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旅人擦肩而過
()「我知道,醫生,我算不上是個模範病人……」
伸手撕去貼在身上的電極,白楊開始整理自己的衣物。[..]
在之前的戰鬥中所遭受的外傷沒什麼好擔心的,在「黃金煉成」的效果之下要治癒它們輕而易舉,連疤痕都不會留下。但是奧雷歐斯·伊薩德也並非jīng通醫術的專家,想要完全地消除白楊身體內部的疾患已經出了他的能力範圍——老實說也基本上出所有醫生力所能及的地步了。
因此對白楊來說,能在學園都市裡遇見這樣一名罕見的醫學專家是命運對他少有的幾次眷顧之一。
以「冥土追魂」為名的這名男子,是號稱能從已經到來的死神手中將人的生命奪回的人。
然而即使是這樣的一名醫生,對這個絕少配合治療的患者也頗為頭痛。
「說實話,你這個樣子早就應該住院進行治療了,要是普通人變成你這個樣子的話本來應該是連行動都變得困難了才對……也就是說,你是依靠著那個藥劑的效果在行動的嗎?」
少年點了點頭,並沒有隱瞞的意願。
「兩劑,如果需要出門的話。」
「你應該很清楚這樣做的後果吧?」
「這是當然的……醫生,我不能對您解釋,但是至少現在我還不能停止這麼做。」
「告訴我,醫生,這樣子還能支持多久?」
長著青蛙臉的大夫重重地嘆了口氣,臉上的皺紋因為這個動作深深地擠作了一團。
「三個星期……或許更少。」
「足夠了。」
白楊整理了一下衣領,從病床上坐起來對著醫生伸出了手掌。
「那麼,這個星期份的藥劑就先給我罷。」
醫生露出了不情願的表情,但是並沒有拒絕少年的請求。
一個包裝簡單的紙盒子被遞到了白楊的手中。沒有什麼經過特殊處理的封裝,所有的藥劑都被統一儲存在一個小小的玻璃膠囊狀容器里,也沒有使用說明,白楊不需要這個。
「一直以來不斷地提出這樣無理的要求,給您添了麻煩了。」
小心翼翼地將它收進口袋,少年滿面鄭重地對著醫生鞠了一躬。
「什麼呀,這個像是在告別一樣的語氣……我可是還等著你回來讓我將你徹底治癒呢。」
「一定不要死啊,只要你還有一口氣在我就一定救活你。」
少年簡略地點了點頭。
「不會像您擔心的那樣嚴重的,醫生。」
但是不管怎麼說,對他而言情況正變得越來越糟的確是事實。
三個星期的時間對於一個籌劃了數年的計劃而言的確是太短了,然而只是要執行這最後一步的話,應該還是足夠的。
再往後的事情就已經出白楊的計劃了,這條單行道的盡頭究竟在何處他自己也說不上來。他只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沿著這條道路毫不遲疑地走下去,就如同當年毫不猶豫地選擇踏上這條道路一樣。
單行道上的旅者絕不停下腳步。
————————
再一次作的時間比自己預計的還要早。
曾經無數次體會過的窒息般的痛苦如同大鎚一般重重地擊打著胸腔。
因為痛苦到來的毫無徵兆,少年的身體不自主地搖晃了一下,但他立刻就伸出手扶住牆壁好讓自己站穩。
他並沒有使用藥劑的打算,在非戰鬥狀態下,這種副作用強烈的手段只會無謂地浪費自己的生命。
因此他也無從逃避這樣的苦痛。
緊咬著的牙關之間,瘮人的摩擦聲突兀地響起又復消失,只有緩慢而沉重的呼吸依舊拍打著空氣。
早已經成為本能的這個簡單到極致的動作,此刻做起來竟然也顯得無比的艱難。光是讓空氣充滿肺葉就已經幾乎耗盡了他的體力。
但是不能停下,因為痛苦而妥協的話,身體很快就會失去行動的能力了。
痛苦的消退只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在這期間只需要忍耐就好。白楊已經習慣了忍耐,這並不困難。
咸腥的味道從喉管中涌了上來,但是白楊的雙唇緊緊地抿著,不讓它們從自己的嘴角流下。
自己血液的味道呢……不論品嘗過多少次總是讓人生厭的。
不過既然自己還有餘力去關心這樣無聊的感受,那麼這一次差不多也就快結束了吧?
