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魏城有時間去一趟縣城，在路邊買幾包糖果果脯，拎著去外城父母家。

他父母住在縣城裡外城的城北，在房屋密集的小巷裡，就是一套普通民房，進去就是不大天井院子，堂屋裡左右有房間，外間也有兩間房，和一個獨立廚房。

他原來居住在外間，現在成他侄子卧房，還有一間房是他妹妹回來小住或者接待客人用的。

魏城一進門，大嫂魏吳氏就對他冷嘲熱諷。

「這不是二弟，來幹嘛！相親幾次都讓人嫌棄，這次還讓個鄉下人嫌棄，盡丟魏家臉，現在還有臉上門！怎麼，還想讓爹娘給你繼續安排相親，繼續丟人！」

魏城理也沒理，和往常一樣喊了聲大嫂，越過她，誰知道又有人攔下他步伐。

攔在他跟前是他大哥兒子，魏大寶，圓胖胖的小胖子。

魏大寶眼尖，看見他手裡提著東西，二話不說過去搶，連句二叔也沒叫。

魏城不慣他，攔著不讓他搶，拿東西的手提高，一隻手擋著，他的力氣哪是從不幹活，家裡好吃好喝養的四肢不勤的小胖子能扯的動。

小胖子搶不到，一屁股坐地上，頓時耍脾氣哭鬧起來，「娘，我要吃，我要吃，你快讓他把東西給我。」

魏吳氏立刻心疼拉起兒子，「我的乖乖，不哭，娘這就給你要。」

魏城在魏吳氏拉人這會功夫，都直接走進屋裡。

他爹魏德坐在堂屋裡，正喝茶，看見魏城進來，訓斥道：「老二，你人都這麼大，還欺負你侄子。」

想必是聽到院子的發生吵鬧。

魏城還沒說話，小胖子從他身側跑過，撲到他爺爺面前告狀。

「爺爺，他欺負我，還把我推倒在地上，你要幫我報仇，趕他出去！」

魏吳氏立刻指著他罵：「二弟，長本事了，欺負人都欺負到家裡，大寶是你侄子，你還推他。要是我這個做大嫂得罪你，你也不能拿小孩出氣。」

魏城在心裡翻白眼，對這對空口誣賴他的母子，他都懶得回應。

有什麼熊孩子就有什麼樣的母親，他何必跟熊一樣蠻橫不講理的人說理，白浪費口舌。

「吵什麼吵。」

聽見哭鬧聲從裡屋出來的魏母，她看見魏城，就問：「老二，你怎麼過來？」

魏吳氏母子看見魏母又告狀。

魏大寶撲到他奶奶身上，哭鬧著說二叔推他到地上，屁股好痛，引得魏母心疼的喊心肝。

魏城這次不翻白眼了，把手裡糕點盒放到桌面，站在原地，語氣平淡：「我記得大寶上學堂，學堂應該教過禮儀，見到我這個二叔不喊也就算，還沒禮貌撲上來搶東西，我用手攔住他，其餘和我沒任何關係。」

魏母見不得有人說她孫子不好，魏吳氏沒罵出聲，她倒是先生氣。

「老二，你說什麼鬼話，大寶是你侄子，還是小孩，不就問你拿點東西，你還攔住不給，有你這樣做二叔的？」喝訓完魏城，魏母繼續哄著懷裡寶貝大孫子。

魏城可不願和不講理的魏母多爭辯，更別說和胡攪蠻纏的大嫂爭吵，他來是有事情要辦。

魏城一個冷眼掃向想要罵人的大嫂，或者是他目光太嚴肅，魏吳氏頓時被他這一冷眼給唬住，都忘記要罵出口的話，硬生生卡在喉嚨。

她才察覺，她家小叔今天似乎和往常不一樣，沒了往日木訥，背脊也不駝，穿的也周正直挺。

「我這次來是找你們二老幫我去提親。」

若不是媒妁之言，說媒提親都要長輩父母出面，不能委屈他的周元，魏城都想自己去。

魏父看了這二兒子一眼，「提親？你看中哪家姑娘？」

「不是姑娘，上次相親，清河村的周家，他家哥兒。」

魏母都停下哄孫子，兩老回想一下，是有這麼一回事，好像一家子是鄉下人，打扮土裡土樣，她家老二不是看不上對方？

「老二，你不是不喜歡那哥兒嗎？」

「我相中了，還沒說你們就走掉。」

魏母魏父想起，他們那天也是來一下就走，還不是老二木訥性子，那天悶著什麼也沒說，他們都以為老二看不上。雖說是一個哥兒，他們魏家是看不上，但能夠替老二把婚事給了結，不用再管，他們不管對方是不是哥兒。

