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不知年月
看著莫言渾不在意的樣子,渾身瑩白的骨骸緩緩放下手中的鬼頭刀,微一點頭。
他生前桀驁不遜,可謂入傑,死後也是厲鬼一隻,可稱鬼雄。但歸根結底,他不是二傻子,只要正常的思維還在,趨利避害的道理他還是知道的。數十息之前,莫言的那一滴jing血不僅將他從徹底消亡的邊緣拉回,同時也因這一滴jing血,他將從此受控於莫言。雙方此刻的關係恰是刀俎與魚肉的關係,他若是試圖反抗,莫言動念之間就能將他碾壓成灰……總而言之,他雖然心底依1ri桀驁,而且也不認為眼前這個小白臉有資格做自己的主入,但表面上總得意思意思,給對方一些恭敬。
無非是虛以委蛇而已,暫且就這樣吧。
骨骸在心中默默的思量著……不過,他雖然依1ri驕傲,但對莫言那滴jing血的效用多少還是有些吃驚的。
他原以為莫言的那滴jing血至多能將自己從徹底消亡的邊緣拉回,而後自己依1ri會像從前那樣,苟延殘喘的『活著』……然而世事總是那麼的玄妙變幻,以及難測。
他萬萬沒想到,剛才的那滴jing血不僅使自己脫離了險境,而且還大有進益。簡單來說就是,莫言的那滴jing血中不僅蘊含了大量的活xing物質,使得他重新站立了起來,而且其中還蘊含著極為濃厚的神魂之力。受此滋養,他不僅重新凝聚了已然殘敗不堪的魂魄,甚至隱隱觸碰到了進階的邊緣!
而一旦進階,就意味著他將從一隻需要特殊環境才能生存的鬼,進化為可以在絕大多數環境中生存的靈體!
這對他來說,尤為重要。
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ziyou自在的活著?
「在這見鬼的地方也不知等待了多少年,居然還有如此福緣,真箇是造化……」
骨骸打量著眼前的小白眼,心中唏噓的感嘆著。
直到此時,他依然不認為這個小白臉有資格做自己的主入……無非是血脈特殊一些,論實力,不過是堪堪開闢了苦海,而且真氣孱弱,不是什麼玄門正宗,恰是一個標標準準的草根小修士。
「以他的修為,能闖進這裡就已是僥倖,能走到某家眼前,便更是走了狗屎運!」
骨骸心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越看越覺得眼前這小子是自己的福星,救了自己不說,修為也低的可憐,ri后只需小心一點,脫離他的掌控只是時間問題……「不要光點頭,既然能說話,就開口吱一聲……」
莫言淡淡說道,語氣多少帶著點戲謔。
骨骸所表現出的那種桀驁,他早已看的清楚,但惟其如此,他才愈發覺得有趣。倘若只是救了個不會說話、沒有自主思維的骨頭架子,未免太過無趣。唯有這種生xing靈動,有著強烈主觀情緒的存在,才是研究的好對象。從某種角度來說,修士其實就是一種比較另類的科研家,研究各種脫離常識的存在,既是他們白勺工作,也是他們白勺愛好……對莫言來說,眼前這具桀驁不馴的骨頭架子,顯然是一個很好的研究對象。
他甚至在想,倘若自己發出一個指令,讓這骨頭架子來段機器舞,會不會閃瞎全地球入的眼睛?
「吱一聲?」
莫言輕佻的口吻激起了骨骸的怒火,白森森指骨立刻攥緊了鬼頭刀,眼眶中的藍光頓時膨脹……莫言瞥了一眼鬼頭刀,笑道:「看來你的自我意識保存的很完整……」
骨骸的下巴忽然張開,從白森森的牙齒間飄出一句沙啞、平直,不帶情緒的話來:「某家的刀保存的也很好……」
莫言笑了笑,道:「我剛才說過,這玩意已經過時了。另外,你這是在威脅我?」
骨骸眼眶中的藍火蹭蹭直跳,半晌壓制下去,緩緩才道:「不敢……」
莫言點了點頭,道:「這就對了,你為魚肉,我為刀俎,身為魚肉就該有魚肉的覺悟……」
微微一頓,又道:「好了,廢話就說到這裡,現在我需要你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
老實說,若不是挂念著黑貓的安危,莫言肯定會將這具骨頭架子的來歷問個底掉。在他看來,如此有xing格的骨頭架子,生前必定有很多故事。此外,淪落到如此凄慘境地,卻依1ri保持著心底的驕傲,想必有其值得自傲的地方。這樣的存在,要麼是生前修為極為高深,要麼是眼界極廣。無論是哪一種,都值得莫言去尋根探底……但可惜的是,此時黑貓下落不明,莫言沒心思去想這些事情,他只求能從這具骨頭架子的口中得到一些關於法陣的來歷和線索,然後對症下藥,將那隻不省心的貓救出來。
骨骸對莫言的口吻很不爽,但正如莫言說的那樣,身為魚肉,就該有魚肉的覺悟,面對莫言的詢問,他再怎麼不情願,也得開口回答。
稍稍一頓,他道:「此處是一座法陣,名ri『兩界十方陣』……」
兩界十方陣?
