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迴響.14

按照白說的，我選擇了去往鎮中心那邊的那條路。當然，這也是通往銀行的那條路。

現在已經是晚上六點左右，我還沒有吃東西。當然，我還是不怎麼餓的啦。

很快就看到了那個很熟悉的建築。果然，白就站在銀行門前的大樹下。

我加快速度走過去。

「喲，還挺準時的嘛！」

「畢竟發生了那樣的事，我可是很急切想要快點解決的啊。」

「誒？」白歪歪頭「但我看你，感覺你不怎麼急的樣子啊。」

都在說什麼呢，我都要成為嫌疑犯了，怎麼可能不心急啊。

「那麼，需要我做的事是什麼呢？」

「哈哈哈，現在還太早了，時機還沒有到。不過，早也有早的好處……」說著，白向我示意「來來來，雖然你都看過一次了，再來看一次表演吧。」

白走了幾步路，從她那裡可以看到，就在視線的盡頭處，這個小鎮真正的中心位置，也正是小鎮的廣場。

獅願馬戲團，是上周來到這個鎮上的馬戲團。是個有一定規模的馬戲團。

這個馬戲團和一般的馬戲團的類容都差不多，不過相對來說的話可能是動物比較多。

而且既然叫「獅願」，自然是有獅子的。

其實我上周和佐左白一起來看過這個馬戲團的，因為並沒有多驚艷，所以對大多數內容也沒有什麼印象。

但是，有一個節目我的印象很深，是動物表演，主角就是一頭獅子。

而這頭獅子，會說話。

…………

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坐在了觀眾席上，因為表演要等一會才開始，所以現在舞台上還什麼也沒有。

