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焦黑的土地上,四處都零星散落著火點。
這裡看上去,彷彿大戰過一場。
孟津痛苦地半跪在地上,五臟六腑宛若翻江倒海似的痛苦同樣讓他疼得臉色煞白。
某個瞬間,他看見沈拂衣的舉動,想要阻止但也來不及了。
就像是一根弦繃緊到了極致,在到崩潰的邊緣后,會「啪」地一聲斷裂。
沈拂衣……她親手毀了他與她連接下的同心契。
這代表,她要承受雙倍反噬的代價。
「孟津,同心契我替你毀了。」
沈拂衣擦去嘴角反噬溢出的血,幾乎都數不清自己今天到底流了多少血了。
她目光冷冷地望著地上同她一般嘴角溢血的男人。
「現在,你欠我的要拿什麼還?」
她救了他,卻害了她的師姐……
沒有同心契,沈拂衣什麼都不欠他的人。
但他欠她的,要拿什麼還?
容霜霜堪堪扶住孟津,見沈拂衣提著劍走過來。
中途若有人阻攔,都會在她的異火之下化為灰燼。
彷彿這天地間再沒有人可以阻止。
「沈拂衣,你放過其他人,是我的錯,我一個人承擔!」
容霜霜眼睛紅得小兔子般,好似再看不下去這一切。
沈拂衣的動作才微微一頓。
「你這個時候,終於願意承認你錯了?」
容霜霜見她朝自己看來,腳下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
她輕聲呢喃,「沈拂衣,我知道錯了,你沖著我一個人來吧……」
到了這一刻,沈拂衣以為自己終於可以讓容霜霜給自己的師姐、師門一個交代了。
可當她抬腳的瞬間,她才發現,容霜霜只是在負責吸引她的注意力,將她引入這些弟子無形中布下的陣中。
據說這絞殺靈陣力量最強的時候可以輕鬆殺死一個渡劫期的修士。
只是布陣極繁,過程也沒那麼簡單。
在察覺出沈拂衣的古怪之後,這些從千萬中天賦弟子挑選入青唯峰的精英子弟們自然不是真的沒腦子在那坐以待斃。
而是終於在容霜霜的配合下,完成了布局。
最後在沈拂衣一腳踏入的時候,觸發了殺陣,企圖將人一擊之下絞殺在其中。
偏偏重擊之下,沈拂衣也仍舊沒死。
雖然失敗了,但六尺高的火籠瞬間從強盛化為虛弱,被那些弟子們合力打開了一個缺口。
紅蓮業火中的神力燃盡,頃刻間也變成了凡火。
赤焰沒有完全熄滅,但對於修士而言,這樣的火比起剛才的慘烈已經算不得是什麼了。
沈拂衣頭上束髮的釵環早已在方才靈法震蕩間碎裂。
她的烏髮散落至腰股,琉璃如雪的肌膚表面濺落了艷麗的血點,一身紅衣宛若修羅,但已經是強弩之末。
即便是身體里的顏靈神果也都無法繼續負荷她身體持續的崩壞,徹底地陷入了休眠中。
在這些人的傾力掩護下,容霜霜將昏死過去的孟津帶走。
然後這些人便憤怒上前,拔劍指出。
「沈拂衣,你竟然殺害我們青唯峰的弟子!」
「師弟六歲便進門拜師修鍊,一條活生生的人命被你這妖火一燎就化,你為我師弟納命來!」
沈拂衣心裡覺得很是譏諷。
哦,原來他們不是沒有同門之誼,他們也會愛護同門,會恨不得將她殺之而後快。
沈拂衣那墜崖的師姐還有被廢去手臂的師兄,在他們眼裡根本連他們青唯峰的人一根頭髮都比不上。
在這個強者為尊的世界里,他們只是單純地覺得她靈寵峰合該是螻蟻一般的存在。
哪怕到了如今,他們也不覺得有什麼必要為了那些給他們提鞋都不配的人把小師妹交出來。
但那個人抑揚頓挫的話語說到一半的時候,就突然卡住。
這種猝不及防地卡帶,就好像突然被一隻手扼住喉嚨似的,戛然而止。
沈拂衣使勁撐開眼皮想要抬頭看向對方,但她其實早就沒有了支配自己的力氣。
打架本就是個耗費體力的事情。
至於挨雷劈、被同心契反噬什麼的,沈拂衣力竭之後的每一個舉動,都是在無底限地透支。
她支撐劍柄的手臂顫了幾下,身體搖晃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沒有直接跌坐在地上,而是被人驀地摟住了腰,按住了要倒下的身體。