隨著心跳逐漸恢復了節奏,緊緊攥住的雙手也終於因為這片刻的安寧而鬆了開來。如果不刻意關注手背上依舊凸起的青筋與他那慘白的臉sè,白楊看上去和站在走廊里呆沒什麼兩樣。
彷彿要確認自己剩餘的力量,少年緩緩地曲起了手指,又慢慢地把它們放開。
重複了幾次這個動作之後,他便如同什麼都沒有生過一般邁開了步伐,冰冷的腳步聲有節奏地響了起來。
然而並沒有走出多遠,白楊便極為不悅地察覺到了自己正被人窺視的事實。他對危險的感覺一向靈敏,但是這一次似乎意外的沒能保持jǐng惕。
「在忍受痛苦的時候jǐng惕xìng會降低么……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喃喃地自語著,少年把銳利的眼光投向了走廊末端的拐角。
「我知道你在那,出來。」
少年的語氣無比平淡,但是卻飽含著威脅的意味。
就個人意願而言,他並不希望在醫院裡動手,而且白楊不得不承認,如果來者是敵人的話,他的確選擇了一個絕妙的時機。
不過……像這個樣子一動也不動是什麼意思?
不僅沒有攻過來的跡象,就連被現之後撤退的意願也沒有。
「不出來么……也罷,我過來也是一樣。」
保持著戒備的姿態,少年小心翼翼地拉近了到拐角的距離。
「你……!」
不出所料,在離拐角僅有數步之遙的時候,一個嬌小的身影猛地沖了出來。
擒住來者的手腕,利用離心力強迫她背過身去,再將她的雙手反剪在背後,一系列的動作如同行雲流水一般,在少年與來人錯身而過的一剎那便結束了進程。
「你是誰……」
少年眯起雙眼問道,但是他很快就現自己根本不需要這個問題的答案。
被他緊緊抓住的女孩子他再熟悉不過了,那頭茶褐sè的短他絕不會錯認的。
因為自己先前的魯莽而感到後悔的少年訕訕地鬆開了自己的手,搖搖晃晃地向後退了幾步。
「御坂?」
白楊努力地想要使自己的語氣保持鎮定。
「你怎麼會在這兒?」
————————
會遇見那個傢伙完全是偶然。
本來只是想探望一下因為「1eve1uppe
」而住院的朋友,沒想到卻在走過拐角的一剎那看到了那個傢伙的身影。
他扶著牆站著,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因為莫名的驚慌而一下子縮回牆角的少女小心翼翼地再次把頭探了出去。
這一次引起御坂美琴注意的是少年身著的服裝。
「什麼啊,這個好像是神父一樣的打扮……」
少女不滿地咕噥著,但是隨即便想起在sevenmist的那次相遇,那時候的他好像也是這幅模樣。還煞有介事地抱著本聖經。
怎麼好像只要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這個傢伙就會變成一個少年老成的神棍一樣……
御坂美琴因為這個古怪的想法笑了出來,但是她很快就用手捂住了嘴巴免得叫白楊聽見。
而且她並沒能笑很久。
雖然隔著一段距離看的並不是很真切,但是那個傢伙的狀態看起來並不很好,似乎在極力地忍耐著什麼。
難道是生病了嗎?聯想到正身處與醫院這個事實,御坂美琴對自己的這個推測深信不疑。
這樣的話之前未能回復自己簡訊的事情也就說的過去了……
回想起自己當時大為惱怒的樣子,御坂美琴覺得自己的臉有點燙,而且,她對自己到現在還在糾結這件事情也感到不好意思。
不過那個傢伙到底是怎麼了呢,病的很厲害嗎?可是他的樣子卻是那樣的平靜,根本看不出什麼異樣……等等,事情真的她看到的這樣子嗎?
