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眼看著夜厭月將他的靈力結全部刺進去晶石,陸星遙恍惚之中又回到了從前的歲月,不安、惶恐,每日都在等待死亡。
沒有進入合.歡宗之前,陸星遙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之上。合.歡宗願意收他為徒,是因為他擁有絕佳的爐鼎體質,而這體質,從前招惹來的都是禍患,許多修士都知道與爐鼎體質的修士雙修能快速進漲修為,便因此禁錮住他們、折磨他們。
陸星遙從前也遇到過不少對他不懷好意的人,為了不被這些人抓住,他手上也沾過鮮血。
對他來說,一身靈力就是他的依仗,而如今,夜厭月奪走了他的靈力,那比殺了他還更讓他難過。
陸星遙對上的夜厭月的眸子,他不知道自己已經淚流滿面。失去了靈力,他不知道自己還有勇氣活下去不。
夜厭月似乎有些困惑,「很疼嗎?」他已經將陸星遙的五感六識全部封住了,按道理,陸星遙是不會感覺到疼痛的。
「不疼。」陸星遙沙啞著聲音,他在口是心非,胸口疼得要命。
陸星遙很快閉上了雙眼,他只能蓄力,尋找一切機會離開這裡。
夜厭月將陸星遙身上127處靈力全部封住,然後對他說:「我要出門一天,你一個人在這裡,不會有人來找你。」他的意思是,在月懸山很安全,不會有人敢來找麻煩。
自從他將陸星遙帶回來之後,就有不少的正道遞了帖子來到月懸山,讓他交出陸星遙,言明陸星遙是魔道派來的探子,應當交給所有門派會審,要給他定罪。
夜厭月將一切攔了下來,月懸山關閉山門,不見任何客人。
前幾日夜厭月衝動地將陸星遙帶回來月懸山,他當時的確想殺了陸星遙,他沒想到,陸星遙竟然騙了他這麼久,可是,當見到陸星遙受傷不起,他又忍不住將人抱起來——手的動作比他腦子還要快,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他身體已經溫柔地將人抱入懷內,動作輕柔得生怕他再受一點傷害。
他也不知道自己內心到底是什麼想法。殺了陸星遙?心會很痛,而且,他每次要動手,內心的心魔就蠢蠢欲動。
他沒想到,當初那名合.歡宗弟子便是陸星遙。
他全部都想起來了,想起前段時間失去的記憶,想起了與身為合歡宗弟子的陸星遙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那時候的陸星遙言笑晏晏,眼眉之中十分生動,想來那才是真實的陸星遙。如今,心魔已經被他牢牢壓制下來,再也出不來,眼下難以抉擇的只有陸星遙的去留。
陸星遙望著夜厭月,嘴角扯出一個難看的微笑,「好,路上保重。」以往夜厭月出門的時候,他亦會如此叮囑。如果他們還是以往恩愛的夫妻,這份繾綣當真羨煞旁人,只可惜,現下他們只是仇人,人為刀殂我為魚肉,他陸星遙便是砧板上的魚肉。
夜厭月走了之後,陸星遙在想,他與夜厭月的過往。
陸星遙對於以前的事情記得不多,他不擅長將那些黑暗記在心底。他只記得,他被希羽帶回去合.歡宗,在合.歡宗里修鍊了三年,然後就被希羽派了任務,去接近夜厭月。
欺騙開頭的故事,結局怎麼會美好?
所以,夜厭月知曉真相之後,也應當殺了他,陸星遙自嘲道。
等候的時間很漫長,陸星遙很渴很渴,這種生理上的渴望令得他整個人很難受,失去靈力之後,他幾乎變成了一個普通人,少了水源就覺得活不下去,他忍不住囈語。
一個人孤獨地等候,這種感覺比死還恐怖,他甚至不知道夜厭月是否還會回來,還是說夜厭月要將他鎖在這裡,讓他慢慢死去?
