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康熙是個為弟弟著想好哥哥,閑來無事就琢磨哪塊兒地好可以留給弟弟。小傢伙們長大后要搬出宮,不能一直住在紫禁城,出宮后也不能委屈,王府必須得好了建。
他們兄弟幾個出生的晚,沒趕上剛入關時分地盤的機會,紫禁城周邊的好地方大部分已經被宗室王親選走了,人家在那兒住的好好的,無緣無故也不好讓人家搬走。
他是皇帝不假,但是在那麼多宗室王親里,他們兄弟幾個的輩分低的不能再低。
沒辦法,他們家汗阿瑪繼位的早走的也早,現在朝中的頂樑柱都是叔伯爺爺輩兒的,要是因為王府的選址起衝突,告到哪兒去他們都不佔理。
為了讓臭弟弟們有個好地方住他可謂是煞費苦心,好地方吧,讓人調走過了,空著的吧,他又嫌配不上他弟,好不容易找到兩個看得過去的地,準備到時候把上面的空宅子推了建成大王府,湊湊活活也算看得過去。
結果可好,臭小子們還嫌離得遠。
嘿,他這暴脾氣,還真不受這倆臭小子的氣。
貓抓老鼠的遊戲再次開始,只不過這次從兩個人變成了三個人。
太皇太后無奈的看著他們打打鬧鬧,接著剛才的話題和僅剩的穩重孫子福全說,「皇帝剛才選的位置瑪嬤看了,都不錯。常寧和隆禧還不急著出宮,王府也不著急,正好皇帝有了賺錢的新點子,宮裡銀錢寬裕,自然先緊著我們福全的王府建。」
「瑪嬤。」福全鬧了個大紅臉。
他本就不是喜歡爭搶的性子,宮裡再怎麼缺錢也不可能和民間那樣修不起房子吃不起飯,王府和阿哥所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怎麼著也淪落不到嫌棄的地步。
之前不是說要修繕乾清宮嗎,有多餘的錢把宮裡的各個宮殿修繕完好便是。
太皇太后笑吟吟看著慣來懂事兒的大孫子,抿了口茶,溫聲道,「宮裡也不急,皇帝成婚之前修好就行。也不知道皇帝哪兒來的信心,真跟天上能掉銀子一樣。」
清寧宮不是正經的住處,以往那地方都是用來舉行各種典禮的,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三大殿是前朝的範圍,寢宮還是搬到乾清宮為好。
他們當年入關進入北京城,李自成撤軍的時候下令火燒紫禁城,除了武英殿等少數幾個宮殿幸免於難,其他宮殿或多或少都有損傷。
前些年皇帝小,各地亂子一場接一場,他們騰不出手來修房子,簡簡單單湊活著就住了。這兩年外面情況好了許多,宮裡也有足夠的銀錢翻修宮殿,便趁這個機會把幾座主要的宮殿都翻修一遍,也算給皇帝成親討個好彩頭。
隆禧跑的滿頭大汗,沒一會兒就累的跑不動了。小傢伙能屈能伸,跑不動了也不為難自己,脫了鞋爬上羅漢床,往他們家瑪嬤旁邊一躺,打了個滾兒成功脫離戰局。
讓他來聽聽瑪嬤和二哥在說什麼悄悄話。
小傢伙豎起耳朵,探頭探腦的模樣可愛的緊,太皇太后稀罕的不行,把小傢伙攬在懷裡好一通揉搓。
隆禧:……
行吧,等他長大了就沒機會享受祖母愛的懷抱了,且揉且珍惜。
看他們家二哥,這會兒不久只能眼巴巴看著。
小傢伙托著臉任由他們家瑪嬤捏胳膊捏臉,又聽他們說了一會兒,然後舉手提問題,「清寧宮要翻修,那三哥接下來住那兒?」
說著,不等太皇太后回答,便挺起胸脯大大方方道,「三哥沒有地方住的話,隆禧可以把自己的床分一半給三哥。」
旁邊,常寧唯恐天下不亂,也不管他弟在說什麼就跟著喊,「常寧也一樣。」
康熙氣的火冒三丈,「誰要你們的破床!」
隆禧撇撇嘴,「瑪嬤,三哥嫌我們的床不好,他瞧不起人,他飄了,他想上天,您快拽拽繩子把他拽下來。」
康熙:……
造孽哦,他怎麼就攤上這麼個要命的臭弟弟。
皇帝陛下不想搭理只會跟他對著乾的臭弟弟,坐在旁邊抱著茶杯生悶氣。
他是皇帝,缺了誰的住處也不可能缺了他的住處,清寧宮要改回保和殿,其他哪個殿他不能住?
