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我讓你滾

朝霧似乎做了一個夢,他自己也分不清哪邊是現實，哪邊是夢境。

他死於電梯事故，重生回到了24歲,一切都在慢慢變好，他補上了很多遺憾，還喜歡上了郁延。

可再睜開眼，他又出現在了大學宿舍里,彷彿之前發生的事情才是夏日午後一場漫長的夢。

大門猛地被人推開,朝霧聽到聲音，從床上坐起。

進來的是面相尚且稚嫩的郁延，他穿著一身黑色籃球服,像是剛打完籃球，又跑了一個三千米,衣服黏在他的皮膚上，裸露的四肢掛滿汗液，到了開著冷氣的室內，汗液還在啪嗒啪嗒往外冒。

郁延把提了一路的袋子放在了朝霧的桌子上，朝霧一怔,問郁延：「這是給我的？」

郁延像是沒聽到他的聲音,連頭都沒有抬起來，朝霧滿臉茫然,又喊了一遍：「郁延？」

郁延依舊沒有回應他，只是這次抬起了腦袋,他早就過了發育期,身高已經停在了189,直挺挺站在宿舍里,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床鋪上躺著的朝霧。

朝霧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看到了床上躺著的自己，熟悉的臉，幾年前臉頰還有點嬰兒肥的他。

朝霧愕然地坐在床邊，不懂現在是什麼情況。

他不是在這裡嗎，為什麼另一個他會躺在床上？他是靈魂出竅了嗎？

郁延站在他的床鋪前，想伸手摸摸他的腦袋，看到自己手上的汗又停止了這個動作，他尷尬地往衣服上擦了擦，一臉擔心地看著他。

朝霧不再吭聲，靜靜看了郁延很久，郁延同樣靜靜看著躺在床上的他很久，等到身上不再流汗，郁延才悄無聲息地走出了宿舍。

朝霧還沒弄明白髮生了什麼，幾分鐘后，宿舍的門再次被人打開，這次進來的不是郁延，而是大一時候的紀禮。床上的「朝霧」被開門的聲音弄醒，緩緩睜開了眼睛。

「朝霧，你好點了嗎？」紀禮擔憂地詢問他。

「朝霧」抿了下乾燥的嘴唇，聲音虛弱：「好點了。」

他緩了會，扶著欄杆下了床，喝了半杯水后，臉色看上去好了不少。

「這是你給我泡的嗎？」「朝霧」後知後覺嘗到了嘴裡的甜味，睡覺前，他記得杯子里的是白開水，現在換成了蜂蜜水。

紀禮「啊」了聲，「朝霧」指了指杯子，問道：「你給我泡的蜂蜜水嗎？」

「嗯。」紀禮迴避「朝霧」的視線，假裝在整理柜子里的衣服，小聲應道。

騙子。

朝霧坐在床上，他目睹了之前的一切，這杯蜂蜜水，分明是郁延離開前特意給他泡的，紀禮才回來，哪有時間給他泡水？

「這個也是你給我帶的嗎？」「朝霧」才發現桌上的袋子，他拆開袋口，裡面是一碗粥，還有幾樣蔬菜。

他生病了，剛好適合吃這些。

紀禮：「嗯。」

「謝謝。」「朝霧」笑道。

紀禮：「小事而已。」

騙子！

朝霧瞪著底下的紀禮，他很久沒有這麼生氣過了。

為什麼紀禮能心安地搶了別人的功勞，還坦然地跟他說「小事而已」？

到了晚上，「朝霧」的病還是沒有好，半夜的時候，他被疼醒，本能向房間里的人求助。郁延擔心他，一直都沒有睡覺，在聽到他發出的聲音時，立刻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宿舍的燈亮了起來，緊接著，紀禮也醒了。