那一刻,原本便劍拔弩張的空氣中都好似發緊了一瞬。
「怎麼不繼續說了?」
後面那道摻著慵懶口吻的聲音便慢慢地在這片焦土中心響起。
「你們……想要如何?」
縱使只是聽見了聲音,沈拂衣從對面那群人的臉上也看到了他們突如其來的驚駭情緒。
她眼中越發恍惚,便從那些細碎的聲音中聽到了確切的答案。
「是……是神遺州的那位……」
有人默念出聲,語氣近乎不可置信。
沈拂衣震驚地回眸,抬頭看到了薄意卿那副冷漠之極的眉眼。
但薄意卿卻並未看她,只是垂眸兀自攤開了她的五指,冰涼的指腹磨蹭過她掌心滑膩的血漬。
無需旁人詢問他的來意,他便輕描淡寫地給出了第二句話。
「你們青唯峰傷了我的人,可還有什麼遺言?」
對面那幾個弟子聽到這話的時候臉色驟然一變,不等他們祭出護命的法器,那四周零星散落的火點便瞬間被什麼滾烈的油水澆過般,陡然竄上了半空。
滔天烈火順著地面寸寸舔舐,將這裡徹底地化作一片火海。
在那火海的中心,一縷神息猛烈騰起,從某一個點迅速點燃,將那消失的異火重新鋪滿全場。
沈拂衣起初被那業火波及到的時候還下意識躲了兩下,結果發現這些火竟然不會燒她。
那些人能跑的都跑光了,剩下基本都變成灰了。
火場里就只剩下她和大佬倆個人了。
這種孤男寡女單獨相處的情景其實並不尷尬。
但她被人揍的半死不活被他正好撞個正著的場面,反倒叫人莫名顯得有些不自在了。
「啊這……」
沈拂衣很沒用地靠在對方懷裡,試圖和對方語氣自然地打個招呼。
「你怎麼突然過來了?」
過來的還這麼湊巧。
或者,他是不是突然想起來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落她這裡了?
沈拂衣滿腦子胡思亂想,覺得自己現在必須多說點話。
不然按照她現在的身體情況來看,以後可能就再也說不了。
薄意卿這時候才低頭眼眸幽幽地掃了她一眼。
沈拂衣看他要張嘴說話,勉強打起精神,好奇他這麼著急跑過來是想說些什麼。
就見他俯身把她抱起來的同時,陰沉的語氣也宛若凝了霜雪般冰冷刺骨。
「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沈拂衣:?
他跑過來就是為了罵她?
罵她他快樂嗎?
他腦子是不是有什麼疾病?
「今日過後,他們就會知曉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會有怎樣的下場。」
沈拂衣一邊被他抱著離開了青唯峰,一邊心裡更加深刻感受到了大佬來給自己小弟找回場子的那種酸爽了。
青唯峰是十二峰中最大的一座山峰。
在蓮台那處所發生的一切只是它的冰山一角,否則那麼大的打鬥,都不可能會有人沒有發現。
直到異火順著蓮台如火龍一般遊走。
起初只是小小蓮台的衝天火光,在不到一刻之後便將整個青唯峰都陷入了一場滔天火海。
少量的異火也許可以消耗大量的靈氣撲滅,但鋪天蓋地的異火卻非人力可以解決。
此地的修真者能逃,禽獸能跑,但青唯峰里多少頂級的秘籍法寶,以及帶不走的一切東西都要付之一炬。
要放在從前,區區一個靈寵峰別說死一個人,就算死十個人誰又會在意。
就算真要較真起來,至多讓門下弟子道個歉草草了事罷了。
誰又敢想,青唯峰不過動了靈寵峰弟子后,當日便被一場紅蓮業火付之一炬。
而靈寵峰這個連招牌都彷彿結了厚厚蜘蛛網的破落戶名號,也在這一天,徹底地變得無人不知,無人不聞。
但這一刻沒有人知道,這次去青唯峰一戰成名以後,在日後讓無數青唯峰弟子聽見名字就立馬會被紅蓮業火的陰影支配的沈拂衣,在裝完人生有史以來唯一一次的大牛批之後,就要死了。
……
薄意卿將沈拂衣帶離了青唯峰,這一路上,在一種莫名陰沉的低氣壓下,沈拂衣甚至都沒怎麼敢開口說話。
當然,最重要的是,她發現她的身體真的很崩壞了。
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傷筋動骨一百天,是個大事情。