實在是令人在意……不,不,不,不是那種意義上的「在意」啦。少女奮力地搖了搖頭,像是要把什麼不好的東西從腦袋裡給驅逐掉。
再怎麼說也算是老熟人了,會因此而產生某種程度上的關注是必然的吧。
少女試圖用這個理由來說服自己,她好像成功了,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而且她也不否認自己的「關心」裡面其實也摻雜著好奇的成分。
仔細計較起來的話,其實自己一點也不了解這個與自己相處並不算短的傢伙。
自己都知道些他的什麼啊,御坂美琴不由得鬱悶地在心中曆數了起來。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白楊,來自俄羅斯』……」
「……」
「……」
「……這之後不就什麼都沒有了嗎!」
御坂美琴對白楊的了解似乎就到此為止了,因為除了這些之外,白楊什麼都沒有告訴過她。或許是因為他進入御坂美琴生活的方式太過平淡,以至於御坂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刻意地去了解他的信息。
沒有誰會特地想要了解一個易拉罐的來歷。
這個比喻或許並不妥當,但是直到三年前那個傢伙突然消失為止,御坂美琴對他的了解程度也沒有更進一個層次卻是事實。
當時的自己,只是自然而然地就接受了有他存在的rì常生活,結果在失去他的消息的那一剎那才明白自己失去的絕不只是一個普通朋友那麼簡單。現在回過頭來想想,這樣子果然很奇怪吧?簡直……就像那個傢伙有什麼東西在刻意地瞞著自己一樣。
他就像是帶著一個故事來到自己的身邊,又帶著另一個故事離開了自己,可是不論哪一個故事,他都不曾對自己透露分毫。
是和自己相關的事情嗎,抑或只是他個人的秘密呢?
不管事情的真相屬於哪一邊,少女都滿懷著探求的熱情。
想要多知道一些,多了解一些。
但是她似乎已經失去進一步滿足好奇心的機會了。
從扶牆站立的狀態中解脫出來的少年直直地望著自己這邊。
「誰在那裡,出來!」
他的語氣充滿著敵意。
————————
「御坂……你怎麼會在這兒?」
這可真是個蠢問題,少年的喉頭聳動了一下,抱歉地望著被自己打落在地的禮盒。
明明是只要稍微具備一點點常識的話就能明白的,除了來這裡探望她的朋友之外還能是什麼事情呢。
但是什麼也不說的話或許會更糟糕,白楊需要說些什麼來掩飾自己的驚慌。
他不知道自己方才的失態有多少已經落到了她的眼中,要是因此而引起她不必要的關注的話……
「我……抱歉……把你的伴手禮給弄髒了……」
少年拘謹地彎腰拾起了禮盒,但是卻踟躕著不敢把它遞還給御坂美琴。
「手還在疼嗎?」
白楊沒頭沒腦地問道。雖然自己抓住她的時間只有短短的一瞬,但是在少女的手腕上卻依舊留下了淡淡的勒痕。
「我不知道是你……」
「那麼告訴我——」
少女的臉上還殘留著因為瞬間劇烈運動而浮現的紅暈,她不得不換了口氣好讓自己把話說完。
「如果不是我的話……你原本以為會是誰?」
剛才的那一瞬間少年所表現出來的,絕對是不加掩飾的敵意,街邊不良的惡意與之相比簡直如同net風拂面般愜意。
御坂美琴對自己的感覺深信不疑,但是她原本的好奇心也因此摻進了不安的雜質。
要身處怎樣的情況才會讓這個傢伙露出這樣戒備的姿態啊,他在jǐng惕著什麼呢,不管怎麼說,自己之前的猜想已經得到了驗證。
果然,這傢伙有什麼事情在瞞著自己,但是御坂美琴的內心卻並沒能因為這個現而歡呼雀躍。在知曉了這個事實之後,之前只是隱隱約約地感到的不安得到了合適的媒介,一下子在她的心中擴散開來。
這是個無法正面回答的問題,暗部、魔術師、俄羅斯派出的殺手都在推測的範圍之內,而他們之中沒有一個群體可以對御坂美琴詳細的說明。白楊沒有想要對她說謊的意願。他的眼中似乎有掙扎的光芒一閃而過,但是隨即便被剛硬的面部輪廓所取代了。
「為什麼這麼問,那是和你沒有關係的事情吧?」
他的語氣依舊溫和,但是言語之間已經開始飄動著無機質的yīn霾。
就連御坂美琴自己也不得不承認,白楊說的話無比正確。
是啊,這和她有什麼關係呢?她是站在什麼立場上向他問的呢?