武英殿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他本來還想再拖幾個月,等秋天的時候再搬,現在看來也不用等了,他明兒就挪窩。
隆小禧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他們家三哥愛的小拳拳,抬頭一看,發現人在生悶氣,連忙拉著常寧過去哄人,「三哥不要傷心,隆禧以後掙錢養你呀~」
尾音兒九轉十八彎,再多火氣也能澆的一乾二淨。
慈寧宮裡熱熱鬧鬧,祖孫幾個吃過晚飯,福全看時間還早,又帶兩個弟弟去了趟寧壽宮,然後才回阿哥所休息。
康熙不喜歡拖延,玻璃廠的事情和太皇太后通過氣,第二天一早就召見了三個內務府大臣。
琉璃廠玻璃廠都歸內務府管,直接從琉璃廠調工匠過去不能長久,還得另外派旗下包衣去學技術。這玻璃廠是他親自置辦的廠子,他另外派人去打理,內務府的人也別眼紅,誰要在這兒給他的人使絆子,他不介意讓內務府換一波人。
之前為了跟臭小子打擂台,說讓大舅管玻璃廠,冷靜下來一想,大舅的性子太火爆,不適合管這種細活兒,還是換成其他人比較好。
王叔王伯們要管旗下事務,可能看不上玻璃廠這種小事兒,拋開上一輩兒的王親,從堂兄弟里選人也不是不行。
康熙挑挑揀揀琢磨了好久,寫廢了好幾張紙才終於敲定人選,定下來之後立刻讓人宣他們進宮。
玻璃廠要用人,燒出來的東西要往外賣,需要打點的地方不少,他自己懶得管太細,不如最開始就和六部大臣說清楚。
他的玻璃廠要賺錢,誰都不準攔著。
當然,如果有人想主動給他送錢他也不介意,只要不動國庫,其他都好說。
皇帝一聲令下,御書房裡直接滿滿當當,比打仗的時候人都多。
鰲拜、索尼、遏必隆、六部尚書,再加上皇帝準備委以重任的顯親王富綬,還有要跟堂兄一起歷練的福全,滿滿當當站了一屋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什麼大事兒要商量。
除了福全之外,其他的人的確以為要有什麼大事發生。
索尼看上去比年前更老了,坐在御賜的椅子上眯著眼睛,神神叨叨跟算命先生似的。
他接連幾次上疏請皇上親政,皇上都找借口駁回了,但是世上哪有不想親政的君王,一定是皇上心中還有顧忌,這才接二連三的拒絕他的請命。
朝中能讓皇帝忌憚的,除了鰲拜還能有誰?
蘇克薩哈離開京城之後,索尼沒了可以挑撥的人只能親自出馬。鰲拜性子直,拐彎抹角的話他聽不懂,有時候罵他的話還能當成是誇他的。
索尼開始的時候還時不時刺鰲拜幾句,後來發現受刺激的只有他自己,鰲拜傻不愣登的什麼都聽不懂,唱獨角戲也沒意思,反而把他自己氣個半死,那還瞎忙活什麼?
現在皇上把朝中要員都叫到清寧宮來,想必是他之前說的話起了作用。
太皇太后已經給他通過風,說是皇后的人選已經定下了,就是他們赫舍里氏的孩子,只是皇帝年紀小,成親可以再緩緩。
成親的日子可以緩,賜婚的懿旨卻不會拖太久,太皇太后既然已經給了他準話,想必旨意很快就能送到他家裡。
他孫女兒成了皇后,皇帝就是他的孫女婿,自家人向著自家人,看在他孫女兒的面子上,他也不會讓皇帝吃虧。
索中堂老神在在坐在最前方,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扶手,跟在自家後花園曬太陽一樣。
鰲拜抱著手臂站在旁邊,總覺得這老東西不懷好意,心裡肯定在琢磨什麼壞主意。
他和這老狐狸打了幾十年的交道,別人不知道索尼心眼兒多多他還能不知道?