「運氣真好，聽說獅子先生今天會現身，我們剛好碰上了呢。」

一旁的白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嗯？難道不是每天都會出場嗎？」

「當然不是啦，因為是王牌，所以只會在第一天還有最後一天會登場哦，所以說我們的運氣很好嘛。」

原來是這樣啊，難怪，感覺今天的人比上次來的時候還要多。

嘛，沒想到離那個時候已經有一周了，時間也過得真快。

因為是臨時搭建的舞台還有座位，而且應該是為座位量考慮的吧，所以我坐著有點不舒服，調整了一下姿勢。

至於因為和兩邊的人坐得太近而導致的熱我也就只能忍耐了。

順便一提，白坐在我的旁邊，並且她另一邊是梯子，所以應該會比我舒服得多了吧。

然後，又等了很久，隨著燈光的突然關閉，馬戲開始了。

馬戲表演主要就是由動物組成，所以可以看到各種各樣的動物在台上表演。

看著這些表演，周圍的人都很興奮。畢竟看到了平時都能看到的動物做出了它們平時不會做的各種動作。

不過這也正常啦，假如表演的東西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事，那肯定很無聊吧。

接下來是馬戲表演。

演出是順利進行的，而且觀眾的呼聲都很高，可以說是圓滿成功了吧，這次表演。

當然終於來到了最後，也是壓軸的表演。

「接下來，讓我們有請我們的，『獅子先生』閃亮登場。請大家掌聲熱烈一點。」

根本就不需要主持的提醒，觀眾已經「啪啪啪」地拍著掌尖叫了起來。

看來很受歡迎啊，獅子。

哦，這位獅子的名字就是「獅子」，貌似是因為一開始的名字實在太幼稚了，就乾脆用這個相當於第二名字的名字了。

然後，伴著觀眾的掌聲，燈光黯淡了下來。

「看好了……」

耳邊突然傳來小小的聲音。

我有不好的預感。

「不出意外的話，你今天晚上就要和他打交道了。」

突然，燈光閃亮，舞台的中間已經站了一隻龐大的動物。是一隻巨大的獅子，它趴在地上也能有一米五左右，身長更是不敢想象，感覺比之前的節目中看到的獅子都要大很多。

並且，從它身體上反映出來的力量感，更是讓人有些喘不過氣。

「那個，我可以選擇放棄嗎。」

雖然上一次也是留下了的深刻印象，但是這一次被告知了那樣的事後，更加有衝擊感了。

「你來都來了，就別想跑了。」

看起來白很開心的樣子。

「那我，讓我來做個介紹，哦不是，果然還是讓我們今天的主角，自己來個自我介紹吧！那麼，讓我們把舞台讓給我們的，『獅子先生』！！」

接著，燈光全部落在了巨大的獅子身上。

獅子前進兩步，將嘴對到麥克風，然後再向下一移動了一點。可以看到這裡有個類似於喇叭一樣的東西。

「各位觀眾你們好，我是一隻名叫獅子的獅子，我希望你們可以叫我獅子先生。雖然對外說我會說話，但實際上我的喉嚨是說不了人類語言的，我能說話，完全就是憑藉著我脖子上掛著的這個高科技捕捉我的腦電波，以此來讓我達到可以表達我想要表達的意思的目的。」

和上次一樣啊，我是指這個開場白。

雖然聲音是電腦合成音，而且也說不定只是錄音什麼的，但是觀眾們還是一陣歡呼。

「那麼，肯定會有人懷疑我說的真實性，所以我為了證明我是以我自己的意志在說這些話，接下來就是第一個節目，和觀眾的互動環節。」

接下來就是邀請有勇氣的現場觀眾，上台或者直接在台下問它各種問題：像什麼怎麼上廁所，會不會看電視，會不會玩手機，會不會發情，有沒有喜歡的漂亮的母獅子，還有個問它可以堅持多久的。

