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

在家裡的時候還不覺得有多冷,一開門，那冷風嗖嗖地往臉上撲來,刺骨的寒冷不是說說而已。

道路兩旁都是奄奄搭搭的枯黃野草,緊緊挨著地皮，踩上一腳發出「卡茲卡茲」的聲響。

孫葉最是受不了這個聲音，每次一聽到，牙齒就不自覺的咬得緊緊的,渾身泛起雞皮疙瘩。

所以,孫葉是冬天能少出門就少出門,要是出門了就得時刻注意著腳下的雜草。

路上的人紛紛裹緊了厚厚的棉襖,有的人棉襖都破了,露出裡面泛黃泛黑的棉絮，還用稻草塞在了裡面，只求能夠保暖一些。

「葉子回來了。」

一路上遇到的人免不了會問這一句,算是開場打招呼，隨後孫葉笑著點點頭,到後面的時候才發現她裹著厚厚的圍巾，沒有人可以看到她笑了沒笑的。

孫葉就跟在孫媽的身後，也沒有出聲過,就默默地聽孫媽她們說話。

「這大冷的天，到底有什麼急事非要現在出來不可,還要全員到齊,咱們一大隊的人到穀場上去吃西北風啊，你說是吧他三嬸。」

一位嬸娘邊走邊跺腳，手還不時的拿出來在嘴邊上哈氣,哈氣的瞬間一股股肉眼可見的白汽冒出,消散在空氣中。

可以這麼說,每一個人的前面都有一股子的白氣。

手揣兜里都能感覺到冷，孫葉出來的著急，就理了一條圍巾裹著，至於手套，則是還好端端的放在屋子裡面呢。

「大隊長肯定是有事，咱們去了不就知道了。」

「哎，你吃飯了沒，我家的還在灶上，剛要下鍋，幸虧沒有炒，要不然，漬漬，等會開完會回去都涼透了。」

那位嬸娘也就發發牢騷，孫媽這麼說了，跟著轉移了話題，立馬接道：

「害，誰說不是呢，我剛端上桌，今兒個比平時做飯晚了些，沒想到遇上這事。」

怪不得這位嬸娘一股子的怨氣，合著跟自家一樣還沒有吃飯，且比自家還要糟糕一些。

「……」

孫媽沒想到自己一下子就戳中了別人的肺管子，只得安慰地說道：

「也不知道要開多久，要是時間不長的話也許回去還能趕得上熱乎的。」

「但願如此。」

談談話之間，人流越來越多，前進大隊共有一百多快兩百號人，算得上是一個大一點的大隊了。

熙熙攘攘地算聚集在穀場，到處是打招呼吹口哨的聲音，不用想，會吹口哨的準是那些個年輕人。

孫葉緊緊跟著孫媽，聽著混雜的吵嚷聲微微皺皺眉頭，低下腦袋，風吹高個的，矮一些還要暖和一些。

新一輩的小孩子在穀場上尖叫吵鬧追逐著，似乎出來透透氣開會是什麼天大的好玩事情，稚嫩的哈哈哈聲一會在這頭，一會在那頭的。

孫媽整個廣場的張望著，尋找著孫老太的身影，哪怕是看到孫大嫂孫大伯也是好的。

也是怪了，看個半天人影子都沒有尋到，孫媽就領著孫葉東串串西串串的。

至於孫林，到了穀場上，自己去尋了平日里的夥伴，他們年輕尚未成家的大小伙不樂意跟著父母擠在一塊，有自己的去處。

領著孫葉則是因為孫葉是個姑娘家，還是一個長得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穀場上人多眼雜的，保不準有壞心思的人。

雖然是一個大隊的，平日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但是還是有些許小矛盾在裡頭的，要是出了什麼事，大庭廣眾之下，眾目睽睽，孫葉的名聲就壞了。

「媽，大伯母她們在那邊。」孫葉先發現了孫老太她們的位置，於是便拽拽孫媽的衣袖，指著一顆樹葉掉光的大樹底下說道。

「哪呢，哪呢？」

孫媽聞言，掉轉方向，順著孫葉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這才發現孫老太和大房的一家子都在那頭，還衝孫媽招手呢。

孫媽拉住孫葉翻越重重人群，廢了不少力氣才走到孫老太的位置處。

「大嫂，可叫我好找啊，我找了半天，還是葉子眼睛好使，要不然，怕是得好一會兒的功夫呢。」

孫媽熟捻的上前，站在大伯母的面前，開玩笑似的說著。

「還說呢，我都看見你好你一會兒了，使勁喊你你還往相反的方向鑽去，可把我給急得啊。」

孫葉從孫媽身後頭出來，跟孫老太乖巧甜甜地喊一聲：

「奶奶，大伯母。」

「葉子都放假了啊，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到老屋來看看奶奶，是不是忘了奶奶了。」