「這個點，宿管睡著了吧，外面也不好打車，」紀禮說，「我記得朝霧柜子里有葯，給他吃一點或許會好。」

郁延不贊同道：「他疼得厲害，吃藥沒用了，你去叫一下宿管，讓他開下門，我送朝霧去醫院。」

「朝霧」太疼了，半夢半醒間被郁延背了起來。

這個點，外面確實沒有幾輛車，郁延背著他走了好幾條街才攔到一輛計程車。

「小夥子，這天氣，你怎麼還穿外套呀。」計程車大叔一臉看傻子似的看著郁延。

郁延沒說話，計程車大叔默默調低了車內的溫度。

郁延怕碰到「朝霧」的胃，天氣熱，他又擔心「朝霧」會熱得難受，出門前，特意在外面穿了一身厚外套，背著「朝霧」的時候，有外套阻隔，「朝霧」沒被他的骨頭碰著。

他小心翼翼地將「朝霧」抱進了懷裡，不知道是不是穿著外套太熱的原因，他的耳朵和臉紅得就像煮熟的蝦，進醫院的時候，前台的護士以為他也發燒了。

「朝霧」在醫院睡了半個晚上，郁延一直陪著他。

直到早上，紀禮過來換他的班，郁延不放心朝霧，還想繼續留下。

紀禮笑道：「你累了一晚上了，回去休息吧，朝霧這有我呢。」

「我……」郁延還是不放心。

「你前兩天不是才跟朝霧吵了一架嗎，你也知道朝霧那脾氣，氣沒好前可能不想看到你。」紀禮委婉提醒道，他是知道朝霧和郁延有矛盾的人。

紀禮說得吵架，其實不算真的吵架，只是朝霧單方面的挑釁郁延，郁延沉默不吭聲。

紀禮笑道：「等朝霧醒了，我會跟他說的。」

紀禮那麼說，郁延沒再堅持。

「你好好照顧他吧。」郁延揉著眉心，疲憊地走出了醫院。

朝霧站在窗邊，看著底下縮成墨點一樣的人，轉頭冷冷看著紀禮。

他是什麼脾氣？紀禮倒是比他自己還要了解他了？

他當初雖然因為閣樓的事情看郁延不順眼，但也不至於討厭見到郁延吧？

他挑釁郁延純粹是想逗弄郁延，怎麼話到紀禮的嘴裡，就全部變味了，郁延那傻子，還真的相信了紀禮的鬼話。

如果他知道給他送水送飯，背他去醫院還照顧了他大半夜的人是郁延，他絕對不會跟郁延僵持那麼多年。

「是你帶我來的醫院嗎？」「朝霧」醒了，接過紀禮遞過來的水杯。

紀禮：「嗯。」

「朝霧」問是不是紀禮給他泡蜂蜜水的時候，紀禮還有些猶豫，謊話說多了是會習慣的，不過第三次，他就沒了負擔，毫不猶豫就承認了。

「朝霧」滿是感激地看著紀禮，眼眶微微發紅，輕聲且鄭重道：「謝謝。」

朝霧知道，這聲謝謝比以往的任何一句謝謝都要真心。

朝霧覺得，不僅郁延是傻子，他自己也是傻子。

……

「對不起啊郁延，我跟朝霧說是你背他去醫院的，他好像不是很領你的情，你到底做了什麼讓他那麼討厭你？」紀禮滿是愧疚，像是沒把自己的話傳達到，無言面對自己的朋友一樣。

郁延坐在長椅上，聽完紀禮的話，他將籃球甩給場內的朋友，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淡淡「哦」了聲，沒太在意：「他胃好點了嗎？」

「好多了。」紀禮笑了笑，「你別擔心，反正我們還有四年的時間，慢慢來嘛，我會幫你的。」

郁延抿了下唇，說道：「嗯，謝謝。」

……

紀禮利用了朝霧跟郁延之間的矛盾，順理成章地橫亘在朝霧與郁延之間。

紀禮口中的幫忙，其實是掌握了兩個人的信息，將本來可以和解的事情攪和成一團亂。

郁延曾經有很多次鼓起勇氣想向朝霧解釋，都被紀禮提前阻止或打斷。

朝霧明白了，他不是在做夢，他在欣賞記憶的走馬燈，播放的有他的記憶，有郁延的，還有紀禮的記憶。

原來，郁延從很早以前就用那樣深情的眼神看著他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郁延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對待他——

