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所有人都在等待皇帝親政后讓安親王和鰲拜停止搞事兒,只有鰲中堂在期待皇帝能再給他加個什麼官職。
輔政大臣的地位已經高的不能再高,陞官也只是加一些沒有實權的榮譽官職,不過鰲中堂不在意是虛職還是什麼,只要是個官職他就稀罕的很。
差事應當適量,但是官職越多越好,沒有人不喜歡當官兒的感覺,沒有人!
鰲中堂對陞官的熱情不減當年,在皇帝親政后就美滋滋等著宮裡來人給他陞官加爵。
帝王親政和帝王登基差不多,幼年登基的小皇帝剛登基的時候沒法過問正事,親政的時候得把登基時沒來得及乾的事情補上,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提拔親信加恩老臣。
鰲中堂想的可好了,他即是老臣又是親信,得到的封賞肯定比其他人更多。
四大輔臣的排名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定下的,接下來的封賞是他們皇上親自安排,這麼一來,他們幾個的排位就有機會變動變動了。
再次提出讓皇帝親政的是索尼不假,但是和皇上一起參謀大事的是他鰲拜。
索尼上疏讓皇帝親政,目的是保住他赫舍里氏的家產,是阻止他們清算違令圈地。迎合了八旗勛貴有什麼用,他們得罪的是皇帝。
索尼老糊塗了,他鰲拜還清明的很,憑他這些天和皇帝同甘共苦的交情,今後皇上最信任的肯定是他。
至於索尼,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
鰲中堂滿心歡喜的等著陞官破財,等啊等啊等,就是等不來同為輔政大臣的蘇克薩哈。
他就想不明白了,怎麼有人不喜歡陞官,皇陵有什麼好,先帝在的時候也沒見他蘇克薩哈有多忠心,他一個從多爾袞那兒半道過來的傢伙,至於這個時候拿腔作勢嗎?
平時矯情也就算了,現在大傢伙兒都要陞官,就等他一個人回來,這個時候矯情不是欠揍嗎?
年輕的康熙皇帝有點固執,說要整整齊齊加封輔政大臣,人到不齊說什麼都不肯下詔書。
這是皇帝親政后的第一份詔書,只能由他自己做主,不然親政還叫什麼親政,什麼事情繼續由他們幾個輔政大臣做主不就得了。
皇帝那邊催不得,蘇克薩哈那邊再催不得還能得了?
混賬玩意兒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他綁也得把人綁回京城。
誰都別想攔著他當老大!
鰲中堂帶著士兵風風火火前往孝陵,再次驚掉了京城其他人的眼珠子。
不是,鰲拜和安親王之前掐那麼厲害,事情還沒有解決怎麼跑了?怕皇上追究他責任也不能跑這麼快吧?
蘇克薩哈當年落敗跑去孝陵給先帝也爺守陵,鰲拜這眼看著要栽也跑去孝陵,給先帝爺守陵能保命嗎?怎麼一個二個都往那邊跑?
鰲拜走的急,京城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去孝陵幹什麼,康熙也沒解釋,他剛開始親政,一時半會兒習慣不了各種公務都親自處理的生活,手忙腳亂沒空管其他。
皇帝親政后的第一份詔書還是發出去了,因為蘇克薩哈死活不願意回京,加封輔政大臣的旨意暫且退後,排在首位的成了冊封親王的詔書。
——二阿哥福全,封裕親王,入封鑲白旗。
隆禧和常寧高興的不行,圍在他們家二哥身邊參觀詔書。
哇,這就是冊封親王的詔書哇,好厲害哇。
從阿哥直接成為親王耶,更厲害啦!
