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457章  牽手

無論是二十一世紀的離婚諮詢師韓青，還是十一世紀的熱血少年韓青，骨子裡其實都是一個喜歡隨遇而安的人。

從兩個靈魂開始融合，一直到現在，韓青也是始終被命運推著走。

他行事沒有太強的目的性，也沒有太多的功利性。

人生到了某個十字路口，憑著良心和直覺，做出了某種選擇，然後再沿著自己的選擇大路走下去，直到下一個路口，如是而已。

當初跟紅蓮教相爭，是因為後者在他選擇離開定安縣之後，仍舊不願給他留一條活路。

而在青州跟五大豪門死磕，也是五大豪門先挑起事端在先。

至於近期在汴梁城內的那些作為，更是一步步被趙恆所算計，沒有一件是韓青自己主動去捲入，或者去為了達到人生的某個目標刻意所為。

他的人生就像一艘船，漂浮在命運這條河流上。被河水推著上下起伏，逐流而行。

槳和舵，從未掌控在韓青自己手裡，實際上，他也從未想過去掌控。

今天，面對妻子竇蓉的詢問，下一步該怎麼走，他當然無法給出確切答案！

雖然比這個時代的其他所有人，韓青掌握了更多的地理和歷史知識。也知道大宋並非這個時代唯一的文明國度。

但是，出海之後的世界，對他來說仍舊是陌生的。出海之後會遇到什麼麻煩或者危險，對他來說也完全屬於未知。

甚至連駕船出海這個選擇，都並非經過深思熟慮，而是受了中國傳統的隱逸文化影響。

傳說中范蠡不被勾踐所喜，因此完成了幫越國復國的使命之後，便不告而別，攜西施一道泛舟湖上。

傳說中虯髯客與李世民爭奪江山失利，也選擇了買舟出海。

更近一些，還有燕王鄭子明，在趙匡胤黃袍加身之後，仍是選擇了泛舟而去。

所以，當發現自己被趙恆當做棋子來對付雍王，並且趙恆內心深處巴不得自己和雍王斗得兩敗俱傷之後，韓青第一想法，就是泛舟海上。

只是傳說中的故事，都是到了出海而止。

出海之後即將面對什麼，從不涉及。

而他，卻即將面對出海后的世界，無論其是光明還是黑暗。

「反正，我會跟你在一起！」隱約感覺到了韓青心裡的不安，竇蓉轉過掌心，輕輕與自家丈夫的手相握。「你答應過我的，要說到做到。」

這是二人剛剛相戀時說過的話，她要求他今後無論走到哪裡都帶上自己，他曾經鄭重地承諾。

當時，竇蓉的愛戀宛若火苗，讓本已經心灰意冷的韓青，剎那間就感覺到了人間溫暖。

這股暖意，隨著時間的推移，在他的心臟中已經不再如當初一般熾烈，然而，卻從未消失。

笑了笑，韓青與竇蓉十指相扣。

哪怕出海之後面對的挑戰是地獄難度，有自己所愛並且愛著自己的人相伴而行，也好過在另一個世界形單影隻吧？

更何況，揚帆出海，其實並不是自己唯一能做的選擇！

「大當家，前方發現一股遼軍，百人上下。正在由東向西拉人網！」臨時擔任警戒任務的武又策馬疾馳而至，連呼吸都顧不上調整，就高聲彙報。

「應該是在找咱們！」韓青不用仔細想，就立刻得出了結論，「通知所有人，上馬備戰！」

「是！」武又答應一聲，快速撥轉坐騎。

不待他策馬離去，韓青抬頭看了一下天邊的晚霞，又快速補充，「通知弟兄們向我靠攏，咱們一起迎上去，擊潰那伙遼軍！」

「是！」武又微微一愣，隨即，答應得格外大聲。

追兵被甩在了先前那條名為淇水河的東北岸，至今沒有追上來。

眼下在曠野里拉網搜索的遼軍，顯然跟追兵不是一路。

那樣的話，這支遼軍的主帥，就不可能知道大夥的虛實。

只要大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距離大夥最近這百餘名遼軍擊潰，就會令其他各支搜索隊伍做出錯誤判斷，以為大夥這邊實力非常強悍。

那樣的話，在沒湊起最夠的兵馬，並得到其主帥的命令之前，帶隊的遼國將領，就不敢輕易再湊上前送死。

而眼下時令已經入冬，晝短夜長，用不了半個時辰，天就能完全黑下來。

天黑之後，夜幕就會成為大夥最好的掩護。

跟武又一道加入報仇隊伍的鎮戎軍老兵們，個個作戰經驗豐富。王武、張帆和劉鴻三個戰鬥力稍弱，卻不肯落於人后。

大夥齊心協力，很快就整理好了隊伍。隨即，將備用坐騎驅趕到一旁，在初冬的晚霞下，策馬小步向東推進，一邊緩緩加速，一邊將隊伍排成了鋒矢形。

正在展開拉網式搜索的那股遼軍，也很快發現了他們要找的目標。帶隊的指揮使耶律蟲谷心中大喜，果斷吹響號角，命令麾下的狼騎集結成隊，然後從側翼對目標發動進攻。

這是一個非常標準的以強擊弱戰術。以往遼國狼騎與規模不超過自己兩倍宋軍相遇，有經驗的將領都會選擇這一招。

宋國缺乏好馬，騎兵日常訓練不足，單兵戰鬥力比遼國狼騎差了不止一點半點。

因此，雙方的騎兵在野外驟然遭遇，只要自身兵力不超過對手的兩倍以上，宋軍通常都會虛晃一招，快速撤離。

所以，側翼斜切戰術，就成了遼國狼騎的最佳選擇。

不理睬宋軍在正面的佯攻，從側翼來一記斜切，像切乳酪一樣，將宋軍騎兵隊伍攔腰切成兩截。

接下來，大遼狼騎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策馬「收割」了。

發現自己家隊伍被切斷，宋將會立刻丟棄被切斷的那部分弟兄，策馬遠遁。

而狼騎，也可以分出少量的兵力，俘虜或者斬殺被切下來的宋軍。然後以主力咬住宋將的背影，像狼群捕獵黃羊一般，耐心地一次次撲上去。

每次從目標隊伍中拖走三到四名倒霉蛋，始終給宋軍留下一線脫身的希望，堅決不逼迫宋軍集體做絕望反撲，直到被盯上的那支宋軍徹底崩潰！

沒有經驗的將領，很容易吃敗仗。

而過於相信經驗的將領，同樣容易葬送自己和他麾下弟兄的性命。

就在遼軍指揮使耶律蟲谷一邊策馬加速，一邊將鋼刀舉過頭頂的時候，他忽然發現，對面的宋軍竟然在疾馳中靈活地轉向。

不是虛晃一招，而是貨真價實地進攻。並且隊伍中每一名宋軍將士的騎術，都跟大遼狼騎一樣嫻熟。

在高速賓士中，那支人數單薄的宋軍，竟然還能調整方向，以自身隊伍的前鋒，正面堵向了正在執行斜切戰術的大遼狼騎！

不慌，不忙，甚至還遊刃有餘。

當先一名宋將，手持長纓，身背後的晚霞嬌艷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