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洛姑娘是這麼告訴你的?」顧玄琢面上鎮定自若。
內心卻恨不得把那靈俏的小娘子捉在懷中,好好問問,她是不是故意拆穿他,想看他笑話?
「不是。」林巒細細打量著他神情,想從他漫不經心的神情中看出些什麼,卻一無所獲。
顧玄琢綳慣了矜貴公子的模樣,他卻累得慌。
當即往椅背上一靠,弔兒郎當道:「那小娘子不會騙人,我一眼就能瞧出來。」
繼而,他微微傾身,迫不及待問:「小玉郎,你究竟何時找到的我未來媳婦兒?回信時怎麼沒說一聲?」
片刻間,顧玄琢心內那一絲絲慌亂,已迅速平復。
只是林巒話里的稱呼,惹得他神情又凝肅一分,似結了一層冰。
他上臂輕抬,不緊不慢飲一口酒,神色已恢復如常:「你覺得適合在信里說?我以為二表兄生意越做越大,腦子也該有長進。」
登時,林巒被他的話噎住。
這熟悉的被壓制的感覺,從小到大就沒變過。
「那我來都來了,你總該說句實話。」林巒不服氣嘟囔。
儘管不服氣,卻沒再質問顧玄琢,他知道顧玄琢有一百個大道理等著他。
「喝酒,喝酒!」林巒先行舉起酒盞,面上笑意爽快,「今日不醉不歸!」
兩人喝著酒,說了幾句洛知府的案子,林巒拍拍胸口:「這事兒就拜託你,那是我未來岳丈,需要使銀子的地方,你儘管開口。」
他媳婦兒?他岳丈?嗬,口氣倒是不小。
「錢巡按雖非洛大人所殺,可洛大人親口承認,收過臟銀,即便數額如他所言有誤,他出來也是要貶官的。」顧玄琢故意把話又說得嚴重些,「也許連官身都保不住。」
他頓了頓,俊眉輕擰問:「你確定還要與洛家結親?林家是要敗落了不成,結親這般不挑剔?」
言辭間,毫不掩飾対洛家的輕慢。
原本林巒還怕他隱瞞洛霏霏行蹤,是有私心。
聽他這麼一說,立時打消所有疑慮,義憤填膺道:「就算被罷官又怎麼了?我也沒官身啊。你位高權重,將來要娶門當戶対的侯門貴女,我又不需要。」
顧玄琢睥著他,語氣淡淡,很不能認同:「金陵多少名門望族的千金閨秀等著你挑,當真認準這一位了?本侯瞧著也沒什麼特別。」
「沒什麼特別?」林巒睜大眼睛望著他,反問,「你不覺得洛姑娘生得特別好看?」
「不覺得。」顧玄琢臉不紅心不跳,一本正經說著違心的話。
說出口的一瞬,他腦中卻不由自主浮現出昨夜夢中情形。
夢裡,小娘子嬌嬌媚媚朝他依過來時,他不曾避開,而是反客為主,叫她狠狠付出了一番代價。
只想想,他唇瓣便微微發麻,仰面將盞中烈酒一飲而盡。
心口火苗不僅未滅,反而燒得更旺了。
「你冷血,你薄情,你不近女色,你還是個正常男人嗎?」林巒睜大眼睛像看一個不懂感情,缺乏人性的異類,「我娘還怪老夫人不替你張羅親事,如今看來,你遲遲未曾定親,也不能全怪老夫人。」
顧玄琢笑笑,不置可否。
待林巒喝得面色漲紅,弛星捏著鼻子扶他回房。
剛進門,林巒便跑進盥室吐了一通,出來卻見顧玄琢臨窗望月,沒事人似的。
「再來,我就不信喝不過你!」林巒折身吩咐弛星去取酒。
顧玄琢擺擺手,弛星機靈地退出門去。
「不服氣?」顧玄琢笑笑,把玩著冷硬的玄鐵扇,「也難怪,畢竟除了比我定親早,二表兄也沒什麼能比得過我的。」
林巒搖搖晃晃坐到対首,一聽急了:「誰說我比不過你?我掙得銀子不比你多?」
「那是我沒去做生意。」顧玄琢輕飄飄丟出一句。
言外之意便是,若他去做生意,就沒林巒什麼事了。
幼時,母親猝然長逝,顧玄琢被姨母接去金陵住過一年多。
那時候,林巒性子跳脫,姨母說的最多的話便是:「你看看玉郎,比你還小一歲,可你哪裡比得上他?還不多用功讀書!」
隨著年齡漸長,他們同一年春闈,一個中了探花,一個二甲末名。
從那以後,林巒才一門心思從商,不入仕途的。
顧玄琢很清楚,如何激他。
果然,他話音剛落,林巒登時跳腳。
「大言不慚!」林巒扶著憑几起身,想起顧玄琢親口承認被他比下去的那一句,得意笑道,「小玉郎,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婚書長什麼樣吧?這就讓你長長見識。」
言畢,轉身便步履紊亂進了內室,打開行李翻找。
聽到裡頭咚咚的響動,顧玄琢唇角不知不覺彎起,眼底閃過一絲得逞。
內室里,林巒翻找一通,捏著婚書便倚靠床榻酣眠。
不輕不重的鼾聲中,顧玄琢悄然進到內室,取走他手中婚書,略看一眼,塞入袖中。
另從袖中取出一張相似的紙箋,撕得粉碎,灑在林巒身側。
這才志得意滿走出門去:「表少爺喝多了,夜裡叫人守著聽喚。」
「是!」弛星應下。
等安排好人手,去前院聽差,卻聽疾風說,侯爺已離府,不知往何處去了。
梅苑中,眾人皆已安歇。
洛霏霏卻睡不著,身著寢衣,坐在窗前,盯著天邊月牙出神。
今日,哥哥勸了她許多。
把林巒誇得天上有地上無,還說林巒走南闖北,她嫁過去,不必跟著公婆住,又不必如大少奶奶那般協理中饋,最是自在。
聽起來,確實叫人嚮往,她自小便羨慕哥哥可以與祖父四處遊歷,自由自在。
不像她,爹娘在何處,她便在何處。
可顧玄琢呢?
他的夫人,有誥命在身,又要主持整個侯府的中饋,便不得自由。
洛霏霏心裡亂的很。
想不通,索性不去想。
繫上石蕊紅的披風起身,去院中透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