鰲中堂嗤笑一聲,心眼多也沒用,論起能打,滿朝文武沒一個能比得過他鰲拜。
索中堂和鰲中堂一坐一站涇渭分明,吃瓜群眾遏必隆百無聊賴的發獃。
輔政大臣和輔政大臣也有區別,本來有蘇克薩哈和鰲拜打擂台,他能和索尼一起在後面偷懶。現在蘇克薩哈走了,索尼按捺不住了,剩下他一個人在後面偷懶還怪難為情的。
他再怎麼不起眼也還是輔政大臣,讓他主動加入別人的小團體也不合適,沒辦法,只能繼續發獃。
輔政大臣三足分立,雖然有一隻腳是瘸腿的,但也是三足分立。六部尚書在後面說他們的悄悄話,福全示意顯親王到他這兒來,兩個人又是一個小團體。
康熙過來的時候,底下的氣氛已經可以用劍拔弩張四個字來形容。
顯親王有點緊張,福全越和他說不用緊張他越緊張,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現在這場面很像當年先帝爺登基之前、他阿瑪肅親王豪格和多爾袞爭皇位時的情況。
他那時候年紀小,不知道宮裡到底是什麼情況,但是小時候沒少聽別人說當年有多兇險。
看鰲拜和索尼的模樣,別不是想學當年那兩位吧?
夭壽了,現在也沒什麼大衝突,怎麼想不開要干仗呢?
顯親王是真的緊張,他阿瑪因為爭奪皇位被多爾袞構陷削爵,之後被幽禁死於獄中,還是順治爺親政后才沉冤昭雪。也是在他阿瑪沉冤昭雪之後,他才繼承了父輩的親王爵位,只是封號由「肅」改成了「顯」。
小時候的心理陰影太嚴重,現在他看見這種場面就緊張也不能怪他。
不是他想緊張,實在是控制不住。
福全勸了幾句,發現不管他怎麼說這個堂兄依舊緊張兮兮,無奈只能等他弟過來。
他說話沒用,皇帝說話最好使,還是等皇帝出來解釋吧。
真沒什麼大事兒,就是他們的皇帝弟弟想搞錢。
福全幽幽嘆了口氣,眾人皆醉我獨醒就是這種感覺啊,沒想到他小小年紀就已經感受到了,真是棒棒的呢。
糟糕,隆禧那臭小子是不是混進來了?
二阿哥腦海中魔音貫耳,捏捏眉心好一會兒才把臭弟弟的聲音甩出去。
康熙來了之後坐在主位,看底下氣氛不太對勁挑了挑眉,又看了他們家二哥一眼,然後才開門見山說明為什麼叫他們過來。
「琉璃廠的工匠琢磨出了新方子,燒出來的玻璃比西洋玻璃更好,朕準備另外找個地方建個玻璃廠。」皇帝說的大大方方,絲毫不覺得談錢有什麼不妥,「西洋人在大清賺的銀子夠多了,既然咱們自己人能燒出透明玻璃,那些銀子留給咱們賺也無甚不妥,你們覺得呢?」
鰲拜:……
索尼:……
在場所有人:……
就這?就這?
索尼睜開眼睛看向上首的皇帝陛下,語氣中帶了絲絲難以置信,「皇上召我等入宮,只是為了新建一玻璃廠?」
康熙點點頭,「不然還能為什麼?」
顯親王扭頭看看福全,福全聳聳肩,什麼都沒說。
他剛才說什麼來著,不用緊張不用緊張,這傢伙非得自己嚇自己,他能有什麼辦法,這不,皇帝一來全好了。
康熙不管他們什麼反應,抿了口茶水繼續說,「這事兒朕已經和內務府說過了,戶部、工部都上點心,玻璃廠的營收一半進私庫一半進國庫,具體怎麼樣由顯親王來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
顯親王人在殿前站,差事從天上來,聽完之後還有點懵。
讓他來管?他以前沒幹過這種差事,真的可以嗎?
顯親王今年才二十五六歲,因為幼年正好趕上他阿瑪豪格和多爾袞爭奪皇位,小時候日子過的不太好,身體看上去也不如其他人強壯。
也是小時候被嚇怕了,順治爺登基之後讓他繼承了親王的爵位,他沒必要也不會出門。
別的親王郡王有事兒沒事兒會湊一起喝個酒說說話,他不行,顯親王府從來沒有舉辦過對外的宴席,他也從來不參加其他人舉辦的酒宴。
除了皇宮的宴席推脫不掉,不然誰都別想讓他出門。
可是現在,皇帝讓他管一整個廠子,這真的是為了掙錢而不是為了賠錢嗎?
大概他的想法過於直白,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在想什麼,福全往旁邊挪挪,湊過去小聲說道,「玻璃廠不光有堂兄一人,事情不多,這是皇上給咱們練手的,辦不好也沒關係。」
有福全這句話在,顯親王算是鬆了口氣。
倒是鰲拜那邊,人高馬大的彪悍武將虎目含淚,似乎下一刻就能抱著柱子痛哭。
先帝爺啊,皇上竟然窮到親自過問這種事情,阿哥們在宮裡到底受了多大委屈啊?
作者有話要說:隆禧:敲黑板,阿哥們,看上去是三個字,其實只指代小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