底牌嗎?」溫九一問道:「吃了我的家人,殺害我的師長親朋,不斷地迫害我最後只是為了這樣的場面。」
畫面定格在這一幕。尖刺共繞著一個模糊的人形,他像是睡著了一般,有著油畫的質感,不閃不避,只需要一個人掀開畫框上的紗布,便能蘇醒。周遭所有的血塊與殘骸為他匍匐,卻不沾染其片刻。
他的腳底都是純白一片。
「溫九一」卡利輕輕地說道:「那些並不重要。」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沒有一滴血,也沒有一聲骨骸重擊響。如果不是溫九一切實感覺到光刺已經洞穿對方,他會懷疑自己在於空氣搏鬥。
「你一直活在仇恨中,對我來說你的仇恨並不重要。」卡利微笑,他在此刻拋棄石像的宏偉與巨物感。他渾身坦誠,纖細修長,呈現出一種迷幻的彩光,鋒利的鱗片讓人想起蝴蝶種翅膀的磷粉,輕盈隨風緩緩舒張。
溫九一不理解卡利為什麼對蝴蝶種有種奇怪的偏執。他看見卡利捏碎光刺,精神力驟然粉碎,溫九一按住自己的胸口,以免全身的血在一瞬間嘔出來。
「不重要?」溫九一冷笑道:「溫萊呢?溫格爾呢?夜明珠閃蝶家。」
他們,都不重要嗎?
「和文明相比,一個人算不了什麼。」卡利緩步走到溫九一面前,他的手貼到雄蟲胸口,在尚未徹底接觸到時,光刺突起,削去半個掌心。
卡利篤定,「你擔心我寄生你。」
「卡利。不。」溫九一緩緩地開口,「你的全名應該是卡利修斯。」他回看了阿列克記憶宮殿里的記憶,這件事情他十分嫻熟。自然也看見了阿列克與卡利修斯之船的戰鬥。
「卡利修斯,被絞死的雄蟲哲學家。」
很巧,那是一位蝶族雄蟲。
溫九一目光閃爍,「他是距離現在數萬年的人,在性別學、社會學上有獨特的理解,因捲入派系鬥爭被處死。」
「為什麼不聊聊他在哲學上的觀念?」卡利微笑著走過來,「相信比靈魂更重要。現世的一切都存在於軀體。無論是種族的延續、進化還是更遼闊的星辰大海。」
他微微伸出手,一種只配出現在恐怖片里的古怪小聲從他口中發出,「軀體才是靈魂的神殿。」他抬起手,巨人之嬰的屍骸驟然被重塑,巨大的臟器和骨骼已經乾癟,裡面的血和羊水流淌殆盡,黑峻峻的裂口宛若深淵。
溫九一毛骨悚然。
他再次拔出自己的光刺。
卡利卻並不在乎溫九一,從始至終上門尋仇這件事情就不在他的腦海中。他自由的出現在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自由地覓食,自由地棲息,毫無居所也毫無寄託地活著。
這樣度過了漫長的孤寂的漂泊的上萬年。
「你要創造種族。」溫九一低聲說道:「從你決定創立「子宮」開始。」
「不。我要創造的是文明。」卡利漂浮在半空,隨著他軀體不斷凝實,「我不會放棄力量,也不會放棄永生。我只是尋找到一條全新的道路。」
溫九一必須要阻止他。
在這一刻,他已然不是為了他自己。
是一個文明要阻止另外一個文明的進化。
「來不及了。」卡利咯咯笑出聲,他的軀體開始流血。溫九一第一次不為自己擊殺敵人感覺到高興,一種莫大的恐懼充斥他的身心。
「夕陽」……這個時候,還剩下多少「夕陽」。
「你一定想要使用「夕陽」吧。」卡利將光刺捏住,「寄生體就是這樣脆弱的生物。只要離開了寄生者,沒有容器,很快就會消亡;現在你們有開發出了夕陽這樣的武器,殺掉一個上位者便可以無限制地殺掉低等寄生體。」
溫九一將光刺往下拉。他看見自己拽開了卡利的軀體。
它的心臟,在跳。
「但我的新種族不一樣。」卡利用臉蹭著光刺,任由鮮血流淌下來。他故意要展示給溫九一看到這一幕,「保留了寄生的屬性,卻又擁有自己的軀體,擁有自己的智慧與語言。他們的力量來源血統,但不會和現在的寄生體一樣無法進化。漫長地歷史長河中,他們將依靠吞噬掉地物種,揚長補短,不斷完善自己的基因……」
真是不妙。
「你一定想要現在殺死我。」卡利看著溫九一,緩聲道:「可你以為我又為什麼要在你面前露面嗎?」
他的腦袋驟然炸開,觸手從脖頸處伸出,纏繞住溫九一的四肢和頭顱。它就是鰲鉗的外觀,溫九一第一次知道那些鰲鉗還能如此戰鬥。
從始至終,卡利不屑於撒謊。
溫九一確實是他選定的祭品。
作者有話說:
卡利,一個被雄蟲哲學家影響的寄生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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