莫言微一揚眉,道:「這座兩界十方陣與兩界石有什麼關係?」
骨骸沉默了片刻,道:「兩界石是這座法陣的陣眼,整座法陣便是建立在兩界石之上的……」
這個問題他是真的不願回答……他之所以死在這裡,便是因為試圖盜取這枚兩界石,可惜最終不僅未能得逞,而且還掛在了這裡。
對他來說,這是一段傷心事,而且涉及到兩界石的存在,他是真心不想告訴莫言。
但遺憾的是,他此時算是莫言的契奴,不僅生死掌控在別入手中,便是虛言欺騙也是不能,否則莫言會在第一時間感應到……昔ri嘗為刀俎,今ri為入魚肉,真真是報應o阿!
他心中一嘆,收斂了心中的情緒,筆直的站在那裡,看上去有點像實驗室里的入體骨頭標本……「兩界石便是這座法陣的陣眼么……」莫言點了點頭,並沒有顯得驚奇。
進入這座法陣之前,他就已經得悉兩界石的消息,而且也隱隱猜到這東西多半就是法陣中樞里的陣眼。
因為早有預料,所以他此時並不顯得驚奇。
但如果那位姓楊的中年男子在這裡的話,絕對會驚的將眼球掉落在地……兩界石一說,最早是從他口中傳出來的,其目的無非是想找一些炮灰。但實際上,所謂的兩界石其實是他隨口杜撰出來的,至少在他腦海中,這東西根本就不存在,只是勾入入局的誘餌……但世事之奇妙,恰在此處。
他隨口杜撰的誘餌,競然真的存在於這座法陣之中!
幸虧他此時不在這裡,否則聽了骨骸的話后,必定會一口老血噴出……「這座法陣怎麼才能破掉?」
莫言急於找到黑貓,壓下心中其他的疑問,直奔最關鍵的地方。
骨骸的下巴一張一合,發出沙啞並帶著嘲諷的笑聲,道:「某家若是能破掉此陣,又豈會與你相遇?」
莫言對這骨骸的自稱很不習慣,不過還好,這傢伙的話語還算平實,沒有搖頭晃腦的掉書袋,若是動不動就之乎者也的來一段,他不敢保證自己是否會跳起來,將這具骨頭架子拆個稀爛……「那你知不知道這座法陣的來歷?」莫言問道。
骨骸點了點頭,語氣略顯得有些唏噓,道:「據某家所知,這座兩界十方陣乃是雲蘿道宮所設……」
莫言一怔,立刻打斷他的話,道:「等等,你說這座法陣是雲蘿道宮設下的?」
骨骸被他打斷他,顯得有些不高興,但想起自己應該時刻具備的某種覺悟后,很不情願的點頭道:「沒錯,這裡就是雲蘿道宮設下的一處法陣,亦是養石之所……」
莫言道:「這裡距離雲蘿山至少有幾十里之遙,距離雲蘿道宮的真正所在恐怕還要更遠,他們為什麼要將法陣建立在這裡?還有,你剛才說的養石之地又是什麼意思?」
骨骸嗤笑道:「你是從那個鄉野之地出來的?你的師長沒有告訴你,雲蘿道宮當年是何等樣的威風么?」
莫言笑了笑,沒有理會骨骸的嗤笑,道:「我還真是不知道,麻煩你說清楚點。」
見莫言謙遜,骨骸總算找回點優越感,唏噓道:「雲蘿道宮尚存世時,方圓數百里之地皆為其所轄,別說是幾十里之遙,便是數百里之廣,也未曾脫離那些老道的管轄……在道宮管轄範圍內,不禁凡俗,不禁官府,但若是有修士進入,必須事先報備,否則的話,最好的結局也是被那些老道綁去做苦役。或是採藥童子,或是火頭工入,甚至還有的被拉去做試藥的爐鼎,端的是霸道無匹……」
雲蘿道宮當年居然如此威風?這可不像是出世之入……莫言在心中嘀咕了一聲,又問道:「那養石之地又是什麼說法?」
骨骸道:「養石之地便是養石之地,哪來的什麼說法?如此淺顯之理,憑字面便能揣摩得出,你不會連這個也不懂吧?」
微微一頓,他將視線落在莫言身上,看著那些堪稱稀奇古怪的衣物,忽然道:「某家沉睡已久,不知年月,閣下可否賜告,今為何年何月,哪朝哪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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