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余錫集結眾人，清點完人數。

萬陽飛偷瞄一眼似笑非笑的吳艾乾，湊到余錫耳邊嘀咕：「師兄，真的要聽他的嗎？」

余錫還在猶豫，就在這時，一聲詭異悠長的吟唱自洞口緩緩盪了進來。

吟唱聲漸吟漸大，眾人臉色頓時猛變，紛紛看向余錫。

剛剛就是這聲音逼得他們不得不背水一戰折了近半法寶，如果再來一次，他們必死無疑。

吳艾乾風輕雲淡的臉也變了變，他眯起眸，不容置喙道：「余少門主，你若信我，就往毒霧走。」

余錫權衡利弊后狠聲下令道：「往後走！」

七長老瞪著眼喊：「那是毒霧！少門主你想清楚！」

「被毒死也比被那魔修契約獸生撕強。」萬陽飛啐了聲，一馬當先地往碧綠毒霧裡闖，余錫、俞晗、吳艾乾三人緊隨其後。

其餘人不敢耽誤，連忙跟上，只有七長老憤憤蹬地，罵道：「瘋子！」

身後的吟唱聲忽地變得刺耳，像在身後響起般尖銳，七長老心臟猛地抽搐起來，嚇得他連忙帶著惶恐不安的三位弟子往毒霧裡沖。

轉眼間，偌大的迷宮中就剩碧綠的毒霧。

數名外來者停在綠霧前方臉色未變，他們同時失去了無量門和齊天門的蹤跡。

……

綠霧宛若一道屏障，將刺耳的吟唱盡數隔絕。

衝到裡面后，還不等他們慶幸撤退得及時，俞晗望著眼前熟悉的毒素心便涼了半截。

「這是……青釋毒。」俞晗喉結滾動著，去看余錫，「這就是那道侵蝕毒素，如果我沒猜錯，這裡面有不下兩顆青釋毒石。」

青釋毒……

無解。

他們要麼衝出去等毒素在體內爆發變成廢物，要麼在這裡被毒素侵蝕元氣而亡。

余錫沒有說話，他被厚重的綠霧壓得睜不開眼，只能試圖嘗試停止呼吸和元氣的吐納。

毒霧瀰漫，從外看能見度極低，等往前走幾步后俞晗怔住，忽然大喜過望道：「這是障眼法！障眼法！」

原本厚重的毒霧在慢慢散去，露出後方大片白草白花，接天連地，一片白雪皚皚般的草地與花園。

俞晗臉上的歡喜還未散去，視線便撞到站在白花中狼狽的人群，眉梢一挑。

那一群人也看了過來，為首的白衣男子眯起眸，望向余錫。

余錫淡淡地與他對視，而後朝那道纖塵不染的人影作揖：「吳師兄，好久不見。」

比起周身或是淡紫色門服或是鮮血浸透一身狼狽的弟子們，那人搖著潔白的摺扇，幾乎與白花白草融為一體，看著倒是個翩翩君子。

聞言，他只是抬了抬眼，似笑非笑地說：「余師弟，別來無恙啊。」

無量門，余錫。

齊天門，吳青視。

當世兩大天才齊聚，王不見王。

躲在余錫後方的萬陽飛皺了皺臉，轉頭去問吳艾乾，「吳副會長，你怎麼沒說有這麼個晦氣玩意兒在啊！」

