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背靠著書架,唐虞年雙手抱著膝蓋,小腦袋枕在上面,睡容恬靜安適。地上的書大概早就脫離了主人的手,散落在兩側各一本。
魏語冰笑著蹲下身子,撿起左右兩邊的書,拍了拍灰塵,隨手輕放到書架上,然後面對面就這麼靜靜地盯著唐虞年。
不一會兒,唐虞年咂咂嘴,魏語冰還以為她要醒來,下一瞬就見她把偏向左邊的腦袋扭向右邊,可是一不小心,腦袋並沒有如意地放在膝蓋上,反倒要滑落下來。魏語冰眼疾手快,伸出一隻手扶住了她將要掉落的小腦袋。
再去看唐虞年時,果然還沒驚醒。魏語冰一點點往唐虞年那邊挪移,手上還托著唐虞年的小腦袋,她挪動的動作很慢,好不容易和唐虞年挪到一排,還沒來及做什麼,唐虞年直接上手扒拉著她的衣服,順勢就躺到了她的雙腿上。
一霎那,魏語冰連呼吸都輕了。又過了一會兒,魏語冰試著調整姿勢,唐虞年也隨著她的調動給自己找了個舒適的地方,左手墊著右手,臉枕在自己的手上,面向魏語冰。
「睡得這麼香甜嗎?」魏語冰好笑地揉了揉小駙馬的臉蛋。柔柔的,軟軟的,嫩嫩的,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在全身上下蔓延,魏語冰沒忍住又用手指輕輕地戳了兩下,片刻后,她才有些不舍地抽回自己的手指,要不是擔心會在唐虞年白嫩的臉上留下痕迹,說不定她會繼續。
「小騙子。」魏語冰輕輕笑了起來。為了躲避她還能找這麼一個笨拙的理由,她該說自己的駙馬是天真,還是傻呢?
想了想,魏語冰又覺得自己剛才的說法不確切,「應該叫你小懶蟲才對。」每天惦記的不是吃就是喝,要不是被父皇賜婚,想必她這位小駙馬一早就找了個小點官職混混,閑著沒事賞賞花喝喝茶。
「唐虞年!」魏語冰小聲喊了一句,本也沒指望著會有回應,誰知道當事人竟然模模糊糊「嗯」了一聲。魏語冰環顧四周,除了冰冷冷的書架和書再沒別的,這裡躺一夜是萬萬不能的,念到此,魏語冰一把把唐虞年抱了起來。
人是抱到懷裡,手卻自動下垂讓魏語冰走路很不方便。「唐虞年,」魏語冰又喊了一聲,「把你的手伸上來。」雖然人睡著了,意識還是有一點,聽到這話,唐虞年懶洋洋地抬起雙手,自然而然地環住魏語冰的脖頸。
「這人……」魏語冰無奈地搖搖頭,難不成回駙馬府加這兩天沒好好吃飯,總感覺輕了不少。她的感覺一點沒錯,就拿今日的午膳來說,唐虞年只是應付地吃了幾口,晚膳也是如此。
守在門口的小廝見公主和駙馬進去,剛開始還能好好站著,站著站著頭就忍不住向下點。畢竟自從他在這裡守夜,每日除了清理打掃書架,最多的時間就是在睡覺。
習慣一時難改,公主半夜和駙馬一同過來就已經是在意料之外,而當他看著公主殿下抱著駙馬爺出來時,忙用雙手飛快地擦拭自己迷濛的睡眼,甚至還用手擰了擰自己的大腿,肯定是在做夢。他就說這大半夜公主和駙馬怎麼會過來,如今這夢是愈發離譜,他都夢到公主抱著駙馬了!
