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什麼?林巒昨日還口口聲聲說要娶妹妹,今日就偷偷陪旁的小娘子逛了半日街?
原本還對林巒心懷愧疚的洛景霖,當即將沒來得及吃的肉包子丟出去,砸在那身著湖綢直裰的花心狗身上。
「哎喲!」林巒嗷一聲。
側眸正要罵,認出不遠處攤位前站著的人,立馬又擠出一絲笑,笑容苦哈哈喚:「洛兄。」
洛景霖快步上前,很想說,誰要跟他稱兄道弟?!
可他的命算是林巒救下的,綳著那一口氣,衝動拿肉包子打了林巒一下,已是失禮。
他沒辦法理直氣壯與林巒對峙,甚至惡語相向。
「林兄,這位是?」洛景霖緊攥拳頭,隱忍怒氣。
見到他們彼此熟稔的姿態,再看看洛景霖手中油紙包里,還剩著的一枚包子,玉煙幾乎不必思索,便猜出洛景霖的身份。
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玉煙喜笑盈腮,故意將縴手虛虛搭在林巒上臂,半挽半依,在林巒語塞時搶先應:「公子看不出來么?奴家自然是林公子的相好。」
說出這樣的話,她面上卻不見半點羞赧。
反倒是洛景霖,從未見過這種陣仗,目光再沒往她身上落,只瞪著林巒:「林兄於我有恩,可林家家世顯赫,舍妹高攀不上,愚弟曾答應替林兄說項,只能食言。」
「洛兄!」林巒不知該如何解釋。
說煙娘不是他相好嗎?可煙娘是他親自去找顧玄琢開口要的,若鬧到侯府去,顧玄琢是絕不會替他隱瞞的。
況且,他確實有意把煙娘留在身邊,不說她的小性子正好對他脾氣,單論不想把這樣有主意的小娘子讓給對家,他也不會放手的。
「洛兄不要衝動,我可以向你保證,成親之前,不會納煙娘。」林巒輕輕拍拍玉煙的手,安撫著她,向洛景霖保證。
聞言,玉煙牽了牽唇角,長睫微斂,遮住眸中鄙屑。
這狗東西竟還想著坐享齊人之美?她應承過他一句么?
「林郎。」玉煙強忍不適,捏著林巒衣袖,嫵媚撒嬌,「你怎能對奴家如此無情?」
不少路人正駐足望這邊看,洛景霖實在待不下去,不想陪著林巒丟人。
他堅定地搖搖頭:「還請林兄拿了婚書來,當著新歡的面,撕毀了事。」
銀樓前燈火通明,將林巒窘迫心虛的神情映照得纖毫畢現。
玉煙掩唇笑出聲來,繼而道:「林郎有了奴家,哪裡還會留著那勞什子婚書?昨夜便撕得粉碎,公子竟不知?」
一時間,林巒竟不知難堪多些,還是如釋重負的輕鬆多些。
洛景霖深吸一口氣,竭力平復著心緒,終於丟下一句:「林兄大恩,愚弟沒齒難忘,只是往後的事,再不必林兄費心。」
光影中,他攥著裝包子的紙包,沖林巒頷首:「就此別過。」
「誒!」林巒在後面喚著,又不敢直呼其名驚動人。
玉煙拉著他手臂,不許他追。
習過武的洛景霖步履颯沓,迅速消失在燈火闌珊處。
「煙娘,你可把我害慘了!」林巒望著玉煙,連連嘆氣。
「沒良心,奴家陪了你半日,你卻說我害你。」玉煙佯怒,氣鼓鼓地拍開他,「我不高興了,你休想知道拿小娘子是誰!」
說完,率先登上馬車,憋出哭腔吩咐車夫回府。
聽到林巒在後面追的動靜,她在車廂里笑得前俯後仰,淚花閃閃。
這廂,洛霏霏等著哥哥回來用晚膳,左等右等沒見著人。
她眼皮直跳,心神不寧,生怕萍娘出了什麼事。
去小佛堂上了幾炷香,心裡想著,若戌正時分哥哥還沒回來,她就情蘇嬤嬤出去看看。
「姑娘別擔心,公子會平安回來的。」丫鬟紅兒往香案上擺著供果,小心勸。
紅兒便是原來何紹梁的丫鬟,長公主把她身契給了洛霏霏后,洛霏霏許她離開,她卻不肯走。
說是要留在洛霏霏身邊伺候,以贖罪。
曾經心術不正的丫鬟,蘇嬤嬤是不敢相信她這麼輕易改邪歸正的,便打發她照看小佛堂,不許在梅苑隨意走動。
「哥哥去接的人,喚作萍娘,何大人自小父母雙亡,是萍娘的阿娘養大的。」洛霏霏屈膝坐在蒲團上,雙臂環膝問她,「何大人與萍娘是有婚約的,你從前可知道?」
紅兒想了想,老老實實搖頭:「奴婢不知,何大人從未提起過。」
連何大人與長公主的事,她也是那晚才知道的。
「他果然從未想過娶萍娘。」洛霏霏望著天邊彎月,自言自語,「若萍娘仍心繫於他,我該怎麼勸呢?」
正想著,小丫鬟來報:「洛公子回來了。」
洛霏霏趕忙起身,匆匆往前院去。
耽擱這麼久,她以為哥哥是帶萍娘一道回來的。
誰知,只哥哥一個人,並無旁人身影。
「妹妹,林公子已撕毀婚書,你們的婚事就此作罷,哥哥再不會提。」洛景霖眼中隱忍著怒氣與掙扎,不知該不該告訴妹妹,他今日看到的情形。
婚書?不是被顧玄琢毀了么?怎麼又成林巒撕毀的了?