吳艾乾瞥他一眼：「在下是賞金獵人，不是預言家。」

萬陽飛扁扁嘴，忽地響起了吳青視與眼前這人的關係，到嘴的牢騷頓時咽了下去，憐惜地瞧他。

吳艾乾叼著草，翻他一眼，不管余錫和吳青視有什麼瓜葛，兩大門派再次碰面，終究算是一件喜事。

齊天門接應的長老正好是吳青視的父親，吳宇。

吳長老父憑子貴，在吳青視拿下少門主之位后一步登天，從管事坐上名譽長老的位置。名頭叫著好聽，但實際不過元嬰三階的實力，在最低元嬰五階的長老中實屬拿不上檯面。

這一次是齊天門低估了危險性，把吳宇派來接應，結果碰上了蹲守在外的劫匪。

吳宇粗著嗓門咋呼道，「俞長老，你們也碰上了那群邪道魔修了？」

俞晗微微點頭：「是啊，金丹期不提，還有三位元嬰，一位化神期強者。他們雖然各自只有一隻本命契約獸，但都非凡品，實在是不好對付。」

「化神期？」吳宇瞪大雙眼，落在瘦削的臉上有些滑稽，「你們居然碰上了化神期強者？！」

俞晗嘆了聲。

他主攻煉丹，實力不過元嬰五階，靠著丹藥和一眾法寶的情況下，依舊是折損了近半弟子才撤退至此，齊天門的情況估計更好不到哪去。

吳青視望過來，丹鳳眼揚起傲氣，「俞長老，合作嗎？我有帶了足夠吸收毒素的奴獸，這些毒素對我而言不值一提。」

俞晗好脾氣地說：「倒不是毒素的問題，而是該怎麼出去，實不相瞞，我們知道的那條路已經被炸毀了，現在是進退兩難。」

吳青視瞥向吳艾乾，輕飄飄道：「這不是有賞金公會的副會長在嗎，讓他帶路便是。」

吳艾乾嗤笑道：「我帶路，你敢走嗎？」

他把草吐了，望向俞晗道：「俞長老，往院子里走吧。」

吳艾乾點點雪白天地右側的那片還散著點點碧綠的院落：「那裡面有路。」

……

無量門和齊天門兩支隊伍合併了。

走出雪白天地后，飄在院子里的點點碧綠映入眼帘，俞晗道：「這是青釋毒，大家跟著我走，不要靠近。」

無量門眾人聽憑指揮，吳青視卻喚出了一隻巴掌大的刺蝟。

刺蝟落地的那一瞬間，余錫、萬陽飛皆皺起了眉，吳艾乾瞥了眼，嗤笑一聲。

大陸正統修鍊者不會和獸簽訂本命契約，但可以簽以人修為主導的主奴契約，這稱之為奴獸，余錫手裡的銅虎和靈蝶都是奴獸。

奴獸能不能過個好日子，全看主人是不是人，很顯然，讓奴獸主動吸食毒素上前擋毒的吳青視，不是人。

齊天門眾人倒是習以為常，跟在刺蝟後面，面上的表情反而輕鬆了下來。

吳青視走在最前，面不改色地穿過毒素，碧綠色的煙團頓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淡下，取而代之的，是越走越慢、針刺越來越黑的刺蝟。