陸星遙不知夜厭月什麼時候回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身上的桎梏已經消失了,夜厭月正在喂他喝一碗綠色的腥味很重的東西。
陸星遙全身冒火了一般口渴得厲害,即便是世界上最難喝的毒藥,此刻也像甘霖一般美味。
「咳咳……」陸星遙喝得有點急,不小心嗆到了,夜厭月溫柔地給他拍了拍後背。
苦澀在嘴裡化開,陸星遙想要吐出來,他強忍著全部喝下去,之後,他抬頭自嘲地看著夜厭月,「阿月,折磨我你會不會好過一些?還有什麼手段,一併使出來。」陸星遙說道,喝下東西之後,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恢復了一點力氣,那雙手也漸漸能抬起來,他推拒了一下夜厭月。
「如果你還覺得不痛快,可以把我的心都挖出來。」陸星遙慘然說道,夜厭月是恨他的,這個結果比剜心還讓他心痛。陸星遙想,他是中毒了,中了一種名為夜厭月的毒,當想要逃離時,已經無可救藥,深陷無法自拔。
「我不會這麼做。」夜厭月走到陸星遙面前,扶起了他,親了親他的額頭。
陸星遙慢慢活動了身體,也許是那些困住他的晶石沒有將他釘在原地的緣故,他不用再繼續躺著。他試了一下,全身上下再無一絲靈力,乾乾淨淨的,彷彿他從來沒有擁有過靈力一般。
「阿遙,我不會放你走,我會將你留在身邊。」夜厭月緩緩說道,他認真地看著陸星遙,就算是欺騙,也應該繼續騙下去,騙了那麼多年,他不允許陸星遙抽身離開。
他要陸星遙一輩子在乎他,一輩子記著他,永遠永遠,和他在一起,他要生生世世和陸星遙攪纏一起,絕對不允許陸星遙放手。
陸星遙聽著動人的情話,心臟處一點一點地泛著疼。
可惜了。
若是之前的夜厭月說出這樣的話,他大概會覺得小驚喜和幸福,能讓他掉進蜜罐里一般甜蜜一整日。如今,夜厭月廢去他一身靈力,再對他說這些話,陸星遙只覺得夜厭月還要繼續報復他。
陸星遙絕對不允許自己重蹈覆轍,他不願意一輩子跪服在夜厭月身邊卑微地苟活著,那樣他情願自.殺。
他一定要想辦法離開夜厭月身邊。哪怕他殘了、廢了、他也要拖著身體離開這裡。
一剎那,陸星遙腦子裡劃過好多想法。多年以前,他曾經想過這場面,只是如今真的發生時,他才知道,那結果比想象的要難過百倍。他情願夜厭月乾脆利落地殺了他,也比現在這般折磨要好。
陸星遙緩緩抬起手,他親了親夜厭月的臉頰,嫣紅的嘴唇輕輕掠過夜厭月的嘴唇。
夜厭月眼底有些迷茫地看向陸星遙,陸星遙眉眼中流波婉轉,他抱住了夜厭月。
「你在勾.引我?」夜厭月問道。
陸星遙點了點頭,「你知道的,我是合.歡宗的人,自然是會勾.引人。」陸星遙眼神迷濛,雙手攀上了夜厭月的胸膛。陸星遙的親吻不帶任何感情,他只需要讓夜厭月沉醉在他之下,那麼他就有機會離開夜厭月身邊。
畢竟,當初他在夜厭月身上種過蠱蟲的,這種東西對夜厭月自然無害——他從來沒想過要傷害夜厭月,他只是給自己留了一條退路。
夜厭月似乎有些苦惱,可是陸星遙這般主動,露出求歡的意思,他再也不能自制,他終於忍不住,將那雙作亂的手抓住。
交換主動權。
就算他要給陸星遙一個教訓,也沒必要委屈了自己,在情愛這件事情上,夜厭月更喜歡做主導者。
夜厭月將教訓愛人和情愛換個順序,他可以先這樣那樣收拾了陸星遙這個小妖精,然後再慢慢算總賬。
月光溫柔地落下。。
陸星遙看著眼前男人睡熟的俊顏,一雙劍眉如刷黑漆,又濃又密的眼睫毛輕輕蓋在眼瞼上,那兩道劍眉緊緊皺著,即便是睡夢之中,眼中也有萬千愁緒。
陸星遙繼續嘗試運起靈力,可是無論他怎麼去嘗試,他都感知不到一點靈氣,就像他已經變成了一個最普通的凡人一般。剛才在床.上與夜厭月一起的時候,他已經試過運轉合.歡宗的心法,可是,他已經感受不到一點靈力。他已經嘗試過幾十遍,每一次都是失敗。
他再也無法修鍊合.歡宗的心法;
他再也無法使用靈力了。
也無法驅動夜厭月體內的蠱蟲,讓夜厭月沉睡。
陸星遙眼底噙著淚水。
熟睡的夜厭月露出一身精壯的胸膛,活動完之後,他身體的每一寸肌肉都顯得更加完美而性.感,考慮到陸星遙的身體,今夜他沒有過多的折騰陸星遙,做了兩次之後發他發現陸星遙暈過去就放過陸星遙了。
陸星遙受傷了,那日在比試大會上,他親眼看著萬毒宗的人打傷了陸星遙。萬毒宗是天底下最陰邪的門派,一旦中了他們門派的毒,修為不夠者,毒性會立刻侵蝕到四肢百骸,毒性一發作,人立刻就沒了。即便是一些元嬰高手,一不小心著了道,身體也很容易變得一團糟。
萬毒宗的毒性,會催生體內靈氣破敗之氣,一旦讓靈力在體內四周遊走,修士很快就會斃命。