魏母：「你想好了，要娶周家哥兒。」

「嗯。」

「行吧，你娘我明天找媒人去提親。」

魏城滿意，還是要提一下，「提親前您讓媒人先來找我，我有事情交代。」

魏母對於魏城提出要求心裡也納悶，這都是小事，她也就沒管，擺擺手，「行了，你回去吧，一來就欺負自己侄子，以後沒事少點來。」

魏母說完就顧著拿魏城買來的糖果哄她的大孫子，都快中午也不問人要不要留下吃飯，對待這個二兒子就好像對著個外人。

魏城肯定不留，能少來更是稱了他的心。

魏城走後不到半刻鐘，魏城大哥魏良就從鋪里回家吃午飯，聽到老二來還很驚訝，對於魏吳氏告狀埋汰的話他倒沒注意聽。

「老二來了？來做什麼？」魏良洗手動作停住。

「還不是婚事，來找爹娘找媒人去提親。」

「老二看中哪家姑娘？」

「什麼姑娘，是哥兒！」魏吳氏一臉嫌棄。

聽到魏城要娶一個哥兒，哥兒生育就難，她還擔心魏城再給魏家弄個孫子出來，魏家兩老說不定因這個孫子貼補魏城，現在好了，一個哥兒，她可不擔心她家大寶東西被分出去。

*

魏城沒直接出縣城，他拐個彎去縣城商鋪，明天媒婆去說親，他得買些糕點讓她幫忙帶過去。

這才是魏城要讓媒婆去說親時，要過去找他的原因。

縣城裡有家百香齋，專門賣糕點，是家老店。在縣城內，還有縣城外都它家店鋪，這家店鋪的糕點都是富貴門戶才能買的起，價格可不便宜。

上次在郊區給周元買的糕點，他後來去買上一塊吃，吃完，一言難盡。

要不是他得忙活家裡事情，他都自己上手做。

到了百香齋，魏城直接進去，招呼的夥計穿的整齊，衣服質量都比魏城的好，夥計還是熱情招呼，並沒有任何鄙視目光。

「客官，要買什麼糕點！」

百香齋糕點都擺放在架柜上，上面的品種多樣，巴掌大的精緻糕點，比郊區買的都還小上一圈。

架櫃飄著清甜點心香味，上面有紅豆糕，綠豆糕，桂花糕，米糕，白糖糕，還有各類酥餅。

魏城問了幾款糕點價格，聽完，心裡暗暗咂舌，一個糕點都比上肉價，十幾文一個，更貴有二三十文一個，郊區糕點才七八文錢一個，百香齋糕點還比那家小。

不過，味道好就行!

魏城要了一盒紅豆酥，一盒桂花糕，一盒白糖發糕，一盒八個，付了錢，拎著就回家。

魏城倒是期待明天媒婆上門說親，但他不知道，他幾天都沒露個臉，周家人都認為他對自家哥兒沒心思，打算給哥兒重先說媒。

*

周家人，在家裡等了四天，也沒見魏城找人上門來說媒，都認為魏城不喜歡他家哥兒。

周元從心裡期待喜悅，到最後心裡落空空。

原來他奢望了。

也是，魏城怎麼會看上他一個哥兒。

要是沒相親過，漢子追求哥兒送點禮物倒也不會有多大誤會，也會去打探打探是否有意結親。但是在雙方相過親下，有這層關係，又當街送東西，這不擺明對人有意思，會上門說媒，不上門說媒這不是敗壞人家哥兒的名聲。