養老院回程的大巴，那個他從不知道的肩膀靠墊，他複習到深夜，趴在桌上睡著了，再醒來時肩上多的一件衣服……

紀禮曾送給了他很多件，他想要了很久的東西，那些都是郁延送給他的，只是被紀禮霸佔了名字。

郁延教訓了曾經說過朝霧壞話的人，並且堵住了他們的嘴巴，學校都在傳朝霧的緋聞，郁延想幫朝霧澄清。

紀禮高興道：「你對朝霧真的很好，可是，我覺得你不能頂著你的身份去做……畢竟，你也知道嘛，你跟朝霧的關係差成這樣，朝霧那麼心高氣傲。

如果知道是你做的話，可能不會領你的情，不如你讓別人代勞吧，等日後，你跟朝霧的關係稍微緩和后，再把真相告訴他，朝霧肯定會感動的。」

這個代勞的人選，自然是朝霧最信任的朋友紀禮。

紀禮一面享受著所有好處，接受朝霧的感激，一面又讓人去傳朝霧的緋聞，學校里的同學們不再明面上亂說。

但會在私底下亂傳，有時候朝霧經過，會聽到他們議論他的聲音，聽到他們說，郁延有多厭惡他……

這些，都是紀禮故意讓人做的，只為了加深他的誤會，讓他清楚知道，「郁延有多討厭他」。

到後來，紀禮不需要花太多精力對付他們兩個，因為連紀禮都清楚，朝霧跟郁延已經學不會好好交談了。

因為初印象，他對郁延存在偏見，而郁延遇上他就會緊張地說不出完整的話，就算是後來向他告白了，說幾句話都會結巴。

默默付出的都是傻子，朝霧永遠做不到像郁延那樣，為他做了很多事情，卻一句話都不肯說，換成是他，是絕對要樁樁件件都要說給對方聽的。

我對你好，你也要還給我同等的好，如果你不給，那我以後再也不要對你好了。

——

郁延給朝霧寫了很多封情書，一封都沒有送出去。

大三那年，他終於學會了如何寫情書，也覺得這一次寫的很好，他鼓起勇氣，將情書塞到了朝霧最近在讀的童話書里。

只是，那封信，朝霧自始至終都沒有收到過，也不知道裡面到底寫了什麼內容。

郁延放完信，紀禮剛好進來了，郁延不想把這件事告訴給紀禮，他不怎麼相信紀禮了，三年，紀禮說會幫他，卻沒有一次幫到過忙。這是他第一次下定決心向朝霧告白。

郁延以為紀禮沒看到，等他走後，紀禮來到朝霧的位置，打開了桌上的童話書，拿走了那封信。

晚上，郁延收到了朝霧的回信。

朝霧的微信是大一剛開學的時候添加的，三年來只響過寥寥幾次，還都是有關於班級的事情，這是朝霧第一次主動給他發消息，內容不再與學校有關。

郁延很高興，迫不及待解鎖了手機，點開消息前，他的表情既欣喜又緊張。

【朝霧：你的喜歡只會讓我覺得噁心。】

郁延那天晚上沒有回宿舍，整整一個星期，他都沒去學校。

直到朝霧結束半個月的工作回校，再見郁延，朝霧也不知道他們曾經發生過什麼。

郁延返校后，表現得很平靜，只是比以前還要冷漠了，看誰都像是別人欠了他錢一樣。

朝霧覺得那個時候的郁延脾氣很古怪，以為有錢人家的少爺都是這樣的，很難搞。

他現在才明白，郁延的改變是有原因的。

那條簡訊是紀禮借了他的手機，給郁延發的。

紀禮發完后就刪了這條記錄，朝霧並不知道。

這件事過去后的某一天，紀禮突然找上朝霧，拜託朝霧幫他一個忙。

紀禮說，他最近被一個低年級的學弟纏上了，想讓朝霧當他的假男朋友，應付那個學弟。

朝霧覺得自己不是個合適的人選，他緋聞纏身，對方不會相信的，但紀禮覺得朝霧很合適。

紀禮說只是假裝男朋友，不會做出格的事情，只用在學弟面前假裝恩愛就夠了，在紀禮的堅持下，朝霧猶豫著答應了，紀禮曾經幫了他很多忙，輪到紀禮有事，他如果不幫，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