一路走過略顯破爛的庭院后，大片飄著煙霧的水池出現在眼中，視野頓時開闊起來，這是一片溫泉群。

與此同時，逐漸蹣跚的刺蝟嗚咽一聲，倒地不起。死亡的奴獸還能為主人提供殘餘的元氣，供他吸收。

屍體飄到吳青視面前，他閉上眼睛停留片刻，神色裡帶著饜足。

余錫等人厭惡地撇開視線。

路上有散落的牌匾，放眼望去，這就是一座廢棄的溫泉山莊。

不知道廢棄了多少年，但溫泉上還有繚繞的煙霧，似有白雲滌盪。

有人情不自禁的感慨道：「這就是仙境嗎？」

吳艾乾眺望遠方，笑了笑道：「確實是仙境，仙境之上還有神仙。」

俞晗贊同地點頭，然後反應過來他話里的意思，臉色微變：「有人？！」

吳艾乾：「是啊，有神仙。」

他笑著伸手，往遠處亭子輕輕一點：「喏，在那呢。」

眾人下意識循聲望去，而後臉色大變。

遠遠看去，溫泉飄升的白霧飄凝成一條條白色絲綢，繞著山丘上的亭子向上盤旋，亭中人隱在其中，若影若現。

江常寧緩緩收功，元氣歸於丹田，在山莊中飄蕩的毒霧團也被他吸收得八/九不離十。

白瀚慢聲提醒道：「之前那個余錫，也在。」

不是只有齊天門嗎？

江常寧詫異睜眼，抬起眸，遠遠地便對上一眾警惕探究的視線，包括眼熟的幾位無量門弟子。

余錫半眯起眸，暗自打量著眼前人。

這人一身淡藍衣衫，身形挺俊修長，隱在煙霧中似謫仙下凡。

純看露出來的半張臉，稍顯年輕。銀色面具罩住上半張臉，鼻樑挺拔，往下皮膚白潤，沒有胡茬和皺紋，約莫不過二十齣頭的樣子。

江常寧站起身，微微倚靠紅色漆柱，淡淡地掃視眼前眾人：「你們是誰？」

「你是誰？」吳宇喊道，眼睛緊張地收縮，「你想幹什麼？」

江常寧露在面具外的嘴唇揚起，好笑道：「這話該我問你們才是吧？」

吳青視搖動白色摺扇，「父親，不用與他多費口舌，試試就知道了。」

他揚手一揮，數道光芒從袖中射出，直奔江常寧。

下一瞬，一道碧綠得與外面毒素毫無區別的光圈緩緩浮起，當著眾人的面，正正擋在神秘人的身前，豎成一道碧綠的屏障。

光芒撞在屏障上，直接消失不見。

江常寧眯起眸，冷聲道：「用奴獸做試探，這位可真是大手筆。」

那道綠色的屏障隨著他的話消失殆盡，幾隻奄奄一息的小獸盡數落地，在地上蜷縮哀嚎。

「是青釋毒。」余錫肅聲道。

他立刻抹去對眼前人年輕的判定，這必定是位深藏不露的高人。

大家下意識望向院子其它處還未消散的毒霧，心裡大驚。

神秘人這一手足夠震撼，大家面面相覷，沒人敢擅做決定，除了還在發怔的吳艾乾。

吳艾乾自院內緩緩收回視線。

他的胸腔在發燙，一種從未有過的強烈直覺催促著他望向亭中人，然後向前邁步。

俞晗一怔：「吳副會長？」

吳艾乾已經走到亭中人身前，桃花眼微亮，「這位尊者，我們是誤入此處的冒險小隊，進來的路毀了，您可知出去的路？」

江常寧循聲望來，直接撞上一雙發亮的眼，他默了一瞬道：「你們怎麼進來的，我就是怎麼進來的，其餘的路，我不知道。」

豎著耳朵的眾人頓時一陣失望。

吳艾乾倒是精神了起來，毛遂自薦道：「那您想出去嗎？在下是賞金獵人，名吳艾乾，別的不敢保證，找一條出路還是自問還是在行。」

賞金獵人，吳艾乾？

江常寧挑了下眉，總覺得有幾分熟悉。

吳艾乾再接再厲道：「您看，您如果想出去也得重新尋路，不如和我們一道——」

他還未說完，吳青視冷聲打斷他：「吳艾乾！這裡還輪不到你做主！」

吳青視摺扇「啪」地收回，看余錫，「余少門主，你想收這種來歷不明的人嗎？」

不待余錫說話，吳艾乾罕見地沉了臉，要笑不笑道：「麻煩吳少門主搞清楚一件事，我不隸屬於任何一方，相反，是你們要依仗我，懂？」

這隊伍里就他一個賞金獵人，他有底氣也有資格說這句話。

吳青視眯起眸，神色陰騭。

余錫掃過吳青視冰冷的臉，收回視線，支持吳艾乾道：「吳副會長做決定吧，我相信你的判斷。」

吳青視猛地攥住摺扇，冷笑道：「天真！也就你還願意相信賞金獵人！父親，我們走。」

他拂袖離開，隨便尋了一條路就往前走。

吳宇張張嘴，遺憾地望一眼無量門眾人，卻只能招呼著齊天門弟子轉身離開，無關人等離開，吳艾乾瞬間變成笑眯眯桃花眼。

他自來熟地湊到江常寧身邊：「尊者，你看我剛剛那提議可行嗎？」

江常寧望一眼他莫名討喜的桃花眼，再看一眼一眾沉默暗自打量的人，點了點頭。

「那在下便叨擾了。」他微微欠身，朝吳艾乾和余錫作揖道。

作者有話說：

愛你！比個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