孫老太一番唱念做打，聲線抑揚頓挫，叫孫葉不由的失笑，眼睛笑地彎彎的。

「怎麼會呢，我可想念奶奶了，這不是剛剛到家，還沒來得及去呢，奶奶你可冤枉我了。」

孫葉快不步走到孫老太身旁，手自然而然的挽上孫老太的手臂，還不忘撒嬌似的搖搖。

本來孫葉是不會這些動作的，但天長日久的，見苗苗姐使用，且效果著實不錯，她不由的有心些心動。

果然，只要忍過了自己心裡的羞澀，然後自己心情好，被撒嬌的人心情也舒暢。

「……」

還沒待孫老太說什麼，遠處有一個「小瘋子」便這邊狂奔而來，路上的人紛紛急忙避開，避不開的，那嬌小的人影靈活的穿梭著，跟條游魚一般，滑不留手。

「葉子！」

嬌喝一聲響起，孫葉不自覺的挺挺身子，穩好下盤，這一系列身體反應完全是條件反射。

等孫葉剛準備好，脖子上就重重地掛了一個人形掛件，巨型的。

「葉子葉子葉子葉子……」

喋喋不休的話語彰顯著主人的無比高興，孫葉無奈的扯扯嘴角，扒拉下粘在身上人，說：

「苗苗姐，不用喊這麼多次，我聽得見。」

「哼！」

苗苗姐傲嬌的鼻孔朝天輕哼一下！手臂卻很誠實的挽著孫葉的胳膊。

……

人差不多到齊了！

台上大隊長也已經準備就位，拿起一個大喇叭先是試試正不正常，好像不試就沒法講話一樣，是個必要的步驟。

穀場上驟然靜了下來，全看著台上的大隊長，就想知道大冷的天叫人出來到底有什麼事。

「各位，廢話我也不多說些什麼了，我接到上級的指示，咱們的地……」

「地怎麼了大隊長？」

「就是啊。」

「先別嚷嚷，咱們種的地可以分了，待來年就是自家種自家的地，不記工分，也就是說，你以後要懶要勤快沒有人可以管你，做多少吃多少，地里的收成不會虧待哦……」

「大隊長，你沒有說錯話，真要分地了？」

「什麼！分地，那怎麼分…」

「我可以想種什麼就種什麼…」

「那我要河邊的那一片地，誰也不能跟我搶。」

「放屁，屬河邊的地最肥，哪能全給你。」要給也是給我。

「……」

人群炸開了鍋，大家相互討論爭執著，面紅耳赤的，硬生生地把寒冷的空氣給吵得熱火盈天的，多幾分火氣。

孫葉是沒有想到居然是這麼大的事，關乎一家子的生計，在鄉下農村裡，農家人把地看作命根子，容不得一絲一毫的怠慢。

不過這事對於她們現在的狀況是有利的，以後要種什麼有了很大的自由，首先果腹的穀子稻米紅薯玉米這些肯定是要種的。

「咳，大家停一停，停一停！」

連說兩遍才勉強壓下嘈雜的聲音，不過台下還是有淅淅索索的，大隊長也管不了那麼多，乾脆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今天呢，是想先和大傢伙通通氣，然後明天早上派人去量地，看看該怎麼分，大隊這邊我的想法是按戶頭分，一個戶頭一份，有的人家人口多，有的人家人口少，咱們呢也分成幾等……」

孫葉算是聽明白了，就是按戶頭也參考著按人頭分地，這樣也還行，大隊裡面還是有人才的。

「哦，對了，就咱們隊上的荒山野地什麼的，你要是自己開墾出來的可以免個十年的公糧，也可以承包山頭什麼的，也就是向國家買使用權。」

孫葉不可置信地往上台上的大隊長，承包？是她想的那個承包嗎？

這會兒輪到孫葉不淡定了，她就想承包山頭，在山上種滿果樹鮮花，本以為還要好久才能夠實現的理想，沒想到近在眼前，伸手一撈就能捧入懷裡。

不過，承包是要錢的，她沒錢。

或許是有一點小錢，但還不足以承包山頭，距離承包山頭還差得遠。

賺錢是迫在眉睫的事啊。

大隊的人倒是對於承包山頭沒有什麼想法，那山就在那裡，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要來有什麼作用，還不是白白浪費錢。

在他們想來不會有人會這樣傻傻的想不開去承包。

大隊長宣布了消息，趁人沒有注意的時候悄悄溜回了家，再不回家，會被洶湧的人群給重重包圍住，他用他幾十年的大隊長名譽保證。

等回過神來準備再問一些事的人群發現大隊長早跑了，也就先懊惱一番怎麼沒有看住大隊長，這畢竟是有前科的人，大隊的人都已經習慣了。

孫葉一家跟著孫老太他們回了老屋，這種分地的大事還是要回老屋全家人聚在一塊商量的。

要孫葉說，這地不管怎麼分都有一段時間的扯皮，總有人會覺得不滿意，會鬧上一陣子了。

孫葉和孫苗綴在後頭，聽著前頭大人們你一句我一嘴的，想想各家差不多都是這個情形，也說不清到底是分家的賺，還是不分家的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