學校組織旅遊，朝霧特地請了假參加了，想要拉近與同學們之間的關係。

但他想得太簡單了，大學三年，他有一半的時間都在外面跑，回學校最多也在宿舍待著，班上同學的名字和臉，他都沒有認清楚。

那次旅遊很不愉快，他匆匆報名，甚至沒找到晚上同住一個房間的舍友。

一整天，他都在人群之外，孤零零的，有同學上來搭話，後來也被好朋友叫走了。

出乎意料的，郁延過來跟他說話了，朝霧記得很清楚，那是郁延鮮少幾次主動中的一次。

他們去的地方是景區，出發前通知了要自備白天的零食和食物，朝霧沒帶東西。

中午的時候，他買了景區又貴又難吃的盒飯，吃了兩口就沒了胃口。郁延過來，分給了他一半自家做的便當。

那天，朝霧和郁延說了這幾年最多的一次話，朝霧忘記他們聊了什麼，到最後，郁延聽說他還沒找到舍友，提出要跟他一個房間，朝霧答應了。

朝霧隱隱約約感覺到，這次旅遊結束，他跟郁延應該能回到正常的關係。

然而，到了傍晚，有事沒來的紀禮突然趕過來了，紀禮跟朝霧說，他是擔心朝霧會一個人，所以才著急結束手頭的事情趕回來的。

朝霧感謝紀禮的好心，跟紀禮說他已經找到舍友了，紀禮笑著說沒事。

晚上，班上的人坐在一起玩真心話大冒險，玩遊戲前，郁延發信息告訴朝霧，他不能跟朝霧一起住了。

朝霧回復了郁延一句沒關係，兩人沒再說話。

郁延不跟他一個房間也沒關係，他可以跟紀禮一起住。

在玩遊戲的時候，朝霧還是沒壓住心裡的火，用眼神挑釁了郁延。大冒險抽到他跟郁延，郁延拒絕了他，抱著崔頌在房間走了一圈。

晚上，朝霧跟紀禮住在了一個房間，從那之後，他跟郁延更加「互看」不順眼了。

朝霧站在酒店走廊上，看著窗外的夜色。

玩遊戲前，紀禮曾拉住郁延，在這裡談了一場話。

「郁延，我跟朝霧在一起了。」

「很抱歉，一直沒告訴你，大一剛認識朝霧那會，我就喜歡上了朝霧。」

「我們是公平競爭。」

「我知道你也喜歡朝霧，作為朝霧的男朋友，我不希望你跟朝霧走得太近，也不希望你插手朝霧的事情，我會好好照顧朝霧的，不需要你來幫忙，請你自重。」

朝霧萬萬沒想到，紀禮說的學弟，會是郁延。

想起曾經幫紀禮應付那個學弟，陪紀禮秀恩愛的聊天記錄，還有無數張合照……

那些東西，一定全部被紀禮轉送到了郁延手上，郁延那時候在想什麼呢？

朝霧一直覺得郁延是個慫包，喜歡他，卻磨磨唧唧不肯說。

