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是否有蹊蹺(上)
鄢瑎全情代入繼父身份,交錢交得很是大方,一瓶瓶外面難求的靈丹妙藥一股腦兒地送出去,養生的,培元的,養顏的……幾乎照顧到了方方面面。但他注意到,他給了那麼多葯,但沒有最常用的傷葯。當然,這有很多種可能,不過他最先想到的是——鄢瑎知道了他身懷地鑒,也知道地鑒能夠迅速癒合傷口。
與消防大隊告別,他們去時三人,回來四人,說不清是賺了是虧了。
傅希言帶著他們回家,正想讓管家準備一個僻靜的小院子讓他們住下,就聽管家說有客來訪,如今正在客廳里等著。
……
當著梅下影和鄢瑎的面,傅希言沒有問具體是誰,但頭皮有些發麻,生怕又來一個麻煩。
他問梅下影:「該不會是你師父來了吧?」要真的是鄭佼佼,那他家裡的無回門可就三缺一,就等著莫翛然到鎬京開局了。
梅下影微笑道:「我師父應該沒有這麼快到。」
傅希言點點頭:「那就不方便讓你們見客了。」他讓管家帶他們去安置。
梅下影倒是無所謂,鄢瑎卻遲疑了一下:「真的不需要我出面么?」
傅希言被他問愣了:「有你什麼事?」
鄢瑎擔憂地說:「家裡沒其他大人在,怎能讓你一個孩子出面?」
傅希言吞了好幾下口水才把那個差點滑脫的「滾」咽回去。他深吸一口氣道:「我不但成年了成親了,我還快成精了!精神病的精!所以別給我殺人不負刑事責任的機會,趕緊走!」
鄢瑎看著他,又從懷裡掏出一瓶葯,塞到傅希言的手中:「此葯可養精……」不等傅希言有所表示,他又吐出兩個字,「蓄銳。」
傅希言作勢要發火,鄢瑎已經迤迤然地走了。看著他的背影,傅希言收起臉上豐富的表情,冷靜地說:「你猜他是想對付莫翛然,還是對付我?」
裴元瑾說:「都有可能。」
傅希言分析道:「如果我娘真的在莫翛然手中,很可能會以此要挾,讓他對付我。若沒有要挾,那他來找我,也許是認為莫翛然會來找我,想守株待兔。」
裴元瑾點點頭,顯然與他想法一致。
傅希言按著額頭:「甭管他是什麼目的,我們先來會會客廳中的不速之客吧!」
兩人肩並肩走著。
不管前途是黑暗是光明,他們一起走著,便有無窮的力量與勇氣去應對一切的未知與危險。傅希言想到這裡,突然生出一個奇怪的想法。若這世上沒有趙通衢,也就沒有他和裴元瑾這段姻緣,兩人的際遇或許全然不同。
裴元瑾或許會與班輕語、夏雪濃、溫娉其中一個或三個在一起,生活可以預見的跌宕起伏。而他呢,終究還是要遇到莫翛然。但失去了儲仙宮的庇護,開局就可能掛了。
當然,故事也可能會朝著另外的方向發展,但不會比現在更好了。
傅希言暗戳戳地堅定無比地下了定義。
即便有平行時空,平行時空里的傅希言沒有吃混陽丹,卻成為了天下第一人,金丹元嬰化神……一路順遂直至飛升,也不會比現在更好了。
他們走到客廳外,就知道客廳里至少有一個人受了傷,另外一個人,裴元瑾能夠感覺到對方帶來的壓力,那是一種習武者的直覺,卻聽不到對方的動靜,說明對方的修為還在他之上。
莫翛然、鄭佼佼、裘西虹……
裴元瑾已經大概猜到裡面的人是誰。
客廳的門敞開著,一個人頭戴金冠的紫衣人正負手站在客廳裡面,欣賞著牆上的書畫,聽到腳步聲,他並沒有回頭:「筆力渾厚,極富金石氣。」
傅希言見著他,眼睛頓時一亮,腳步也輕快了起來,走
到他身邊道:「這是建宏帝的字。」
王昱登基前,是遠近聞名的書畫才子,這字還是他爺爺——老永豐伯當年收集的。王昱當皇帝的是非功過自有歷史評說,但他寫的字,即便是當下,也是飽受讚譽的。再過個幾百上千年的,大概就能放在博物館里了。
紫衣人緩緩轉身,不是景羅還有誰?
