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樹上的人

清晨微光透了夜幕。

莫向南已經醒來，看了眼依偎在懷中的妙人。

他撓了撓頭，覺得有些奇怪。

長這麼大以來，他第一次和女孩子如此親密，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如同魚水同歡，融洽自然。

甚至他感覺自己的靈力彷彿在那麼一瞬間，也變得更加順和。

人生好像沒有什麼事情能夠超越這種事了。

半晌，他才悄無聲息地起身，穿了衣服，往外面走去。

坐在小鎮的高樓上，深吸了一口氣。

空氣很新鮮，帶著淡淡的濕氣和泥土的腥味。

小鎮仍然有很多巡守的君子族人，昨天大部分君子族人好像都沒睡，每個人都在忙碌著，處理著各種事情，忙著將小鎮的防護措施加固。

他盤坐在樓頂，迎著朝陽修鍊了八個周天，仔細地感悟著自己體內的靈力。

如今已經是歸元中期的實力。

「還是不夠。」

他對自己的修為並非多滿意。

從五月初五覺醒，到臘月初九，成為異人的時間滿打滿算，也就是七個月。

可是現在外面都是混沌所在，神明似乎又在蠢蠢欲動，他的這點實力在面對神明的時候，根本不夠看。

昨天能夠打敗古爍今，純粹是因為他有【百無禁忌】的黃曆，能力太多，但是今日就不一定了。

他打開黃曆，看著今日宜忌。

【壬子月戊午日臘月初九】

【今日宜：交易，結婚，搬家，上樑】

【今日忌：出火，入宅】

「這個忌出火是個什麼能力？」

莫向南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能力，以前他好像也沒有經歷過。

【宜出火】，是指移動神位，可以將別人的能力移到自己身上來，那麼【忌出火】，就是不可以將別人的能力移植過來？

這個說法好像有點奇怪。

因為平常的話，他本來就沒有辦法隨便將別人的能力給移植過來。

以他對黃曆的了解來看，不可能是這麼理解，黃曆的能力都是非常簡單粗暴的，基本都是廣義的。

無法移植能力，是不是也意味著，無法施展能力？

「難道說，這個能力是讓別人的能力無法施展出來？或者說，讓別人的能力對自己失效？」

莫向南眼前一亮！

這就好像和【忌納畜】的能力類似，【忌納畜】的那一天，任何異獸的攻擊對他都是無效的。

那麼【忌出火】，極有可能是：任何異人的能力對他是無效的！

莫向南琢磨著自己等下要找個人來實驗下。

他目光掃視著，目光落在了正在遠處協助布陣的君不語。

不知道為啥，他好像經常拿這個傢伙實驗黃曆能力。

「算了，還是等下再說。」

想到君不語現在忙著，去打斷他也不是事，還是等有時間悄悄實驗下。

莫向南重新看著黃曆，接著盯著【宜結婚】這個能力陷入了沉思。

他忍不住想到了昨晚的事情。

【宜結婚】，就意味著他今日擁有超乎常人的魅力，可以吸引所有人對他愛得死心塌地。

「昨天，我好像也有這個能力？」

莫向南覺得哪裡不太對。

昨天他擁有【萬事皆宜百無禁忌】的能力，也意味著他擁有【宜結婚】的能力。

而當時的他，好像也是在觸碰到君不夢手的一瞬間，君不夢忽然就靠了過來。

這讓他有些糾結了。

她是因為誤碰了自己，被影響過後，才願意和我那樣做的嗎？

那自己是不是強人所難？

他忽然不確定了。

因為那個時候，他也沒有想太多，按理來說，他如今對這個能力的掌控能力是非常熟練的，可以完美控制才是。

可是昨天那個時候，他有沒有控制？

還是不小心施展了？

如果是強人所難，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適？

莫向南正在思考的時候，一個洪亮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一大早你就在這裡啊！我還以為你們會多睡一會兒。」

