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魔術師白楊
()不論怎麼看,「新來的轉學生」都應該是熱門的課後談資才對。
家庭、xìng格、愛好乃至於戀情——在學園都市這裡還要專門加上能力這一項——會被好奇的學生們在友好的交流中一點點拼湊出各種版本,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可是上條當麻所處班級的這個轉學生像是要把所有傳言流動的渠道通通堵死一樣,從開始就以一副冷然無視的態度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而且,除了在轉學那天出現過一次之外,這個轉學生就再也沒有在班裡露過面。[..]
「那傢伙……到底是為了什麼才轉過來的啊……」
留著刺蝟頭的少年狠狠地撇了撇嘴,但隨即便因為這個動作而「嘶——」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因為昨天被沸水潑到的緣故,臉上的皮膚光是被牽扯了一下就疼得不得了。再加上早上又被那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修女抱著一通亂啃……
總之和自己已經四肢健全地度過的六千兩百多個rìrì夜夜一樣,七月二十rì的今天對上條當麻而言絲毫沒有一點走運的跡象。
而構成他今rì不幸的兩個主角之一,這時候正為如何劫走另外一個而煩惱不已。
「我看見她了,奧雷歐斯,情況有些糟糕,有天草式的那個聖人在。」
「英國清教對那個孩子還是一如既往地小心翼翼呢。」
少年耳側夾著的通信靈裝里,鍊金術士那毫無起伏的聲線牽扯著他的聽覺神經。
並不是包含著憤怒的意味,也許和諷刺反而接近一些,但是也不盡相同。經過時間的洗禮而不斷被打磨著的這種感情,並不是這樣簡單就能描繪的東西。
對白楊而言,同樣的感情也在他的心底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迹。但這並不代表他現在要對奧雷歐斯的感慨產生共鳴。
「馬上把『她』請過來嗎,只有英國請教介入的話……」
「自然如此,時間拖延的太久的話,別的勢力大概也按捺不住了吧,羅馬正教也差不多要有動作了。」
「羅馬正教的『騎士團』么,讓那群狂信徒進到學園都市裡面來的話就頭疼了吶……那麼……」
失去了通信機能的靈裝被白楊從耳後取了下來,片刻之後隨著一陣幾不可查的波動徹底被抹消掉了曾經存在的痕迹。
「這邊也好那邊也罷,都是老朋友吶……」
年輕的魔術師像是懷舊一般,心滿意足地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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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盯上了。
神裂火織輕輕蹙起了眉頭。
如果忽略掉腰側掛著的幾乎與人等高的通體散著寒意的大太刀的話,她的動作和普通的煩惱中的女孩子並沒有什麼區別。
畢竟,從年齡上來說她也只有十八歲罷了,正該是被戀情和友情糾纏不清的時候。
然而對年紀輕輕便已經是資深的,而且成名已久的魔術師的聖人神裂火織而言,戀情與其說是一種奢望,倒不如說是被掃到思考角落裡的一個不起眼的殘片罷了。而友情……她對自己是否還有資格能夠得到這樣珍貴的感情抱有深深的疑問。
「Index……」
輕聲念誦著這個名字,天草式的聖人的手指慢慢地扣了起來。
為了抑制住自己的情緒,神裂火熾深深地吸了口氣,末了卻從口中流出一聲無可奈何的嘆息。自己大概早就失去感傷的資格了罷,她不可抑制地這麼想著。可是即使是這樣,即使是這樣……想保護那個孩子的心情卻無論如何也不願捨棄,這和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是多麼的矛盾啊。
明明知道對那個孩子來說最為珍貴的東西就是她的記憶的自己卻不得不為了「保護」她而親手將其抹消,這種事情,怎麼可能被原諒啊。以sa1ve
eooo(對無法拯救之人伸出援手)為名的自己卻惟獨找不到拯救自己珍視的朋友的道路,這樣子不是太奇怪了嗎。
可是再怎麼不情願也好,自己也只能先這樣繼續下去吧。
但是,自己和史提爾……也並非完全無能為力。
至少要把覬覦著十萬三千冊魔導書的狂徒給排除掉,決不妥協!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意圖,不知何時已經來到神裂背後的人輕輕地嘆了口氣。
只是這一下便為他遭致了犀利之極的襲擊,空氣一下子被看不見的斬擊給割裂成了好幾塊,凌厲的刀風光是從身邊掠過,皮膚上便已傳來被劃開般的痛楚。
然而來者卻並不為所動,彷彿無所畏懼一般一動不動地站著,只在狂風撲面的時候才稍稍了眯起雙眼。
「真是漂亮的招數,不過這樣好嗎,不擊倒我的話接下來說不定會很糟糕哦。」
方才的攻擊,在柏油的路面上切割出交錯縱橫的紋路,只是仔細觀察的話便可以現,所有的攻擊都落在了空處。
看似聲勢浩大的一擊只是個jǐng告,少年清楚地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會無動於衷。隨便亂動的話,說不定反而會被傷到。
「還是這麼善良啊,來自極東之地的聖人。」
是認識的人?神裂仔細打量著面前的這名男子,試圖從記憶中找出和眼前的人重疊的畫面。
「還有……您那糟糕的著裝品味還是一樣呢。」
來人略帶戲謔的眼光不懷好意地望著神裂那被齊根撕去一條褲管的牛仔褲。
「那時……」
那時?