總之獅子先生都一一為他們解答。

然後又是第二個節目，這個節目和普通的獅子表演很類似，但是不同的是，表演人員會事先徵詢獅子先生的意見，並且並沒有對它保持警惕。

這是一個平等的節目。

「你說，人類科技已經到了可以讀取動物思想的地步了嗎？」白看著台上的表演，突然感嘆一樣的對我說出這樣的話。

「不知道，但是不是說存在腦電波什麼的嗎？既然真的存在的話那被人類掌控也是很有可能的啊。」

根據不同的波動來翻譯出相應的意思，也是有可能做到的吶。

「那麼，那些不會說話的人，那些說不了話的人，也有可能可以開口說話咯？」

「也許吧，但是人腦要比動物的腦袋複雜，要做到這個肯定會很麻煩的吧。就算現在已經做出能讓動物說話的機器了，輪到人類的話還很早吧。」

「為什麼，科學不就是為了造福人類的嗎？」

「但是你說，對於科學家們來說，是讓動物開口說話研究動物的思想重要，還是讓啞巴開口說話重要？」

「可能，你說的對吧……」白沉默了。

她不會是不高興了吧。

「但是說不定，這個發明可以讓全世界的人都可以無障礙交流了，說不定有的科學家會看重這一點呢。」

假如再給每個人安裝一個接收器，甚至交流就不需要張嘴了吧，真是方便吶，但是那樣的世界也太恐怖了吧。

「……嗯」

很快獅子先生的表演也結束了。

「今天過得可真開心，有這麼多人都為我歡呼，但是遺憾地是我的那些同伴卻不知道大家是帶著善意的。」

獅子先生說起了閉幕式一樣的話。

「這個馬戲團是叫做『獅願馬戲團』，沒錯，裡面的『獅』指的就是我，而這個『願』字，也是我的願望。我的願望是可以去全國各地走一走。」

「而今天就是我來這個鎮上最後一天了，雖然有些不舍，但我也同時很期待新地點的風景。所以，大家有緣再見吧。」

說著，做出了一個動作。應該是類似於人類的鞠躬吧。

再然後，最後一個節目是互動環節，人們可以上去和獅子合影，當然為了控制秩序，所以需要花點錢。

但就算這樣，也還是有很多人上去和獅子先生合影。

因為白不打算上去合影的樣子，所以這個環節也是散場環節了。

我跟著白走到了外面。

啊啊，還是外面的空氣好啊，裡面人實在太多，雖然是敞篷的，但悶是免不了的。

我也出了很多汗。

「給，拿著，雖然可能沒什麼用。」

說完，就給我扔過來了一個東西，我慌忙接住。

是一把手槍……不對，是玩具手槍，但要重一點。

「裡面有兩顆子彈，放心，不是那麼容易走火的。雖然威力不怎麼樣，但是聲音還是挺大的吧。」

「好，好的。」

我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

「接下里你的任務，就是要潛進他們的帳篷裡面，調查一下那個獅子……看他除了會說話，有沒有其他和普通獅子不同的地方。」

「他的智商高於一般的獅子，並且還理解了人類的生活，和普通獅子不同的地方有太多了吧。」

人類就是因為和猩猩的智商不同，理解到的東西不同，思維的方式不同，才會有這麼大的差異吧。

「總之，要是有我們想要的東西的話，你看到了絕對會懂的。去調查看看吧。」

「那個，要是我被發現了什麼的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吧，因為它好像是你們的調查對象啊。」

而且，還和我家隔壁慘案的那個元兇有關係的樣子，甚至有可能就是這位獅子先生。實在讓我不放心啊。

「放心，這裡是鎮中心，他們不會讓自己的馬戲團里出現命案的，並且你看起來就是個學生，對他們來說沒有威脅的。假如你被抓到了，就說對獅子先生很好奇，他們肯定會放過你的。」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

「那你是後悔了嗎？現在退出還來得及哦。」

「不，既然來了我還是參加吧。」

我只是想多了解一點而已，但感覺白有點不耐煩了。而且感覺白他們了解得也不多吧，我還是保持沉默好了。

「你放心，我們有人員會時刻注意你那裡的，安全還是有保障的。」

「好的，我會努力地。」

假如那頭獅子想要怎麼樣我的話，實在不覺得我能堅持到他們前來營救。

嘛，事到如今，也只能上了啊。

然後，就是等待。一直等到了所有的觀眾全部離開，而馬戲團的工作人員收拾好了舞台。

這裡一共搭了三個帳篷，最大的一個應該是關放動物的帳篷。最小的是留下來照看的人住的小帳篷。而不算太大不算太小的那一個應該就是放道具的地方。

終於，等到了最小的帳篷的燈也被關閉。

因為今晚的月光很明顯，我可以輕鬆的看清周圍的環境，所以我很容易就來到了不大不小的那個帳篷的門口。

白說這裡是放雜物的地方，但是那位「獅子先生」也被他們安頓在這裡。

說是不大不小，但其實比我在這之前看到過的帳篷都要大很多吶，而且旁邊還有一個比眼前這個還大的帳篷啊。

啊，現在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我輕輕拉開帳篷的門，果然和白說的一樣，本來被繫上的繩子已經被解開了。

盡量放輕腳步的溜了進去。

因為是在帳篷裡面，外面的月光照射不進來，所以裡面的可見度降到了一個程度。

等等，可見度這麼低，我又怎麼完成白說的任務啊。基本上，我現在連我周圍的情況都不知道吧。

而且，這帳篷裡面還有個獅子！

撤，撤退吧，反正都這樣了，任務是肯定完不成的了。

我伸手往回摸，出口的地方應該就在後面，我一伸手就能碰到的帳篷的門的那塊布的距離。

但是，我居然摸了個空。

就在我愣住的時候，我伸出去的手的手腕突然被緊緊的抓住。

「你是誰家的小孩，不知道不可以隨便亂闖嗎？」

是一個大叔的聲音。

我轉過身去，看著抓住我的人，雖然背著月光看不太清，但果然是個大叔。

「那，那個，因為對『獅子先生』很好奇，所以就想進來看看，於是就……」

姑且是按照白說的這麼說了，而且還故意讓自己的聲音越來越小，應該很像一個做了錯事被抓住的小孩吧。

話說，我都中學三年級了，已經不算是小孩了吧。再怎麼說也不會被認為很小吧，白說的真的有用嗎?