轉頭一看，君問天正笑吟吟地看著他，眼神中好像就還帶著一絲老父親好像終於鬆口氣的欣慰。

莫向南在看到君問天的一瞬間，忽然有些心虛了，尤其是聽到「你們」兩個字，更是讓他頗為尷尬起來。

這不太妙。

昨晚自己和君不夢一起做的事情，好像沒做好隱瞞工作。

「呃，我……我習慣早起。」莫向南搪塞道。

「哈哈哈！」

君問天意味深長地看著莫向南，忽然笑了起來。

他的笑聲很暢快，昨晚自己女兒和莫向南的事情，身為父親的，怎麼會不知道？

為了不讓別人打擾這對年輕人，他可是把方圓兩百米內的人都趕跑了，然後封了一層又一層的守護。

一直以來，他就想著能夠把女兒和莫向南撮合在一起，如今兩人終於邁出了那一步，他這當父親的，甚是欣慰。

莫向南覺得自己得說點什麼，畢竟昨晚的事情過後，君問天的身份對他來說，似乎就不太一樣了。

他硬著頭皮開口道：「其實那個我們……」

「沒事，不用解釋，年輕人的事情，我們不想知道。你也不用說什麼客氣話，沒那個必要。我們並不想束縛你，你有自己的天空。」

這個時候，君承德也適時地出現了。

他臉上笑開花，皺紋都舒展開來，眼睛也都笑成了一條縫，整個人好像從來都沒有這麼高興過。

自己孫女能夠和莫向南走到一起，那是他們君子族的幸事。

他這個當爺爺的，當初可謂是愁壞了。

現在終成眷屬，他也是樂得不行。

但即便如此，君承德也明白，莫向南和他們不一樣。

年輕人的事情，應該年輕人自己去處理，未來他們不能去干預，否則只會遭人嫌。

這個孩子的能力非常神秘，來頭必然也很不凡，遠遠不是他們君子族能夠想象的。

莫向南的未來不在君子族，而在於更遙遠的地方。

身為君子族的老族長，他也不會因為自己的孫女之事，就去要求莫向南一定要對君不夢負什麼責任，把莫向南強行限制在君子族裡。

那不是君子的作風。

身為君子，他更希望莫向南以天下為己任，去做更重要的事情，而不是留在君子族裡。

莫向南揉著額頭，乾笑了下。

但好在君承德適時地把話題給引開了：「你要現在出發嗎？我想這種事情還是得儘快去處理，不能拖延太久。」

「沒錯，現在所有的傳送陣都毀了，在紅霧裡飛得也不能太快，最近的神農氏族，直線距離也有六百公里，過去要一段時間。事不宜遲，還是儘快出發吧！」君問天說道。

直線距離有六百公里，如果是正常時候，他們完全可以通過山海坊市的傳送陣直達對方的城市，過去花不了半個小時。

但現在不同，在紅霧裡視線受阻，沒有參照物，甚至都不能飛直線，以他們的速度恐怕還是得花上幾個小時。

莫向南看了眼君不夢的方向，他的神識穿過了房間，但發現君不夢已經不在床上了，他搜尋了一番，找到了另外一側的大廈，君不夢在那棟大廈的房間，隔著窗戶看著這邊。

她知道莫向南的位置，但沒有過來。

「我先走了，很快就回來。」

莫向南將自己的靈力凝聚成聲音，在她的耳邊迴響。

「我等你。」

君不夢的嘴唇輕輕蠕動著。

莫向南把神識收了回來，然後點頭道：「我們走吧！」

「好。」

君承德微微點頭，從心臟拔出君子劍，君子劍飛快地變大，莫向南踩了上去，隨後穿梭而去，沖入到紅霧裡。

——

——

紅霧漫漫，無邊無際。

行走在紅霧之中，放眼看見的，仍然是滿地的屍骨，到處都是一片死寂。

君承德和莫向南兩人時不時就要停下來確定一下路標，重新調整方向。在紅霧裡往往有個錯覺，任何人都以為自己走的是直線，但實際上飛著飛著就偏離了。

沒有參照物是很難確定直線的。

這樣一來，就會大大減緩速度。本來以歸元期君承德御劍的飛行速度，六百公里，大概也就飛一個多小時就能夠到的，但現在恐怕要拖三四個小時了。

路上的時候，莫向南也和君承德簡單說了下自己當初怎麼脫險的，順便商量著如何說服其他氏族一起聯手的事情。

「其實哪怕說服他們聯手也無濟於事，大家互相之間隔得太遠了，無千歲有神明撐腰，如果無千歲進攻任何一方，我們都不可能趕得及救援。」君承德道。