他的這一番小動作自然沒逃過魏語冰的眼睛,不悅地皺了皺眉頭,本想呵斥,又想著自己懷裡還抱著唐虞年。魏語冰不欲再言,轉身就往駙馬院子里走。
等在門前的白芷秋月等人見公主殿下竟然抱著駙馬爺回來,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忙湊上前來。
「無事。」魏語冰搖搖頭,徑直進屋,直到把唐虞年穩穩地放到床上才甩了甩手臂。從書房到駙馬院不過片刻的功夫,自己的武功……魏語冰嫌棄地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果然需要再練練。
「公主。」白芷忙上前一步,倒杯茶水遞到魏語冰面前,終究是有些好奇地問了一句,「公主,駙馬她?」
「就是困了。」魏語冰笑道。
困了,就只是困了!白芷和秋月齊齊怔住,公主和駙馬出門不過兩刻鐘,駙馬竟然睡這麼熟了,連公主殿下抱她回來都不知道……
二人一同轉頭迴避,白芷是驚訝於駙馬的睡眠質量,被人這麼抱都不醒,秋月則是擔憂駙馬爺的身子,一個男子被公主抱了一次不提,兩次是不是就有點過分了!
「本宮和駙馬要休息了。」魏語冰開始趕人。
這短短的一句話落在兩個小丫頭耳中又變了一層意思,二人宛若提線木偶般走出去,然後機械地關上房門。
室內清凈後魏語冰脫了外衣往床邊走,唐虞年的衣服很好扯,鞋子更是好脫。唐虞年睡里,魏語冰在外,燭火仍在燒著。
剛才有一點魏語冰是沒騙唐虞年的,她確實是剛起沒多久,現在並沒有倦意。再一低頭看向自己的小駙馬,魏語冰這才注意到唐虞年的臉上還是有淡淡的紅印。魏語冰可以肯定,這不是自己剛才揉的,除了這,便只能剩下一個理由,唐虞年自己在睡覺時留下的壓痕。
拉開了一床薄薄的被子給唐虞年蓋上,魏語冰坐在床上卻是無所事事,既然無事,魏語冰自然要給自己找點事情。
用手指頭勾了勾唐虞年的頭髮,魏語冰再和自己的比較一下,無怪乎昨天小駙馬介意自己的頭髮,是不太好,尾部發黃還有分叉,摸著摸著魏語冰忽然意識到一件事,要是做一個女兒身,唐虞年不應該只留這麼長的發。
要是她的頭髮再長一些,和自己一樣,魏語冰想著,摸起來應該更舒服吧?魏語冰收了手,怔怔地想起自己昨日里拿的剪刀,難不成一旦大婚,她也會和普天之下的女子有一樣的想法?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可她和唐虞年連基本的了解都沒有又何談交心,恩愛?魏語冰無趣地靠在床上,低頭看著自己的小駙馬。
乖乖巧巧,一點殺傷力都沒有。再此之前,魏語冰從來沒想過找一個人相伴一生,她還有別的事情要做。而現在,這個人就這樣靜靜地躺在自己的床上。
不得不說,畫面是有那麼一點點舒適,魏語冰忍不住俯下身子吻上了唐虞年。和前幾次的感覺一樣,還是很舒服,既然喜歡,魏語冰從來都不會對自己喜歡的事情說「不」,於是魏語冰直接躺了下來,攬住女子柔軟的腰肢,就這麼肆無忌憚毫不擔心唐虞年會不會醒來地吻了上去。
事實上,睡夢中的唐虞年只「哼哼」了兩聲,她只覺得自己呼吸愈發困難,卻不知道為什麼困難。忍不住抖動著雙腿想要遠離這個不知名的東西,正在這時,魏語冰也鬆開了她。
就像魚兒突然有了水一樣,唐虞年順滑地鑽進了被窩,潛意識捂住自己的小腦袋,拱起雙腿,縮成小小的一團,直到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這才心滿意足地繼續睡。
眼睜睜看著她這一連串小動作沒上前制止的魏語冰無奈地笑了笑,以為捂成這樣自己就沒辦法了嗎?
好吧,魏語冰考慮再三,最終還是放棄了再把她的小駙馬從被窩裡拎出來的想法,她願意躲就讓她再躲一會兒好了。她就好好睜眼看看,小駙馬還能躲多久?