啊，雖然現在我希望可以有用啊，希望他看我知道錯了，就這麼放我走吧。

「喂，波浪，這裡抓到個小鬼，該怎麼辦？」

「啊？還能怎麼辦，教訓一頓放了吧。」

「嘿嘿嘿，我關他一晚可以吧，反正明天一大早就走，到時候再放了他，他家人也找不到我們了。」

「你還是這麼惡趣味啊，也不知道有什麼意思。哈啊啊……」說著打了個哈欠「我先去睡了，你自己處理吧。」

「這你就不懂了吧，被那傢伙嚇一晚上，第二天的表情一定很棒啊。」

「好的好的，你慢慢玩吧，我困了。」

那個叫波浪的離開了。

「嘿嘿嘿，小孩，你不是想見獅子先生嗎？叔叔我幫你……」

好像我會被關一晚上啊，而且還是和那麼大一頭獅子關一晚上啊。不知道有沒有燈……好像有沒有燈都一樣的恐怖啊。

貌似這個人喜歡看人害怕的樣子啊，不知道我現在哭一哭可不可以讓他滿足了把我放了啊。

嘛，算了，先不說我能不能做到，我真的那麼做了，應該會讓他更興奮吧。

我很快就被他拖到帳篷裡面，然後把我一丟，我直接摔倒在了地上……不對，這觸感，好像是鐵籠子下面的金屬板啊。

莫非這就是關獅子的籠子？我現在就和獅子關在一起？他們真的是白說的那樣不敢鬧出人命什麼的嗎？

「喲，小朋友你很堅強啊，這樣都沒有害怕啊，叔叔我啊，最喜歡堅強的孩子了，要一直這樣堅強下去哦！加油。」

快閉嘴，你這話聽著好變態啊。

哐當！

這時那個人踢了踢籠子，發出了很大的聲音。

「……你，……幹什麼？我在睡覺呢。」

熟悉的電流聲從我旁邊響了起來。

「快起來啦，我給你找了個鄰居，他來陪你聊天啦。」

「……你這傢伙，這麼多年了，還這樣無聊啊。」

「哈哈哈，畢竟人生也就這點樂趣嘛。我給你弄點亮。」

說著，摸摸索索的一番，然後是打火機的聲音。

火花將帳篷照成了昏黃色，我也可以看清我現在的情況。

果然，我是被關在了關獅子的籠子裡面，但是我和獅子先生中間隔了幾十根鐵柱。

話說，這籠子好大啊，我這邊的空間要小一些，獅子先生那邊可以放下兩張床了吧，而且也非常高。

並且獅子先生那邊還真的有床墊啊，地毯啊，還有一些裝飾品一樣的東西。

這完全就是一個房間了吧。

而獅子先生現在就趴在床上，一動不動的。

「我先走了，要加油哦！」

那個大叔——看起來接近四十歲。點完蠟燭之後，對我做了一個打氣的動作，然後大笑著離開了帳篷。

「喂，小鬼，你做了什麼錯事啊。那傢伙雖然是個怪人，但是至少不會無緣無故的這麼對你的。」

獅子先生看著我，帶了電流聲的合成音從它那裡傳了過來。

啊啊，被獅子這麼瞪著，確實好恐怖啊。今天花錢上台合影的那些人都是勇士啊。

「我，我因為對這裡很好奇，就想進來看看……」

「肯定已經進來了吧。不然那傢伙可不會這麼理直氣壯。」

「……對不起，以後再也不會那樣了。」

當然，「那樣」當然是指對這裡面產生好奇。

「吼~~~~」

看起來，獅子先生似乎是打了個哈欠。然後它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誒？不應該是嚇我來的嗎，怎麼又突然不理睬我了？