也因此,夜厭月封閉了陸星遙的靈力。
身邊的人一直在輕輕動作,若是仔細聽,能聽出陸星遙在做什麼,陸星遙今日已經嘗試了無數次,想要催動靈力。
夜厭月睜開了那雙漆黑的眼眸,黑長的眼睫毛輕輕動了動,側臉看向陸星遙,「你現在已經沒有一絲靈力了。」夜厭月認真地說道。他的封印自然是世上最牢固的,絕不可能讓一絲靈力漏出來。
「這就是你對我的懲罰,是嗎?」陸星遙眸子之中,一滴淚水在流轉,他努力了半輩子的修為,結果被夜厭月輕易毀去了。殺.人誅心,大抵如此。
陸星遙更希望夜厭月痛快一些將他殺了。
夜厭月沉默,「是,你騙了我,這只是對你的一點懲罰。」夜厭月雖然救下了陸星遙,但他依然生氣,陸星遙騙了他這麼多年,哪能輕易揭過去,他必須讓陸星遙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誠心悔過。
「阿遙騙了我這麼多年,就沒有什麼想要解釋的嗎?」夜厭月目光灼灼,看向了他。夜厭月絕對不相信陸星遙僅僅為了騙他才和他虛情假意這麼多年,就算是假的,這麼多年,也該變成真的了。
陸星遙嘴角很乾澀,他從來沒想過騙夜厭月,可他一開始就騙了夜厭月。
「大荒山上那一次,我確實在等著你,我救了你,全部不是巧合。你知道,我是合.歡宗弟子,向來詭計多端,而我也確實看中了你的資質。」陸星遙看著夜厭月的眼睛——那雙眼睛一塵不染,期待地看著他,陸星遙有些心虛。
「所以你就是為了找個長期爐鼎和我在一起?」夜厭月咬牙切齒的,眼底的怒火幾乎不加掩飾。
十三年前,夜厭月前往大荒山誅殺一隻成型的巨型魔獸,不幸受傷,被路過的白衣修士所救。
那修士嘴角掛著笑容,一雙彎彎的眼眸也比星空還要耀眼,陸星遙問他,「救命之恩,你以身相報嗎?」
夜厭月著了魔一般,看向眼前的白衣修士,那麼好看,彷彿寂靜的天地間遺落下的雪梅。
他鬼使神差般答應了:「好。」
之後,他便帶著白衣修士回去月懸山,那時候的月懸山比現在要荒涼許多,陸星遙一句話,夜厭月便將月懸山改了個樣貌,從此孤峰之上雪花簌簌,百花盛開。
「是,合.歡宗弟子依附男人而生,既然都要找男人,我乾脆找一個比較強的。」陸星遙死豬不怕水燙,破罐子破摔了。他怎麼會好意思說,希羽只讓他在那裡等候,救一名修士,結果,他對這個人一見鍾情。
他半試真心的玩笑,竟然成真了。
夜厭月那時一個「好」字,讓他雀躍了許多年。
也苦惱了許多年。
陸星遙一直不知道,夜厭月答應娶他,是要報答他的救命之恩,亦或者有哪怕一點是因為他這個人的。
夜厭月臉上綳著,有些陰森森地看著陸星遙,他被氣笑了,今夜不教訓陸星遙一頓,日後他還不翻天了,他將陸星遙翻過來,面向自己,就算只是看中了他的修為,與他拜了天地,那也是他一輩子的人了,合歡宗又如何,魔修又如何,陸星遙答應了他,不能再反悔了。
夜厭月身體力行,將某個不知好歹的合.歡宗掌門給收拾了,「乖,你不是合.歡宗的掌門嗎,這種姿.勢你一定可以的。」夜厭月眯著眼,從頭到尾將陸星遙吃了一遍又一遍。確實,一開始聽著陸星遙的話,他怒火噌噌上漲,恨不得殺了他,不過,與陸星遙多年,他還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嗎?
陸星遙概是最不像合.歡宗弟子的修士了,善解人意,為人光明磊落,又有些弱小,需要他的保護。
想到這裡,夜厭月又狠狠地收拾身下的合.歡宗掌門。這法子倒是不錯,日後若路星遙惹怒他,他繼續用這法子。
不過,路星遙也太拘謹了,倘若他大聲一些就更好了。
「乖,我聽說合.歡宗弟子會放得很開。」眼前路星遙情迷.意亂卻又極度隱忍,夜厭月只得循循善誘。
路星遙似乎要和他對著干,嘴唇緊咬,絲毫不配合他的動作。
哪裡像傳言中天生媚.骨,專門勾引男人的合歡宗修士,他看陸星遙哪一樣都不沾,若是沒了他,還有誰會這麼照顧他?
「你卑鄙!」陸星遙好難得清醒過來,這一次他潰不成軍。
夜厭月心情很愉悅地收拾某個小魔修,一邊想,等陸星遙的傷勢好了起來,他要去收掉掉萬毒宗。夜厭月喜歡除魔衛道,他殺的人多數惡貫滿盈,而對於弱小的沒有做錯什麼的魔修,夜厭月其實並不會在意他們。也許是傳聞太過,才會將他塑造成那般見魔就殺的人。
萬毒宗這些年屠殺了不少修士和普通的百姓,還傷害了阿遙,滅了正好。
陸星遙沒能堅持多久便開始求饒,這一次夜厭月食髓知味,絲毫不肯放過他,他最後累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