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傾盡一生

苡沫哭的肝腸寸斷：「我不要你的對不起，不管你瞞了我什麼我都可以原諒你，只要你好起來。你答應過我要照顧我和小念一輩子的，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數！」

皓伸手撫摸苡沫的臉龐，他已經沒有多少力氣：「我也不想這麼早就離開你，我多想一直這樣看著你啊！可是我沒有辦法。對不起，苡沫，我不能照顧你一輩子了，可是我用我的一輩子照顧你，我做到了。小念……」

「爸爸，小念兒在這。」莫念把頭靠過來。

皓摸摸莫念的頭：「爸爸想和你玩捉迷藏了，在你找不到我的這段時間你知道該怎麼做嗎？」

「我知道，我會照顧好媽媽。」莫念一臉認真的回答。

皓努力給莫念一個微笑：「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你是森林之王，將來這個家都靠你呢！」

「爸爸，我一定會找出你的。」莫念信誓旦旦的說。

皓笑著點點頭，苡沫卻泣不成聲了。

「苡沫，今後……你要好好生活，不要害怕……如果以後你遇到一個人在他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那一定就是我換了身份守護你。謝謝你陪伴我的所有時光。我希望你以後，就像小念的名字那樣，對我，莫要想念。我一直奢望，你能和我說一句……哪怕一句……」皓斷斷續續的說著，抬起手，伸向苡沫，輕輕撫摸她的臉。

苡沫抓住他的手不斷摩擦，淚流滿面的說：「皓，你別走，以後，我每天都說給你聽，好不好……」苡沫當然知道皓這些年來，等待的那幾個字是什麼。

「苡沫……」皓的眼睛蒙上霧氣，欣慰的笑起來。就算他知道苡沫是對他的臨終安慰，他也覺得很開心。

皓被苡沫緊握著的那隻手手突然滑落下來，他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皓！」苡沫瞪大眼睛，眼淚滑落下來。她不能相信，那個對自己說著一生一世不離不棄的皓，竟然真的離開了自己。

「我愛你，我愛你！你聽到了嗎？我說愛你！」

莫宇皓在人世的最後一句話是：苡沫。

可是他，最終還是沒來得及親耳聽見，他最想聽見苡沫說出的這幾個字。

苡沫終於明白，皓那天對自己說的那句話的含義：「我也正好趁這個時候，休息一下，多陪陪你和小念。像羿宸說的，工作總是忙不完的，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你和念兒就是我最重要的事情。萬一以後我不能陪著你們，我該多遺憾啊！」

他早就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可是他對苡沫什麼都不肯說，只是自己默默地承受著。直到最後一刻，他心中想的滿滿的都是苡沫。

苡沫腦海中浮現出莫宇皓對她說過的話。

「在你身邊的時候，是我最快樂的時候。」

「等你七年的不止是他一個，我比楊錫澤愛你更久。」

「我發誓，一定會傾盡所有，讓你幸福。」

「我會照顧你們母子一輩子的，我再不會讓你掉眼淚。」

「……」

苡沫把臉貼近皓的臉上，伸出手撫摸他冰冷的面龐，痛哭不止：「皓，我從來沒有刻意記得，可是你說的，你全部都做到了……」

「你從來沒有拒絕我的任何要求，哪怕真的是我無理取鬧……」

「你這一輩子，都是為了我，都是為了我……」

「我還說要報答你，可是我卻又拖累了你……」

「什麼老天要這麼殘忍，只給你五年的時間，我還沒來得及好好對你，你怎麼忍心離去呢……」

「我以為我還有很多時間的，把我的一切都給你，可是為什麼，你不告訴我，你已經沒有時間了……」

「如果有下輩子，你千萬不要，再遇上我……」

苡沫斷斷續續的說著這些話，哭的肝腸寸斷。

莫念伸手擦著媽媽的眼淚，可憐巴巴地說：「媽媽不哭，爸爸睡著了，我們不要吵醒他。」

小小的莫念還不知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不想讓媽媽為什麼哭的這麼傷心。

他以為爸爸只是睡著了，醒過來之後還會陪著自己玩捉迷藏，還會笑著帶自己去遊樂園，還會給他買好多好多冰淇淋。

苡沫把莫念緊緊地抱在懷裡，哽咽著說：「嗯，我們不吵他，他這輩子為了我，已經太累了。」

看著莫宇皓英俊的面龐被蒙上白布單的時候，苡沫終於挺不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白晟皺著眉守在她床邊。