但對於修真者來說,外表的傷真的只是一疊小菜,致命的是內里看不見的傷。
渡劫對修真者本身就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而沈拂衣這種在特殊情況下強行突破,她那喝水杯子一樣的體質不能瞬間變成大水潭子,那麼那些釋放出來的能量就只能傷了她的根本。
在渡劫以後,她的身體里甚至又開始了新一輪的靈氣暴漲,只顧著自己牛批,完全不顧及這具像個破布娃娃一樣的身體承受不承受的了。
沈拂衣也是真心實意的覺得,這種多少修真人士夢寐以求的福氣,她這廢柴體質是真的消化不了。
遠離了不安全的地方,沈拂衣保持著一路的迷茫以後,最終還是選擇直接開口問。
「那個……我是不是傷得很重?」
薄意卿雖然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但卻是默認的態度。
沈拂衣心裡沒底,又忍不住問:「有多重,會死的那種嗎?」
對方嘴裡答了個「暫時不會」。
但沈拂衣還是緊張。
因為薄意卿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不是那種「幸好,你暫時不會死」的慶幸感。
而是「沒關係啊,你不會死,我待會就親手弄死你」的陰森反派表情。
沈拂衣咽了口口水,「那……不會死的重傷程度,是哪種程度?」
她話是真的突然變得很多。
因為沈拂衣潛意識裡其實也不太相信自己這樣的情況還能繼續活。
但這不代表她就可以安然赴死。
人在極度不安的情況下就會忍不住產生很多小動作,或者不停的說話。
沈拂衣現在就是後者。
薄意卿終於低頭掃了她一眼。
沈拂衣對上他涼涼的視線,繃緊心口的瞬間,聽他給出了她想要的明確答案。
「是那種不雙修,就不能收場的程度。」
沈拂衣懵了一瞬,慢慢打出了一個巨大的問號。
似乎她臉上的表情過於震驚,薄意卿緩緩停住了腳步。
「你不相信?」
「也……不是……」
薄意卿:「你這具身體已經徹底崩壞,若壽命夠長,每日用大量的靈力和靈草神葯長期調養,也許還有的救。」
但問題是,她的身體根本就給不了她慢慢來的機會。
要想活,就要用最快捷的方法,就是在她死前,找修士和她雙修,通過雙修的方法來給她保住性命。
沈拂衣倒抽了口冷氣。
薄意卿將她送進一個陌生房間里,將她丟在榻上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卻又被她給拉住了袖子。
她似乎糾結了一下,終於抬起眼睫沖著他有氣無力地開口,「那……你能不能給我找個男人過來?」
如果真的只能通過雙修才能活下去的話,那……
節操算個屁啊。
就算是羞恥什麼的,再羞恥也不能給沈拂衣拿來當飯吃。
薄意卿扭過頭來打量著她那張在渡劫后愈發清麗絕俗的臉龐,眯了眯眼眸。
「只要救了你,怎樣都行?」
沈拂衣點頭。
他情緒不辨道:「就那麼想活?」
在沈拂衣眼裡,他這樣的語氣大概是有些瞧不上她這行徑,所以冷嗤了一聲就從她手裡一把扯走了自己的袖子,很是高冷地離開了。
沈拂衣爬不起來,只能躺在那裡默默祈禱,希望他下次回來的時候,給她帶個有用的工具人回來……
薄意卿走了以後,沈拂衣還以為他不會回來了。
她原本就透支了大量的精力體力靈力什麼的,現在腦袋一挨到枕頭,睡過去是分分鐘的事情。
只是她才稍微迷瞪了一下,迷迷糊糊中就感覺到有人靠近過來。
她睜開眼,看到跟前有個黑乎乎的影子在解她衣服。
沈拂衣的第一反應就是對方給她找的工具人過來了。
然後再仔細一看,她發現這個坐在榻邊黑乎乎的人影竟然是薄意卿本人。
沈拂衣看到他不徐不疾的動作,迷惑道:「是因為傷口太深了嗎?需要透氣?」
薄意卿頭也不抬道:「不是想活嗎?」
沈拂衣腦子遲鈍地消化了一下這句話的意思,然後頓時後知後覺,瞳孔地震。
是她想的那個意思?