滅了燈,四周暗下來,魏語冰抖抖自己的被子,蓋好后枕著胳膊還是沒有睡意。就這麼硬生生地躺了一會兒,魏語冰想翻身,可是想著身邊還有一個人,到底是忍了下來。
難不成自己習慣一個人同床,突然和小駙馬睡在一起不習慣,魏語冰心裡這麼想著,手卻忍不住想去裡面撈撈她的小駙馬。
既然這樣,自己何不往裡面去一點。反正也是明媒正娶進了自己的公主府。主意一打定,魏語冰就顧不上什麼,直接將她的小駙馬連人帶被子一起摟到了自己的懷裡。
似乎是舒坦不少,魏語冰就這麼抱著懷中人沉沉地睡了過去。
翌日,唐虞年醒來時像往常一樣在床上翻上兩圈。往裡面還行,往外面……有人!唐虞年一個機靈,抱著被子直接坐了起來,驚恐地看著眼前人,「語、語冰。」
「夫君看到我為什麼這麼害怕?」魏語冰笑著站起身,「我有那麼嚇人嗎?」
如果要和鬼一較高下,應該都差不多吧,唐虞年出神地想著。一個會嚇死她,一個會直接要命啊!
「沒、沒有。」唐虞年違著良心笑道,「我就是一大清早上就看到語冰你這麼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站在床前,不甚欣喜,不甚欣喜!」
「是嗎?」魏語冰看著緊緊捂著被子,只露出一張小臉的人兒,「聽夫君的意思,只要有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站在床前,夫君都會,不甚欣喜?」
魏語冰說話的聲音很輕柔,唐虞年卻總覺得她的話是咬牙切齒蹦出來的,絲毫不敢耽誤,唐虞年立馬堅定地表示,「我床前就不可能站除了語冰你之外任何一女子!」
「這樣啊!」魏語冰笑得花枝招展,轉頭拿了一身衣服進來,「夫君可要起床?」
「謝謝語冰。」唐虞年連帶著被子一起爬到床沿邊伸出一隻手接過衣服,「語冰,我自己來就好。」
正在此時,外面傳來了一聲,「公主,早膳準備好了。」聽到此話的魏語冰放棄繼續和小駙馬說話的機會,打簾去了外間,臨走前還不忘轉身道,「夫君先穿衣,我在外間等你。」
「嗯嗯。」唐虞年點點頭,又從被子里伸出一隻小手搖搖,「麻煩語冰了。」
等到確定人去了外間,唐虞年立馬扔掉被子,抖抖衣服直接在床上穿,然後下床穿靴子,系衣服的帶子,對了,唐虞年忽然意識到不對勁,她怎麼會從床上醒來?
昨天……唐虞年慢慢開始回想,記憶回籠的那一刻,唐虞年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
「唐虞年!」恨自己不爭氣,又恨自己為什麼睡過去,不過現在這都不是重點,她為什麼,會回到自己的房間。怎麼回的?自己的記憶只停留在睡去的那一刻,對於自己回來的記憶卻是一點都沒有。
唐虞年的糾結時間並沒有多長,應該是語冰告知秋月的,她進來道,「駙馬爺,您現在要梳妝嗎?」
「梳吧,梳吧。」唐虞年跺跺腳,煩躁地坐到鏡子前任由秋月打理自己的頭髮。
今日不用上朝,秋月給唐虞年梳得是日常妝,一刻鐘就梳妝完畢。秋月先出去,唐虞年躡手躡腳地走到屏風後面,模模糊糊能看見外面的桌子上擺滿了東西,想來都是早飯,桌子的右邊,一人靜坐在那裡,除此再無旁人。
要怎麼問語冰自己如何回來的?直接問,旁敲側擊地問?唐虞年扶著屏風,小心翼翼地探出小腦袋,就這一下,正好被魏語冰看在眼裡,她直接招呼道,「夫君快過來吃飯。」
裝出一副整整衣衫的樣子,唐虞年邁著小碎步走過去,坐到位置上,魏語冰笑著跟唐虞年說了一下今日的早膳。
唐虞年自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等著魏語冰說完,用了兩口飯,才故作閑聊地問了句,「語冰,你昨天看書看到了幾時嗎?」
「夫君是要問昨天自己怎麼回事嗎?」魏語冰卻不含糊,一語中的。
「對,對啊。」唐虞年的手指尷尬地摸著筷子,道,「我昨天,好像是睡著了……」
「夫君這兩日操勞,睡著也在情理之中,不必不好意思。」魏語冰絲毫不在意地又給她添了一勺湯,「這個甜湯好喝,夫君快嘗嘗。」
「謝謝語冰。」唐虞年斂下眉,捧起碗,嘗一口,沒什麼知覺地咽了下去。
「不好喝嗎?」
「沒有。」唐虞年直晃頭,「語冰費心了,挺好喝。」她又喝了幾口才放下碗,繼續問剛才的話,「語冰,那個,我昨天是怎麼回來的嗎?」
不會是被冬雪她們拖過來的,亦或者,腦海中浮現上次魏語冰輕而易舉抱起自己的場景……應該不會吧?