苡沫真開眼睛看見他，就忍不住問：「白叔叔，皓為什麼會這樣？」

苡沫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他會突然離開自己。

白晟輕輕嘆了一口氣，緩緩的說：「其實在前一段時間，小皓就出現了肝臟的排斥反應。你知道排斥反應一旦出現，就很難解決，何況還是肝臟的問題。我們一直努力想著對策，小皓也極力配合著，可是都無濟於事。眼看著他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他也預想到自己的身體不太樂觀，就不斷囑咐我，這件事千萬不要讓你知道。我本以為他可以挺過這五年的……」

說到這裡，白晟覺得心裡很痛，再也說不下去了。

可是聽到這裡，就夠了，苡沫也沒有勇氣再繼續聽下去。

苡沫無言以對，即使在皓生命的最後，還在努力的保護著她。

她想對皓說謝謝，她想說對不起。可是現在，她說什麼能抵得過這份濃烈而盛大的愛意呢？苡沫閉緊雙眼，讓眼淚肆意流淌。

苡沫在整理皓的遺物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帶密碼鎖的鐵盒。

她好奇地放在桌上反覆查看。

她從來沒見過這個盒子，難道。皓對自己隱瞞了什麼秘密嗎？可是，皓有什麼秘密是她都不知道的呢？苡沫想了想，輸入了一次皓的生日，盒子沒有打開。她又想了想，輸入了一遍自己的生日，盒子打開了，苡沫的眼角有些濕潤。

看見盒內的情景，苡沫瞬間傻了眼。

盒子裡面有好多張苡沫的畫像。有低頭沉思的，有閉眼睡覺的，有抬頭望天的，還有咧嘴歡笑的……背景也豐富多彩，有在學校班級里的，有在苡沫家中的，有在電影院里的，有在海邊沙灘上的……

看著這些畫，苡沫似乎都可以回憶出當時的場景。她和皓每次獨處的那些時刻。

這些畫，幾乎畫出了苡沫的整個童年和青春，可是她卻從來沒有見過這些。

苡沫都快要忘了，皓從小就喜愛並擅長畫畫，人人都說他畫得好，好多人說他將來會成為大畫家。

當年天賦異稟的他，被許多名師看中，可他卻因為想要留在苡沫身邊照顧她，放棄了藝術名校學習進修的機會。那之後，他怕苡沫會自責，就很少在苡沫面前畫畫了。

苡沫見過他的畫，畫的大多是風景，從未見他畫過人。

曾經問他：「皓，為什麼只畫風景，不畫人呢？」

皓笑了笑說：「風景很美，讓我有提起筆的衝動。可是沒有那麼美的人，讓我想要畫下去。」

當時苡沫還笑他眼睛長在頭頂上，現在她卻不禁心痛了。

皓，你是不是撒謊了。

你畫了人，可是那個人，並不美。

盒子里還有幾張她和皓的合照。雖然他們幾乎每天都在一起，卻很少一起照相的。

其實有幾張也不能算是合照。那幾張幾乎是，苡沫在前面擺好姿勢咧著嘴笑。莫宇皓偷偷地站在她身後，或是角落裡默默地看著她。

每一張照片的後面，皓都標記了時間，地點，和當時發生的事。

有自己過生日慶祝的時候的照片，還有他們一起參加學校活動的照片。苡沫很後悔，以前她怎麼就不記得，要多和皓正經八百的拍幾張合照呢！

盒子里還有一個玻璃瓶，裡面靜靜地躺著一隻枯萎的帶著血跡的白色薔薇花，旁邊還有一張紙條。

苡沫輕輕打開紙條，上面是皓飄逸的字體：

我送了苡沫最喜歡的薔薇花，苡沫拒絕了我，她說要我記得，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

苡沫還記得當時皓接過花，狠狠的握在手心裡，薔薇的刺戳破皓的掌心，滴下鮮血來。

皓卻給了她一個溫柔的笑容說：「傻瓜。」

這朵花，被他一直保留到了現在嗎？莫宇皓，你才是個傻瓜。

盒子里還有一些曾經和皓一起看過的電影的票據，還有她送給他的小禮物。

最後苡沫看到了皓的日記本。

苡沫翻開日記，竟然發現那是從她們結婚那天開始寫的。

第一頁。

今天在化妝間見到苡沫的一瞬間，真的驚為天人。她太美了，雖然我一直這樣想，呵呵。

沒想到最後錫澤還是傷害了她，其實，我一點都不慶幸苡沫因此退到我的懷裡，因為我只希望她能夠幸福快樂。

以後，我一定會加倍對她好，不讓她後悔今天這個決定。

她說，嫁給我，已經是很幸福的事了，那一瞬間我覺得我的人生已經完美了。

她吻了我。

雖然是第二次，可是這次她的身份是，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