郁延能放下驕傲，忽視掉朝霧的告白回復，再次靠近朝霧，但他的驕傲不允許他插足別人的感情。

郁延沒跟任何人說過他喜歡朝霧的事情，他怕打擾到朝霧。

當聽到有人說他不喜歡朝霧的時候，他想過解釋，可開口的時候，還是不敢說出那聲喜歡。

朝霧想要捏緊窗邊的欄杆，可是他做不到，他還在這一場記憶的幻夢裡，他連伸手扇紀禮一個巴掌都做不到。

原來，郁延不是沒有主動過，只是，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終究是沒傳達出去。

他不抽煙，相反，還很討厭煙味。

現在，他突然想抽煙了。

——

畢業前幾天，紀禮跟朝霧說了出國的事情，朝霧也跟紀禮結束了假男友的關係，他畢竟是公眾人物，不能再幫紀禮做這種事情了。

郁延聽說了紀禮要出國，也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了紀禮跟朝霧分手的消息。

一直按捺著的感情又破土而出了。

後來有了酒店的事情，郁延第三次鼓起勇氣，下定決心，要在紀禮回來前讓朝霧喜歡上他。

可是，他的安排與計劃陸續失敗，勇氣連連受挫。

朝霧不肯去老宅見爺爺，他給朝霧安排的資源人脈，朝霧統統不要。

他知道朝霧有意躲著他，他也不敢主動出現在朝霧面前，惹朝霧厭惡。

郁延經常能收到朝霧出國去找紀禮的消息，從紀禮的朋友圈看到紀禮跟朝霧一起出遊的照片。

他信了紀禮跟他說的那些話，朝霧和紀禮從來沒有分開過，朝霧一直在等紀禮，而他是個可悲的插足者。

到紀禮放假回國來找朝霧，郁延才醒悟，自己做的都是無用功。

紀禮特意來找郁延，跟郁延談了很長時間，紀禮說他會好好照顧朝霧的，紀禮希望郁延能放手，讓朝霧選擇自己想要的，郁延思考了很久，最終選擇放手。

其他事情上，郁延已經不信任紀禮了，但是在關於朝霧的問題上，他相信紀禮喜歡朝霧，一定會好好照顧朝霧的。

這次，選擇出國的人成了郁延，他不想留在國內看到紀禮和朝霧恩愛的模樣。

他選擇自我麻痹，將那兩個人遺忘。

出國前，郁延提前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了字，朝霧在上面簽字后，能得到他一半的財產，他還是像剛結婚時一樣，給朝霧安排好了道路，選擇權在朝霧的手上。