「原來夫君想問這個問題。」魏語冰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笑道,「昨天我找完書,無意間發現夫君睡倒在書架前……」
然後,然後呢!唐虞年睜著大大的眼睛等著後續,偏偏語冰竟然停了下來,說啊,繼續說啊!唐虞年心裡干著急。
幸好魏語冰很快就開口,「我嘗試喊了一兩聲,誰知道夫君應了下來,然後我就一路扶著夫君回屋了。」
就……就這麼簡單?自己都睡著了,還能被人喊醒?生平第一次,唐虞年自己都懷疑自己了,她有這麼乖巧嗎?總覺得不太正常的樣子。
算了,這也不是什麼重點,唐虞年壓下心中的疑惑繼續問道,「我們昨天是在,在一張床——」
魏語冰一秒就心領神會,「對,昨天我和夫君同床而眠,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什麼問題,唐虞年弱弱地回道。她們兩個可是行過大禮,成婚的人。不說同床就是再有什麼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心裡苦,還不能說出來。唐虞年悶悶地再次拾起碗筷,很快就調整了心態,同床就同床,語冰沒發現自己的秘密就好。看這樣子,唐虞年偷偷抬頭,語冰一如往常,安全,應該是沒什麼問題。
懷著這樣的心情唐虞年用完早膳,今日不用上朝,要是以前唐虞年大可鬆一口氣,今日卻不行。按禮來說,自己都「冷落」公主兩日了,今日好不容易閑暇下來就應該跟公主多多接觸,可是唐虞年不敢。
趁著語冰要處理府中事情,唐虞年短暫地鬆了一口氣。癱在自己院子里,唐虞年一點都不想動彈。
一進院秋月就見駙馬又懶散地躺在藤椅上,往日里她不想說什麼,今日卻深覺有必要勸一句,「駙馬爺,您今日閑暇,要不要去練武場去看看?」
「什麼?」唐虞年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沒聽錯吧,讓一個連軸加了兩天班的人去做鍛煉,這也太慘絕人寰了吧?
「駙馬爺,您就不想要提高一下自己的體力?」秋月蹲下身問道。
「不想。」唐虞年毫不遲疑地搖頭,她一點都不想,她現在只知道自己不想動。不對,好端端的秋月為什麼要跟她說這些,唐虞年直接坐起,然後突來一句,「秋月,昨天發生了什麼?」
「昨天——」差一點就要脫口而出的秋月硬生生忍住了,「昨天沒發生什麼。」
這要是還能相信她,唐虞年簡直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秋月,你跟我說說唄,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早就被公主告誡過要忘記昨日事情的秋月自是絕口不提,只是駙馬這裡還差一個借口,思慮來思慮去,秋月只能道,「駙馬爺,奴婢就是想著您上次不是念叨著自己吃胖了嗎?今天好不容易有個閑暇時間,您不就想做點事情?」
以前或許是想過,現在嘛!唐虞年再次躺了下來,她沒什麼興趣。「秋月,你先別說話,我想睡會兒。」
又睡?秋月折服,駙馬的旨意她也違背不了,只是長此以往,可如何是好?公主殿下不費吹灰之力抱起駙馬爺,駙馬爺竟然是被抱的那一個?秋月直傷腦筋,以前也不是沒聽說過什麼吃軟飯的。
駙馬和他們不同的是,那些吃軟飯的都是心不甘情不願,明明早就沒了面子卻偏要打腫臉充胖子,而駙馬爺呢?竟然一點點面子都不想要,心安理得地吃軟飯。
也不對,駙馬爺這兩日還是挺勤奮。如此一想,秋月忽又覺得這樣挺好,駙馬安安心心當駙馬,公主殿下自己也樂意。
上次李嬤嬤要給駙馬補身體,公主殿下自己不讓的。想來駙馬爺在床榻上應該不是如此柔弱吧?秋月含含糊糊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