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四章 你的人 我的人
(拜謝諸位,重回月票前十。)第八百零四章你的人我的人因為之前點燃了的道袍,儘管這偏殿里頗為空曠但很快屋子裡的空氣就變得渾濁起來。安靜坐在椅子上的蕭怡甄似乎對這種味道很難接受,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你燒了的,是之前你刺殺竇建德穿的衣服?」
「是」
張婉承的臉上貼著人皮面具,現在看起來她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年老se衰的宮女。眼角上的皺紋很深,鼻子旁邊還有一顆看起來實在不敢恭維的黑痣。此時的她身材看起來依然充滿誘惑,可若是盯著臉看很快就會讓人失去興趣。
這人皮面具做的極jing致,真不知道是出自誰的妙手。蕭怡甄之前看她的樣子便說不似是新入宮的下人,能瞞得住她這樣心思細密的女子已經殊為不易。
「只是不知道你是誰派來的,使一個女子來宮裡行刺……你背後那人想來也不怎麼光明磊落,我一直以為男人之間的爭鬥還是放在戰場上好一些。他有沒有想過,你到這裡如此險惡的地方行刺皇帝即便成功,或許也再難生還。」
「是我自願要來的,若是他知道只怕會氣得暴跳如雷。」
張婉承想到李閑,嘴角上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笑意。
「哦?」
蕭怡甄一怔,隨即苦笑一聲:「原來你也是個為了情義可以捨棄一切的女子,可你想過沒有……你這般付出,往往苦了的還是自己。」
「啊」
張婉承沒有回答蕭怡甄的話,卻忽然低聲驚呼了一聲。她忍不住往前走了幾步,靠近蕭怡甄身前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后說道:「你叫蕭怡甄……莫非便是大隋的皇後娘娘?就是……就是楊廣的妻子?」
「難得,人們記住的,我還是他的妻子……記住的,我只是他的妻子。」
蕭怡甄沉默了一會兒,抬起手指了指那堆灰燼說道:「你還是趕快打掃了的好,既然你行刺失敗說不得追兵很快就會找來。看到這個東西,難保不會有人懷疑。」
「你打算幫我?」
張婉承問。
「我能不能幫你,誰也不知道。如果追來的是宮裡的侍衛,即便我想幫你也瞞不住。因為這宮裡的人差不多都知道,這芳華殿里只有我自己。我不過是被丟棄在這偏殿裡帶發修行的人,身邊並沒有人伺候。」
「宮裡……」<-宮,竇建德雖然沒有死在我手裡,只怕也難以逃出叛軍的圍追。那些叛軍進了宮之後,怎麼會知道你身邊沒有宮女伺候?」
「叛軍?」
蕭怡甄微微皺眉,隨即忍不住笑了起來:「又是這樣……那個曹皇后說我是個災星,做大隋的皇后,大隋亡滅。做了宇文化及的皇后,大許亡滅。後來竇建德也想過要立我為皇后,雖然沒有得逞,想不到還是難逃這樣的結局。陛下是遇到了叛逆,宇文化及是遇到了叛逆,竇建德還是遇到了叛逆……這世道究竟是怎麼了?」
她口中的陛下,只有那一人。對她來說,宇文化及也好,竇建德也好,都不是她心裡那唯一的陛下。
「這樣的事再正常不過,這個亂世,本就是各種背叛的亂世……有時候叛亂是因為利益驅使,有時候叛亂甚至來的毫無道理。」
她看著張婉承道:「若真如你所說,那麼你又逃什麼?叛亂之人要殺竇建德,你也要殺竇建德,說起來你們是一路人才是。」
「因為我也害過那個叛亂的人。」
張婉承有些無奈的說道。
「你這人運氣果然極差,叛賊和竇建德都是你的死敵。你這人什麼來路?能把兩邊人都得罪的想來也不是凡夫俗子。」
蕭怡甄頓了一下說道:「不過說起來,還是竇建德更可憐些。這一天里竟是有這麼多人要殺他,眾叛親離……做皇帝的難道都逃不出這個結局?」
張婉承怔住,隨即明白了一件事:「你還是一個活在過去的人。」
蕭怡甄一怔,然後輕輕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從何處來,可明明才第一次見面,才只說了兩句話你竟是能如此懂我,倒也難得。這樣便是你我的緣分,既然如此我便幫你一次。」
她站起身,轉身往裡間走去:「你跟我來。」
張婉承不解,但還是跟著她進了裡面的房間。蕭怡甄走到床邊,把旁邊矮几上的花盆轉了一下,床榻旁邊的牆壁咔咔的一陣響動,竟是露出來一個半人高的黑黝黝的洞口。
「這裡……怎麼會有機關密道?」
張婉承實在忍不住好奇問道。
「這密道……是竇建德為了與我私會特意讓人修建的。」
「啊?」
張婉承驚訝的張大了嘴巴,看著那只有半人高的密道忍不住心中感慨萬千。
「是不是覺著我是個賤女人?」
蕭怡甄問。
張婉承搖了搖頭,不知道該說什麼。
蕭怡甄笑了笑,可這笑容怎麼看都沒有一點生機:「他們看中的不過是我這身子皮囊罷了,他們願意搶那就隨便搶去。身子髒了一次,就再也不會幹凈。可我自己卻知道,我心裡是乾淨的。那裡住著我的陛下,只有他……」
張婉承很難理解這種想法,因為在她看來,這不過是一種自欺欺人的想法罷了,可她不願意說破什麼,因為她知道這個傾城傾國的女子,其實早就死了。死在過去美好的回憶里,何必要把她叫活而承受無盡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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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嘈雜的聲音逐漸傳進來,聽說話和腳步聲院子里來了不少人。蕭怡甄對張婉承點了點頭說道:「你且躲進去,不要走到盡頭……這密道的出口就是竇建德的御書房,你若是跑到那裡去只怕更加危險。只躲在裡面就是,等安全了再出來。」