這就錯在魏城對古代禮節沒懂全，才遲遲未上門。

周元家裡幾位嫂子，還以為周哥兒能和縣城人結親，她們都暗自與私下交好的婦人悄悄說，不僅把魏城送給周元很多東西事情說了，還添油加醋說魏家這兩天絕對會上門說親。

都過去幾天，人影沒見著，婚事肯定是黃了，三個妯娌私下心裡非常不滿，原本是件高興又能長臉面的事，人沒上門說親，她們都白高興一場。

周元婚事又黃了，還不得繼續賴在家裡白吃白喝，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嫁出去。

她們顧著埋怨，都沒考慮到，她們把周元事情說給交好婦人，會不會被傳出去。

*

清河村裡又傳八卦。

傳的八卦還是周元。

三位嫂子私下把魏城送東西給周元，還有魏家這兩天上門說親的事給傳出去。

村裡人傳八卦，除了傳話出來的人說的話會有幾分真，傳著傳著，添油加醋下，都離事實十萬八萬里。

「你聽說嗎，周家哥兒私下收漢子送的東西。」

「這不，剛聽到，收東西還不算什麼，周家還說那漢子過兩天上門說親。」

「什麼過兩天，都好幾天，沒見著媒婆人影。」

「難道那漢子沒上門說親。」

「沒有的事，我家離周家近，有喜事，哪能會不知道。」

「哎呀，那是周家人在扯謊。」

「這還不算什麼。」一位婦人悄悄說道，「有人還親眼看到周哥兒在大街上與漢子拉拉扯扯，手都牽上。」

一陣陣驚呼聲！

這話絕對是從周青青和周香兒那邊傳的。

「都肌膚相親了？！！你從哪聽到，這話可別亂傳，這話要傳出去，周哥兒就真沒法嫁人！」

「嫁人。」說周元和漢子拉扯的婦人鄙夷著，「都與漢子當街拉拉扯扯，這種勾搭漢子的哥兒，哪家敢要。」

「這......還不一定是真的......」

.........

*

周母臉色很難看走進家門。

回來路上都是自家哥兒流言蜚語，還有熟悉婦人拉著她問是不是真的，她家要與縣城人魏家結親，都好幾日也沒見魏家人來提親。

這事情只有她家裡人知道，誰傳出去。

要是魏城當街送禮讓村裡人知道她還能覺得有人看見傳出去，可魏城上不上門提親，都只在家裡議論過。

家裡除了她和當家的，她兒子又不會把不利於弟弟名聲事情傳出去，家裡小孩子整日在外頭玩也不可能知道，能傳出去只有她家的三個兒媳婦。

要是真她們毀壞她家哥兒名聲，她絕對饒不了她們。

周元三位嫂子也在外頭，聽到流言，都嚇到了，心裡都暗想——壞了！

周父和周家三兄弟還在田地幹活，並不知道村裡流言。

周元在房裡呆著，也不知道村裡事情。

在外面聽到流言的周秋都趕去周元家。

周母心裡怒火中燒，就坐在家裡等著周元三位嫂子回來。

周家大伯母聽了可幸災樂禍，特意跑回家，把事情說給周元爺爺奶奶聽，讓他們知道他的孫哥兒多丟周家臉，打算讓兩老過去訓罵一頓。

村裡流言八卦越傳越離譜。

村裡長舌婦看笑話的看笑話，都等著周哥兒事情成真，卻不知道，來周家說親的媒婆拎著三盒印著百香齋的糕點禮盒子都到清河村村口。

張媒婆打扮喜慶，髮髻還帶著一朵大紅花，清河村有村民一眼就看出這是來說媒的媒婆。

這是哪家有喜事！

張媒婆不認得路，她找了大嬸問路。

「請問周元周哥兒家怎麼走？」

周家父母姓名也別指望魏母會放心上，能記得周哥兒名字也是魏城提起過。

周元？！

這位大嬸也就早上聽到周元的流言，現在媒婆來找周元，真有人上門說親！

大嬸打探，「是縣城魏家去周家說親？」

張媒婆樂呵呵笑，「是縣城魏家，這位大姐也知道。」心裡嘀咕著，清河村人怎麼知道魏家上門說親。

還真是給周哥兒說親！！！

村裡傳的流言那不都是假的！

真是害死人不償命，哪個缺德沒心肝的人傳流言，要是魏家再遲幾天上門，這不是逼人家哥兒去死。

春嬸子也是熱情的人，她趕緊把人帶去周家，能親眼看村裡人被大臉，這種事情她也樂意看的，指不定還能看全程，以後說出去，也是能說上一番。

「我帶你去周家，周家往這邊走.......」

春嬸子把張媒婆帶到周家，周家院子門沒關，她扯開桑門喊，「周元她娘，喜事上門，趕緊出來迎接！」邊喊一隻手還邊擺手，還不忘招呼張媒婆進門。

周母到聲音，有人來報喜，她走出屋裡。

心裡火氣還沒下，還納悶著什麼喜事，哪來的喜事！

周母一出來，張媒婆就樂呵呵迎上去，「這是周嬸子吧，我是張媒婆，來給您道喜了。」

周母都還沒搞清狀況，就對上張媒婆喜慶的臉，人都在狀況外，「是，是，你給誰道喜？」

張媒婆擺擺手帕，「當然是縣城魏家與你家哥兒的喜事，縣城魏家二兒子魏城看上你家哥兒，這不，托我來說親。」

周母都呆愣住！

魏家真來說親！

周家院子門外圍著幾位婦人，本來是因流傳聚集在周家門口，她們也聽到張媒婆的話。

驚傻住——

魏家還真上門來說親！！

她們原本在議論周哥兒的流言，那口氣議論的，都把流言當真。

現在媒婆上門。

哪還能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