神裂火熾的思緒因為這個曖昧的辭彙而稍稍停頓了一下,但是只是片刻,過去的片段便如同chao水一般從記憶的底層湧現了出來。
隨之而來的,則是無比的羞怒,當時曾經無比深刻地體驗過的感情,這時候也隨著記憶一同復甦了。
「你……」
有那麼一瞬間,少女擺出了想要馬上拔刀砍過來的姿勢,然而她最終只是下意識地把右腳向後挪了挪。
看到神裂的這個動作,來人輕鬆地笑了起來:「您記起來了啊。」
「那麼,敘舊的時間便到此為止罷。」
巨大的束縛力在話音剛落的瞬間便施加在了他的身上,少年嘗試著想活動一下手臂,但是隨即便從皮膚上傳來了冰涼的感覺。
不知何時被布置在四周的鋼絲正三三兩兩地纏繞在他的身上,而且顯然還有繼續收緊的趨勢。
「告訴我你的目的。」在少年面前不遠處,神裂火織把cao縱著鋼絲的手舉了起來,「十萬三千冊魔導書嗎?」
「根據你的回答——」
極細極鋒利的鋼絲淺淺地嵌進了少年的皮膚。
不知是不是因為疼痛,少年的口中漏出了「嘶嘶」的吸氣聲。
「我很想說不是,但是不巧,我確實是為了『茵蒂克絲』這個孩子來的。理由我不能說,雖然我能夠保證這孩子的安全,但是很遺憾您並不是會因為這種沒有依據的保證而妥協的人。」
我們現在是敵人,少年的話語明白無誤地透露著這樣的信息。
不過,他要怎樣反擊呢?雖然不指望用鋼絲就困住他,但是被束縛住的他應該什麼也做不了才對。不管怎麼說,無意義的疑問在當下是不必要的,應該趕快打倒對方讓他失去戰鬥力才是。
既然如此,神裂輕輕地併攏了手指,利用鋼絲交織成特定的圖案進而動術式是她的拿手好戲。
然而從指間傳來的觸感卻一反往常的輕靈,顯得僵硬而生澀。瞬間便覺察到危機的神裂果斷地放棄了對鋼絲的cao控,手指輕彈之間琴弦崩斷的聲音在早以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顯得異常的清晰。
這個及時採取的措施使她免受了更大的傷害,即便如此,突然變得兇狠起來的金屬細絲依然挑破了神裂的指尖,細小的血珠停頓片刻之後便密密麻麻地從傷口中沁了出來。
「這樣子就算我們扯平了罷。」少年這麼說著。
神裂火織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少年的笑容依舊沒有絲毫地減退,只是輕輕地用腳跟敲了敲地面。
隨即整個路面都龜裂開來,有無數的利刃從裂縫中爭先恐後地湧出,向著天空不斷地蔓延。只是片刻,神裂火織所處的位置便已經變成了一片金屬的叢林。
然而這樣的攻擊卻依舊沒能傷到神裂分毫,雖然沒能及時脫出被攻擊波及的範圍,但是神裂火熾在攻擊從地面冒出的瞬間卻憑藉著人的反shè神經拔刀削去了離自己最近的幾片利刃,並隨即穩穩地站在變鈍了的荊棘頂端躲過了此刻正在她腳下肆意蔓延的金屬叢林。
「能力者嗎?」
神裂的話外之意彷彿在責怪著不明不白地便闖進魔術世界的迷途的旅人。
少年微笑著看著她,既不肯定也不否認。
下一刻,在驟然間密密綿綿響成一片的破碎聲中,少年悠悠然的疑問飄入到神裂火熾的耳中。
「吶,知道第92號元素嗎?」
那無數金屬構成的枝椏,在毫無徵兆地情況下一下子崩裂成了無數細小的碎片,不只是這樣,破碎的動作還在繼續,這些貧鈾的構成物最終都化做了粉塵,在以神裂為中心的地表掀起了一陣鉛灰sè的煙。
「像這樣做的話……會生很不得了的事情哦。」
少年的手指微微張開。
只需要把手指合攏,被不斷擠壓著的鈾粉自然就會產生高溫。
隨後數千度急膨脹的火球就會直接把這個地方變成熔岩的地獄。何況就算躲過了爆炸,吸入過量的鈾元素可也是必死無疑的呢。
「爆炸。」
緊隨著話語的,是一道即使閉上了雙眼也依舊會被刺得炫目的亮光。
「這種程度應該還不至於擊敗一名聖人才是。」舉起手臂擋在眼前的少年這麼判斷著。
這個舉動替他擋住了強光,但也使得他對正面而來的攻擊失去了應對的能力。
「逃到哪裡去了呢。」少年這麼略帶擔憂地想著。
作為回答的,是從胸口貫穿到後背的,刺骨的冰涼。
「原來如此……真是出乎意料的大膽吶……」
當寒意化為灼熱的感覺擴散到全身的時候,少年感嘆般地把從口中湧出的鮮血咽了下去。
看來這個聖人選擇了落地之後直線突進的方式呢,正確的判斷。
雖然遭受著胸口被刺穿的重傷,可少年那因失血過多而變得蒼白的臉上卻依然是一副玩味的笑容。
「我這邊也準備了相當的對策呢。」
就在神裂的眼前,從少年身上的切口那裡,黑sè的蝴蝶接連不斷地飛了出來。
一隻,兩隻……
很快,無數翩飛的蝶影就湮沒了他的身形。
在所有的視線被蝶影所遮蓋的時候,神裂聽見少年的聲音飄渺地傳到她的耳中:
「方才的舉動實在是失禮,但是我也有必要探一下虛實。」
「接下來我會全力以赴,請您多加小心。」
「上次見面的時候,未能報上自己的魔法名甚是遺憾。」
「再次自我介紹一下,阿列克謝·瓦西里耶維奇,魔法名『Infe
na11ucida666(於地獄仰望光明之人)』。」
倒吸了一口涼氣,天草式年輕的教皇反手按住了刀鞘。
「神裂火織——sa1ve
eooo(受遺棄者的救贖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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