既然這樣，那我就做我的事吧。

我試著推了推門，果然是被鎖上了，推不動。於是我又觀察起周圍，看有沒有我可以用得上的東西。

這裡果然是一個道具房啊，今天的表演里用到的道具在這裡都能找到。

然而他們離我太遠了，不如說我能碰到的除了這籠子的鐵欄杆，其他的東西什麼都觸摸不到。

只有明天才能出去了嗎？可能等會白會來放我出去吧，但估計要等到好久以後。

那麼，只有用這個了嗎？

我摸了摸裝在口袋裡的玩具手槍一樣的手槍。

不知道用它來射擊鎖口能不能將打爛呢，不過就算是打不爛，也可以召喚白過來吧。畢竟聲音很大的樣子。

但是那樣的話，會惹獅子先生生氣而且也會吵醒那兩個人吧。

啪嗒——

突然聽到了金屬掉落在金屬上面的聲音，往發出聲音的那裡看去，看到地板上有一串鑰匙。

「他現在應該已經在睡覺了，快走吧。」

這是帶了電流聲的聲音。

「謝，謝謝。」

能離開這裡我自然是求之不得，撿起鑰匙，廢了點精力才終於打開了籠子。

終於出來了，雖然還是在帳篷裡面，但是我感覺現在心境都平穩了許多。

果然，籠子是拿來關押的地方。

「謝謝您，獅子先生。鑰匙還給您。」我把鑰匙遞給獅子。

獅子先生用尾巴接過鑰匙，熟練的放到旁邊的盒子裡面。

「啊，那個，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腿在你身上，你想走就走啊。」電子合成的聲音裡面似乎透露了一點哭笑不得。

「不，我覺得我可能暫時還走不了，比如說我剛一踏步，你就衝上來把我叼回籠子里，又或者那個人就守在外面，見到我出去了就會又把我抓回來，然後你們再繼續演戲。而且，你的籠子都沒鎖上，實在不覺得我能逃掉。」

我覺得第一種可能性大一點，但是第二種對於那個人來說參與性要高一些。

「……小子，把別人想得這麼壞可不好，曲解了別人的善意，是很傷人的。」

「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你絕對沒有要放我出去的打算。」

「……」獅子先生盯著我，眼神兇猛。「我還是第一次遇到你這樣的人。」

電子合成音毫無感情的繼續發出聲響。

「沒錯，小鬼，你說的哪兩種方法我們都在使用，現在用的就是第一種，今天他幹了很多事，所以第二種今天並沒有採用。啊，不過你放心，確實就和說地那樣，這只是他的一點惡趣味，絕對沒有想要傷害你。」

「不，我覺得你們這樣恐嚇別人，就已經傷害到他們了。」

嘛，和我沒什麼關係就是了。

「哈哈哈……」機械音無感情地笑著，顯出几絲滑稽。「小子，你知道嗎，當一個人擁有力量之後，對於他來說，他想對比他弱的人做什麼都是不會有罪惡感的。就算是事後的補償，也只不過是施捨一樣的感情吧。」

「但是弱小的一方變強大了，他到那時候一定會後悔吧。」

「確實如此，但這個時候他們的立場就已經換過來了，弱者永遠只能被強者壓迫。」

「那，我現在離開的話，你會行駛你強者的權利嗎？」

「……你走吧，我不會阻止你離開的。」無感情的聲音裡面彷彿流露出無奈「你和我之前遇到的人都不同。不管怎麼說，他們單獨和我離這麼近，都是無一例外恐懼著我的，就算有些人強撐著沒有表現出來，又或者因為閱歷而並沒有害怕，但是他們的味道都包含了恐懼。甚至，就算是剛才抓住你的那個人，也在恐懼著我。」

