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話 拜師
回到客棧,趙玉姬感覺到氣氛很壓抑,識相地不顧淼夕哀求的目光,拉著蓮華上樓了,淼夕惟有在萬般無奈之下被春蘭和唐瑞拖到客棧的一個角落裡進行三方會談。
「好嘛,我知道我不該私自外出,可是事關人家姑娘的清白,我不能見死不救...」淼夕認真和兩人分析利弊。
「公子,你要救人我們懂,但是你不該親自去,你知道看見你站在那一堆人里的時候我們有多擔心嗎?要是你成了殺人犯被官府通緝,我...我也不想活了。」春蘭說著伏到桌上痛哭。
「春蘭,哎,你別哭嘛,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嗎?」淼夕乖乖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要不攬他們也會排到她身上的,還不如坦白從寬,「唐瑞,你說今晚有事和我說,是什麼事?」
「你還知道我今晚有事和你說,我還以為你貴人多忘事早把小弟給忘了呢。」唐瑞冷哼一聲,還在氣頭上。
淼夕在心中暗暗叫苦:「唐瑞,唐公子,唐少爺,我知道是我錯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吧,我發誓下次不會了,你們放過我吧。」
在淼夕端茶倒水,磨了半個時辰的嘴皮子之後,兩人的態度總算鬆動了,反正淼夕的狀況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她能有自覺就算不錯了,原諒她吧。
「公子,答應春蘭,下次不管你要去做什麼,都請把我帶上吧,你一個人真讓人不放心啊。」
「這大概不可能了。」一個蒼老的聲音打住了淼夕的回話,「她沒辦法帶著你了。」
唐瑞一見來人,面露喜色,正身對老人作揖:「宇文前輩。」
「唐瑞,我答應你的提議,小丫鬟,你家公子不能帶著你了。」老人拄著拐杖走到淼夕旁邊,唐瑞親自給他端了椅子,「小夥子,我是宇文漣,我答應收你為徒。」
「哦?」淼夕把疑惑的目光拋給唐瑞。
唐瑞乾咳一聲:「前幾日你說要做偷,正好宇文前輩要收徒,我便去向宇文前輩體了你的名,宇文前輩是天下第一神偷,如果他答應收你為徒,你定能偷遍天下。」
哦,原來是神偷啊,名號是很酷啦,可是,你確定一個雙鬢斑白,牙齒鬆動,皺紋如溝壑,兩手似鳥爪,步下隨時顛,身體風吹倒...的老頭確實能教她嗎?淼夕非常懷疑眼前老人的能力,突然,淼夕看向他的眼睛,目光雖然渙散,但淼夕感覺是在深潭上蒙了層紗布,故意讓人誤解其中的深邃。
「咳...淼夕,趕快拜師啊。」唐瑞在一邊悄悄拉著淼夕的衣服,就怕淼夕這樣失神下去惹了宇文漣不悅。
淼夕突然一個擊掌,大叫一聲:「是你!」
「什麼?淼夕(公子)你別再說胡話了,快拜師吧。」
唐瑞和春蘭還以為淼夕又要生什麼事端了,連忙拉住淼夕的手催促,宇文漣卻含笑地看著淼夕。
「不是啦,我認得他的,他就是在廟會裡把我叫走的人。」
「公子,你又認錯人了,你在廟會遇到的公子叫安子夏,他是個二十齣頭的公子,公子你別再亂說了。」春蘭可急了,自家小姐不會記人的習慣可別讓神偷前輩生氣啊。
「可是,在廟會遇到的那個人名字好象和現在的不同,容貌我忘了,但那雙和年齡不符合的眼睛給我的印象很深刻,眼睛是人的靈魂之窗,應該不會有錯的,他就是廟會遇到那個人嘛,對不對,神偷?」終於知道有一個合適的稱呼了。
「呵呵,你的思想確實與眾不同,昨天才參加完廟會,還那麼激烈地打了一場,你居然也能把人忘了,眼睛是靈魂之窗嗎?形容得很好,你過關了,哈哈哈。」唐瑞和春蘭的錯愕中,宇文漣放聲大笑,「唐瑞,紫淼夕的眼光比你好,當年你見了我五次才認出我,她只用了一次,你可給我找了個好徒弟。」
「剛才是前輩的...」
「沒錯,是我的考驗,要當神偷就要有分辨真假的目光,她的眼光很好,昨天我特地把廟會的花偷走,等她在廟會轉了一圈特地接近詢問,她居然能說出八成以上,除了觀察力外還有見識也在人之上,輕功是我生平所見最高的,還有在危急關頭能察覺我的殺氣,有出手毫不保留,連我也差點中了她的殺招,她是除了我的師傅外第一個能讓我受傷的人,雖然是我輕敵在前,但她的武藝也確實高,她是我見的人中最有資質的。」還有她的演技也很好,連閱人無數的唐瑞都沒識破她的偽裝。
淼夕也點點頭:「我就說嘛,你果然是昨天在廟會的人,謝謝誇獎哦。」
「我還有點疑問想和你單獨談談。」宇文漣特彆強調了「單獨」兩個字,分明是提醒唐瑞和春蘭別聽,「跟我來吧。」