朝霧看著郁延毫不猶豫在紙上籤下了字，喉嚨發緊。

當初，他簽字后，沒有要郁延給的東西，更沒要郁延給他的第二次機會。

直面真相，他跟郁延都是笨蛋。

……

郁延出國前，來看過朝霧最後一次。

朝霧當時正在錄製一檔綜藝節目，郁延只在遠處遠遠地看了他很長時間。

朝霧還記得這件事，他在比賽途中摔了一跤，他穿得厚，沒人看出他膝蓋受傷了，他不想拖隊友的後腿，想等比賽結束了的時候，再讓小秦去幫他買藥膏。

挨到休息的時候，他還沒開口，有工作人員就拿了一管藥膏過來，主動詢問了他的傷勢。

他那時還在想，這個節目的工作人員還挺心細的。

看到朝霧塗好了葯，郁延才放心地轉身，默默離開了。

朝霧眼眶發紅，他很想上去拉住那個離開的背影，質問郁延，你不是喜歡我嗎，為什麼不再留下來試試呢？

可如果真的能抓住郁延，他也不敢上去。

那個時候的他，沒有資格說這種話，該嘗試的都已經嘗試了。

錯的是他與郁延之間從未有過信任，他們缺了一次好好交談，錯的是他們都相信了紀禮。

朝霧知道，郁延走後，不會再有人像郁延那樣，毫無條件地對他好了。

紀禮喜歡他，卻要毀了他。因為他不肯回應紀禮相同的喜歡。

沒有郁延在，朝霧徹底失去幫手，紀禮操控衛楊和霍升，變本加厲地將污水潑到了他的頭上。

紀禮想要朝霧向他低頭，朝霧卻提前從衛楊口中得知了紀禮的真面目，從前維持的表面和平被撕破，既然得不到，那就徹底毀掉。

人在最落魄的時候，什麼驕傲都沒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包養朝霧了。

可是紀禮始終沒等到朝霧的低頭，那時的朝霧連郁延的幫助都不會接受，更不會接受一個罪魁禍首的幫助。

——

過了很久，用大量工作麻痹自己的郁延終於沒忍住，找人打聽了朝霧的近況。

聽完后，他表情變得十分難看，立馬就讓助理安排了回國的飛機。

朝霧過得很不好，不止不好，還很糟糕，他給朝霧安排的路，朝霧沒有要。

紀禮失約了，他根本就沒好好照顧過朝霧，甚至屢次在背地裡加害朝霧。

紀禮還買了不少小號，頂著他粉絲的名字往外造謠，他不知道朝霧是怎麼熬過來的。

他不該因為害怕就拒絕知道朝霧和紀禮的事情，讓紀禮有了無數次可趁之機。

錯的離譜。

這一次，無論怎麼樣，他都不會放手了，他會用正確的方式追到朝霧。

回國后，郁延率先解決了衛家的所有人，他讓人去對付紀禮，除了朝霧，其他事情都不重要了。

再次見到朝霧，郁延怎麼都無法相信，面前骨瘦如柴的人會是當初明媚張揚的少年。

他買了一大堆食物，將銀行卡小心地放進了裡面。

他緩慢地走到朝霧面前，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怕驚擾了坐在路邊的人。

他害怕朝霧的自尊受損，強撐著不在朝霧面前露出心疼的表情，可朝霧根本不敢直視他，認出他后，一句話都不說，頭也不回地就跑了。

郁延無奈，只能將東西放到了朝霧現在住的宿舍門口。

他告訴自己，慢慢來，現在的朝霧很脆弱，不能嚇到朝霧。

為了每天都能看到朝霧的動向，他特意買了朝霧對面的房子住下，工作全部讓助理送過來，在這個狹小的出租房裡處理。

朝霧出門他就出門，朝霧回家他就回家。

為了不讓朝霧懷疑，他沒給朝霧找待遇很好的公司上班。

朝霧以前也做過送外賣的工作，安排這個工作，朝霧應該就不會懷疑了吧。郁延特意讓人給朝霧增加了工資，減輕每天派送的單子。

他想慢慢來，一步步滲透進朝霧的生活中，讓朝霧不再害怕他，再在適當的時候出現在朝霧面前，帶他回家。

可是，誰都沒料到，朝霧會在送外賣的途中出事了……

收到消息的時候，郁延坐在狹小的出租房裡，對著對面的房子發獃了一天。

「我似乎，又做錯了。」

——

「我之前就說過，朝霧也承認了，他害怕坐電梯，你在明知道他害怕的情況下，為什麼還要讓他進電梯？」

「我以為只是小問題，而且那個時候朝霧喝醉了，我也沒想到他會這樣啊。」

「出去。」

「什麼？」

「我讓你滾！」

是郁延的聲音，朝霧從沒聽過郁延用那麼冰冷憤怒的聲音對誰說過這種話。

他緩緩地睜開眼睛，積聚在眼裡的淚水得到宣洩的出口，放肆地往外流，蓋過早就被淚水沾濕了的枕頭。

朝霧眨了眨眼，朦朧間看到郁延緊繃的側臉，在發覺他醒來的下一秒，臉上的憤怒瞬間消散，像是擔心這個表情會嚇到他。

朝霧眼眶酸澀，開口時，聲音低不可聞。

「郁延。」

憋了那麼長時間，他知道，這聲近乎無聲的呼喚終於能傳達給對方了。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