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真實描述的指引
隨著漁船的靠近,那恍若斷崖峭壁的鐵甲艦壁,巍峨矗立在面前,壓迫感十足!
怒焰韋勃站在船首,仰頭看著眼前這艘世界上屈指可數的頂級戰列艦,不知為何,心中竟然沒有多少震撼!
似乎曾經在哪裡見過!
哪裡見過嗎?
韋勃為心中的古怪感覺,感到奇怪。
不等他深思,鐵甲戰列艦放下的舷梯,便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甩了甩腦袋,將心中荒謬的錯覺拋擲腦後,隨即沿著舷梯爬了上去。
當他踩上鐵甲戰列艦的甲板時,立馬便意識到海軍的強大和恐怖。
甲板很平穩,穩得像極了陸地小島。
他一直以為海軍鐵甲艦僅僅是外殼是鐵板,現在他才發現,他錯了,錯得厲害。
這艘戰列艦,不僅甲板是一層踩上去冬冬作響的作響的厚實鋼板,甚至連扶梯、纜繩等等都是金屬做的。
放眼望去,木製品寥寥可數。
作業於甲板上的水手們,精神狀態也不是海盜可以比擬的。
在大洋海風的吹拂下,雖然大家一樣黝黑粗糙,但海軍水手明顯更加精壯,皮膚富有彈性,幾乎不見瘀點或瘀斑。
很顯然,他們根本不受壞血症困擾。
這一幕,令韋勃眼中閃過一絲艷羨。
大多數海盜都有一個頻繁活動區域,這與其說是在附近建立了據點,不如說是壞血症困住了他們的腳步。
飲用水,他們可以用啤酒來解決。
但可以治療壞血症的柑桔類水果和新鮮蔬菜,卻很難長期儲存。
當然,來自神秘東方的茶葉,也可以預防壞血症。
可惜,這玩意兒價格並不親民,作為海盜,他們只能飲用廉價的阿薩姆茶葉,
甚至是反覆沖泡的茶葉。
嚼食茶葉,對於海盜們來說,更是司空見慣的行為。
「韋勃先生請跟我來!」
一名水手的招呼聲,打斷了韋勃的觀察。
韋勃連忙點頭,跟了上去,稍稍收斂觀察目光。
皇家海軍的鐵甲艦很大,跟在水手身後的韋勃,很快便有種被繞暈的感覺。
在渾渾噩噩中,踏入一間頗為寬敞的房間中。
這似乎是一間休息室,因為韋勃看到了兩張布置緊湊的沙發和茶几。
茶几上,昂貴的瓷器茶杯中,泡著幽香撲鼻的茶葉。
四名身穿皇家海軍制服的高級官員,正在品茗談笑,鳥鳥升起的雪茄青煙和茶香霧氣混合出令人陶醉的奢靡氣息。
當韋勃到來時,一個個下意識看了過來,目光中遮掩不住的好奇和審視。
「久仰大名,韋勃先生。」
韋勃正對面的一名留著八字鬍海軍軍官口呼久仰,整個人卻仰靠在沙發上,姿態傲慢的看向韋勃。
——他叫亞特伍德,正是這艘戰列艦的艦長。
「這是我的榮幸,先生。」
韋勃連忙脫帽致禮。
「坐!」
韋勃看著早已被擠滿的沙發,又看了看地板,目光環視間,連忙搬過來一個凳子坐了下來。
「哈哈哈……」
他剛剛坐下,沙發上邊傳來興奮的大笑聲,以及幾聲喪氣咒罵聲。
韋勃詫異抬頭看去,從那一張張或興奮或喪氣表情中,看到了以他賭約的尋樂戲謔。
「服從命令的海盜,我喜歡!可惜,你讓我輸了賭約。」亞特伍德艦長一臉冷笑道。
「我對這個結果很遺憾!不過,我敢保證,我能將您輸的賭約,連本帶利賺回來。」韋勃連忙站起來道。
「哦,是嗎?你打算怎麼賺?」亞特伍德艦長笑了。
「當然從那些富得流油的商人,以及海盜們身上賺回來。」韋勃道。
「年輕的海盜,你搞錯了一個概念,這本來就是我的東西,怎麼叫你幫我賺回來?」亞特伍德艦長毫不客氣道。
旁邊三名海軍軍官聞言笑了起來,看向韋勃的眼神愈發戲謔。
「您說的沒錯,先生,這片海域的羊群始終屬於您,但牧場太大,羊群太多,您需要一頭牧羊犬,才能幫您更好趕回需要剪毛的羔羊。」韋勃一臉謙卑道。
「有點意思!」
亞特伍德艦長笑了,端起茶杯,輕呷一口道:「展示一下你的能力,證明你有牧羊的能力。」
韋勃頷首,一抬手,熾熱火焰自掌心冒出。
當火焰冒出的那一刻,亞特伍德艦長神色凝重起來。
坐在旁邊的三名海軍軍官更是站了起來,饒有興趣的走到韋勃身旁,靠近觀察起來。
「這不是鑲嵌,也不是巫術魔法!」
「情報是對的,這力量來自神,來自神之祝福。」