啊啊，他的下一句話我可能猜到大概是什麼了。

「但是唯有你，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感覺到你的恐懼。那個時候我就有預感了，這一次不會如那個人的願了。」

啊，又是這種話啊。

雖然你們把我吹噓得這麼厲害，但是我其實很害怕喲。好像最近我被說了很多次冷靜呀啥的了吧。他們這是合起伙來騙我什麼的嗎？

嘛，可能是因為我是個面癱，表情什麼的表達不明顯吧。

「所以，既然你都覺得會失敗了，那我現在走了也沒什麼關係吧。」

「那個，其實我想邀請你陪我聊聊天什麼的，不過你這麼想走的話那你就走吧。」

可能是想表達寂寞吧，獅子先生眼睛閉起來了一點。

「……」我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我就知道是這樣，雖然嘴上說我可以走了，但馬上又加了一句希望我留下來。要是我真的走了話它肯定會追上來的吧。

真希望這籠子的鎖可以鎖上啊。

「好吧，那就聊聊天吧，不過肯定是一些你沒有跟別人說過話的對不對，不要想我會給你什麼建議之類的喲。」

找我談心的話，最後可能會後悔吧。

「我想跟你說地是我一些以前的記憶。」

「我記得，我最初其實是個人類，生活在草原上，家人世代都是獵人。我有很多個兄弟姐妹，大哥已經開始隨父輩出去打獵，我們小孩子都憧憬著可以扛起獵槍打死草原上最大的雄獅。」

機械的電子合成音並沒有任何感情，獅子先生並沒有在意這個。

「然後，有一天，家裡來了個看起來很怪的人。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但他對於我們家族來說一定是個貴客。那一天，家裡的所有人都在歡迎他，甚至每天都要出去打獵的人都在場。」

「然後，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發現我就是現在這個樣子，被人關在籠子里，被賣給了一家看起來很高貴的人。」

「他們把我關在籠子里，給我餵食，甚至還專門買了奴隸來給我清洗身體。因為我本來就是人類，所以我並沒有吃那些奴隸。但是讓人好笑的的，直到最後一次，那個奴隸給我清洗身體的時候都還是戰戰兢兢的。」

「後來那個富貴人家被人襲擊了，全家都被人殺死，而那個時候正好是清洗身體的時候，所以我輕易地就趁亂逃跑了。」

「再然後，我就生活在了草原之上，直到有一天被人抓住買到了這家馬戲團，馬戲團團長因為看出了我的不同，就給了我脖子上的機器，在這之後就是開始了全世界的演出。」

雖然說成是聊天，但其實是它單方面的傾訴。

「其實，之所以這個馬戲團將要全世界演出，但實際上是想要尋找我還是人的時候生活的那個草原，我想知道我的家人們都怎麼樣了。」

我完全充當了傾聽的角色。

雖然是無感情的電子音，但是獅子先生在講訴它離奇的遭遇的時候，我能感覺到它想要傳達出來的情感。懷戀，感嘆，擔心，釋懷。這一定是有很多寶貴的記憶才會有的表現吧。

「嗯嗯，是個很離奇的故事吶，獅子先生。這些記憶對你來說都很寶貴吧！」我由衷的發表了我的感嘆。

它表示贊同。

「和一開始說的一樣，我不發表任何意見，實際上聽完之後，我也覺得我不要說話是最好的選擇。」

「哦？我原本也只是打算和你講講我的故事，但是你這麼一說，我對你想要說的話有些好奇了。」

「獅子先生，有些話，還是不要說比較好。有時候，一些事情一做了，就會發生無法挽回的後果，無論是這後果是悲劇還是喜劇。」

「哈哈哈……」無感情的電子音發出彆扭的笑聲「沒關係，你說吧。要是喜劇自然很好，而再大的悲劇也很難打動我了吧，憑我的閱歷。」

「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就把我想說的話說出來吧。」

既然是獅子先生要求的，那就沒辦法了。不過這實際上也正是我所期望的。

「我對您的身份抱有疑問……比如說，您到底是個人，還是只野獸？當然，我認為您是第二種。」

「哈哈……確實啊，我這副身體，我要是硬說我是人類的話，那還真是太天真了吧。」

「啊啊，很習慣這個身體呢，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那麼，你還記得多少呢，你的記憶。」