張婉承點了點頭,道了一聲多謝矮著身子鑽了進去。
蕭怡甄扭動花盆,那密道又緩緩的合攏起來。恰在此時,偏殿的房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十幾個如狼似虎的叛軍士兵闖了進來,見外面沒有人又衝到裡間。當這些士兵看到屋子裡盤膝坐著一個絕美女子的時候,全都驚訝的不知道該幹些什麼了。
「真美……」
有個士兵艱難的咽了口吐沫說道:「怪不得都想做皇帝,隨便一個偏宮裡的妃子都美的這樣讓人挪不開眼睛。」
「美,你也只能看看!」
領隊隊正白了他一眼道:「少將軍嚴令,宮裡的女子一個也不能碰!」
「可惜了啊。」
那士兵痛苦的搖了搖頭:「如果能跟這樣的女人睡一次,現在死了都值得啊。」
「隊正……這裡是偏殿,連個下人都沒有,想來這女子也不過是個被竇建德遺棄的妃嬪罷了,如此冷清,十有仈jiu已經失寵被人遺忘。這裡只有咱們又沒有外人,要是……您放心,您老先來,我們在外面把風。」
一個士兵湊近那隊正yin-笑著說道。
那隊正顯然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不敢:「算了,為了一個女人而丟了xing命不值得……不過……」
他頓了一下說道:「為了這樣一個女人,好像不拼一把會他娘的後悔一輩子啊。」
「你們都出去給老子看著,看見有人來了趕緊叫我!」
那些士兵歡呼了一聲,轉身跑向門口:「隊正,你老可快著點,可別讓兄弟們等太久啊!」
蕭怡甄緩緩的睜開眼,看了一眼面前這個髒兮兮一身血污的隊正,臉se竟是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她只是微微搖頭嘆息了一聲。
上天給我如此容貌,原來不是垂憐而是厭惡……躲在密道里的張婉承也忍不住嘆息了一聲,握緊了手裡的軟鞭。她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往外緩緩的移動了過去。<-宮御書房王咆緩步走進了這間代表著大夏國至高無上權利地位的書房,站在門口仔仔細細的把這房間里的一切都看了一遍。他的眼睛里都是掩飾不住的貪婪和得意,就連嘴角上露出的滿足笑容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他沒有察覺,但站在他身邊的裴寂和陳政卻是看的一清二楚。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忍不住會心的笑了笑。
「少將軍,要不要坐上去?」
陳政俯身輕聲說道。
王咆看了看那張椅子,腳步挪動了一下卻又忍住:「來人,將大將軍請來。這裡是屬於大將軍的位子,除了大將軍之外再無一人有資格坐上去。」
後面的親兵立刻應了一聲,轉身去請王伏寶。
不多時,親兵校尉王群路陪著大將軍王伏寶一塊到了御書房,王群路擺了擺手,跟在他後面的親兵隨即將御書房外麵糰團護住。
「抓到竇建德了沒有?」
一進門,王伏寶就問道。
「父親,還沒有……不過料來他也出不了洺州城,夏侯不讓帶著人馬在全城搜索。父親放心,他逃不了的。」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在屋子裡響起,突兀之極。
王咆忍著臉上火辣辣的疼,看向王伏寶問道:「父親為何打我?」
「跪下!」
王伏寶怒聲咆哮道。
王咆眼神里閃過一絲異樣,但還是跪了下來。
「紅線從城牆上跌落下來的時候,我讓你搶回屍首……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為什麼還要下令推動沖城錘碾過去?我在城門口找了許久,竟是連她的屍首都沒有找到……只找到了一身殘破不堪的衣衫,便是想為她立一座墳都不能!」
「父親!」
王咆抬起頭道:「大事當前,您怎麼能只顧著兒女私情?那個時候,怎麼可能停的下來?」
「閉嘴!」
王伏寶再次狠狠的扇了王咆一個耳光:「你再頂嘴,我就把你拉出去剁了!和紅線相比……江山又算的了什麼?」
王咆緩緩的搖了搖頭,然後站了起來:「父親……你沒資格坐在那把椅子上。」
他指著書桌後面的椅子,那是皇帝批閱奏摺時候坐的位置。
「你說什麼?」
王伏寶驚怒道:「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你不夠狠。」
王咆搖了搖頭,隨即指了指王伏寶的心口:「本來我還想著,你年紀也不小了,就讓你做幾年這把椅子,等你死了之後我還要盡心儘力的為你送終。為你選一塊風水寶地,風光大葬。等幾年之後,我再繼承你的皇位……可現在看來,我錯了……在你心裡,我這個義子其實什麼都不是,還不如那個女子對不對?」
「既然你這樣無情,就別怪我無情了。」
王咆輕聲嘆息,然後平靜清冷的說道:「殺了他。」
「誰敢殺我?!王咆!你莫要忘了軍中都是我的人!」
王伏寶暴怒,下意識的抽刀。可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橫刀在竇紅線死的時候被親兵校尉王群路奪了去。他立刻轉身,看著王群路道:「把我的橫刀拿來!」
「喏!」
王群路應了一聲,隨即抽刀遞給王伏寶,王伏寶伸手去接,可那刀子半路上卻忽然一轉,刀鋒猛的的遞過來,噗的一聲刺進了王伏寶的心口裡。
王咆忍不住搖頭笑了笑,走到王伏寶身邊輕聲道:「父親……軍中確實都是你的人,但這屋子裡……都是我的人。」<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