因為擔心他嗎,因為想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嗎,抑或只是單純地沒有目的的提問呢?
但是不論是哪一種可能,白楊似乎都沒有回答自己的義務。
御坂美琴對這個結論感到沮喪,但是對方那種不理不睬的態度也的確讓她很惱火。
「和我沒關係……?哼,說的倒是挺輕巧的!」
「御坂美琴」在白楊所隱瞞的事件中實際上是以當事人的身份存在的,但是當下她對此還一無所知。
而少年顯然不打算再留給她進一步探究的機會。他就是為了在御坂美琴知道真相之前就把它們埋葬掉而行動的。
「對不起……御坂,我今天有點累,就先回去了。」
白楊直到最後也沒有回答御坂美琴的問題,只是用平穩但是不容拒絕的語氣為自己找了個蹩腳的借口離開。
這一次他不再猶疑,直接把伴手禮送回了御坂的手上。
他要離開了。
不論是白楊的舉動還是御坂美琴自己的推測都明白無誤地向她傳達著這個信息。
幾乎是下意識地,少女側身擋住了白楊的去路。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但是越來越抑制不住的慌亂正催促著她趕快行動。
有聲音不斷地在她的心底對她這麼說著:
「趕快阻止他,攔住他啊,不然的話——」
「不然的話自己所認識的那個白楊就再也回不來了。」
然而少年只是笑著,用平靜的眼神望著她。可他的笑容卻無法再像很久以前那樣令她感到安心。
「御坂……御坂……你到底在緊張些什麼啊。」
與那夾雜著無奈,在外人聽來幾乎算得上是寵溺的語氣截然相反,少年輕輕地,堅決地推開了她。
在他與自己錯身而過的那一剎那,御坂美琴清清楚楚地聽見白楊用疲憊的聲音對她道別——
「再見了(さようなら)……」
(第一卷-旅人擦肩而過-完)
————————
那麼,經歷了砍掉重練的重大波折,新卷的第一卷到這裡就正式結束了。
所謂不破不立嘛,在把原來的章節重新審視之後,容克我才現原來原先有些自認為還不錯的劇情實在是……太遜了,甚至有些地方自己在看的時候都會產生「哇,這樣子也太瑪麗蘇了」的想法。
這可不行,雖然容克不是什麼完美主義者,但是要是自己都被自己的文字給坑到了的話,再把它們拿出來坑讀者是不是多多少少有點不道德?
於是乎,統統死啦死啦,索xìng推到重來。
重來的過程比想象中的要困難,因為想要擺脫廢卷的影響並沒有那麼容易。雖然這樣說顯得有些自吹自擂,但是它們也算是我費盡心思想出來的東西。想要一下子全部拋棄掉的確是有點不甘心。而且比起重新構思劇情,另外一個問題在重開的時候也一直在困擾著我。
就個人意願而言,我當然希望能夠通過吸取之前的教訓而做得更好。
但是事實上真的是這樣嗎?
如果推到重來的結果甚至還不如廢棄的章節的話,那我該怎麼辦呢?
這樣的不安是的的確確存在的。
因此在看到依舊有這麼多讀者朋友收藏我的同人的時候,我感到非常的快樂。
能夠把自己對一部動漫的喜愛拿出來與大家分享並且獲得認同是一件愉悅的事情,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畢竟同人這種東西嘛,要是沒有愛的話就完全繼續不下去了。
書友們的支持也是必不可少的啊,愛看書的小羊、無極盡、雙對氯苯(和諧)基三氯乙烷、狽狽先生、平√凡ξ學生、蘭醬、娘斯、老默、e1fysky、p主任醫師……以及人設極其給力的書友Tzuei,你們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動力。
對於因為漫長的等待而放棄這部同人的朋友,容克我表示萬分的抱歉;對新加入的朋友們,容克我表示熱烈的歡迎。
不管怎樣也好,容克我都會信守絕不TJ的承諾,繼續盡全力給大家展現出一個不一樣的魔禁的世界,我保證。
敬請期待下一卷——單行道上的舞者。
謝謝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