「當然大概就是剛才和你說的那些發生的事啊，雖然有很多細節不記得了，但是這些年的經歷還是想得起來的。」

「嗯嗯，這些也算是你的記憶呢。但是，我想問的是，你自己，本來的你的記憶，還記得多少呢。」

「要是你的意思是我的意識進入這副身體之前，這副身體的記憶的話，抱歉，雖然我繼承了這副身體，但是我並沒有繼承它的記憶。」

應該是被我這無聊的問題問得有點不耐煩了吧，感覺到了它的一丁點憤怒，我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不，我是想說你自己的記憶。嘛，畢竟你只是一頭獅子，不會特意去記曾近覓食的時候發生的是呢。畢竟只是一頭野獸。」

「……小子，我可以認為你在故意惹我生氣嗎？」

「不不不，我可不敢做那種事啊，惹怒一頭獅子什麼的……」我慌忙否認。

嗚哇，果然生氣了，都怪我語言組織能力不太行啊。不過，說不定啊，這次我歪打正著了呢……

「我想說什麼，獅子先生你能理解到嗎？比如說，你的願望是找到自己的那個家族吧，但是，你真的能找得到你的家族嗎？」

「……他們，真的存在過嗎？」

「……」

雜音，從獅子先生脖子帶著的項圈上傳出來的雜音，沒有表達任何意思。

「你的記憶，不應該是虛假的嗎？這就是虛假的吧，不知道是誰捏造了漏洞百出的記憶，然後再塞到了你的腦袋裡」

「說實話，你就那麼確定，你的記憶是真實的？你就那麼確信，這不是你想當然的幻想嗎。」

「……」

雜音。

「你確定你曾經是個人類？你確定你現在再以人類的思維思考？你只是在模仿人類吧。」

因為，就算不大情願，但是也會遵從那個人的惡趣味，就算知道這樣不正確，仍然在做著這樣的事。這樣，和被飼養的動物沒什麼區別。

其實，它一直就只是被飼養的動物吧。

「……」

雜音。

「啊啊，這樣呢，問了預料之外的問題之後，就不知道怎麼回答了呢。」

「小子，你問的問題，是沒有一個人答得上來的。因為誰也不知道自己的記憶是不是真的，誰都不能證明發生過的事情是不是真的發生過的，因為一切都已經過去了，過去的事情再也回不來了。」

「是啊，你說得沒錯，但是，剛才你回答不上來我的問題的的時候，是什麼情緒。」

「啊，這個，我剛才是……啊嘞？」

「答案是沒有情緒。」我感覺這一切都要結束了。「哪怕是我問了你那樣的問題，你都完全沒有表現出什麼情緒。這是因為你那個項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的問題，該以什麼情緒來面對我的問題吧。」

畢竟，問了這個問題的人，都察覺到這些了吧——

獅子先生先生不過是傀儡一樣的東西，它的項圈根據外界接受的信息來控制獅子先生的情緒，不，不是控制，而是欺騙它，欺騙它它現在是這樣的情緒，但是——

吼——！！！

「你給我，就知道說些狗屁不通的話，去跟你那些小屁孩同學扯這些歪理吧。」

——它現在是在憤怒嗎，它知道憤怒這一情緒是怎麼樣的嗎？

我掏出口袋裡的東西，指向它：

轟——！！！

就如同雷鳴一般，槍聲響起。

聲音爆發的那一刻，獅子受到驚嚇了一樣瞬間從趴的姿勢一躍而起，直直地往籠子旁邊緊靠。

「真好呢……」

我手上拿著槍，正對著獅子先生，剛才那一槍我朝著上面開的。這個槍好像后坐力很小的樣子，果然唯一的優點就是聲音大啊。順便一提這槍確實不容易走火，因為開槍的時候要先把扳機朝一個方向扳動一下才能順利開槍。