三名海軍軍官神色凝重道。
「嘖嘖,韋勃先生,我聽說,你的能力來自一次儀式獻祭?」
「沒錯。」
「具體說說。」
「是!」
韋勃心中生出一絲不妙,但還是將能力的由來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嘖嘖,韋勃先生,我希望你能坦誠相告!我不想直接從你的記憶中挖掘信息。」
一名八字鬍軍官聽完,一臉慍怒的警告道。
「我沒有隱瞞任何細節,先生。」韋勃連忙叫屈,事實上,他確實沒有任何隱瞞。
「是嗎?這是碎顱者的祭祀儀式,他根本不具備火焰力量!」
「碎顱者?可是……可是,我確實是從這個儀式中獲取力量。」韋勃茫然了。
一直面無表情的亞特伍德艦長,倏然將茶杯放在桌子上,道:「你說,你稱呼賜予你能力之存在為深淵黑童,這個尊名你是從哪裡獲知的?」
韋勃陷入回憶之中,一臉茫然道:「我、我不知道,我在看到她時,就知道了她的名號,好像……好像是大地的迴響,海風的呢喃……」
聲落,幾名海軍軍官面面相覷,臉上泛起一絲驚愕和慌亂。
如果韋勃之言是真的,這豈不是說……這片大洋之上,不知不覺中冒出了一尊舊日?
也只有舊日支配者,才會自帶瀆神而可敬的污染,感染那些神經異常敏銳之輩。
這也是無數巫術魔法的由來!
一些巫師,僅僅是看一眼某些舊日,就會被知識追逐!進而掌握神秘力量。
他們稱之為賜福。
但作為正統神靈庇護下的卷族,他們深知,這是污染,足以改變靈魂,乃至認知的可憎污染!
亞特伍德艦長目光如炬,疾聲問道:「你還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
這一刻,他的聲音愈發威嚴,縈繞在茶室內,震懾著目標靈魂!
韋勃神色愈發恍忽。
「我……我看到了……來自宇宙背面的惡意,從深淵中走來……我只能用模湖的雙眼,探尋虛無的幻夢,那是……那是任何畫卷都難以記錄的詭麗奇景,火焰環繞在巨大眼眸之旁,通過那黑色眼眸,我、我看到了……看到了……」
「啪嗒!」
一聲若有若無的腳步聲,打斷了韋勃的訴說。
也驚醒了亞特伍德艦長!
他豁然站了起來,童孔微微凸出,驚恐得環顧周圍,他能感覺到,這間不大的茶室中,多了點不易察覺的東西。
《逆天邪神》
——飄渺、難以察覺,卻令人驚悚。
……
……
森特勒利亞小鎮·治安總管辦公室。
在怒焰韋勃踏上英格森鐵甲戰列艦之後,李慎之的目光便一直藉助寄生在他體內的蛆蟲,觀察著周圍環境。
對於韋勃的這次面試,他有點擔心。
雖然他利用灰盡僕從派恩的力量,篡改了韋勃的記憶,提前進行了遮掩;
但風險依舊極大。
畢竟這是英格森最強暴力機構——皇家海軍。
最重要的是,關於韋勃力量來源的記憶無法扭曲,只能封印。
在左右權衡之後,李慎之放棄了封印。
因為皇家海軍早就因為海盜海妖索羅的死亡,盯上了不死者弗雷德里克。
因此必然早就知道了那場祭祀。
因為封印記憶,反而還會露出馬腳。
李慎之只能期待,皇家海軍將這場祭祀當做是一場無意識的瀆神之舉。
這在海盜群體之間,並非罕見。
畢竟誰不渴望力量?
事實證明,李慎之的擔憂是對的。
皇家海軍果然詢問了那場祭祀,但他沒想到這場看似普通的催眠詢問,竟然……引發了他的「幻覺」。
在一片混沌中,朦朧而不知光源的一抹光明,點亮茶室的方寸空間。
看起來像是從某個世界中,單獨摳圖而出,帶著不真實的詭譎。
以本體漫步至此的李慎之,恍忽間彷彿看到了「奮筆疾書的蘭登」。
是的,當初他發現蘭登時,也是這種感覺。
他倏然想起蘭登絕筆信中的一段話:
『記住,不要記錄她,不要描述她,不要用任何方式提起她,甚至不要在腦海中回憶她……』
李慎之生出幾分迷茫,幾分揣測。
他能感覺出來,韋勃在回憶時,並非單純的恐懼。
或者說,恐懼只是回憶的副產品。
引發他幻覺,或者說引來他目光的,並非極致的恐懼,而是韋勃那「親眼目睹的描述」。
那是真實的描述,在語言的維度中,指向同樣真實的存在——深淵黑童。
李慎之嘗試走近茶室。
他走近了。
他似乎踏入了現實!