這就是皇帝是兄弟的好處嘛,見識到了見識到了,真的太令人激動啦。
從今天開始,他們家二哥就不是二阿哥,要尊稱他一聲裕親王。
兩個小阿哥小心翼翼接過詔書,也不知道上面那幾行字有什麼值得他們驚嘆的,看了那麼長時間還不肯鬆手。
福全無奈的看著倆弟弟拿著他的冊封詔書小聲嘀咕,搖搖頭去皇帝那裡坐著。
好好的一個謝恩,讓倆小的一攪和也正經不起來了。
康熙寫了好幾張紙的名單,正好要找福全商量,「二哥,你看看分這些佐領夠嗎?」
自順治年間劃分上三旗和下五旗之後,皇帝統領上三旗,宗室王親掌管下五旗。下五旗的大旗主、小旗主權利太大,大部分旗人還保留著當年在關外時的習慣,那就是聽命於旗主,而不是聽命於皇帝。
這習慣對八旗的大旗主、小旗主來說很好,對皇帝來說就不怎麼好了。
滿洲八旗實力各有不同,但是不可否認,每一旗的戰鬥力都相當強悍。各旗都是久經沙場的強兵悍將,一旦亂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宋太祖趙匡胤黃袍加身後要杯酒釋兵權,他們現在和趙匡胤那時候也差不多,即便手下大將暫時沒有反心,為了將來局勢更容易掌控,也必須把所有兵權都掌握在皇帝自己手中。
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大旗主、小旗主的權利太大,得想辦法把他們的權利分散收攏,不然晚上睡覺都睡不踏實。
康熙熟讀四書五經,平日里絲毫不敢懈怠,沒有親政的時候有的是時間學習思考。
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讀史使人聰明,少年帝王覺得,史書中的確有很多東西等著他學習。那就是一座大寶藏,無論什麼時候去挖,總能挖出來點好東西。
宋太祖杯酒釋兵權不適合他們現在的情況,但是他找到了另一個例子,西漢初年的文帝景帝。
漢朝漢文帝漢景帝在位時諸侯王勢力大,那時候比他們現在還要命,諸侯王直接分封在各地,說是諸侯王,其實和土皇帝也沒什麼區別。
皇帝在京城有個朝廷,各個諸侯王在他們的諸侯國有他們的小朝廷,皇帝能放心才有鬼了。
康熙讀書讀到這裡的時候就覺得那時候的情況和他們現在有點相似,漢朝時是諸侯王勢大,他們現在是八旗旗主勢大,漢朝時諸侯王都是劉姓宗親,他們現在八旗旗主都是太祖皇帝努爾哈赤和太祖弟弟舒爾哈齊的後人,都是愛新覺羅氏的子孫,簡直就是翻版啊。
賈誼給漢文帝想了個解決問題的辦法,叫「眾建諸侯而少其力」。
所謂「眾建諸侯」,不是隨隨便便劃分土地分發王爵,而是在原封的諸侯死後,把他的子孫們都封為王,不僅限於世子,而是把他的原封地再分割開來封給他所有兒子。
這麼一來,諸侯國變多了,實力強大到足以和中央朝廷對抗的諸侯國卻沒有了。
少年帝王覺得這個辦法很值得參考,他的兄弟們肯定要封王,可以來個「眾建旗主而少其力」。
反正都是親王,他哥他弟弟和他這個皇帝關係更加親近,沒道理旁的親王能當旗主,他的兄弟不能當旗主。
當旗主不是說當就當,手底下得管著人才能稱得上是旗主。
八旗八分,入關后的八旗幾次打亂重組,已經不像入關之前只能在自領之旗分封子孫,他是皇帝,掌管著上三旗,但是他可以把他的兄弟和他將來的兒子們封到下五旗。
當皇帝殫精竭慮為國為民,這點特權還是有的。
要不是現在的旗主們對手底下的兵丁人口看的緊,他甚至想直接從下五旗給他哥分佐領。
沒辦法,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事情要一步一步的做,一口氣吃不成胖子,太急躁只會適得其反。
他能讓他哥把上三旗的佐領帶到下五旗,但是沒辦法反著來,主要是,他和旗主親王的關係還沒好到能隨便動人家的佐領的地步。
就算是安親王,他要是把正藍旗的佐領要到上三旗,他們十有八九都得反目成仇。那相當於他跑去安親王府把倉庫里的東西拉走放到自己家,換句話說就是抄家。
人家沒犯什麼事兒,憑什麼抄人家家?