「小子，你在幹什麼！」

「如你所見，在朝你開槍啊。」

「你找死嗎」

「啊啊，遺憾，剛才那個還不錯的反應消失了呢。」

「你在說什麼。」

「你的反應呀。回想一下，剛才你顫抖了吧，這是在恐懼吧。」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會恐懼，我只是在躲避子彈，怎麼可能會怕這些……」

我將手槍對準它——

「嘣……」

試著模擬槍的聲音，啊啊，看來失敗了啊。

但是對於獅子先生來說似乎不是這樣，它貌似又顫抖了起來。

「雖然只是那麼小的一聲，但是你似乎也還是反應過度了呢。」

「不過只是顫抖了一下而已，有什麼好奇怪的。」

「是人類的話，就算是害怕，也一定是在被槍指著的那一瞬間最害怕吧。然而實際上你是在我開槍之後，發出聲響之後，才被嚇到了的呢。並且，會被我那拙劣的擬音嚇到的，至少不可能是人類。對吧，項圈先生。」

從一開始就應該察覺了吧，發出聲音的一直都是項圈，戴在獅子的脖子上，再為獅子先生捏造一點回憶，就會把別人的注意力吸引開呢。

畢竟比起不起眼的機器，人們更加關注更有視覺衝擊力的獅子吧。

挺有意思的嘛，我其實一直都在和項圈先生講話吶。嘛，真厲害呀，這個算是智能系統了吧，是用到機器人的開發上面的嗎？沒想到科技已經這麼發達了啊。

「……」項圈先生不說話了，而獅子先生早就停止顫抖，它一步一步的朝我走過來。

貌似它生氣了。

我舉著手裡的手槍，慢慢地後退。

「你快跑吧，它現在很生……」

「吼——！！」

話還沒有說完，獅子就吼叫著歪過頭用牙齒將項圈扯了下來。

項圈被它丟在地上。

我趁著這個機會跑到帳篷外面去。

聽說和獅子遭遇了的話不可以背對它們逃跑，但是我都已經快要成為攻擊對象了，也管不上這些了吧。

然後，背後傳來一絲寒意，然後就是……沉重的感覺。

一股巨大的力量襲來，然後我應該就飛了出去。

疼痛，腰上的疼痛讓我忘記我已經摔倒在了地上。我痛苦的發出聲音，彎著身體。

突然，感覺到有什麼在接近，我睜開眼睛，獅子已經近在眼前。

手槍應該是飛了出去，我沒有了任何可以防身的手段。

啊啊，我說不定要死了啊。

今天都發生了些什麼呢，昨晚被人襲擊，幸好被白救了。然然後網吧睡了一晚上，早晨回到家中又被告知被捲入了命案，然後就稀里糊塗地來到了這裡。在這之後，更是一點都不像我的說了這麼多話，然後，就是因為我這些話，落到了現在這個下場。

其實我一直都有一種做夢的感覺，我的這些經歷就像是電視里發生的一樣，太過離奇，太不真實了。

但是，此刻身上的疼痛，還有內心對眼前這個絕望的存在，都正刺激著我，現在就是現實，不存在所謂的虛幻。

這算不算就是夢醒了的感覺呢。

此刻我覺得我前所未有的清醒。

看著獅子慢慢靠攏，接下來它會咬斷我的喉嚨吧……不，應該可以直接把我的頭咬下來吧，現在才發現，它的嘴完全能將我包下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腰上的傷呢，感覺意識開始模糊了。

啊啊，要結束了嗎，真是突然啊。

恍惚間，看見眼角閃過了什麼東西……