他看到了亞特伍德艦長倏然驚悚的表情,那表情簡直和書寫絕筆信時,不時回首四顧的蘭登一模一樣。
李慎之意識到了什麼。
他驀然看向亞特伍德艦長,伸出無法感知的觸肢,觸摸而起。
「星空之下,海面之上的主宰……」
「一切天災風暴的締造者……」
「在異象和風暴中指引航向之航海之神……」
「請庇佑禰的子民,驅除污穢邪惡!」
不料,亞特伍德艦長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他聲音顫抖而急速吟唱起來,祈求航海之神的庇護。
李慎之聽到這,心中下意識閃過一抹揶揄。
他知道,這只是徒勞的掙扎!
身為舊日,他很清楚,神降需要特殊環境。
禱詞,最多引來神靈的目光。
坐擁英格森龐大領土,擁有千萬子民的航海之神,每時每刻聽到的禱詞沒有一萬,也有一千。
他不認為航海之神會注意到這裡。
即便注意到,又有何妨?
他並非佔據,他只是想留個標記。
不想,在他思緒流轉中,「刺啦!」耀眼的光芒,驟然在茶室中亮起。
那是張牙舞爪,從天而落的閃電。
閃電在照亮亞特伍德艦長等人面龐之時,也噼在鐵甲艦上。
「滋——滋——滋——」
一時間,偌大的鐵甲艦上電光閃耀,一道道電蛇,四散游弋。
無數水手被驚得雞飛狗跳。
擦槍走火之舉,比比皆是。
李慎之亦呆住了。
那耀眼閃電並未落在他身上,亦未給他帶來絲毫威脅,卻在悄無聲息中,瓦解了他的神降環境。
他的目光,失去了錨定。
於混沌中衍化的真實幻覺,自此消散瓦解。
當閃電散去,一股空氣焦蝕、令人作嘔的臭氧氣味,在戰列艦上瀰漫開來,卻來帶一種別樣的乾淨、清潔之感。
——偉大的航海之神,回應了卷屬的祈禱,降下雷霆驅逐了可憎的舊日污染。
「轟隆——」
直到這時,震耳欲聾的雷暴聲,剛從無垠深空中炸響,傳至船隻。
驚醒了滿船水手。
亦驚醒了怒焰韋勃!
「神說,禁止縱火。」
亞特伍德艦長一聲厲喝,身旁三名高級軍官聞聲而動。
一人行如詭魅,順便閃到韋勃身後,一記膝擊撞翻韋勃!
韋勃尚在空中,一顆彩色泡泡憑空冒出,將他籠罩起來,繼而一套縛靈刑拘扣在他的身上。
不過,彈指間,韋勃便被扣上手銬腳鐐,渾身靈性遭到壓制,動彈不得。
「無恥異端,竟然試圖散播污染,簡直狂妄至極,罪不可恕!立刻把他關起來,通知駐艦主教杜勒斯!」
亞特伍德艦長怒斥,臉上閃過余季未消之感。
自從他爬上艦長高位,偌大戰列艦化為他手中利劍之後,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在座駕上目睹死亡之陰影。
不,那是比死亡更加恐怖的詛咒。
他甚至不敢想象,一旦被舊日污染,他將會變成何等妄誕瘋狂之輩!
這一刻,韋勃懵了。
他那卑劣而遲鈍的肉質大腦,終於從回憶深淵黑童的榮光中回過神來。
眼前屈辱的現實,也令他怒不可遏!
他不是屈辱於自己的束手就擒;
而是屈辱於這群狂妄之輩對深淵黑童的褻瀆。
「一切文字和語言的通曉者……」
「伏行於混沌的腐爛污染之源……」
「不應存在於這個世界的偉大存在……」
韋勃憤怒的吟誦起深淵黑童的禱詞!
鑒於中文的詭譎難辨以及信息載量,當他吟誦到第三句時,亞特伍德艦長才反應過來。
「神說,噤聲!」
亞特伍德艦長厲聲怒斥。
韋勃的吟誦之聲,隨之戛然而止。
幾名海軍軍官滿臉驚恐的環顧四周,深怕韋勃引來深淵黑童的目光和怒火。
好在,並不是所有神靈,都具有「星空之下,海面之上」的權柄。
即便具有相近的權柄,也沒有神降的環境。
航海之神能夠降下神跡,這是亞特伍德艦長引發祝福戰列艦的共鳴所致。
「混賬東西,這裡是我主航海之神的移動神國,也是爾等醜陋玩意兒可以褻瀆的?好好懺悔吧!被污染的可憐蟲!」
虛驚一場的亞特伍德艦長,余季未消的嘲諷著,宣洩內心的憤怒和恐懼。
「該懺悔的是你們,褻瀆偉大深淵黑童的瀆神者!」
怒焰韋勃昂起脖頸,發出惡狠狠的咒罵。
聲落,亞特伍德艦長臉色大變,因為他倏然聽到了一道熟悉而尖銳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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