他殺了趙通衢之後,就帶著任飛鷹來了鎬京。任飛鷹的傷勢在舟車勞頓中又有些惡化,此時起身行禮也顯得有氣無力。
裴元瑾見他還活著,也是驚喜。
幾人見面,自有一番敘說。這一說,便是白天變黑夜。管家準備好了膳食,他們吃完了又繼續秉燭夜談。
傅希言聽說趙通衢寫信慫恿阿布爾斯朗,又聽說他最後死在了景羅手中,不禁嘆息:「多行不義必自斃啊。」
景羅又問起了裴元瑾在信中寫的事:「我雖然未曾參加新城之戰,但宮主早將發生的事與我說了。他當初阻止陣法,是與於長老、譚長老一起推倒了一座鐵塔。之後,陣法就不再源源不斷地汲取百姓魂魄,自然就中斷了。」
傅希言說:「一定要那座鐵塔嗎?」
景羅說:「應該是不可或缺的。我已經收到消息,當初新城的那座鐵塔已經離開了南虞,正在往鎬京的方向來。」
傅希言震驚:「這麼大一座鐵塔,就這麼大搖大擺一路運輸過來了?」
景羅說:「是一家叫『和氣生財』的新開的鏢局。」
傅希言:「最近大家都很喜歡開鏢局嘛。」
秦嶺派在鎬京也是開鏢局。
裴元瑾問:「鏢局是何來歷?」
景羅說:「一家坐落於雨城附近小鎮上的小鏢局,若非接了這趟鏢,只怕除了當地人,根本不會有人察覺。」
傅希言說:「那知道是誰托的鏢嗎?」他嘴上那麼問,心裡卻已經有七八分篤定是莫翛然。
「是一位姓王的富商,來歷成謎。」景羅頓了頓道,「我已經讓陝西分部主管事戚重前往攔截,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了。」
傅希言對戚重有些印象。他們當初在裴介鎮見過,就是他剛認識裴元瑾的時候。想到一個認識的人如今要去對付莫翛然,心裡不禁暗暗為他捏了一把汗,他又想到梅下影、鄢瑎如今就在家裡吃閑飯,何不讓他們走一趟?
傅希言把自己的想法說了。
景羅皺眉:「鄭佼佼?鄢克?善莫大焉?」
傅希言後悔當初臉皮太薄,沒有把自己對「善莫大焉」的猜測告訴景羅,少了個證明自己是預言家的大好機會。
不過現在也不晚。他將自己的猜測,以及梅下影、鄢瑎的表現都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遍。
「他們都已經承認了,說明『善莫大焉』的確代表著無回門的人。」
景羅聽傅希言這麼說,也有了些興趣:「當初江湖流傳這句話,還以為是無回門弟子臨死前棄惡從善,沒想到竟然是漏網之魚。那梅下影他們可有說具體是哪四個人么?」
傅希言愣了下:「還沒來得及問。要不我們現在去問問?」
景羅說:「倒也不急。既然他們反目成仇,對我們倒是個好消息,卻也要提防他們是故意演戲,混淆視聽。」
「那有什麼好處?」
「好比,你剛剛想讓梅下影和鄢瑎去阻止這趟鏢。若他們是一夥的,便可陽奉陰違,一路護送鐵塔入鎬京。」
傅希言被他這麼一提醒,頓時反應過來。當初新城之戰中,參戰的邪道高手可不少。無回門還師出同門,焉知他們不是故意分配了角色,有的唱黑臉,有的唱白臉,在關鍵時刻背刺他們!
「那男……難得景總管在,你有什麼建議?」
景羅說:「無論
如何不能讓鐵塔入鎬京。我們親自走一趟。」
傅希言不放心地說:「若有人趁虛而入,偷襲鎬京呢?」
景羅說:「鐵塔不入京,陣法不能成。莫翛然便是來了鎬京又如何?」
傅希言將事情前後梳理一遍,覺得其中有很多問題。
比如梅下影一口咬定莫翛然會到鎬京,而且他會第一時間知道。如此自信的根據在哪裡?
比如金芫秀的失蹤,鄢瑎的出現。莫翛然並非戀愛腦,在他準備開啟鎬京大陣的關鍵時刻,怎麼可能抓走金芫秀,增加鄢瑎這樣的不安定因素?只有兩種可能。一是金芫秀對開啟大陣有著非常關鍵的作用。二是,他要利用鄢瑎。這樣一想,鄢瑎是姦細的可能性很大。
又比如,以莫翛然的陰險狡詐不會想不到運輸鐵塔的過程中會遇到阻礙,他也一定會有所準備。會不會這就是一個把他們一網打盡的陷阱?
只是這些問題光是坐在家裡對著天空發獃是沒有用的,它們每一項都需要用實際行動去證實。而證實的唯一方式,扁絲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傅希言發現自己東想西想想了一大堆,到最後還是擾亂回了前面的思路。
「我們明天探一探梅下影和鄢瑎的口風,至少搞清楚『善莫大焉』都是誰,他們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裴元瑾說:「順便讓鄢瑎為任主管療傷。」
傅希言想了想道:「那就療完傷再問。」以免雙方談崩之後,鄢瑎直接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