應該不是吧???
但對方已經慢條斯理地解開了不該解開的地方了……
「那個……這樣不太好吧?」
沈拂衣從來沒有想過他們倆之間還能這樣那樣???
就算期間勉強給他打過一份不太合格的間諜工作,那他們至多也是大佬和狗腿子的關係而已?
你見過土地主抱著他的狗腿子睡在一起的恐怖場景嗎?
「你不要?」
他的動作頓住,似乎被她遲疑的模樣給惹得不高興了。
對方原本就冷冰冰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薄意卿語氣立馬陰惻惻道:「那我明天過來幫你收屍好了……」
他說完起身,沈拂衣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趕忙把人拽住。
沈拂衣可是很清楚當初喝了他血以後,直接刺激出雙靈根的情景。
要和他雙修的話,那效果肯定事半功倍。
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他這種級別的大佬都肯放下自己牛逼的身段勉為其難地救救她的小命,她還敢有所猶豫,換誰誰不生氣。
「要還是要的……我不想死……」
沈拂衣語氣訕訕,又覺得自己會有這樣的反應真不能怪她。
就好像打怪的時候,打著打著突然跑過去把怪給睡了,雖然是兩個不同的意思,但離譜程度是相同的。
天還沒黑,所以有些事情發生的時候對沈拂衣來說,還是很刺激的。
當沈拂衣感到一種有別於靈氣的力量湧入身體的時候,她顫著眼睫輕輕地抽了口氣,額頭被人抵住。
薄意卿教她半天功法口訣,結果她被弄得渾身是汗,理智也被一團灼灼火焰反覆舔舐一般,意識都漿糊住了。
她一張嘴就是帶著幾分顫抖的嗓音,淚珠子都打濕了睫毛。
她其實也不太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只是憑著本能回應對方的動作。
至於雙修功法口訣什麼的……
「我……我不會……」
「你能不能快點……」
別說氣運丹田牽引靈力了,光是保持不哭出聲來都已經讓她軟成了一灘爛泥。
薄意卿:「………………」
這個雙修比較失敗。
而且完全可以事半功倍的雙修工具人送上門來以後,因為沈拂衣的無法配合,導致了事倍功半。
失敗就失敗在沈拂衣她完全被那種不和諧的欲()望掌握的死死的。
以至於失敗了好幾次后,薄意卿似乎都耗盡了本就沒多少的耐心。
他徹底沒了興緻再繼續教她,直接給她餵了好幾口血,然後就很不耐地狠狠給了她一頓不和諧。
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廢物的丈夫不能,妻子只好停下來暴躁地給他中場嗑藥。
沈拂衣哭了,這回是真心實意的哭了。
她知道自己是個鐵廢物,但怎麼能在睡覺方面也這麼廢?
竟然連王者都帶不動她這破銅爛鐵。
薄意卿將她攬在懷裡,手掌撫著她的後背,似乎對她這幅柔軟的身體並不是很反感。
沈拂衣努力忽略他在完事以後還繼續在自己背上摸來摸去的手掌,順便含糊地在他手指縫裡蹭了蹭生理性的眼淚,詢問了一下雙修的進度。
薄意卿語氣不可捉摸道:「你不行,又何必要問。」
問就是自取其辱。
你、不、行……
沈拂衣立馬被激怒了。
奄奄一息的沈拂衣在對方懷裡瞬間跟個炸毛的小奶貓似的,惹得薄意卿發出悶笑,口中「嘖」了一聲。
「真看不出來,你這麼粘人……」
沈拂衣羞恥的內心強作淡定,大聲鼓勵自己:成年男女!他們床上床下就應該保持兩幅面孔怎麼了?!
畢竟也好過承認她現在的無能狂怒。
而且睡覺本來就該是沈拂衣這種廢物專業對口的事情,她不相信自己換了種睡法還會一直廢物。
但事實證明,有些事情是不能隨便試的,一試就會暴露。
沈拂衣她不行。
她是真的腎虛,嗑藥都不能行的那種。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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