總之就是,他這個皇帝當的艱難,只能隨意分配上三旗的東西,不能隨意插手下五旗的歸屬。
不過下五旗中也有強弱之分,現在先把他的兄弟們分到下五旗中旗主比較弱的旗,慢慢再輪到其他旗,這樣過不了多少年,下五旗的旗主就都變成了他的兄弟和他的兒子。
當然,事情也不是這樣就算結束。
他和他的兄弟兒子親近,太祖皇帝和太祖皇帝的兄弟兒子也親近,這親近也分時候,過幾十年下一輩下下一輩掌權,像太祖皇帝當年分封的大旗主,到他們這一輩兒關係就不親近了。
一直分封子孫不是辦法,八旗的都統佐領最好都由皇帝來任命才妥當。
就像朝廷任命各地知府縣令一樣,三年或者五年輪一次,這樣還能減少他們私底下走關係,多好。
少年皇帝設想的非常完美,他們家二哥這是第一步,只要走了個完美的開局,想必接下來也能和現在這樣完美。
隆禧和常寧研究完冊封詔書,看到兩個哥哥又在說悄悄話,把詔書放好后立刻巴巴的湊上去。
「滿洲佐領十個、蒙古佐領六個、漢軍佐領四個、內務府滿洲佐領一個、旗鼓佐領一個、內管領一個……」常寧撇撇嘴小聲嘟囔,「這都是什麼?怎麼那麼麻煩?」
「笨五哥,這些當然是二哥以後的手下,要和二哥一起封到鑲白旗里去的。」隆禧把笨笨五哥擠到旁邊,搶佔最好的看熱鬧視野。
常寧捏捏下巴,小眼神兒在他們家二哥和他們家三哥身上轉圈,「怎麼那麼像帶著嫁妝離開娘家?」
福全:……
康熙:……
兩個哥哥黑著臉按住胡說八道的臭弟弟,二話不說就是一頓胖揍。
隆禧捂住嘴巴,慶幸自己沒來得及說出口,不然現在被按著揍的還要再加上一個他。
連脾氣最好的二哥都沒忍住要動手,可見剛才的話殺傷力有多大。
五哥說的也沒錯,二哥帶著上三旗的佐領去鑲白旗當大旗主,跟帶著嫁妝離開娘家就是很像嘛。
七阿哥乖乖站在原地,眼裡閃著狡黠的光芒,等他們家五哥挨了頓胖揍回來才眉眼彎彎放下捂著嘴巴的手。
福全捏捏拳頭,瞥了兩個臭弟弟一眼,面無表情說道,「別高興的太早,過幾年你們出去也是這樣。」
常寧大驚失色,連忙看向他們家三哥,「真的嗎?我和隆禧也要帶著上三旗的佐領去下五旗?上三旗有那麼多佐領讓我們帶走嗎?」
「放心,上三旗的佐領比下五旗多,足夠你們帶出去。」康熙笑眯眯回道,「只有你和二哥一樣,等隆禧長大了,三哥就能想辦法從下五旗中調幾個佐領給隆禧,不用全部從上三旗帶走。」
常寧殷勤的給哥哥捏胳膊捶腿,「三哥,要不你再努努力,或者弟弟我晚幾年封王,這樣弟弟我也不用從上三旗帶佐領,您看怎麼樣?」
康熙摸摸傻弟弟的腦袋瓜,「呵呵,不行,你以為這是說兩句就能辦到的事情嗎?要不是你是朕的親弟弟,朕才不操那麼多心。」
「三哥~好三哥~你可以的~」五阿哥哼哼唧唧想要擺脫「帶嫁妝出嫁」的未來,圍著他們家三哥開始念經。
福全聽的還想揍人,為了他的形象,索性眼不見心不煩,帶著隆禧去另一邊坐著。
隆禧扒拉著桌上寫滿了字的紙跟上,「二哥,鑲白旗是富綬堂兄掌管的對吧?」
「對,是富綬堂兄。」福全點點頭,看了眼憨兮兮聽不出話中深意的傻常寧,搖搖頭單獨和隆禧說為什麼他會被封入鑲白旗。
隆禧捏捏耳朵,小聲嘟囔,「我懂,因為鑲白旗是最弱的,二哥過去不會受欺負。」
鑲白旗中大部分是多爾袞霸佔了肅親王豪格的正藍旗后被併入鑲白旗的人,後來多爾袞去世,他們家汗阿瑪讓富綬堂兄到鑲白旗當大旗主,也是想著鑲白旗下的旗人多是豪格舊部,也算是對肅親王一脈的補償。
奈何他們家富綬堂兄是個社恐,別說帶領鑲白旗重回武林之巔,鑲白旗的人想見他都不容易。
雖說最近因為被他們家二哥派出來強行辦差情況好了許多,但是也僅限於在玻璃廠的時候,一回家還是那個誰都不想見的社恐。
他們家二哥被封入其他幾旗當大旗主,現有的大旗主肯定不服氣,但是在鑲白旗,富綬堂兄只會舉起雙手雙腳贊同皇帝的決定。
福全多好啊,又體貼又能幹,有這麼個幫手來鑲白旗一起當大旗主,他連旗務都不用管了,全部扔給福全就是。
實在不行的話,玻璃廠的事情他多分擔些。
鑲白旗是他們倆管,玻璃廠也是他們倆管,不如直接分清楚。以後他管玻璃廠,福全管鑲白旗,兩全其美,豈不快哉?
一個是無足輕重的小廠子,一個是擁有幾十個佐領的鑲白旗,傻子都知道哪個事情少。
作者有話要說:富綬:請讓我繼續自閉,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