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病房

初晨。

太陽東升，點點陽光灑滿整個小區，一樓，採光終歸是比不上高層。慶忌看著依舊有些昏暗的房間，關閉手機鬧鈴，走向窗戶旁，拉開窗帘。

今天，是休息日。

耀陽高中並不算市裡頭最好的重點高中，在它上頭的，有好幾所市級重點高中。

慶忌很喜歡耀陽高中，因為他們會給放假時間，會讓學生放鬆休憩，而不是像其他學校一樣，肆意剝奪學生的假期。

有人說，這個世界天才太少，所以需要勇者，需要無限的努力，去打造出一批「人造天才」。

慶忌不否認，這個世界現在就是如此，高強度的競爭，壓得成年人都喘不過氣來，再別說學生們。

但是，慶忌不贊同。

如果這個世界存留的只剩下了對於學習的追逐，孩子們沒有了童年，沒有了換樂，那是可悲的。

儘管慶忌如此想，但還是逃脫不了早起寫作業的命運。

洗漱完畢后的慶忌坐在書桌前，拿起從冰箱里取出的麵包，開始啃食。

為什麼不做飯？

因為冰箱里只有麵包。

爺爺慶豐的住院，讓原本就不寬裕的家庭更加難堪。老爺子以前是教師，所以每個月倒是有些收入，然而這段日子的住院開銷，已經花了老爺子大半輩子的積蓄了。

慶忌不敢多用錢，害怕哪一天錢不夠用了。

這個世界有錢不是萬能的，但慶忌現在才體會到，沒有錢，那是萬萬不能的。

所以當面臨白玖的「邀請」時，慶忌為什麼拒絕？

因為他真的只需要學習，因為他只有通過學習改變出路。甚至慶忌一度覺得時間太慢，為什麼自己不能立刻參加高考，進入大學，開始工作，這樣，便能更好的照顧爺爺。

然而，幻想只能是幻想。

提起筆來，慶忌打開一份數學卷子，做著三角函數，看著導數公式，早上，就是這麼過去的。

到了中午的時候，慶忌才捨得給自己下一碗荷包蛋挂面，填飽肚子之後，準備去往醫院。

老爺子摔傷，但並沒有摔傻，原本堅持早上就來照顧他的慶忌在老爺子的訓斥下改到只到中午才去。

慶忌知道，爺爺這是不想佔用他的學習時間。

京都的最大醫院是三甲醫院，然而慶忌沒錢去，所以只能送爺爺到還算可以並且價格說得過去的221醫院。

慶忌在外頭的小吃城買了一份雲吞，一屜小籠包，打包帶走，熟練的從醫院大門進入，在偌大的醫院裡頭穿梭，最終來到住院部。

慶忌很討厭醫院，小時候經常生病，大多數都是去小診所打藥水，那種消毒水的味道讓慶忌留下一輩子的印象。

長大后，慶忌才知道，比診所更可怕的是醫院，醫院裡的消毒水味兒，比起診所而言，有過之而無不及。

老爺子慶豐在住院部的三層，慶忌輕車熟路的坐上電梯，今日的人似乎很少，所以電梯並不擁擠。

在有些狹窄的過道上左躲右閃，慶忌盡量避開一些人，這才終於來到301病房。

還沒有走進去，便聽到爺爺慶豐那開朗的笑聲，待得慶忌走進去，慶豐的笑得更大聲了。

老爺子慶豐躺在病床上，蠟黃的臉色以及枯槁的皮膚看上去讓人心疼，唯一能給慶忌寬慰的，便是慶豐那深邃的眼睛和開朗的笑聲。

「哎呦！我的乖孫子……」

慶豐有些艱難的起身，笑著朝慶忌喊道。

出於慶豐的影響，慶忌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臉上洋溢著笑容，走到爺爺慶豐病床邊，從底下柜子取出飯盒，將打包好的雲吞放在裡頭，取出勺子，將飯盒遞給老爺子。

慶豐接過後看了眼慶忌，問道：「你吃了？」

慶忌點點頭。

慶豐笑了笑，開始慢慢吃飯。

慶忌每日中午都會來給慶豐買飯，因為老爺子腿腳如今不太方便，這一點，老爺子其實很不同意，認為自己磨一點兒時間就能弄到飯，認為慶忌不需要浪費這麼多時間。

可就是這一點，慶忌死活不聽慶豐的話，到最後，慶豐也沒辦法，只得默認慶忌每日中午來給自己送飯。

「最近學習怎麼樣啊？」

慶忌一邊拆開包子塑料袋，一邊說道：「您放心，還是前三名……」

老爺子笑著點頭，還是自己孫子厲害。

老爺子吃不成辣，慶忌也就沒要蘸料，將塑料袋打開后，慶忌將包子放在老爺子旁邊，看著老爺子吃飯。

「在學校啊，多跟人聊聊天，好好相處，人嘛，活這一輩子，就圖個熱鬧，爺爺啊，也就是晚年有你，不然，就是個孤苦伶仃的孤寡老人，死在家裡估計都沒人知道……」

慶忌拍了一下老爺子的腿，說道：「爺爺別瞎說……」

慶豐哈哈大笑。

「哎呦！慶豐老哥，你孫子來了？」

一道聲音響起，慶忌看向來者，叫了聲林爺爺。

老人姓林，叫林墨，是老爺子的病友。

慶忌有時候還會調侃二人，老了老了還能整個病友出來。

如今的慶忌看著林墨，後者一身休閑裝，神色好了不少。

「咋滴？林老弟，手續辦完了？」

老人林墨點點頭，笑道：「我兒子去辦出院手續了，我這不是想著跟你當了大半年的病友了嗎，臨走臨了，給你道個別……」

慶豐笑著點頭，他是真高興，慶忌也知道爺爺是真高興，醫院這個地方，進來的少，出去的多才是最好的。

「小慶可要好好照顧你爺爺，林爺爺先走了啊！」

林墨笑著跟慶豐爺孫倆揮手告別，慶忌也是揮手道別。

待得林墨走後，慶忌開玩笑的說道：「爺爺，你看人家林爺爺病都好了，你這病啥時候好呢？」

「咋了？嫌棄爺爺了？」

慶忌又拍了慶豐一下，後者哈哈大笑，但笑著笑著就停了下來，看著空蕩蕩的病房，嘆氣說道：「爺爺什麼時候出去，得看上面的願不願意放過我啊……」

慶忌知道，是老天爺願意不願意放過慶豐。

不過他自然不太信這個，人定勝天，事在人為，儘管是病，只要爺爺努力接受治療，自己好好照顧，回家，指日可待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