這也確實是個問題。

混沌降臨后，世界彷彿就進入了末日，混沌就像是海水淹沒了整個世界，只有幾處小島安然無恙，但這些小島相互間隔得太遙遠了，消息也不能自由傳達。

半晌，君承德又問道：「你有想出什麼完整的計劃來嗎？」

莫向南搖頭：「關於神明如何降臨，古爍今具體都沒有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神明啊！這我們該怎麼對付呢？我們和神明之間實力相差太多了。」君承德忍不住嘆息。

如果不包括莫向南的話，他目前的實力，可以說是山海界五氏族聯盟里數一數二的，但即便是他面對神明，也毫無抵抗之力就被擊潰。

「我會想辦法去阻止這些事。」莫向南回應道。

「你也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不用把什麼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抗。」君承德安慰道。

莫向南微微點頭，他們往下面飛了過去，前面有一塊大路牌，他們需要去確定一下方向再說。

兩人停在了高速公路上，看著路標，此地離神農氏只剩下一百公里差不多。

重新校準了方向，正準備繼續前進，但就在這時，一聲劇烈的爆炸聲從前方的紅霧裡傳了過來！

這股爆炸聲非常地明顯，卷得紅霧不斷地翻滾著，就像是發生了七八級大地震，公路直接被震得開裂，水泥塊都從地面突了出來。

「什麼動靜？」君承德警惕地看著前方。

剛才一路走來，紅霧裡死氣沉沉，連個鳥獸都沒有看見，現在卻突然爆發出這麼恐怖的波動，也是讓他不由感到心悸。

這股波動，超出了他的想象，在歸元期之上！

但是前方紅霧繚繞，完全看不清楚是什麼，哪怕是莫向南的神識，也被壓製得死死的，距離無法衝破紅霧看個究竟。

爆炸的方向，也是前往神農氏族的路。

莫向南沉思了片刻，道：「小心點，跟緊我，去看看。」

兩人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地往前飛去，每飛五十米都要稍微停一下，因為他們所能看見的距離差不多就那麼遠。

這個時候，君承德忽然詫異地指著前方：「那是什麼？」

前面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好像長著一棵奇怪的樹木，在這樹木上有許多黑影掛在樹枝上，風輕輕吹過，那些黑影飄蕩了起來。

莫向南走在最前面，將注意力提升到了極致，漸漸地靠近了那棵樹。

接著他也吃驚起來。

因為樹上面掛著的黑影，乃是人！

一個個有血有肉的人！

只是他們的模樣很凄慘，眼睛像是被挖掉了，只剩下兩個空蕩蕩的血洞，有些人微微張著嘴，隱約可以看見舌頭竟然也被割掉了！

樹上的所有人，都被樹枝穿透了心臟，但是沒有鮮血流出來，反而心臟傷口的樹枝長著藍色的葉子，藍得很妖艷。

最詭異的是，這裡的每個人，皮膚竟然都變成藍色的！

但從他們的穿著來看，西裝，睡衣，棉襖，保安，白大褂……好像都是尋常的普通人！

但是一個個皮膚都變藍了！

藍色的蒼天大樹一眼望去，看不到邊際在哪裡，也看不到它究竟有多高，它的樹枝縱橫交錯，每一根樹枝上都至少掛了三四個人，整個樹密密麻麻也不知道掛了多少。

在莫向南能夠看見的範圍內，就有一百多個！

「他們還活著？」君承德驚訝道。

有些人的胸口好像還在微微起伏，像是有呼吸，甚至還有的人臉上明顯露出十分痛苦的神色，可是他們不能說話，也看不見外界的情況。

在紅霧降臨之後，普通人是不可能在紅霧裡存活的，很快會被紅霧腐蝕成白骨，但這掛了一樹的人，好像都沒有腐蝕的跡象。

莫向南在遠處仔細地打量著這些人，他在這些人的額頭正中央，好像看到了一個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