洛霏霏不太懂,也不是很關心經過,她只知道,連哥哥也不希望她嫁給林巒就是了。
不管原因是什麼,爹娘那裡,有哥哥替她說,更省心。
「哥哥怎的回來這麼晚?萍娘呢?」洛霏霏擔心地問,「她搭乘的商船可有提前來京?」
洛景霖搖搖頭:「我也不確定,據渡口的管事描述,有一條商船很像。可那商船上的小娘子,一下船便被人接走了,瞧著是大戶人家的嬤嬤,萍娘在京城哪有別的親戚?想必不是,明日一早,我便去渡口等著,你別擔心。」
聽他說完,洛霏霏的心又不安地懸起來。
她怎麼能不擔心呢?萍娘在京中是沒什麼親戚,可京城有何紹梁,還有與何紹梁關係曖昧的長公主啊。
雖然長公主說會幫她,可那是針對駙馬的,長公主待何紹梁如何,她並不能確定。
心不在焉地用了幾口晚膳,洛霏霏終於坐不住,去找蘇嬤嬤。
「嬤嬤,我想見見侯爺。」洛霏霏柔聲央求,眼中盛滿擔心焦急。
「恐怕不行,侯爺吩咐過,這幾日不太平,姑娘待在梅苑最安全。且侯爺那邊……」蘇嬤嬤頓了頓,嘆息道,「侯爺被聖上禁足七日,也不便出府。」
「禁足?」洛霏霏訝然。
在她心裡,顧玄琢幾乎是無所不能的,怎麼忽然被禁足了?
難道,她暗中支持四皇子的事,被聖上發現了?
蘇嬤嬤抿了抿唇,忍笑道:「還不是怪侯爺自己?那日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抱著姑娘進般若寺,能不被御史彈劾么?眼下,外頭正盛傳,侯爺新得一美人,寵得無法無天。」
萬萬沒想到,此事竟還與她有關。
聞言,洛霏霏羞赧不已,暗自懊惱,她就不該多嘴問蘇嬤嬤。
「侯爺雖不能出來,好些事卻可以叫弛星、積風他們跑腿。」蘇嬤嬤滿面春風問,「姑娘有什麼事?老奴吩咐弛星辦去。」
洛霏霏仍臉熱,不敢看蘇嬤嬤,目光隨意落到葡萄架上。
「萍娘可能提前到了,我擔心她被何大人或是長公主接了去,會有危險。」洛霏霏攥著帕子,嗓音低下去,「所以,想求侯爺幫著打聽一番。」
這些全是她的猜測,可能勞師動眾以後,發現萍娘根本還沒入京。
她不確定,該不該麻煩蘇嬤嬤和弛星他們。
「原來是這事兒。」蘇嬤嬤點點頭,含笑應承,「姑娘且先歇著,老奴這就去找弛星,他在侯爺身邊當差慣了,比老奴有門路。」
待蘇嬤嬤走後,洛霏霏沐洗一番,身著寢衣,卻輾轉難眠。
閉上眼,滿腦子皆是蘇嬤嬤說的話。
「外頭盛傳,侯爺新得一美人,寵得無法無天。」
他……他哪裡寵著她了?
洛霏霏默默在心內反駁,卻又忍不住心虛。
蘇嬤嬤把她的大事小事都放在心上,弛星他們也對她恭敬友善,想必都是得了顧玄琢的吩咐。
而顧玄琢,當著眾人的面,抱她進般若寺,只為了向她證明,那些向她表明心意的話,並非戲言。
為此,他竟被聖上禁足七日。
那樣做的時候,他可曾想到這種後果?
思量間,洛霏霏眼睫輕輕顫了顫。
鬼使神差抬手,拿指腹撫了撫唇瓣。
隨即,她又咬了咬唇,猛然將衾被拉過頭頂,擋住帳外透進來的擾人心神的光線。
也按捺住,想要見他的躁動的心。
而顧玄琢,聽到弛星稟報完今日長街上的事,心情大好。
沒想到,被玉煙插科打諢一番,倒是忽而柳暗花明。
被洛景霖撞見,又聽到婚書被林巒親手撕毀,想來洛家絕無可能再考慮把霏霏嫁給林巒。
「賞。」顧玄琢愉悅地吐出一個字。
待閱完卷宗,想到什麼,又吩咐:「隨本侯去庫房挑些東西,送去梅苑。」
他記得,生辰前後,陛下新賜下不少好東西。
其中一套紅寶石赤金頭面,是尚衣監今歲最得意的作品之一。
林巒買的那些,自然不必是宮中御用之物,正好與霏霏相配。
可霏霏性子執拗,連十兩銀子的租金也執意給了他,萬一不肯收呢?
顧玄琢想了想,吩咐弛星:「就說是長公主賞的。」
弛星摸不著頭腦,也沒敢多嘴問,捧著錦匣和兩匹錦緞,便往外走。
迎面卻遇上蘇嬤嬤。
他笑著將東西交給蘇嬤嬤:「嬤嬤來得正好,省得我再跑一趟了。這些是侯爺親手替姑娘挑的,偏要騙姑娘,說是長公主賞的,嬤嬤可知是何緣故?」
蘇嬤嬤大抵能猜到一些。
看到顧玄琢會送東西了,還送了這麼大手筆,當即笑得合不攏嘴:「你個不曉事的混小子,打聽這個做什麼?有件事,你快去幫著打聽打聽,姑娘還等著我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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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弛星:侯爺也沒曉事好吧?!
顧玄琢:你要真想聲張,就去梅苑嚷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