說罷,宇文漣再次不等人回答就運起輕功竄出客棧,淼夕卻沒有跟去,而是看著春蘭和唐瑞。
「你怎麼不和前輩出去?」
「你們說過我不能單獨外出的。」
唐瑞和春蘭無力地扶著桌子,天下第一神偷叫人出去,她居然還在想這些無聊的事:「快去快去啊,別讓前輩久等了,還有,記住他叫宇文漣,要叫宇文前輩懂不懂?」
「你們不跟來嗎?」
「前輩都說要和你『單獨』談了,你就快去吧,我們在這裡等你回來。」
「哦,那我去了,回頭你們不許生氣哦。」
「快去啊!」什麼時候了她還有空在這裡蘑菇,唐瑞和春蘭真想把淼夕一腳踹到宇文漣面前去。
被他們吼怕了,淼夕終於運起輕功追著宇文漣去。
跑了老半天,甚至越出了城門(本來上不去,但旁邊剛好有棵高樹能借力),宇文漣終於在一間清雅的小樓閣面前停下,樓閣建得真是地方,在荒蕪人煙的森林裡,真是「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別誤會,不是說建的立意新奇,純粹是形容這裡的視覺環境,前面沒人住,後面也沒人住,整個森林就它一棟房子。
宇文漣領著淼夕走進裡面,親自泡了杯茶給淼夕,淼夕也覺得口渴,端起便喝。
「你不怕我在茶里下藥嗎?」宇文漣不高興她這麼沒警覺性。
「你會這麼無聊嗎?找我來就是想給我喝杯下藥的茶?」淼夕白了他一眼,要他真下藥簡直是糟蹋了這麼好的茶。
「你果然與眾不同,我這裡沒人,你不用再偽裝了,昨天摸你的手脈時我就知道那是女人的手脈,而且你打地痞的手法可不留情吶,還有你昨晚對我的最後一招,殺氣很重,你這面具可太薄了。」
「哦,他們是你叫去的?我也猜地痞不會這麼巧同時出現一群,還都是精壯型的,你自己不也裝得很辛苦嗎,不管是昨晚還是今天,和你的真實不合哦,你不是二十齣頭的年輕,也沒有老到掉牙吧?」
「你還不是,明明看得透徹,卻裝著什麼都不懂,不管是關心著你的唐瑞還是和你日夜相處的丫鬟,他們都把你當成迷糊蟲呢。」
「我只是初到江湖,人生地不熟,問的問題多了點,他們覺得我無知我也沒辦法,既然人家那麼想,我當然不能太精明打擊他們心目中我的形象啊,要知道天才總是招人妒,白痴才是得人疼嘛。話說回來你也一樣,全江湖的人怕都被你這老態龍鍾的打扮給誆了,你是故意的。」
「你難道是無意的嗎?」
兩人對視一下,同時笑了,大家都是披著偽裝的。
宇文漣收住笑容:「唐瑞畢竟是我故人之子,你接近他是為了什麼?」
淼夕玩弄著手裡的杯子:「實話告訴你也無妨,我需要他帶路,我剛才已經說了,我初到江湖,人生地不熟,一開始我倒沒有特別在乎他,是他自己邀請我跟他同行的。」
「你知道他對你的感情嗎?」
「知道。」
淼夕畢竟不是不懂情愛的豆蔻少女,從那次她不小心被門檻拌到,唐瑞扶她時,唐瑞突然加速的心跳,淼夕就知道唐瑞的情緒發展了,所以她才以白天睡覺躲避與唐瑞的接觸,墨羽的情況也是一樣,一旦和墨羽回了安玖城,難保墨羽不會對她表白,從第一次墨羽把劍架到她脖子的時候,她就知道墨羽是個雙手染過血的人,雖然後來墨羽盡量表現得溫柔,但淼夕還是察覺了,他是個不擇手段的人,而且他很有錢甚至很有權,淼夕直覺不能他接觸太多,所以她選擇逃跑。
「那你打算怎麼辦?」
「如果能和他保持現在似友非友的關係是最好的,只要大家都不說破,對誰都好,唐瑞總有一天必須為了他的家業而娶妻生子,然後他也會把我淡忘,如果真到說破那一天,我就會消失。」
「雖然我不認為你適合他,但唐瑞畢竟是個出色的男子,你當真不會動心?」
「我想是不會,我並不打算和任何男人有牽連。」
「你錯了,你不是不打算和男人有牽連,你是不打算和任何人有牽連,而且我覺得你也和我有一樣的偽裝,你不是十多歲的女孩。」
「你可以這樣猜,但我不會告訴你任何事,年齡可是女人的秘密,尤其是打算和你學習做偷的現在。」自從在憐的口中知道自己可以長生,淼夕就打定主意只為自己而活,普通人生命有限,遲早會死在她面前,對他們存在感情只會給自己增添無謂的壓力,還不如都無視。
「我也同樣不會告訴你我的事,但你是我的徒弟,有困難我會幫你。」小偷如果讓人知道了過往等於拿下面紗曝露在人前,他就不再是小偷了,這些話也是對淼夕的承諾,神偷當然不會把自己徒弟的事說出去。
兩人再次笑了,淼夕端起茶水,和宇文漣對敬碰杯喝下。
宇文漣忽然想到一件事:「淼夕,你現在記住我的名字了嗎?」
「...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