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瓮中捉鱉
至於最後面的這部分，佔地面積最大，也是雲陽獄最重要的地方——監房。監房內有監舍二十個，獄長一人，獄卒三十人。
這可是兩千多年前的秦國，生產力落後，國家基本上不會空置一些犯罪者在牢獄里白吃白喝，除非是特殊級別的官吏。
大部分犯罪者都會被除籍，發落為寺人被剃頭當奴僕，還有就是成為刑徒，在一些工程大事上做「身先士卒」的苦力。
而雲陽大獄的規格配置，足見這個監獄規格之高，二十個監舍，能住在這裡的人，都是能對秦國有一定影響力的人物。
監房作為重地，前後一共有兩道門。但是這兩道門很有講究。前堂是獄吏辦公之所，立的是大門。大門只能由大人進，而犯人自然是小人，只能從後門或者小門進。
雲陽獄只有一個大門，犯人進門的地方，正是雲陽獄的後門。
獄吏只在前堂出入辦公，下班之後就回家，除非特殊情況，平時是不會進監房的。
監獄本就是個特殊的地方，前後布局自然要上心。監房只有兩個出口，一個是大獄後門，一個就是中央大院里進的小門。
所以雲陽獄，前門四個獄卒護衛，看著並不起眼。因為要從正門進雲陽獄，那就得經過無數雙眼睛的打量。
後門那裡才是重地，三支十人小隊，日夜輪換巡邏把守獄卒的進出口。而中間大院進的小門，只是一個便捷的送飯入口。
東方奚熟門熟路的開了小門的鎖，卻又故意把鎖開著，以便後面的尾巴跟進來。
果不其然，東方奚的腳步聲消失之後，三個小鬼這才長舒一口氣，從樹上爬下來。
頭上扎著一個小揪揪的孩子，個子最矮，也最圓潤，他就是三人小隊的老大，阿離。
阿離主動說，「東方奚這個笨蛋，難怪他都十七歲了還討不到媳婦，他居然這麼笨。我的鞋子掉了他居然都沒有察覺。」
個子最高的是阿丕，說起話來慢條斯理的。
「阿父說東方奚不久前得了風寒，沒想到他居然活了過來，但是在那之後他腦子裡就開始裝了水。」
小虎不說話，他看著有些害怕。
這個院子實在是太大太空曠了，這邊只是走道，另一邊卻是空蕩蕩的馬廄，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院子，如今見到了，但是四周卻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整座院子安靜的可怕，連聲蛐蛐叫都沒有。
「他走了，那咋們現在怎麼辦啊？我想回家。」
說著，小虎就抹起眼淚來。這些個小子，臉上抹的花花綠綠的，這一哭起來，更顯得柔柔弱弱，小胖子阿離瞪著他，「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我本來想進來之後找個地方暗中埋伏，用彈弓打完他就跑，可是沒想到這地方除了狗洞可以作為通道，其他地方根本進不來也出不去。」
阿丕也道，「是啊，要不是這地方不能快速逃跑，我早照著他屁股射一彈丸了。」
小虎還是害怕，「要不然，趁著他沒回來，趕緊從狗洞爬了溜走吧。不然等他回來撞見，到時候咋們可就要被逮住了。」
小胖子阿離主動道，「就他，他根本捉不到我們三個人，瞧瞧他腿腳慢的跟什麼似的。」
小虎則道，「可是咋們跑不掉啊。」
「不管他，咋們先溜著玩，」阿丕又補刀，「東方奚不僅跑的慢，力氣也很小。我阿父一個人能單肩各挑兩擔水。他才只能挑一擔水。」
小胖子跟著道，
「可不是，我阿父能挑三擔。」
小虎則道，「哪有？你在胡謅吧，而父也只能挑一擔水。我親眼見過乃父挑水，而且路上還灑了一半。」
阿丕聽了，自然哈哈大笑起來，「看吧，有人把牛皮吹上天了。」
小虎自然不哭了，也跟著大笑起來。
「哪裡來的小兔崽子？」
一道聲音忽的從圍牆另一面響起，隨後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三個小孩嚇破了膽，拔腿就要跑，但是這個時候的大狼狗，可沒一開始好說話了，它站在它的府門口，雙眼盯著這三人，口中流著口水，眼中滿是貪婪和兇狠之色。
三人見著那面的門開著，迫不得己就鑽了進去。
外面青天白日，可是過了這道門，裡面卻是一條長長的通道，兩面則是更高更堅固的圍牆，這可是實打實的磚牆。
由此可見，之前這三人以為的又厚又高的土牆，不過是監獄的冰山一角。
雖然通道長，但是三個小孩的肉眼可見範圍內，另一扇門就在不遠處。
只是這個地方，兩面的圍牆幾乎高到天上去，而且牆壁又是灰藍色，自然讓人感到很壓抑，地面也是磚石鋪成的路，兩面每隔五仗，就有一個三角架火盆，盆里的火焰冒的老高，還發著黑煙。
這下可好，小虎最後的一道心理防線被突破了，通往監牢的天井處響起一陣響亮的哭嚎，還帶著幾分凄厲。
趙大兵遠遠就聽到了這陣聲音，當他的大手一把推開門扇，魁梧的身材堵住一整個復道口，三人嚇得哭都沒聲了。
這時候，東方奚才從另一端出來。
兩人一前一後，把三個小崽子圍住。
「你們這群熊娃娃，有泥巴不玩，居然膽子這麼大，跑到了大獄裡面，再往前走一步，你們今天可就闖了大禍了。」
這個時候，東方奚步步緊逼，「無妨，我就在那扇門后守著，為的就是逮住這三個小兔羔子。」
東方奚穿著中年人才穿的灰藍色葛布衣衫，長襟被捲起綁在腰際，面色發白，但是今天卻格外亮，發著光似的，準確來說，是東方奚的眼神里泛著光。
他雙手叉腰，眼中燃著笑意，說話的樣子微微有些輕狂，看上去，居然還蠻風流的。
但是他說起話來，總是慢條斯理的，明明是個庶民，卻非要做出士人的模樣。看著眉眼間還有股子慵懶倦怠，這個年輕人在戰國那個時代，格格不入啊。
三人聽了，瞪大眼睛問道，「東方壞奚，你早就知道我們三個進來了？」
「那當然，我知道我跑的沒你們三個小兔羔子快，在院子里不能一口氣逮住你們，但是我今天要教教你們做人做事。有些人確實腿腳不夠快，力氣不夠大，但是這並不是什麼恥辱。要知道，他們靠的是這個吃飯。」
話說著，東方奚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三個小孩見了，一個個目瞪口呆。
「他不是腦子裡有水嗎？」
趙大黑聽了，哈哈大笑起來，「他是腦子裡有水，可你們也不是好東西，肚子里全是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